《晨阳》 Chapter1 雨季森林中的天气,潮湿闷热。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透过支起的木窗,洒进曼谷郊区的一处丛林深处的木屋。郭阳此刻正躺在窗下的木头床板上熟睡,呼吸均匀安稳,丝毫不管照在自己胸膛上的阳光如何炽烈。 木屋的门被推开,进来的男人打着赤膊,手里提着一个冰袋。看到熟睡的郭阳,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朝床边走过去,这几步路上,挡在他脚下的那几个空啤酒瓶都被他随意地踢开。 “耀阳!醒一醒,耀阳!已经中午了!”男人一边拍着郭阳的肩膀,一边试图叫醒他,喊声从小到大。 郭阳在被男人拍了几下之后,睁开了眼睛,停顿了几秒钟:“这里是哪儿?” 男人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意地放到桌上,然后坐到郭阳身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道:“我家。” 郭阳盯着面前这个人,他的面孔自己很熟悉,名字也知道,他叫朗昆,是个二十出头的泰国华人,自己与他认识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 “朗昆。我是怎么来的你家?”郭阳迷迷糊糊地问。 “昨晚我们在酒吧喝酒,你还记得吗?”朗昆反问。 “不记得。”郭阳并不想用力思考,因为过度的用脑,会有些轻微的头痛,这大概是宿醉后的症状,视线边缘的地板上,那些七扭八歪的空酒瓶好像在说明着问题。他摇晃着脑袋,非常不自信地小声说,“不记得了,大概……喝多了。” “你当时拿着行李。”朗昆倒了杯水,加了些冰,递到郭阳面前,“醒醒。” “我的行李呢?”郭阳问。 “我帮你拿回来了。”朗昆指了指房间的角落,“那里。” 郭阳痛苦地抓了抓脑袋:“我们昨晚在酒吧遇到,喝了一杯,然后我就喝醉了?”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喝醉了!”朗昆惊讶地看着郭阳,“你失忆了吗?” “完全记不起来了。”郭阳一抬头,“然后……” “然后我就把你接到家里来了,你又喝了很多。我也喝了不少。我醉了之后,你就直接睡了。”朗昆说着拿起床边的一件衬衫穿在身上,然后打开电视机,里边正播着香港的粤语晨间新闻,女主播用标准的广东话告诉观众,前日,一伙文物走私犯携带南粤时期文物从云南某口岸蒙混出境时,被我国公安干警成功拦截,此次拦截共截南粤时期文物一千八百余件。 朗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郭阳却连头也不回,拿起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 “郭阳,这个好厉害。”朗昆回头看郭阳,“中国的文物。” “什么?” “你没听到吗?刚刚讲的,一千多件文物被你们中国的公安拦住了。”朗昆笑着说。 “我听不懂广东话。”郭阳说得心不在焉。 朗昆长呼了一口气,不再作声。 趁这工夫,郭阳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好像被什么东西打断记忆。 面前这个人是昆朗,没错,泰国人,二十岁左右,大学生。自己和朗昆认识一个月了,那是一个阴雨不断的下午,自己在曼谷一所老牌大学的图书馆里找着书,正遇到坐在那里安静看书的朗昆,那个区域的书架上摆满了东南亚史学的书籍,而自己正在找的那本正好就拿在郎昆的手里。 和朗昆认识的前三天,自己几乎每天都要和他聊上一会儿,这个书呆子一样的泰国华侨正是这所大学的历史系学生。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也都在他那儿找到了答案,接下来工作得非常顺利,自己几乎得到了一切想要的东西。 自己的真实目的几乎已经完全实现了。 “对,自己的目的,已经实现了。”想到这里,郭阳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嘴角露出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实现了,我为什么不回去?”郭阳在心里向自己发问,旁边的朗昆正安静地看着电视,并没有过多留意郭阳。 我为什么要跑到洒吧喝酒? 我为什么要和朗昆喝酒?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是怎么来的? 一连串的思考让郭阳的头又疼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朗昆戴上眼镜,穿戴整齐站起身问。 “没在想什么。”郭阳也穿好衣服,他觉得此刻自己最好直接回国。 “那我带你去玩吧。”朗昆笑着说,“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有急事,得回国。” “急事?”朗昆愣住,“你要回中国去了?” “对。”郭阳穿好衣服,站起身的一瞬间头有些晕。 “你回国之前的急事,是不是要给你的姐姐买包?”朗昆拉了郭阳一把,郭阳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头昏昏沉沉,一点力气也没有,但自己却依然站在地上,而不是一下子倒在床头。 “走吧,我带你去开开眼界。”朗昆笑着拉着郭阳往前走,郭阳觉得自己此刻有如一具行尸走肉,听着朗昆的话,按他的吩咐行动前。 黑色的夜空中绽开了焰火,火光映亮了海水,也和远处的城市灯火交相辉映。 焰火的光刺痛了郭阳的眼睛,那从瞳仁直抵大脑皮层的一丝疼痛就像是个开关,拉醒了郭阳消失的意识:他发现自己站在了甲板上,环视四周,这是一艘中型的游艇,船上到装点着多彩的霓虹,船下是徐徐被推开的海水。 我在哪?郭阳有些恐惧,这真实感强烈让他惊讶,海水咸腥的味道刺激着鼻子,这一定不是在作梦。 “耀阳!”朗昆的声音钻进了郭阳的耳洞,在他的大脑皮层上形成了反应。 郭阳回过头,看到朗昆正西装革履地站在自己面前,对,这个人叫朗昆,自己和他认识已经一个月有余,他是泰国人,大学生,书呆子…… “甲板上冷,进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朗昆,这是什么地方?”郭阳问,“你怎么换了衣服?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朗昆微笑着走到郭阳面前,“你自己不也换好了吗?” 郭阳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上穿的皮鞋,举起胳膊到面前,看着自己身上窗的衬衫和西装。 “我说了带你来好地方,是个大场合,要换正装。你自己吵着要去店里买的。你为什么不记得了?”朗昆笑着说,“走吧,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拍卖会?”郭阳一头雾水,为什么朗昆说的话,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只记得在朗昆家里醒过来,之后的事情为什么又都不记得了,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朗昆把他拉进了船上进在进行的一场拍卖会。周围各种肤色的人三两坐着一团,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台上正准备着拍品,拍卖主持人正尽量用标准的英语向台下的买主们解释说明。 郭阳被朗昆拉着坐下,他感觉自己头脑发涨,断断续续地记忆一定是出了问题,他想回国,但现在是在海上,所幸朗昆一直在他旁边。 “马上就要展示了。你等一下。”朗昆笑着拍了拍郭阳的肩膀,“别急,马上就来了。” 主持人展示了第一件拍品,他用英语向大介绍,这是一件南粤王的黄金面具。 郭阳听到他的话,看到大屏幕上的图象和展示柜里的真品,惊讶地站起身来,他强忍着眩晕,小声在嘴里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快坐下!”朗昆一把将郭阳拉到座位上,“你激动什么!” 竞价开始,价格很快飙升,举牌却依然持续了很久。 “你能听懂他的英语吗?”朗昆小声问郭阳。郭阳没有作声,只是痛苦地看着面前的展品。 一共十余件展品在一个小时之内被抢购一空,成交价格都是天文数字。 拍卖会后,郭阳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 这不可能! Chapter2 “什么不可能?”朗昆侧过脸,张着两个大眼睛微笑地问郭阳。 郭阳平复了一下刚才激动的情绪,但并未回答。拍卖会的人已陆陆续续地离去,导致本来并不怎么热闹的海面上,出现了快船的马达声。 不一会儿,拍声会场里就只剩下郭阳和朗昆两个人了。 “耀阳,你认识我吗?”朗昆问。 郭阳木讷地转过头,看着朗昆,不一会儿点了点头:“认识。” 听到郭阳的回话,朗昆皱起眉毛,有些担心地说:“你到底……怎么了?来,喝口水。” “我怎么了?”郭阳说着接过朗昆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 朗昆拍了拍郭阳的肩膀:“如果你真的没事,你怎么可能认识我呢?” “什么?”郭阳一愣,朗昆的话郭阳听到了,但却没有听懂。 “我的话,逻辑奇怪吗?”朗昆拿出眼镜戴上,“耀阳,你今天精神不好。我问你,我是谁?” “你是朗昆,泰国华侨,二十岁左右,大学生,书呆……”郭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朗昆的认识,仿佛就是这么几个空洞的词汇,完全没有活灵活现的感觉,朗昆,泰国华侨,二十岁左右,大学生,书呆子。 “没错没错,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一个书呆子。”朗昆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郭阳并未回答,他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我是郭阳。 “对,你是郭阳。”朗昆哈哈大笑起来,“抱歉抱歉,郭长官,我实在忍不住了。” 郭阳猛地回头看着朗昆,他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从来没把真实的名字告诉过他。 “郭长官,你不要激动,你都不记得了。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朗昆的手慢慢地敲着杯子,“当然了,你也可能跟随着我的话,好好去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来些什么。你叫郭阳,是一名训练有速的特勤军人,两个月前,在中国大陆西南地区某个小城市的建筑工地,挖土机挖出了一个南粤时期的古墓,工人没有报案,一夜之间,那个工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所有的东西都没了。你们的组织接到线报,并知道这批珍贵的文物一直在境内,而泰国的某个渠道,对这批货非常有兴趣。为了能够保证这批国宝不遭盗卖命运,组织派你到泰国来寻找一手买主,并以转卖和收藏的名义,套取文物情报。郭长官,我说得对吗?” 朗昆的话像是打开了郭阳已经迟钝了多日的大脑,那些慵懒的神经元,迅速地碰撞着,郭阳的眼中恢复了一个战士应有的神采,他不管朗昆的问话,因为第一个问题他已经想到了答案,朗昆这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不过是那几个空洞的词汇组成的形象,但是他依然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又是何人将这个词汇灌输给了自己。 “你是谁?”郭阳的声音冰冷。 “郭长官!你终于问出了最正确的问题!你一直不都说认识我吗?我觉得这才是最正确的问题!你不认识我!你根本不认识我!” “你是谁?”郭阳并不去看朗昆脸上兴奋的表情,只是低声再次发出了询问。 “我是朗昆,泰国华侨,大学生,书呆子,我们是在一个雨天的下午,在我学校的图书馆认识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郭阳熟悉朗昆说的话,他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他知道朗昆在说谎,自己来泰国是执行任务,身份和行动都是保密的。绝不可能在图书馆里认识一个莫名其妙的学生,但是那些形成画面的印象又是哪里来的。 “你不问了?”朗昆见郭阳沉思,忍不住自己又问了一句,“我告诉你我是谁。我就是那个给你们线索的人。” “我也是那个发现古墓的人。” “我还是那个准备买文物的人。” “我是和你接头的人,是被你套取情报的人,我也是今天,就刚刚,这个拍卖会的卖主。” 郭阳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前方。 “这些不够刺激吗?”朗昆轻轻地拍了两下手,“那我再说一个。”他说声把嘴巴凑到郭阳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还是刚刚那场拍卖会的买主。” 朗昆说着露出奇怪的笑,听得郭阳胃酸往上流,他回过头,看着朗昆:“你疯了。” 朗昆拍了拍郭阳的肩膀站了起来:“其实事情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觉得好玩,就逗逗你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古墓,那些不过都是谣言,当然了,我们的确利用了一个小城市的工地,谣言都是越传越凶的,我把谣言传到你们耳朵里,你们当然就坐不住了。重要的文物失窃,在那么偏僻的小城市,没有监控录相,没有人证线索,到哪去找?我怕你们找不着,所以再告诉你们,东西被人藏起来了,就在你们国内,买主是泰国方面的,果然,你上套了。不不,这么说有点亏待你了,应该说是你们上套了。然后把你派来了。” 朗昆骄傲地站起身:“你到泰国来,找到泰国的买主阿K,阿K是我找人扮的,你和阿K的一切对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套了他很多的话,最终两个星期之后,你拿到了那批文物出境的方式和地点。并且你成功地将这个情报传回了你的国家。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名出色的战士,聪明,能干,体力脑力都非常优秀。” 朗昆一步一步自己走进郭阳的视线,站到了拍卖会场的台上:“之后,就是你看到的电视新闻了,文物被拦截,大家忙于庆祝,当时你很开心吧。连那些个不入流的小电视台都播了,为什么?因为是我通知的那些东南亚的电视台!是我让他们去录你们的拦截行动!其实你们国家的电视台,一个都没播。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并不觉得这次找到的文物有价值!对!没有价值,那些东西不过是我找一些破旧的加工厂加工做旧的破东西而已!” 郭阳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接着说。” “然后全天下都知道,有个古墓,有批文物,有很多但是警察拦住了,留在中国了!要进博物馆了!但是我手上还是有几件从其他途径带出来的,于是,就有了这次拍卖会。当然,文物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切都是假的。” 郭阳不再说话,将脸扭向一边。 “然后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出卖假文物了?我早就告诉你了,买主是我自己!他们不论叫再高的价,我安排坐在这里的十组人都会出得更高!把它们全部买回来!” “然后你的钱,就干净了。”郭阳突然转头盯着朗昆,目光锐利。 “郭长官,你吓着我了。” “你这么大张旗鼓,不累吗?你不觉得这么做,会惹毛很多国家,很多人吗?” “不累啊,很好玩啊!”朗昆笑着跳下台,反坐在台下的椅子上,面对着郭阳,道:“得罪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让他们知道是我得罪的就好。” 几个黑衣人从外面进来第一个冲向郭阳的伸手去按他,郭阳腾得起身,反手将那个人推开,然后和几个黑衣人撕打起来。 朗昆微笑着看着黑衣人和郭阳博斗,表情天真,就像是个孩子在一群小狗在打架。 “现在只有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不会记得了,你刚刚喝下我给你的水,那是解药,解开你这段时间记忆丢失的药,你断断续续的记忆,是在药物作用下的催眠,就像你一睁眼就认识我是朗昆,就都是在你上一次被我们注射之后,由专人给你施加的催眠而已,我不想让你死,你死了,你的国家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还不如让你做我的一只小白鼠。你不要以为我把钱洗干净是用来做坏事的,我做了很多好事啊。就像前阵子给你打的那几针,都是我们的科研成果。” “那些钱是什么钱?”寡不敌众,被几个黑衣人控制住的郭阳,大声地吼叫着,“毒资?” 朗昆微笑着,蹲下身看着郭阳:“你不用知道,反正你也记不住。” 郭阳愤怒地看着朗昆,不论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脱身,腿上传来刺痛,一股昏意传来,他只求在昏睡之前,一定要记住朗昆的这张脸。 Chapter3 三年后 中国东北地区L市 一个炎热的下午,某小区外光秃秃的街道上,一个身穿西服套裙的小姑娘正焦急地站在路边,不顾太阳的炙烤,望着路的尽头,直到一辆出租车驶来,她才激动地招手。 车还没停稳 ,姑娘便着急地拉开车门冲了上去,一边掏着包里的手机一边说:“师傅,我去光明路,光明小区,您给快一点儿,我有急事!” 司机看她着急的样子,没多说什么,就直接给了油门。姑娘见车启动,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然后,马上拨通手机,放到耳边:“黄哥!我是小琪,我……” “你到哪儿了!”听筒里传一一个男人的吼声。 “我上车了,我马上就到!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到!”小琪说着挂了电话,刚刚才稍微舒缓一点的脸上又浮现出焦急的表情。 司机看小姑娘可怜,小声说:“姑娘,别着急,我尽量快,你那地方是在南郊吧。” 几十分钟之后,载着小姑娘的出租车停在了光明小区的门口。 小琪一边推开车门,一边翻找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款女士钱包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塑料袋从钱包的一侧被带了出来,掉到了她屁股下面。这一切她自己没留心,司机也没注意,直到她完全不听招呼将两张百元钞票塞到司机手里,然后匆忙下车之后,司机摇着头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座位上的那个小塑料包。 “这是药吧。”司机把塑料包捡起来,想抬头朝车外喊一声,但那个叫小琪的姑娘已经跑没了影子。司机又仔细看了看那包“药”,一颗颗圆滚滚的小药丸。突然间他脸色大变,立刻将它们扔出窗外,关上车门,关上车窗,以最快的速度绝尘而去。 光明小区的某个单元里,年纪轻轻的“辉哥”正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而近在一米的地方,黄毛正在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抽在刚刚奔跑进来的小琪的脸上。 今天在这个单元里有个小交易,买主辉哥朝卖主黄毛要了几粒小药丸,准备带到场子里和朋友们嗨,辉哥已经朝黄毛订了几次的货了,但就是一次都没拿来。之前,黄毛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什么上家不方便,什么最近管得严,当然了,那些时候,辉哥朝黄毛订的货都比较“紧俏”,但这次,辉哥只说要两粒药丸,黄毛都没能拿来,他的确是生气了。 小琪被连打带踢地尖叫了起来,她怕自己今天会死在黄哥家里,便一边发出惨痛的哭声,一边跪在地上,从黄毛的脚底下挣扎着爬到辉哥的跟前,她抱住辉哥的膝盖边哭边说:“辉哥,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丢在哪儿了,我明明是带来了!” 辉哥看也不看她,微笑地对黄毛说:“黄毛,你耍我是吧?我以前找你要冰,你说没有,说不方便,我找你要四号,你说没有,不行,我现在找你要两粒糖,你他妈都没有吗!” 黄毛听得大惊起来:“辉哥,没有!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是她送货来的!我找大山订了货,大山派她来送的!我没骗你啊辉哥!” “好,没骗我。现在怎么办?”辉哥轻轻地用膝盖一顶,把栖在自己腿上的小琪推到一边去,然后站起身,冲着黄毛吼到,“老子叫了一大帮姐妹兄弟在场子里等着,现在人齐了,等着嗨了,东西没了,我他妈怎么和人家解释!” 黄毛斜眼看了一眼辉哥,说实话,他心里不愿意把东西给他,但今天的确是个意外。不给他冰,四号,是因为这辉哥的来路有点奇怪,他是大黑烟介绍来的,大黑烟这人名声不好,好打针,没钱了就四处坑蒙拐骗,但从来不欠黄毛的针钱,大黑烟带着辉哥头一回到黄毛家里的时候,黄毛差点没吓一跳,这孩子也就二十出头,大黑烟一口一个辉哥地叫,着实让黄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后来辉哥走了,大黑烟才和黄毛说明,前几天夜里,大黑烟到交区打车,打车不是为了别的,自己的老窝都被掏干净了,手里拿着小针儿也不敢到处乱扎,万一跳进来一堆警察,他就惨了,死不怕,就怕坐牢,吸不上那口。于是就打车,出租车司机一般不敢多问,他们胆儿小,特别是不碰那玩意儿的,遇到了他们就更加害怕。而且,甭说车费,说不定下车时还能倒找个两三百。 大黑烟当时就在黑乎乎的夜里等着人上勾,可偏偏命不好,左等右等出租车就是不来,说来也巧了,就这时候,一辆私家车停在他跟前,他眼神儿好,知道这车没个大几十万拿不下来。车主摇下车窗,一脑袋红毛的一个小白脸,笑眯眯地问他:“打不着车?我带你吧?” 大黑烟这一听,可中了自己的下怀,这人看着肯定是个富二代,自己只要上了这车,那是讹他钱,还是拉他下水……就这么想着,大黑烟一步就上了这辆车。 “你去哪儿啊?”小红毛司机问。 大黑烟坐在后排:“跟你走就行,你开吧不用管我。” 小红毛一起步,大黑烟就把塑料袋往胳膊上那么一缠,一针下去,舒服得嘴里哼哼叽叽 地迷糊起来。 等他爽透了,想撒泡尿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停了。他从车里下来,发现小司机正倚坐在车鼻子上抽着烟,这里是远郊的河边。 “爽了?”红毛小司机问。 他不怕?大黑烟一惊,这种事儿就两种情况,要么司机怕,司机只要不怕,那就大黑烟该怕了。 “从哪儿拿的货?给我也来点儿呗?”小白脸笑嘻嘻地问大黑烟。 大黑烟还是想赌一把,自己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让这二十岁小白脸给办了不成?于是假装镇定地说:“你把钱拿出来,都好说。以后,这路子……” 没等他说完,小白脸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一把揪住大黑烟的衣领,拉着他就往河边走 大黑烟被揪得喘不过气,打了这么多年的针,早就没什么力气了。 “我看我还是对你客气了,你该往哪去,我就送你往哪儿去!” 大黑烟没敢多想,便把自己常买货的黄毛说了出来,小白脸也豪气,口袋里一掏就是两三千块扔进大黑烟的手里。 “你叫啥?哪里人?” “省城的。你得叫我辉哥。”红毛小白脸没正眼看他,“我现在送你回去,明天一早带我去找你那黄哥,我要拿货。” “你真要拿?”大黑烟惊讶地看着小白脸。 黄毛惊讶大黑烟介绍来的这个有钱的主儿,但没想到他的胃口好像要比自己还大,在这种时候,黄毛其实挺想把大山哥直接介绍给他的。这样一来,好的坏的,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也不在里面担什么责任,黄毛没想把事搞太大,那样往往控制不住,所以,这红毛小白脸应该推给大山,但是大山可不是轻易和人见面的,自己提了几次,都被大山给否决了。但这一否,黄毛却把这个自称“辉哥”的小白脸给惹毛了,可今天这事的确不是大山的意思,再怎么不济,两粒糖也是可以给的,所以,这事儿真的是小琪这娘们给办砸了,但黄毛怎么也和“辉哥”解释不清,于是便痛打了小琪一顿,黄毛是这么盘算的,大不了再让小琪在这儿使尽浑身的本事,让辉哥出痛快气。但是,好像事情没这么简单,刚才小琪求饶的时候,胸脯都贴上去了,愣是让辉哥给踢开了。 “你他妈想什么呢?想死呢?”辉哥说着从后面揪起了黄毛的头发,黄毛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白脸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第二反应就是他看着自己的脸砸向了电视机。 Chapter4 暴雨冲刷着泥泞的土地,雨滴拍打着周围,声音吵杂。郭阳感觉自己直接躺在地面上,这感觉让他熟悉,那不是城市或者农村的路面,而是森林的地面。雨水浇灌着他的口鼻,郭阳全身无力,他努力地希望自己可以将嘴巴张得大一点,可以让空气多进来一些,但却无用。雨量远远超过了氧气,直接倒进了他微张的口中,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最终,他挣扎出了梦境,拿开了挡在自己口鼻处的被子,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四下一片漆黑。他起身下床,在黑暗中毫无压力地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前面,当软软的布料进入他掌心的时候,他用力一扯。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远处的高层建勾勒出城市的天际轮廓。这里不是森林,是他生活的L市。 三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让郭阳的一些记忆出了问题,当他在医院里醒来,看到家人正焦急地站在床边的时候,他已经不再记得他经历了怎样一次意外,也不记得那次意外给他带来了如何的身体上的痛苦。 年轻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姐姐郭梅大大咧咧地向他说明着当时他乘座的车辆是怎么在云南翻下了山沟,他又是怎么被当地的少数民族乡亲们救助,送进医院,送回L市来。其实这对郭阳的影响并不大,他只希望以后能够亲自去向救过他的少数民族乡亲表示感谢,但与之相比,重要的是,他好像昨天才从高中毕业,大学,工作以及后来的日常生活的影子,完完全全地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在他身体恢复之后,父亲母亲一次次地告诉他,不要多想,不要多思考,好好休息,好好恢复。但他觉得缺失掉的那部分人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最终,在他反复追问之下,母亲终于把他如何在美国上的大学,如何回来在银行工作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了一次,并向他说明,之所以之前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怕他难过。 母亲的话有着几件佐证,比如郭阳可以不费力气地看英文电视节目,听英语新闻,姐姐拿过来郭阳在金门大桥寄来的明信片,但这些并不能让郭阳完全信服。 最终,在他完全能够自己活动的时候,他决定去找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人,能够说出和母亲同样的话。 那个人是他模糊记忆中的一个清晰的身影。她叫刘忆潇,是个安静的女孩子,她的头发很长,长得也很漂亮,在郭的印象里,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坐在郭阳的身边一边看着作业本上的题目,一边用手将掉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那些印象太美,郭阳庆幸自己,还能在车祸之后,在忘掉了一切的之后,残存如此美丽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郭阳记得刘忆潇的家住在哪里,记得她家的门牌号码,那是L市老城那片曲折的小巷子,他将车开到附近的购物中心,然后步行前往。那片巷子里门牌混乱,郭阳顺着一条一条的找,终于在一个拐角的小院子里,找到一个老阿姨,她惊讶地告诉郭阳,刘家已经搬走很多年了,然后老阿姨热心地帮郭阳找到了刘忆潇姑妈家的电话,在一通联系之后,郭阳终于在电话里,听到了刘忆潇的声音,也在之后的第三天,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见到了刘忆潇的真人。 对她的声音,郭阳感觉有些陌生,这大概是车祸的后遗症,但对她的脸,郭阳却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刘忆潇,想从刘忆潇那里拿到一份答案。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刘忆潇有些腼腆,不太愿意抬头,只是盯着面前的杯子,小声问。 “我……”一大堆的问题挤到了一起,堵在郭的嗓子眼里,让他找不着该把哪一个先吐出来,最后,在胡乱挑选之后,他问道,“我是去美国了吗?” 刘忆潇一愣,惊讶地抬起头,下午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在郭阳的眼里,是那么的美。 “你去美国了吗?”刘忆潇小声说了一句,“你是在……问我吗?”她说着摇了摇头,“让我怎么告诉你呢?当初,我是怎么苦苦哀求你不要去美国,我是怎么苦苦地哀求你就留在我身边,我是怎么哭着求你的,我是怎么愿意不管自己高考多少分都和你报同样的志愿,都和你在一起。” 刘忆潇流下眼泪,郭阳一下子紧张起来,这答案的确是和母亲的话对得上,但是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刘忆潇不光是自己的同学,难道还是自己之前的……女朋友? 郭阳慌忙地道歉,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让这么漂亮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那一定是自己的不对没错。 “你失忆了?”刘忆潇的眼泪未干,听罢郭阳的解释,又吃了一惊,“车祸?” 郭阳点了点头,用尽自己的一切语言组织能力,向她说明自己所听到的一切经历。 “很抱歉,对你在美国的经历,我一无所知。”刘忆潇回答有些冷淡,“是快乐是不幸,那些我并不知道。” “我……其码,至少我现在很不幸,看到我这样,你能不能开心一点?”郭阳诚恳地问。 刘忆潇愣愣地看着郭阳一脸傻气的表情,破泣为笑。 至少,她笑了。郭阳松了一口气。 于是,顺理成章的,刘忆潇成了郭阳在这个城市里,除了父母,哥哥,姐姐之外,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刘忆潇是个社区医院的小医生,白天上班,晚上或者周末有空了就会偶尔出来和郭阳见上一面,和他聊聊天,帮他回忆从前,也会告诉他很多,他已经忘记的有趣的事情,而对两人之前的关系,刘忆潇却再也没有提及过,郭阳很不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抛弃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独自跑到美帝的土地上去,年轻不懂事。 郭阳接爱了哥哥和姐姐的建议,在父亲各种产业中,挑了一家红酒店作起小老板,父亲的好友是个酒庄的老板,在世界各地阳光充沛和葡萄高产的地区有着数个酒庄,其中优质的部分会优先让郭阳的父亲挑选,因此,郭阳的红酒店生意非常红火。 某天,刘忆潇自己来到了郭阳的红酒店,当时店员已经下班,郭坐在圆桌前慵懒地按着计算器,算着当日的流水。刘忆潇推门进来,手里提前保温瓶,里面装的是热乎的汤。 “你们家还真是有钱。”刘忆潇看着周围红酒的价签,感叹了一句。 “是不是因为我们家有钱这事,小时候,你受过什么欺负?” “那到没有,你现在和父母的关系好了?”刘忆潇随口问到。 郭阳差点被一口汤呛着,反问:“我和他们关系不好吗?” 刘忆潇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没有,高中时,大概年轻叛逆吧。” 沉默了一会,郭阳站起身,走到刘忆潇旁边:“能不能告诉我?” 刘忆潇为难起来,低下头,过了很长时间才挤出几个字:“我听你说,你哥哥姐姐是双胞胎,你……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郭阳一愣,坐到椅子上:“不是亲生儿子?” “不过也不是抱来的,你父亲其实是你大伯父……应该是这样。”刘忆潇努力打着圆场。 的确,不是亲生儿子,刘忆潇的话好像打开了郭阳回忆的大门,那是很小的时候,他被警察送到大伯父家,从此做了他们家的老三,但是,为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郭阳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沉默没有维持太长,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反而,今晚应该是郭阳另外一个好机会,他决定暂时放下那些乱七八遭的回忆,站起身突然抱住了面前的刘忆潇,举止冲动得像是个高中孩子。 刘忆潇被吓了一跳,用力地推着郭阳的手。 “我们……能在一起吗?”郭阳问,但他抱着她的手上,没多会就感觉到了刘忆潇掉落的泪珠。 “我已经……结婚了。” Chapter5 泰国某沿海次郡,一个不知名的小城,一座英属时期的城保式建筑高高地筑立在城北,显得格外威武。 当地人管这城堡叫“白金汉宫”,不光因为它长得到是和英国的王宫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更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位在他们看来,像是王子的青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那些人偷偷地称他为“王子”,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城堡里的王子是位青年富豪,他一表人才,乐善好施,经常在传统节日或者小镇有什么集体活动的时候,给全镇的人一些金钱上的恩惠,小姑娘的传言里,他更是个对小动物无比善良的人,镇上那些流浪或者家养的小动物,可以自由钻进那两座大铁门下的缝隙,院子里放着各种粮食和肉类,可供它们吃饱喝足再回家,更有甚者,还说他家是那些往复飞行的鸟儿喜欢歇脚的地方,那些不知名的侯鸟,水鸟都喜欢到他家的院子,屋顶上休息,因为那里总放着它们喜欢的粮食。 小镇居民爱戴这屋主王子的原因,大概还因为他和普通的富人有着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他从不搞什么铺张浪费的聚会,没搞过通宵达量的派对,没见过美女人妖出于这幢豪宅,人们都传说,他喜欢窝在家里搞些科学,搞些研究,还有人说夜里曾见过飞碟停落在他家的屋顶,他的知识太多,可以直接和外星人交流。 总之,在众口中,这位王子被铄成了金,这王子的名字,叫朗昆。 镇上的居民对他的评价,大部分都对了,他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他是年轻的富豪,他喜欢在家里搞些科学,搞些研究,不过没有见过外星人,虽然他从不知道乐善好施的趣味在哪里,但他依然享受给镇子上的人撒钱的快乐,就像他喜欢将昂贵的进口猫狗粮撒给院子里的小动物一样,它们争抢,怕失去的样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把毒品扔给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依赖毒品存活的人的表情,和那些争抢狗粮,鸟食的禽兽的表情,和镇子上的人得到他送的钱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他爱这表情,这表情激发他内心深处一种特别愉快的感觉。 他不搞聚会,不搞派对,也不需要美女陪在身边,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远远不能激发自己的愉悦感,他需要的刺激阈值太高,甚至超过一切毒品所带来的感觉,在朗昆看来,他需要的并不是自己身体上的某种快乐,而是别人的身体和他精神之间配合出的一种快乐。那种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是无上的,而别的一切生物都很卑贱,都应该遵从于自己的意志,在这条道路上,他努力了很久,朗昆觉得,重要的不是控制他人,而是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卑贱。当然,他并不是王子。事实上,他是金三角毒王的儿子,而且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驶进朗昆的宅邸,车门打开,一袭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阿锐,你回来了。”朗昆的女助手素娇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院子里,笑容灿烂。 车上下来的阿锐对她微笑点头,然后径直朝院子中间撒狗粮的朗昆走去。 “我回来了。” “那边怎么样?”朗昆微笑地抬头看了看阿锐,“我的父亲还好?那几个正房太太生的哥哥姐姐也健康吗?” “不好。”阿锐面无表情,“他们内斗得很凶。而且附近新兴起的几个新的老板,对他们的威胁很大。” “那证明,那些新老板已经收到我送去的钱了。”朗昆一把撒净手里的狗粮,一群不知名的小狗争先恐后地舔食着地面。素娇走过来:“他们拿到钱的时候,和这些狗的表情都差不多。” “父亲老了,我早就建议他该放弃的东西就要放弃,他自己不愿意,这就有些可怜了。”朗昆拍了拍手,“素娇,把他们都叫下来,我们开个小会。” “白金汉宫”的客厅里,长桌前坐着六个人,打手班因听说阿锐回来了,一阵狂笑着从外面进来:“阿锐,你这么爱穿西装,在金三角是怎么混过来的?老子做梦想到你穿着西装站在那群野人的队伍里都会笑醒了。回来了就好,有人可以陪老子打拳。” “你这野人在我们这队伍里这么久,我们也没觉得有多可笑。”齐博士推着眼镜说。除了阿锐之外,艳铃也穿着西装,在朗昆的核心团队里,她是律师,是会计师,她过目所有的账目,为朗昆的事业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朗昆的财路四面八方,有父亲那里定量的走货,但他不搞枪林弹雨,他更喜欢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一切问题。与其冒着生命威险在丛林里送货,到不如让东西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出林查班。 “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阿锐问朗昆。 朗昆没有作声,素娇和艳铃也都低头不语,傻乎乎的班因问阿锐:“什么,什么时候?” 齐博士摇了摇头,推了一下班因:“你不会华语?你听不懂他们的话吗?阿锐是问朗昆,什么时候,伸手过去接了他父亲的班,合适。” “现在就去啊!那群野人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早就可以踏平那里!朗昆投,那些投什么?”他转头看着艳铃。艳铃低声说:“投资。” “对!投资!”班因拍了拍胸脯,“那些投资能叫来的兵,足可以杀平他们!” 朗昆有很多投资,在艳铃的帮助下,他的触角很长,钱也变得很干净,从中东到南亚,所有持枪的地下组织几乎都收到过朗昆大方的资助,其实朗昆并没想过要他们回报什么,他喜欢看他那些人,借着美好的名义去做肮脏的事情,他不喜欢太平日子,他喜欢人们争斗,即使他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们的语言去教唆,但他知道,给钱就行。 朗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小声说:“少一个机会。”见大家都不说话,朗昆便笑着说,“我已经派人去中国了,一个叫L市的地方,这次不是去卖货,是帮我去找那缺少的那个‘机会’。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云南边境缉毒大队办公室里,支队长徐少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并伸手关掉了那盏开了一整夜的日光灯,大队长推门进来,看到徐少飞疲倦的面容。 “弟兄们都回去了?”大队长问。 “三点多我让他们都走了,昨天晚上收得很漂亮,一整车的4号海洛因,全部扣下了。” “你也回去睡吧,我盯着。” “好。”徐少飞准备收拾东西,突然之间,包里发出尖锐的电铃声,他翻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老式的诺基亚手机。他知道每当这只已经没有人在用的老手机有动静的时候,在国境线之外,有个人在找他。徐少飞手里按着诺基亚手机,上下翻动着短消息,全部短消息都发自一个名字:虞美人。 大队长看到徐少飞的表情,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小声问:“虞美人说什么?” “不是好消息。”徐少飞说着又坐在位置前,两手掐着自己的额头。 “有危险?” “他自己还不能确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小毒王是派了人到中国来,但这个人两手空空,没有携带毒品。” “从哪里入境?” “虞美人没有拿到这些情报,他只知道这个人前不久动身去了L市,但这个人是男是女,入境方式都不清楚。” “L市?那里离我们这里有一两千公里,那边不是毒品泛滥的地区啊!” 徐少飞摇了摇头,把说话的声音放到最小:“虞美人是L市人。” 大队长一脸惊讶的表情:“密切关注那边的动向,让虞美人做好撤退准备!” Chapter6 L市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河岩区刑侦七大队重案组的审讯室里,黄毛双手配铐,双脚绑镣,窝窝囊囊地蜷缩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不愿意看对面坐着的两个警察。 他是今天凌晨被逮捕的,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的上线大山,大山手下的小姑娘小琪,经常买他货的大黑烟和揍过他几顿的“辉哥”以及其他几个涉毒的同伙。被捕之后,他想过了几百种逃跑的方式,想过贿赂看管他的警察,甚至想过咬断捆绑自己的镣铐,但都没有实施,因为已经无法实现。于是他开始后悔,恨那些教唆自己贩毒的人,在肚子里骂尽了他们祖宗十代,即使原来都把他们奉为财神。 负责审询他的警察刘伊凡是个小伙子,坐在那里不耐烦地看了一会儿黄毛,见他一言不发,便站起身道:“要不你再想想,或者再睡会儿,折腾了半夜,估计你也没这么快能反应过来,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刘伊凡起身便要走,临出门时,黄毛小声问了一句:“警察,我会判死刑吗?” 这句话刘伊凡装作没听到,开门走了。 从审讯室出来,看到隔壁也开了门,出来的是副组长韩燕,刘伊凡快走了两步:“韩姐!” “嗯。”韩燕抱着手里的记录,朝楼梯口走,边走边问,“你那边儿那个怎么样了?” “一句话也不说。”刘伊凡双手一插口袋,“我上去问问张晨这黄毛到底什么路数。” 韩燕苦笑起来:“你那边那个会都不说?我这边这大山,那话叫一个多。从进来就开始给我摆法律,政策,社会。一口咬定是辉哥和黄毛交易,他就是一个看客,什么都没干,错就错在没能及时报警。” “辉哥?”刘伊凡一愣,“哪个辉哥?” 韩燕莫名其妙地看着刘伊凡:“你和那黄毛坐了半宿,坐傻了?张晨啊!” 刘伊凡恍然大悟:“嗨!我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辉哥,唉咱当时给他定的不是叫红毛辉吗?” “他能有这么听话吗?我看啊,咱再过两天破案,他都能当上辉爷了。”韩燕说着笑了起来,两人走到楼上,刘伊凡伸手一推门:“辉爷在吗?” 重案组办公室靠窗边的位子上,“辉哥”张晨正趴在桌子上,激烈地扒拉着什么东西。 “张晨!”刘伊凡跑到张晨对面,一屁股坐到他的桌子上,伸头过去:“你干嘛呢?” “看朋友圈”张晨低着头说,“俩月没看见自己的手机了。” “又不是媳妇,你至于俩月没看见就搂怀里不撒手吗?”刘伊凡说着伸手拍了张晨的头。 张晨抬起头来:“把你手机没收俩月你试试!” “俩月不见的手机有什么新发现吗?”韩燕也走过来,“朋友圈里都有什么新鲜事儿?” “没啥正经的,不是吃喝玩乐就是自己立个志恨不得全天下跟着一块儿摇旗呐喊的。” “那你还看这么起劲儿。”刘伊凡笑眯眯地看着张晨。 “你们俩找我啥事儿?”张晨嘴角一提,“说吧。” 刘伊凡刚要张嘴,张晨却插话拦住:“你审谁?” “黄毛。” “那人磨叽。”说着转头看韩燕,“韩姐您呢?” “大山。” “那你们俩出来,就留俩小不点儿在那屋里跟他们耗着?”张晨问。 韩姐笑起来:“就你这样儿的,还说人家小不点儿,不就比你晚了一两年吗?” “是是,在韩姐跟前,我也是小不点儿。” “别贫!” “好好,韩姐,那大山鬼主意太多,他是和您说什么歪理,您就趁早不用搭理,他睡觉时床头上都放一本法学词典,睡不着时翻两页,就觉得自己是检查官了。您就直接往死里逼他就行,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张晨给韩姐介绍完,又转头看了看刘伊凡,“你有什么疑难杂症吗?” “那黄毛就是不开口。” “都说他磨叽了,胆还小。你就上去给他一顿打,他就招了。” “去你的。”刘伊凡笑着推了张晨一把。 三个人围成一团,并没看见门口,直到重案组长祝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才把三人吓了一跳:“你要上去给谁打一顿?” 刘伊凡立马儿跳下桌子,张晨像听见起床号一张从椅子上蹦起来站好,韩姐回了个头,笑眯眯地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领导!”张晨站得笔直,敬了个礼。 “赶紧把你那一脑袋红毛给我染黑了!”老祝走到张晨跟前,“你别在毒贩子那里混了一两天,回来就给我染一身臭毛病。” “他原来毛病就不少,这不怪毒贩子。”刘伊凡笑着说。 “你还不下去给我审黄毛,在这儿聊什么天儿。” “老祝,我完事儿了啊。”韩姐一指桌上的卷宗,“小诚在楼下收尾呢。” 刘伊凡识趣地走了,韩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老祝和张晨。 “领导!我申请休假!” “给!”老祝瞪了张晨一眼,“休一天!” “五天!”张晨伸出五个手指头。 “最多三天!不休就干活去!”老祝上去按下两个手指。 “那也行。”张晨眼睛一转,“领导,我能再申请点儿别的吗?” “什么?”老祝一愣,“怎么着,我看你……” 张晨跑到老祝跟前儿,小声说:“就是您小舅子那车能再借我开两天吗?” “那不是我小舅子!那是我妹夫的弟弟!” “都差不多,领导,我能再开两天吗?那豪车。”张晨流着口水说,“这些天都用它执行任务了,都没好好开过。还有那道具衣服能给我再穿两天吗?” “你这是要相亲去还是骗钱去?”韩燕站起身,对张晨说,“这我听着,怎么感觉要有小姑娘遭殃呢?” “条件可以,我听说那车他也不开,衣服你也能接着穿,到时候回来上班时还了。还有!你把你那一脑袋红毛给我赶紧染了去!” “是!谢谢领导!”张晨刚刚满意地坐下,又腾地站起来:“领导!” 祝雄刚要转身,被张晨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 “那油费我能接着报销吗?您妹夫弟弟的那车吧,挺费油的。” “滚!”祝雄指着张晨,“你就现在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你立刻给我干活去!” “是!”张晨说完就一遛烟儿地往外跑。 “从后门儿走!不许走正门儿!什么形象!”老祝又吼了一声。 张晨听完就跑了。 韩燕看了一眼老祝:“三天之内案子能结吧?” “应该差不多,结了案子就把他们该送哪送哪,别放咱这儿存着,不能让那几个毒贩子再看到张晨。”老祝说完坐下,掐了掐头。 “当然,那些人如果发现张晨是警察,他们总会想出办法报复。” “是。” “这孩子看着猴精,有时候犯起傻来一般弱智都追不上他。”韩燕笑着说。 张晨上了借来的豪车,从后门开出了警队,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累了,他想休息,但又有点儿舍不得开豪车装富豪的机会,此刻他就想赶紧把头发染黑,做个造型,然后把车开到高大上的地方,用美容相机多拍几张照片,再拼命发朋友圈……第一站的地点他已经选好了,那次和黄毛他们去见大山的路上,他偶然看到了一个酒会的公开邀请——安达鲁奇亚酒庄举办的葡萄酒会。 “对爱酒之人的免费邀请”,张晨觉得如果他的车,他的衣服,他的造型,特别是他的长相和气质如果不去参加,那就太暴殄天物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咬着牙花着油钱穿着这一身高档的衣服,去参加这个酒会。当然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把那里的酒,当成油给喝回来。 Chapter7 L市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郭阳穿着黑色的西装,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竟然看到那辆父亲送他的进口车在排队进酒庄,从旁边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车牌,确实不是自己的那辆。但是,自己的那辆借给了嫂子的哥哥——一个警察,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用,但是至少他应该不会开着这辆车到酒庄来参加酒会。 今天是郭阳少有的一次外出,最近他一直沉缅于后悔自己失忆前没有好好地珍惜刘忆潇而失忆之后再见她又落入了爱河。据刘忆潇说,她的丈夫长年在外国工作,很少回国,这虽然是个好机会,但郭阳却怎么也做不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刘忆潇告诉郭阳自己只是拿郭阳当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句话回荡在郭阳的脑海里,理解不了它的意思,因为其实夫妻也一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父亲的朋友送来了请柬,说一个老伙伴的太太在L市的一家红酒庄园要召开一场特别的酒会,这家庄园的名字叫“安达鲁奇亚”,作为一家红酒商店的老板,即使再不称职,也应该过来捧捧场,特别是这次酒会还会提供各种规格的自制酒,郭阳也想尝尝,所以他拒绝了刘忆潇关于一起吃饭的邀请,独自一人来到了“安达鲁奇亚”酒庄。 郭阳见那辆车停稳,故意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想看看那车上下来的司机是谁。但就这么一站,他发现那车的左后方,靠近后门拉手的地方,有一个非常细小的划痕,他一愣,立刻确定这辆车是自己的无疑,但车始终是借给了警察,丢了肯定是不会,也就是说,有可能今天警察在利用它办案。 前门打开,一个小年轻从车里下来,打扮时尚,郭阳并未看到他的正脸,但对他价格不斐的衣服却留下了印象。 没再多停留,郭阳跟随着前往酒庄会场的人员,一起朝前方走去。 酒会的第一章节叫“阿波罗之光”,郭阳不怎么喜欢这个奇怪的名字,其实它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品一品香槟。被安排在两个话多的老板中间,郭阳应付了几句,便拿起酒走开了,他并没说自己是郭阳,更不敢说自己是谁的儿子,因为在这种充满了商业气息的地方,充斥着想和他父亲攀上关系的人。 已经第三杯了吧。郭阳倚在墙边,手里晃着一个杯底的香槟,其实他并没怎么喝,这第三杯,说的是,他发现开他车来的那个青年,已经在他注视的这短短几分钟里,像喝啤酒一样,干掉了三杯香槟。 郭阳还是通过衣服认出那个人,这次,他回过了头,一刹那,郭阳有些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这想法很快消失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到了那个青年,一杯一杯地喝香槟上。 “这是渴了吧?”郭阳嘴上笑着,心里这么想。 没数清那人喝了几杯香槟,酒会就推进到了“维纳斯之光”的篇章,红酒来了。 这次郭阳确定那家伙肯定不是渴了,他发现不远处摆着的清水和冰水,那个人路过了好几次,连看都没看。 郭阳觉得好玩儿,便拿着手里的酒杯,走过那家伙面前,伸出一只手,轻声友好地说:“你好。” 郭阳记得很清楚,以至于他日后回想起那家伙当时的表情,都会不禁笑起来。只见他嘴里一大口红酒,余光扫到了郭阳,赶紧转过身,用力下咽的时候,一滴酒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就像是被人打吐了血。 他赶忙伸手抹了一下嘴,擦净了红酒,甚至都没把那只擦嘴的手放到衣服上抹一下,就直接握到了郭阳的手上,郭阳有如五雷轰顶。 “你好你好,我叫张晨,很荣幸能参加你们的酒会。” “酒怎么样?”郭阳抽回手来,很想就这么上去到他衣服上抹两下。 “不错!你们这酒会真不错。” “是,这里人挺多的。酒怎么样?”郭阳忍住愤怒问。 “很好!”张晨伸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简直太棒了,年份也不错,酒体也很好。入口……” “你喝这么多,不怕一会儿醉了吗?”郭阳拦住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心想,你是不是已已经醉了。 “你们这儿是……限量吗?”张晨一脸茫然地问,“喝几杯?” “不限量。”郭阳摇了摇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法律顾问。”张晨自信地看着郭阳,“我没事儿,不会醉的,不过……有点儿饿了,什么时候给吃的?”那家伙问。 “我不知道。”郭阳又摇了摇头。 “你不是主办方吗?”他问。 “不是啊。”郭阳再一次摇头。 “那你东拉西扯地干啥啊,这不是耽误我事儿吗!”那家伙不高兴地转头继续喝酒。 郭阳皱起眉头,转身走到这个不懂礼貌的张晨对面,低声说:“你是在执行任务的警察吗?” 这句话,就像带着几百伏的电压,一下子从耳朵接进了张晨的身体,他都来不及思考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就一口气没上来,生生把嘴里的红酒全部都喷在了郭阳的身上。他原来一直以为电视里演的那些喷吐,都是嘴巴用力,但事实上,他真正经历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是肺在用力。 不起眼的两个人,引发了各种目光,大家纷纷回头。 “抱歉抱歉!”张晨赶紧上前用手擦拭郭阳的衣服,郭阳本来要发怒,但见他这样的态度,便拦住他道:“别别,不用,我这衣服不值钱,别把你身上的衣服弄脏了,那个贵。” “这是毒贩要来寻仇了吧,这也太快了。”这么一想,张晨有点紧张,赶紧放下酒杯:“我带您去洗洗这件衣服吧。”说着,拉起郭阳的手就往外走。 “不用了。” “你跟我走。”张晨小声说。 郭阳就这么被张晨领到了自己的车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酒驾?”郭阳问。 张晨不答话,他心里挺着急的,因为现在很想把车开回警局去,但现在又不能开,刚才喝了酒,总不能现在抓个犯人,再叫个代驾过来拉他们回去。 “说吧,你是什么人?”张晨冷冷地问。 “我是郭阳,做红酒生意的。” “你吸毒?”张晨问。 “什么?”郭阳一愣,“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吸毒!”张晨问。 “你是不是有病啊!”郭阳起身要下车,张晨一把将他按住,本以为可以将其制服,然后直接扭送回警局,但没想到郭阳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他的牵制,并且轻松地下了车。 张晨立刻打车门下去追,但没想到他打开车门的同时,郭阳竟然把他从车里揪了出来,这事情有点出乎张晨的意料“他没想跑?他是想把我从车上揪下来?” 张晨用尽自己的毕生所学,希望可以制服面前的“歹徒”。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对手,这并不是一个与张晨势军力敌的对手,而是一个怕出手太狠把张晨打死所以一直让着张晨的对手!当然了,这些都是张晨被郭阳像按押犯罪嫌疑人似地按在地上的时候,他冷静思考的。 “说!你是什么人!”在张晨耳朵里,郭阳的口气简直就像刘伊凡那孙子审犯人一样。 “你是什么人!”张晨其实很想说你把我放开,但是不太好意思,而且就这么回答“我是警察。”也太难看了,于是他找不着别的回答办法,只能先这么将就着说一句,免得他更加愤怒,把自己打死。 “我已经说了!我是郭阳!做红酒生意的!” “你说对了!”张晨回答。 “什么说对了!”郭阳莫名其妙地看着张晨。 “我说你说对了!一开始!” 郭阳思考了一下,最一开始的话……那就是“你是在执行任务的警察吗?”,便问:“你是警察?” “让我起来!”张晨又挣扎了一下。 郭阳松开了手,站起身:“我就知道你是警察。” Chapter8 泰国临海小镇 一个阴雨不断的闷热下午 朗昆的家 午饭过后,阿锐躺着看书时,素娇敲门进来,说朗昆找他有事。 阿锐放下书,来到朗昆的房间,这时,他正坐在桌前用毛笔写着字。阿锐坐到朗昆对面的椅子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自己是华人,可惜连汉字都写不好。阿锐,你来看看我这字写得你认得吗?”朗昆示意素娇出去,然后站起身。 阿锐知道朗昆对汉语,只会说不会写,对此有很多传闻,有的说是他那个中国妈妈教他的,还有的说是他的中国保姆教他的。阿锐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朗昆的桌案,上面的毛笔字迹很丑,歪歪扭扭的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子胡乱画的。 “认识吗?”朗昆问。 “认识。” “说说看。”郎昆充满期待地问,“这两个字念什么?” 阿锐想了想,将两个汉字在自己的脑子里排列成一个词,随口说:“九张。” “反过来。” “张九?”阿锐问。 “嗯,张九。”朗昆坐下,样子像是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张九是谁?” “我。”朗昆让阿锐坐下,“朗昆并不是我的真名,张九是我的真名。应该是我妈妈给取的,可能是吧,也许是别人。其实我叫张九。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知道我真名的人,阿锐。”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而已。”朗昆又站起身,走到窗边,“L市,在中国的东北部,是个有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阿锐,你知道那里吗?” “听说过。”阿锐回答。 “阿锐,你是哪里人来着?” “湖北人。”阿锐平淡地说。 “湖北,离东北远吗?”朗昆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应该很远吧。” 走廊里,艳铃路过,看到素娇正可疑地扒在朗昆的门口。 “你在干什么?”艳铃路过时小声问。 “偷听。”素娇转过头来,手捂着嘴,一脸笑意。 “偷听什么?”艳铃想推门进去。 素娇拦住她,“朗昆,他特别好笑,今天早上开始就用毛笔在本子上写字,写了好多,字丑得很,还让我叫阿锐来,估计正问阿锐写得好不好。” 艳铃一听,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素娇望着艳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尽失。 云南边境缉毒大队办公室里,支队长徐少飞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他那只老式诺基亚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这让他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 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手机,在“虞美人”的手里,虞美人是潜伏在金三角地区的一名缉毒警,和徐少飞单线联系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年通过虞美人的情报,边境缉毒干警捣毁了很多涉毒运输团伙。 徐少飞是“虞美人”的联络人,两人的情报信息,全部都通过过手机短信进行密文传递,“虞美人”的安全是徐少飞最大的心病,特别是上次,自虞美人传来情报,说小毒王朗昆有意派人到中国大陆的L市进行活动,这让徐少飞有些紧张了,虞美人本身就是L市人,这是否说明小毒王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而派人过去调查,或者,本来没有怀疑,但被派来中国的人,如果在L市发现了虞美人生活过的珠丝马迹,那么,虞美人在泰国的安全就会被成巨大的问题。 手机在徐少飞注视了很久之后终于响了,那边传来的情报完全出乎了徐少飞的预料。 L市老城区的夜晚一片喧闹,特别是“只家场”,这里横纵的胡同大街自发集合了整个L市所有的美食夜市,但凡入夜便灯光辉煌,人声鼎沸。 一家烧烤摊前,挤着几张小桌子,张晨挤了半天才抢着一张脏了巴叽的桌子,郭阳坐在他对面,两个人点了一桌子的烧烤和啤酒。 “这车是你的?”张晨瞪着大眼睛问,“我靠,那你是真富豪啊。” “车是我借给我嫂子的哥哥的,他是警察,我就寻思着你可能也是警察。” “祝雄?” 郭阳拿起酒杯,点了点头:“对,就他。” “那是我们组长。”张晨也适时地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郭阳的杯子,然后问,“你怎么看出来那是你的车?我们用的时候换过牌了。” “后门上有个划痕,一直没修。”郭阳说着喝了一口,“你今天在酒庄干什么?” “装富豪啊。我们借你车执行的任务完事儿了,大获成功,我就厚着脸皮朝领导把你那车又借了几天,想用来当背景,照相片,发朋友圈,参加一些你们这种上流社会人士的活动,就像今天那红酒会。” 郭阳想乐,但忍住了:“你去那酒会,就为喝酒去了?” “嗯,不就是白喝的吗?” “是,白喝的,和超市差不多,试喝。”郭阳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张晨下午在酒会上豪饮越想越想笑。 张晨脸上开始变红,郭阳盯他看了一会儿,知道这不是因为听到自己的话不好意思,而是刚才的红酒劲儿上来了,这有点儿上头。 “哎,我说,你那擒拿挺棒的啊,身手不错啊!”张晨说着又主动和郭阳碰了一杯。 “还行吧。”郭阳没细说,就点了点头,抿了一口。 张晨觉得自己有点儿晕,小声说:“大哥,你除了卖红酒,还干别的吗?” “什么?” “我是说,你是不是什么摔跤运动员?还是搏击教练?”张晨问。 “怎么会,我不是。”郭阳连忙摆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午哪来的灵感,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把一个刑警按地上半天。 “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张晨问。 郭阳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思考良久,还是把实话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张晨看着这么眼熟,说不定自己以前见过,或者认识,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对他有这么一种安全感。 “失忆!”张晨一惊,“那你一定很痛苦吧!” 郭阳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惊讶的目光:“也还行吧。那个……你们是执行的什么任务。”他本来就是急着想换个话题,但没想到张晨根本没听见一样,还是在那没完没了地说着关于失忆者的痛苦生活和如何恢复记忆的方法。 “我也是学习过心理学知识的,你别以为我是在警院学的犯罪心理学。”张晨边说边摆手,“我告诉你啊……” “我这问题不是心理上的。” “是,你这是器官上的,你是产生心理活动的基础设施出了问题。”张晨说着,把手放在太阳穴上,半醉地说,“你!是脑子坏了!” 他这话一出,隔壁桌的一个大哥,差点儿把一串羊肉直接插到喉咙里。又是一轮惊讶的目光传来,像追光灯一样,闪得郭阳张不开眼睛。 “那个,你是不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这才两瓶儿!”张晨指着桌上的空瓶子,“我一箱都没问题。” 郭阳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晨的体格,心想,你现在这得性不是这两瓶啤酒造成的,是刚才的红酒造成的! “你别……别总打断我啊,我和你说,脑子坏了,也是能治的。人的大脑里,负责记忆的环节,是……是什么来着?”张晨醉熏熏的看着郭阳,“你还记得吗?” “我哪知道!” “你也不知道?”张晨摇了摇头,“什么来着……算了……”张晨说着笑着抬起头,两个眼睛直视着郭阳说:“你不用知道了……反正你也记不住。” 这句话说的声音并不大,起码没有刚才那句“失忆!”“你脑子坏了!”的声音大,但这句话,传进郭阳的耳朵里,却在他的大脑中引起了一阵龙卷风。 这张微笑的脸,这张从白天开始就一直觉得熟悉,亲切的脸,配上那个笑容,配上那句话:你不用知道,反正你也记不住。 郭阳不知道理由,当上面的条件都成立的时候,他的心里出现了一股激烈的恨意,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美好回忆!“恨!我恨他!我是那么恨他!”没过几秒钟,郭阳恨得牙根痒痒,恨得两只拳头攥得吱吱作响,他控制不住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在张晨还在努力往自己嘴里塞肉的时候,郭阳突然起身,双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Chapter9 成都双流国际机场 入夜,一架从曼谷飞来的班机刚刚降落,机上的乘客走出机舱后分为两股,一部分人的目的地就是成都,另外一部分则通过中转通道,来到大厅等待联乘航班。 阿锐的航行终点并不是成都,此刻,他正坐在候机厅里等待着自已的下一段里程。约摸二十分钟,他站起身,拉着箱子朝候机厅里的一个咖啡厅走过去,咖啡厅的角落里,一个人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阿锐来到那个人的对面,站定,随便点了一个咖啡,然后坐下,轻声说:“支队长。” 徐少飞抬起头,露出笑容:“蒋锐,回来了。” 蒋锐笑起来:“被人阿锐,阿锐地叫着,时间长了,都忘了自己姓蒋。其实也没多大关系,金三角那地方,管你姓什么,叫什么,所有的名字都是代号,只要叫一声能找着你就行。” “这些年你辛苦了。”徐少飞小声说,“他们怎么会派你回来?” 几天之前,徐少飞收到“虞美人”蒋锐发来的信息,说小毒王朗昆要派他去L市执行“任务”。徐少飞多少放了些心,只要入境中国就不是朗昆的天下了,至少蒋锐的安全他能够保证,所以,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小毒王朗昆把他派到中国来的目的是什么。 蒋锐低声说:“这次派我来的目的,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上次发消息给你的时候,他已经派了一个亲信到L市了。现在又把我派来,但他应该是信不过我,所以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这里等着他的号令,他从泰国传达指示,让我干什么,我再根据指示行动。” “他在谋划什么行动?L市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这么着迷?”徐少飞问。 “目前还没有掌握,我去那只有三年,他们之前的事情很少和我说,不过,之前有一次我听到了小毒王和一个负责制毒的齐博士之间的对话,说L市的一个试验品,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作用之类的。” “他们在L市制毒?”徐少飞一惊,“不会吧?” “我先过去,这怎么也是咱们的地盘。”蒋锐苦笑着说。 “你到了那边,身份暂时不要公开,但是行动不便时,去联系这个人。”徐少飞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韩燕”和一串手机号码。 “这是谁?” “那边重案组的一个副组长。”徐少飞小声说。 “他知道我?”蒋锐一愣,自己的身份应该是完全保密的,怎么会已经公开到可以直接去联系当地重案组长的地步了。 “当然不认识。我是说,私人的联系。你就说,是徐少飞让你来的。她会帮助你的。” 蒋锐眼睛一转,把字条塞到口袋里,端起咖啡一边喝一边小声说:“初恋啊?” “对。” 徐少飞痛快的回答,让蒋锐一口烫咖啡,直接咽进了肚子。 “到了L市,你万事小心,必要时,我也会直接从缉毒中心联系L市的公安部门。” “好,支队长放心。”蒋锐说完站起身,“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你初恋吗?” “有。” “什么?”蒋锐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 “我爱她,还有,我很想她。”徐少飞说完便站起身离开了。 L市的爱民医院急诊病房里,张晨在昏迷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环视了四周,发现韩燕坐在床边,祝雄站在另外一边,还有就是视线即将不能看到的地方,模模糊糊有郭阳的影子。 “韩姐?”张晨迷迷糊糊地问,“我在医院呢?” “你喝多了。”韩燕皱着眉头,“刚才折腾了我们一通。” “你醒了?”郭阳走过来,“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张晨问。 韩燕和祝雄对视了一下,祝雄先问:“张晨,这个郭阳,你认识吗?” “认识啊,我们俩今天认识的,就是我开那车的车主。”张晨小声说,“你的亲戚吧?” “你们俩发生什么矛盾了吗?”祝雄又问。 “没有啊,我们俩就喝酒聊天儿。”张晨使了一下劲,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没有。”韩燕站起来,“你们俩没事儿就行。” “怎么了韩姐,这话说得我莫名其妙的,出什么事儿了?”张晨问。 正说着,门外一阵风一样的冲进来一个大姐:“郭阳!怎么回事儿这是!” 郭阳一愣,小声说:“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我不会看朋友圈啊!我不会看微博啊!你当我瞎啊!你怎么还当街打人呢!你看看这上说的啊!”郭阳的姐姐郭梅,丝毫不顾旁边的祝雄和韩燕,直接掏出手机来递到郭阳面前,“瞧瞧!醉汉烧烤摊突然掐起青年脖子!看见了吗!这照片,是不是你!你说你吃个烧烤怎么还能掐人家脖子呢!还使那么大劲儿!人这新闻上都说了啊,旁边三个大小伙子愣是拉不开你,要不是赶巧了省柔道队在那买吃的把你给生拉开了,你现在早就把那孩子掐死了!” “郭阳!我是让你给掐进来的!”张晨大喊了一声,一转身,朝镜子一照,脖子上两道红印子。 “抱歉抱歉,我……可能,可能是喝多了。”郭阳其实心里有数,当时自己清醒……也谈不上,但绝对不是醉了,他当时就是特别特别恨张晨,恨不得立刻把他掐死。于是在说的时候,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张晨看到他指脑子,便想起来他失忆的事了,这大概和他把自己掐晕过去有关。 “我没事儿。”张晨朝大伙摆了摆手,“我们哥儿俩,今天就是喝多了。有点儿失态,不好意思给大伙添麻烦了。” 郭梅一愣:“你们俩一块儿喝的酒?” “对对,大姐,我们俩一起喝的。”张晨笑着点头。 “祝哥?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嫂子怕郭阳出事,给您打电话了?”郭梅这才发现祝雄站在屋子里,连忙问。 “不是。”祝雄摇头道,“这孩子是我们组的小警察,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待他们都走了,病房里只留下了郭阳和张晨两个,郭阳实在是过意不去,想留下来照顾一下,医院也不放张晨走,说是要观察观察再放人,张晨到是也愿意郭阳留下来,他总觉得郭阳掐他脖子这事儿里面不一般,人多了又不好问,于是就把他们都哄走了。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是特别恨你。”郭阳小声说。 “你当时没醉?” “我哪醉了,当时你是真醉,我掐你的时候,你一不反抗,二不哭闹,我估计你就是醉了,你要是没醉你早吓哭了。” “你是不是特别遗憾啊,在你往死里掐我脖子的时候,我没表现出一般猎物遇袭时那种绝望的挣扎。” “那到没有,我也没那么变态。”郭阳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 “那你为什么会恨我呢?”张晨问,“我觉得我也没把你怎么着,也没把你车怎么着……你这么恨我,不应该啊。” “我真说不上来,好像当时我觉得自己认识你,但意识又有些模糊,可能是你当时说什么了,不过现在我又想不起来是哪句话。”郭阳把苹果削好,切了一半递给张晨。 “还有。”张晨皱起眉头,“你说你失忆那段时间是在美国留学,回来在银行工作?” “对。” “你平时从来不去健身房?”张晨又问。 “从来不去。” “你站起来。”张晨看着郭阳。 郭阳站起身,张晨又让他转了一圈。 “郭阳。你不觉得你的肌肉不像是不去健身房的银行白领能具备的吗?还有,你不觉得你的擒拿术,还有掐我脖子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你也怀疑?”郭阳兴奋地坐到床边,“你也怀疑对不对?” “当然啊!”张晨一愣,“我认识你一天我就怀疑了。” “我怀疑很长时间了。但是我们家人,还有我找到的一个初恋女友,他们都说我是去美国留学了。” “这就只有两种可能性,在张侦探看来,一,就是你去美国不是留学,而是当兵了。二,他们全部都在,骗你!” Chapter10 L市,一个太阳还没完全出来的早上,张晨和郭阳从医院出来,乘车来到张晨的家。 “凶手,上来坐会儿,吃个早点吧。”张晨拿着钥匙笑嘻嘻地看着郭阳。 打开房门,屋子里一股清新的气息。 “你出门不关窗户啊。”郭阳走到窗边,把窗户拉上,“这屋里空气可真好。” “你自己找地方坐,我去下点面。” “去吧。那个,我说……”郭阳欲言又止。 张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是问我帮你那事儿?” “你没忘啊。”郭阳一愣。 “我忘什么,我又没失忆。小意思,别着急,到底是你去美国当兵,还是你们家和你那前女友联合起来骗你,就交给我神探张来解决!” “那太谢谢了!” “甭客气!你那车回来多借我开两天就好。” “那车祝哥拿走了,说把牌照换了还我。今天下午我去你们警局拿车。” “老祝太抠了,也不说亲自给你开家去。”张晨一会儿功夫就煮好了面,端出来递给郭阳。 “你一个人住?”郭阳接过面来问。 “嗯,我不是L市人。” “你不是L市人?”郭阳问。 “嗯。我是省城的,警院毕业的时候分配来L市的。”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郭阳问。 “我爸是警察,不过不是刑警,是民警。在我们那片儿活动。我妈在学校里教书。” “五好家庭。” “你呢?”张晨问。 “我爸是做生意的,我妈不工作,一直照顾我们。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你们家仨孩子?不用计划生育吗?” “不是,我哥我姐是双胞胎。” “双胞胎?真棒,我小时候也做梦自己是双胞胎,特别爽。” “嗯,我好像不是亲生的,这事儿你知道吗?”郭阳诚恳地看着张晨。 “我哪儿知道!”张晨一皱眉,“我怎么会知道!” “我好像是什么叔叔家的孩子,后来给送来的。收养的,不记的了。” “这是前两天的事儿?你失忆时候的事情吗?那段时期,你被收养了?”张晨问。 “不是!我小时候的事儿!你二十多数的人了还被收养!” 两个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儿,刘忆潇的名字出现在郭阳的手机上,紧接着手机一阵铃声响起来。 张晨看到郭阳紧张接电话的样子,和他一脸失落又转为惊讶的情绪变化,就知道这应该是他的前女友没跑了,于是郭阳电话一挂断,张晨就忍不住地问:“前女友?” “嗯。”郭阳点了点头,“是。” “怎么了?” “她老公回来了。”郭阳小声说,“她老公一直在国外。” “她老公在国外!”张晨仿佛听到了认识郭阳18个小时之中最重要的一个点,“你们趁她老公在国外……” “我们什么都没有!”郭阳直起身子,“我就是向她表白了一次,她说她老公在国外,我就立刻松手了。” “松手?” “放弃了。就是,就算了,松手是因为当时我正搂着她。”郭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搂着?” “搂着表白的。” “行了,我也没打算打听这么细致,然后呢?电话里还说什么了?”张晨边吃面条边问。 “然后她说她老公知道我的事了,想请我到家里吃顿饭,坐坐。” “什么!”张晨吓了一跳,“他老公要和你决斗吗这是?不行,我得和你一起去。” “你去?”郭阳一愣。 “怎么了?” “太好了!” 郭阳下午从警局拿回来了换好牌照的车,开车到张晨家去接他,张晨由于突然被掐了脖子,于是又厚着脸皮说不好受,再讨了几天的病假。 两个人鬼鬼祟祟提着两箱营养品爬到刘忆潇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郭阳敲了几下门,刘忆潇从里面出来,穿着家居的衣服,看到郭阳露出一脸笑容:“来了,快进来。”说着便回头朝后喊:“沈钰!沈钰!郭阳来了!” 一个男人从房里出来,微笑着朝外走,郭阳走进客厅,身后跟着的张晨出蹦了出来。 “这是我朋友,张晨。”郭阳笑着说。 “你们好。”张晨放下营养品,伸出手来和沈钰握手。 气氛还算良好,刘忆潇和她丈夫都是很热情的人,也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没有对张晨的突然出现表示不满,但张晨总觉得,从一个神探的视角来看,刘忆潇的丈夫沈钰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露出了万分之一秒的不开心,而刘忆潇,也同样露出了一种怪异的情绪,那情绪时间很短,但张晨觉得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说不好是失望还是惊讶,反正不太高兴。 这种莫名其妙的闯到人家去做客,人家当然不会很高兴。 于是两夫妻准备的调料不够了,沈钰赶紧下楼去买。 “你们这小区,挺旧的吧。”张晨坐在沙发上问。 “是,老小区了。”刘忆潇给郭阳和张晨端了两杯茶来,“什么都跟不上,连垃圾车都不好好来。我们有时候就要把垃圾倒到外面去。” 刘忆潇好像有话想对郭阳说,但看到张晨在这又不太好意思,而且沈钰下去买调料的时间又短,等她磨叽了一会儿,四个人已经坐到餐桌前了。 “多吃点。”刘忆潇给张晨夹菜,“张晨,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都没听郭阳说过你这个朋友。” “我是警察。”张晨笑眯眯地看着刘忆潇。 “警察啊!这么棒!”刘忆潇的老公沈钰拿起酒杯,“是做什么警务工作?” “刑侦。”张晨也拿起酒杯和沈钰碰了一下。 “刑警啊!失敬失敬,哎,你们做刑警的是不是会接触到特别千奇百怪的案子,给我们讲讲呗!”沈钰一脸兴奋的看着张晨。 “这个啊,咱别吃饭讲,回来都吃不下去了。”张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在沈钰,刘忆潇两口家里的这顿饭,让郭阳出乎意料的顺利,根本不是当初所想象的“决斗”沈钰的丈夫人很英俊周正,而且知书答理,文质彬彬,虽然长年在外国工作,但讲话不拿腔调,非常平易近人,而且看得出来,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也非常地信任刘忆潇和郭阳的关系。 张晨和他们两口子聊得也非常开心,不过他心里却总觉得这两口子有点不对劲,真要是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那也说不出来。沈钰到是非常喜欢和张晨聊天,饭后,又拉着张晨说了很多案件,听得他一会儿一瞪眼睛的,临走不光留了郭阳的微信,还留了张晨的。 张晨在晚饭上又喝点酒,郭阳开车送他回家,自从见到了沈钰,郭阳的一块心病就算解除了,话也多了起来。张晨不知道是没恢复还是有点疲劳,上了车就瘫在椅子上不愿意动了。 “累了?”郭阳问。 “没,就是又有点儿喝多了。” “你今天是没少喝。”郭阳降了点车速,怕动作太快,张晨再吐在自己车上,又怕他睡着了,一会儿还要背上楼,于是找各种话题和他扯:“你们毕业的时候,就是你们那警察学院,毕业时可以挑地方吗?” “可以申请。”张晨小声回答。 “那你到L市来,是你自己申请的?” “对。” “你为什么不留在省城啊,在自己家附近,你老爸又是警察,这样一来多方便。跑到L市,生活习惯和你们那边也不一样,而且你还得租房子,这怎么也是一笔开销。” “为了一个人。”张晨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小声说。 Chapter11 L市的郊外,月光洒在东北的群山中。 车窗被打开了一半,郭阳的一只手伸出了窗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半,烟灰无声落下。 坐在旁边的张晨半醉半醒地说着,那些话听起来无比含糊,却又逻辑清晰。郭阳闭着眼睛,举着烟,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 “他是我的师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当时号称警院双探。” “他是L市人,每次回省城学校的时候,都会给我带特产,L市特产的香瓜。所以,后来我来L市之后,每年秋天,我都吃很多的香瓜。” “我家就在省城,他周末跟我回家蹭饭,我妈我爸特别特别喜欢他,说他和我简直就像是双胞胎儿子。” “他家在L市,不过我从来没去过,大二那年放假,他邀请我到L市来玩,当时我没去,因为一个特别可笑的理由,我初中同学聚会和他有空的那天是同一天。就为这个,我没去!我为什么不去呢!我当时要是去了!何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的射击是全年级的第一名,但总环数赶不上他,我擒拿散打都不行,那都是他的特长。不光这些,他文化课也特别棒,高考数学是省状元,他特别特别聪明,特别特别实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时都觉得,他和我,是一个妈生的。” 张晨说着抬起头,泪水没能流下,就那么慢慢干涸在他眯着的眼眶里。 “后来呢?”郭阳手里的香烟燃烬,他把烟头,掐灭在手上厚硬的老萤上。 “后来,大四第一学期回校,他不见了,没有按时回学校,手机号码变成空号,拉黑了我和别人所有的联系方式,这个人就这么没了,人间蒸发了。”张晨坐了起来,正了正身子。郭阳依旧闭上嘴,不再说话。 “我找了他很长时间,问他们班同学,问其他的朋友,他们的口径相同,他退学了。我不相信,他为什么要退学?他为什么会退学?他信誓旦旦所说的成为一名除暴安良,维护安全的警察的梦想,都是他妈的狗屁吗?他不可能退学,我不能接受,我不能相信。最后,我费尽力气,托了无数个朋友,终于打听出他退学的真相。”张晨说着回过头,看着郭阳,“你知道吗?他不是退学。” 郭阳没答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等待着张晨继续说下去。 “他是被开除了,寒假里在L市与人聚众斗殴,被学校开除了!”张晨说着拿起郭阳刚刚放下半盒香烟,拿出一支点上,“我通过我爸,调查了当时在L市的那次聚众斗殴,那都是他妈什么人!三个小混混,五个初中生!一个他!是他一个打他们八个吗!他一个准警察和八个半大小子斗殴?” “所以你毕业就来了L市?” “对,其实为这个我心里压力挺大的。”张晨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香烟呛进了他的吼咙,咳了两声,搅动了一直忍着的胃口,他一把推开车门,扶着车在外面吐了起来。 香烟熄灭,郭阳拿出车上的纯净水,递给张晨漱口。 吐过之后,张晨倚在车上缓了一会儿,扔掉手上只抽了一口的烟头,酒已经醒了。 “你有什么心理压力?”郭阳问。 “毕业时,你们大学毕业时都是带着帽子照相,我们不是,我不是。我们要全体,所有的毕业生,我们这些准备好当警察的人,脱掉脚上的鞋,袜子,光着脚在学校花园的一条无比坑洼的一公里石子路上跑一圈,那是告诉我们,所有这些马上要当警察的人,你的路并不好走!会疼,会难过,会感觉不想再迈出下一步了,但是你要坚持,这是你选择的道路,你有你心里的正义,你有你心里的公平,你有你心里的责任!但是,我知道我心里并不那么纯粹,我是为了找一个朋友才来的L市,我当警察的……初心?已经不那么单纯了。有时候,我会有点儿愧对身上的警服。” “你到L市来,找到他了吗?”郭阳问。 “没有,哪怕我是一个警察,一个刑警都没能找到他。L市能有多大?将近一千万的人口而已,这在中国根本不算什么,这连我们省城的四分之三都不到,可就是找不到,一点儿痕迹也没有,那次斗殴,最后的记录我没能找着,他们家的地址,别说他们家了,我甚至连这个人的名字,一个那么普通的名字,都没能在L市的人口库里找着。” “他叫什么?”郭阳问,“或者我能帮到你。” 张晨拿起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小声说:“蒋锐。” “知道名字就行,早晚有一天能找到。” “抱歉,我这儿说了这么多,光给你添堵了。”张晨无力微笑地对郭阳说。 “没关系,其实我还挺羡慕你,可惜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段很重要的时间都没有了记忆,就像我们今天见的刘忆潇,我只记得她漂亮,她的名字,甚至地址,记得我对她的那份爱慕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也挺难受的。” “那不挺好,记得这些就够了,万一记起来你们俩还有一孩子,那你就太惨了。”张晨哈哈笑着拉开了车门。 张晨和郭阳在车里躺了一夜,当第二天的晨阳从山间升起时,两人才慢慢张开眼睛。 “喂?”张晨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听筒里传来了韩燕的声音。 “张晨,大山,黄毛的案子差不多结了。大山的上线……还是没找到。” “嗯,有线索吗?” “没有。那个人相当狡猾。”韩燕说着停顿了一下,“我们现在有点担心你的安全,你最好,要不然找个地方先去旅游?” “不用。”张晨笑起来,“我不会暴露的。到最后大山黄毛他们也不知道是我的事儿。” 挂了电话,郭阳在一边已经整理好,坐正了拉着安全带:“送你回去?” “好。昨晚和你聊得特别高兴,谢谢你。” 郭阳回过头,看着张晨:“谢什么!” 蒋锐到L市的第三天,小毒王朗昆给他带的现金非常充裕,并在近郊一个几乎没有人住的别墅区里安全了房间。 蒋锐每天几乎不出门,他并不怕小毒王朗昆给他安排什么盯梢,或者叫什么人暗地里跟踪他,与此相比,他担心的是万一在L市撞见熟人,就太麻烦了,虽然自己的形象已和当年大不相同,自从大四那年和徐少飞去云南之后,他就再没在L市出现过。但是,他心里却明白,只要他出门就会有危险,因为他的父母和所有的家人还都在这里。一旦被他们看到,下面的路就非常困难了,如果由于这个理由使后面的计划失败,那前期他在泰国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每天,他都在“家”里反复思考着一些问题,在L市这种内陆地区,小毒王到底安排了怎样的行动,他所说的那个“点”到底是什么,黄博士谈及的那个“试验品”又是在说什么,难道他们真的在离泰国十万八千里的中国东北地区建立了制毒机地?或者,他们在这边埋下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炸弹”。 休整数天后,张晨剪短了头发,神清气爽地回到重案组。 “回来啦!帅哥!”组里最小的姑娘美美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早啊!”张晨来到自己的位置,还没坐住,刘伊凡便带着几个兄弟过来,拦住了张晨。 “行啊你,你看看你这朋友圈里的照片发的,听说你认识富豪了?” “怎么着,也不能光自己一个人爽是不是?得带着咱哥儿几个……” “张晨!”祝组长的一声吼,把全员都吓了一跳,个个立正站好。 “到!”张晨敬了个礼,“领导!” 祝雄刚要发火,但一见张晨的短发和一身警服,却又笑了,“还好,没把你那一身臭毛病带回来。还行还行,继续保持啊!” “是!绝不辜负领导栽培!”张晨坏笑着刚要坐下,被韩燕喊住:“小张晨,你跟我出趟警。刚刚接到报案,说本市有一住户家中藏毒。咱俩去一趟吧。” “大麻还是糖片儿?”张晨一边拿包一边问。 Chapter12 “郭阳?”张晨错谔的站在门外,拉开门的是穿着睡衣的郭阳。 韩燕也一愣,这不是老祝妹夫郭海的弟弟吗?怎么举报到他家来了。 “怎么了?”郭阳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韩燕和张晨进了屋,顺手带上了房门。 张晨四下找了找问:“就你一个人?” “嗯。”郭阳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搜了啊,一会儿搜着床里躺着什么不穿衣服的姑娘,那可我白看啊。”张晨坏笑着回头对韩燕说,“姐,我搜卧室和卫生间。” 郭阳急忙拦住张晨:“等等,等会儿,你搜什么?” “姑娘。”张晨随口一说,“不对,毒品。” “怎么你还没完是吧!”郭阳又想起来那天在酒会上,张晨莫名其妙地问自己是不是吸毒。 “不是。”韩燕站过来,把两个人拉开,“我们刚刚接到群众的举报电话,说你这里……藏毒。” “什么乱七八遭的!”郭阳一皱眉,“那你们搜吧,顺便把屋子帮我收拾收拾。” 张晨刚要撸袖子,韩燕轻声说:“说是在你车里。” “车里?”张晨这次先说话了,“在他车里?” “在我车里?那挺好,要真是有,咱们可得好好说说。”郭阳说着一把搂住张晨的肩膀,“我的车,自从上次和他一起开到郊区之后,回来就一直停在车库里,车位正对着摄相头。二位,请吧!” 在郭阳的带领下,韩燕和张晨一起来到地下车库,这一路张晨略显尴尬,韩燕则一直在沉思,这举报人是不是和大山黄毛那案子有关,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向张晨展开报复?但瞎举报这种手段,也太怂了。 郭阳打开车门:“二位警官,请吧。” 韩燕转头看了一眼张晨:“我车内,你后背箱。” 张晨点头之后,走到车尾,郭阳给了后背箱信号,张晨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往上举。郭阳看不下去:“那是自动的,你松手。” 张晨脸一红,忙把手松开:“我刚才想事儿呢,放一会儿,忘了。” “别想了,张警官给好好查查。”郭阳笑着走到一边,双手插到口袋里,看着两个人忙活。 张晨心里觉得这事儿是有人和郭阳有仇,这种富家子弟,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什么人,或者说他们家的人在生意上啊什么地方的,会得罪个什么人。所以,这事儿有可能是蓄意报复,就随随便便在后背箱里翻了翻,纯净水、千斤顶、常用的小工具,东西并不多,张晨把东西搬过来搬过去,一个角落里的小箱子引起他的注意。 “洗衣粉?”张晨心沉了一下,这个明显和这里边其他的东西有点儿……格格不入。 “你买洗衣粉了吗?”张晨趴着喊了一声。 郭阳没有听清:“什么?” 张晨抱着小箱子从后背箱里起来,站直了问郭阳:“这洗衣粉是你买的吗?” “那不是我车里的。”郭阳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个东西。” “能打开吗?”张晨直了直腰板,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我打开了?” “打吧。”郭阳点头,跟着朝张晨走过来,检查车身的韩燕也走了过来。张晨打开小箱子,里边是一包包整齐摆放的“水晶花”洗衣粉试用装,这牌子张晨连听都没听过。他打开一小包,闻了闻,脸色大变。 郭阳被带进河岩区刑侦七大队重案组审讯室的时候,并没有被带上镣铐,与他同时被送进来的,还有张晨。 刘伊凡尴尬地坐在张晨对面:“那东西是不是你忘了,是不是当时你卧底的时候放在后背箱里的,或者……对,是不是大山,黄毛他们放在你车上,你不知道?你觉得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是。”张晨抬头看着刘伊凡,“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今天发现的海洛因是五号,大山他们根本拿不到这种成色的货。”张晨皱起眉毛,“他们没有这么好的货源。” “张晨,你这口气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担心我自己什么?”张晨一愣,“那天换车牌的时候,楼下的老李和小陈把车子从里到外都检查过一次,把他们叫来不就完了吗!” 刘伊凡一愣:“那就是说,这箱子五号,是在你把车还给他之后,被人放进去的?” “嗯。”张晨低头沉思。 “你他妈不早说!吓死我了!”刘伊凡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是你的了。” “我的?我要是有这么一箱子东西,不早就搬自己家里去了,我何苦放他车里存着!”张晨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先去找老李和小陈,把证词录了,把换牌还车之前照的照片都找出来,我得去问问郭阳。” 隔壁的审讯室里,韩燕坐在郭阳对面:“你说你不知道自己车里的是什么东西是吗?”韩燕问。 “是。我并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张晨找出来的,他拿给我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郭阳回答。 “那个箱子不是你的吗?” “不,我怀疑那个箱子是你们的。”郭阳回答,“我的车平时根本不开,在这之前,我将车借给你们用了几个月。车拿回来的时候,我也只开过两次,都和张晨在一起。” 韩燕有点紧张,这个郭阳的态度非常平静,如果他是有意栽赃张晨,那一切就说不清楚了,因为“大山黄毛”的幕后黑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监控录相。” “那你认为这东西是张晨栽赃给你的?”韩燕问。 “我没说是他,我这车借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们都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非得是他呢?”郭阳有点儿生气,“我觉得他不会。” “这不是你觉不觉得的问题,因为你的车借来之后,一直是他在保管,是他在开!”韩燕冷冷地说。 张晨拿着一张单子推门进来:“韩姐。” 韩燕:“怎么了?” “尿检血检,我们俩都是阴性。”张晨说着把手里的化验单交给韩燕,“我问他吧。您先休息一会儿。” 韩燕拿着报告出去。张晨坐到郭阳对面的桌子上,小声说:“有人要害你。” “不是害你?” “不是。”张晨摇头,“我有很多证据,证人,照片,他应该并不知道你把车借给过我。” “我在这儿谁也不认识,我的情况,你了解。”郭阳苦笑着,“我哪会把什么人得罪到这个地步,这么下本地害我。” “他下的本太大,有点儿惊着我了。那是一箱子五号海洛因。” “什么意思?”郭阳问。 “海洛因里的极品,提纯最高的。”张晨叹了口气,“以前在L市还没见过这么高级的货。” “什么!这我得判死刑吧!” “去你的,你当法律是笑话啊!只要证明这东西不是你的。那就没事儿。” “怎么证明?” “我同事已经去提监控了。再看看吧。”张晨低头陷入了沉思。 重案组办公室里,祝雄眉头紧锁:“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张晨破天荒地第一个发言了:“这一箱海洛因出现得太蹊跷了,我们先不说这车之前被我们借来用过,而且是用于侦破毒品案件,单说郭阳自己将海洛因放在后背箱里存着这事儿,就显得不正常。蓄意陷害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蓄意陷害,这本也下得太大了。”刘伊凡小说声,“也不是没有可能,郭阳倚仗家里的资产做这个生意,或者自己吸。” “那不可能,他的血检是阴性,他自己不吸毒。”韩燕摇了摇头,“他们家的财力倒是能搞得到这些海洛因,但是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调查了他的工作背景,他开了一家红酒商店,我们也对他的商店里的监控录相和库存商品进行了调查,抽样看了几瓶没有成分奇怪 的。” “家庭背景调查了吗?”刘伊凡问。韩燕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祝雄一愣,道:“他父亲以前是做小买卖发家的,以前搞过南方的小商品,后来也出口过一些,现在他们家的生意基本已经不做了,主要做投资。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郭海……就是我妹夫,以前是军医,后来转业到省药科院了,就在L市。他嫂子,是我妹妹,祝英,在L市晚报社做编辑。他姐姐郭阳,在一家国企工作,姐夫……叫什么我忘了,不过是在武警总队工作,是个军人。” “郭阳档案里……”韩燕皱着眉头说,“有几年是空白的。” Chapter13 经过一天的调查,郭阳车里的一箱5号海洛因,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刘伊凡针对举报人进行了调查,发现这个人留的一切联络信息都是假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地址,电话,姓名,全部都是假的。除了后背箱里的东西,郭阳看似和涉毒完全搭不上边。 韩燕和张晨到郭阳家里询问了一下那五年的空白信息,郭老爷子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将,态度不卑不亢,仅说了一句:“郭阳不会贩毒,他那空白的几年和毒品也没关系。我不方便和你们说那几年的事情。” “陷害的可能性还是最大。”张晨在重案组会议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如果这个人的目的是为了陷害郭阳,那么郭阳被捕,他的目的就成功了。而且,他为了陷害郭阳下了这么大的本,一箱子5号……我觉得,先释放郭阳,由我们的人来盯着他。看一看下一步,那个‘举报人’会有什么动作。” “我同意张晨的提议。”韩燕点了点头,“目前,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郭阳参与贩毒的可能性极小,上一次‘大山黄毛案件’丢失的那个上线,也不是郭阳,一来,据大山和黄毛分别的口供,他们在L市,省城等地以不同的身份向那个上线拿货已经将近五六年了,而郭阳是三年之前才回到L市来的,这和他们所供述的时间不附,还有,郭阳家的其它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毒品,毒资,所有的银行账户里也不存在不明来历的款项,与他有金钱往来的全部都是一些到店里来买东西刷卡的客人,金额都不大,他那里最贵的酒也不过千八百块。所以,我觉得暂时释放郭阳,对我们来说是可行的。” 中午一过,张晨就带着郭阳从警察局出来了。 “就这么把我放了?”郭阳问。 “算不上放吧,我盯着你。”张晨拉着郭阳上了队里的吉普,“你的车暂时还得存在我们这儿,我送你回去。” 郭阳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张晨笑着问。 “你说什么人要害我?”郭阳问。 张晨发动了车子,一边开一边说:“我们调查了你的全部社交网,发现你除了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之外,就只有我,刘忆潇两个朋友。真干净。” 郭阳点了点头:“所以,我怀疑……这事儿和我失忆的那几年有关。” “我们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也带着这个疑问去你们家问过。” “他们怎么说?”郭阳问。 “你老爹,怎么说呢……其实看着不像商人,他带着一种奇怪的劲头儿,说不好。” “我爸以前是当兵转业的。” “怪不得,我说呢。”张晨开车转弯,摇了摇头说,“你爸说,不想和我们说你那几年的事情,后来我又追问是不是去美国留学了。” “他说什么?” “他说,不想说。”张晨叹了口气,“没事儿,早晚能知道。” 郭阳一言不发地看着前面,张晨余光里看了他一眼,觉得气氛很不好,便问:“你饿了吧,我请你吃个饭吧,郭少爷。” “好。”郭阳点了点头。 “我知道一家馆子,有香瓜粥,特别好吃。” “是你那同学告诉你的?”郭阳问。 张晨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是。” 当张晨驱车来到远在郊区的餐馆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郭阳完全顾不上吃什么,只想赶紧进去吃一口,早知道就不答应他到这儿来喝什么香瓜粥了,现在这种胃口,必须让老板直接杀头猪。于是,他一下车就两三步跑了进去。 “老板!菜单!”郭阳随便找了个靠窗户边坐下,饭馆不大,只是邻桌坐着男的,在那里端着粥喝。 老板赶紧把菜单给郭阳拿来,门外张晨笑着进来,一边手里甩着钥匙,一边笑着说:“老板,赶紧给他杀头猪,他饿坏了!” 就这么几句话,惹得老板不好意思笑了起来,郭阳一抬头,却发现旁边喝粥的男人,好像因为听到这句话,呛着了。有这么可笑吗?郭阳留意观察了一会儿,那个男人衣着普通,两个眼睛好像在掩盖什么一样,盯着面前的桌子,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张晨边走边发现面对自己郭阳的眼神不对劲,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是隔壁桌的一个背影,张晨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郭阳望着那个男人的侧脸,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很小的,很细微的声音在郭阳的耳朵里出现。那个男人把脸抬起来,目光直视前方,郭阳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脸他见过! 张晨小心地走到郭阳旁边,然后转身看那个人。那个人转过脸,直视着张晨。张晨大吃一惊,嘴巴好像要说什么,但又怎么也说不出来,鼻子和嘴巴都开始负责呼吸,好像时间停住了,张晨再也做不出下面的动作。 郭阳顾不得自己脑子里的错乱的胡思乱想,他把老板打发走,看了看张晨的表情和他极力控制的泪水。 “这个人,应该就是蒋锐吧。”郭阳突然之间很高兴,自己的朋友张晨,终于找到了那个“丢失”多年的同学,但情况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啊,太尴尬了。 于是,郭阳站起身,坐到蒋锐对面,很有礼貌地说:“你是蒋锐吧。” 蒋锐还没把自己在L市遇见张晨这个晴天霹雳中自救出来,就又蹦出一个陌生人跑过来叫自己的名字。 他顾不得张晨一脸要撕了自己的表情,先是小声问郭阳:“你是谁?” “你好,我是郭阳,我是张晨的朋友。”郭阳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张晨依旧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蒋锐。 郭阳觉得气氛尴尬至极,站起身:“那个,我不饿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一个小时之后,郭阳的红酒商店。 郭阳已经在财务室里捂着自己的耳朵听了张晨半个小时的怒吼,等他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了。 “你这儿有卫生间吗?”张晨站起身问郭阳。 “楼下,店铺后面有个暗道,进去就是厕所。”郭阳指了指楼梯。 “暗道?”张晨莫名其妙地朝楼梯走去。 张晨走了,蒋锐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苦笑起来,郭阳觉得气氛还是有种不能言说的尴尬,于是小声问:“你要不要来杯红酒?” “不用不用,谢谢。”蒋锐微笑着说。 那个微笑看得郭阳一阵头晕,脑海里一阵错乱的碰撞,这个人我一定见过,我并不恨他,并不像上次想上去掐死张晨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头莫名地痛了起来,受不了,只能支起手扶着。 “你没事儿吧,喂!”蒋锐见郭阳的样子有点担心,站起身过来扶住他。 郭阳慢慢坐到椅子上,蒋锐的脸一直在脑海里出现,伴奏着是脑神经跳动的疼痛,仿佛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很远的地方说着什么,到底在说着什么!郭阳用地去听,用尽自己的一切力气,蒋锐在一边问的话,他都已经听不清楚,他要集中一切精神去听清那句话,那句话,脑海中蒋锐的脸又一次出现,不是在自己的店里,不是在自己的面前,是在刚才的饭馆,就那么坐着,坐在自己的斜对面,他也在喝粥,吃饭,不对,不是那个饭馆,那个馆的桌子是白色的,他当时坐的那个桌子是蓝色的,他在笑,在和对面的人说话,他穿的不是现在的衣服,是警服。脑海里的印象又模糊起来,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就在这时,那个在很远处的声音,一遍一遍由远及近地越来越响,郭阳感觉自己能听到了,就快能听到了。 “他们是缉毒的,缉毒警。”自己耳朵里响着这句话,一遍一遍,直到消失,差不多响了一百次。 郭阳慢慢地张开眼睛,面前是蒋锐的脸,他正关切地看着郭阳:“你怎么了?” “你……你是缉毒警?”满头大汗的郭阳把刚才听到的的话低声重复了一次。 听到这个人给的第二次晴天霹雳,蒋锐感觉自己瞳孔好像要放大了,他本能地把手放到口袋里的枪上。 Chapter14 当张晨从卫生间出来,路过郭阳口中所谓的“暗道”返回刚刚二楼的房间时,屋子里的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搞得张晨推门进来都有点不自在。郭阳眉头紧锁,扶着脑袋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蒋锐站在他的对面,双手插着裤袋,目光看着墙角,面色铁青还喘着大气。 “那个……怎么了?”张晨反复观察了一下两个人,本来还想继续问问蒋锐这些年到底干什么去了,刚才光顾着自己一通狂喊,忘了问主题,现在上完厕所冷静了,想问点内容出来,没想到一进门先是看到了这么一幅令人脊背发凉的画面。 “没什么。”蒋锐从墙角把目光收回,盯着张晨问,“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噢,行,没问题。”张晨看了看窗外越发昏黄的天色,转头对郭阳说,“郭阳,我送他一趟,你就在这儿呆着别动,千万别出去,等我一会儿回来接你。” 郭阳平时至少得说句“好的。”今天却看出不看张晨,就这么半死不活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这都怎么了。”张晨小声嘀咕着,带着蒋锐从郭阳的店里出来,然后上了车。 送蒋锐回去的路上,张晨几次都想开口,但余光里看到蒋锐铁青着的脸,反倒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到底这两人刚才怎么了,这一泡尿的工夫,回来怎么就这么不愉快了。正琢磨着,蒋锐突然一脸不悦地望着前方,小声说了一句:“张晨,那个郭阳是干什么的?” 这话太他妈耳熟了,张晨和郭阳见面的第一天,自己也问过他:“你是干什么的!”因为当时自己正被郭阳反手按在了地上,像逮捕犯罪嫌疑人一样地按在了停车场,张晨边想着边开车,顺嘴回了蒋锐一句:“怎么了?你让他打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蒋锐突然转过脸来,两个眼睛瞪着那阵式好像是要和张晨拼命一样地看着他。 “他……就是一个卖红酒的。” “卖红酒的?”蒋锐默默地把头转正,心里回忆着刚才张晨回来之前的一幕。 蒋锐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保密的,哪怕是回国,就更应该保密,不然之前在泰国这么多年所做的铺垫就全部白费了。所以,下午在那个叫什么郭阳的男人第一次直接呼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蒋锐就已经崩溃过一次了。暂且把这件事情列为张晨之前介绍给他的一个偶然事件,其实遇到张晨就已经很麻烦了,没想到又多了一个“认识”自己的,让蒋锐更加难办,没想到,就在刚才,他竟然说出一句:“你是缉毒警?”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蒋锐自己的身份,竟然被这个人一句话就给揭穿了,他有些慌乱,又不知道郭阳是什么来路,于是本能地把手放到了口袋里的枪上,而接下来的事情,他作梦也没有想到,那个郭阳的头疼好像减轻了一些,他发现蒋锐插在口袋里的手时,竟然主动冲了上来,一手就扼住了蒋锐握枪的手,以最标准的夺枪动作,在短暂的两三秒钟之中,将训练有素的蒋锐手中的枪,抢到了自己的手里,并拉开保险,直接对准蒋锐的眉心。 那一刹那,蒋锐觉得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流氓混混,一定是对近身搏击和枪支使用有着长年经验的人。蒋锐怒目瞪着面前的郭阳,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将怎么打破面前的僵局,他会开枪吗?还是…… 就在蒋锐思考的时候,郭阳突然间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他惊恐地看着手里拿着的枪,然后厌恶地将它扔在地上。 蒋锐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郭阳完成了这套动作,在扔枪之前,他甚至关上了保险。 在捡枪的时候,蒋锐并没有追问郭阳为什么知道自己是警察,他明白张晨可能马上出现,所以就小声说:“不要告诉张晨,什么也别告诉他。更不能告诉其他人。” 郭阳不说话,眉头紧锁地扶着脑袋坐着。这算答应了吗? “你怎么了?”张晨见蒋锐半天不说话,小声问。 “没。”蒋锐摇了摇头,把头转了过来,沉思了一会儿,回想着郭阳在说出自己职业的之前,头疼的表情,便问:“那个郭阳有没有什么不同常人的地方,比如能通灵,还是算命开天眼什么的。” 张晨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蒋锐看到张晨的表情,不再追问,又忍不住想,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职业,难道以前与他见过?就这么理了一会儿头绪,又问:“他吸毒吗?还是和毒品……有什么关系?” 蒋锐这次说的话,张晨是一个字也没落地听进了耳朵,他本能地向右打轮,然后踩下了刹车。 “你怎么知道的?”张晨警觉地问。 郭阳自己坐在屋子里不太愿意回忆刚才令人不愉快的一幕,自己竟然会用枪,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他觉得张晨说他去美国当兵这件事可能还挺靠谱,说不定还冒死前往过中东和西亚,无聊地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朋友圈,最近令他身心疲惫的事情太多了,随便给红酒照了张相,然后发了条朋友圈“用这瓶酒去去晦气”。其实郭阳朋友圈里除了家人,张晨之外就只有刘忆潇两口子了,他没想到,没过几分钟,刘忆潇便把电话打了过来,可能她也在看朋友圈吧。郭阳当时这么想。 “喂,郭阳,你怎么了?”刘忆潇问。 “没什么。” “出什么事了吗?我挺担心你的。” “没事儿,都是小事儿。”郭阳笑了一句,“就随便发发牢骚。” “你在哪儿呢?” “我……在店里。” “我过去找你吧。” “过来……也行,不过我一会儿就出去了。你要来得快点儿。” “噢,那……改天吧。” “好,要不然咱们约个时间?”郭阳问。 “行,我回来和我们家沈钰先定个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吃饭,这次你请客啊。” “没问题,来我家。”郭阳笑着和她道别,然后挂了电话。 抬头看看时间,张晨已经离开快一个小时了。郭阳起身走到窗边,外边的街道上霓虹闪烁。 “他失忆了?”蒋锐惊讶地看着张晨,“他真的失忆了?” “是。好像是因为车祸。”张晨点点头,“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和毒品有关联?” “噢,是这样的……”蒋锐把头转开,看着前面的街道,“他刚才一直扶着脑袋喊疼,我以为他是要开天眼呢,后来又觉得不像,就以为是犯毒瘾了。” 张晨本想说说郭阳遇到的案子,那一箱子5号海洛因假扮的洗衣服,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小心思给踢开了,因为蒋锐即使是自己最亲的兄弟,也并不是同一组的同事,他终于有机会开口问蒋锐一些问题了,那些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你当时为什么退学?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 “我不想回忆那时候的事。”蒋锐的话少得可怜,“去国外做生意了。” “你家还在L市吗?”张晨追问。 “不在。”蒋锐摇头,“父母带我一起走的。” “你这次回来……” “有事。” “还走?” “走。”蒋锐冷冷地说,“可能没空和你告别了。”他说着松开安全带,“你得回去了吧,我现在不太想和你们这些已经当警察的人多说话。” 张晨就这么看着蒋锐冰冷地离开,毫无当年的样子,毫无当年的兄弟之情,他就这么下了车,关上车门,裹了裹外套,消失在一片黑暗的夜色里。 张晨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知道也许蒋锐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成为了一名警察,可能会心里有些别扭,或者过一段时间他就能接受了吧……正在胡思乱想着,韩燕打来了电话,张晨接听后,是一阵急促的询问。 “张晨,郭阳在你身边吗?”韩燕问。 “没,现在没有。” “他在哪儿?” “在他店里。” “你在哪儿?” “我在车里。在外面。” “你为什么不看住他!” “怎么了?”张晨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那个举报人来自首了!” “那不挺好?”张晨松了一口气,心想:他一来自首自己胡乱举报,就证明郭阳没事。 “好什么!他来自首贩毒!还说郭阳是从他手里拿的货!” “什么!” Chapter15 当张晨飞奔回郭阳红酒商店的时候,大门从外面紧紧的锁着。 张晨撬开了锁,但商店里早已没有了郭阳的影子,电话关机,所有亲戚朋友都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张晨所掌握的一切线索,就这么突然之间中断了,当韩姐和刘伊凡从警局赶到张晨身边时,他正一个人焦急地在路边转着圈,他反复回想着两件事,郭阳在第一次听到自己问他是不是吸毒时,那激烈的反应,以及,刚刚蒋锐那句非常“无意”的问话:“他吸毒吗?还是和毒品……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毒贩吗? 此刻,郭阳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他顺着指示牌,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键,进入电梯,按下楼层,电梯关门。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正在被警察激烈寻找着的犯罪嫌疑人,当然,这一点,他自己也不清楚。 按照刚才的指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楼层,目标房间。 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门打开。里面伸出了蒋锐的脑袋。 当蒋锐从张晨的车里下来之后,他仔细掐算了张晨从这那里回到郭阳那家红酒商店的时间,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拿出手机,给郭阳发了一条短消息。 “刚刚见过,我是蒋。我可以解决你的失忆问题。到XX路XX酒店XXXX房间,不要通过张晨,自已来。切记!阅后立刻删除,关掉手机,直接来。” 郭阳收到短信后,有点怀疑,但还是照做了,他觉得这个蒋锐虽然有点奇怪,虽然拿着枪,但是自己明明在脑海里见过他穿警服的样子,而且那个非常熟悉和亲切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喊了这么多次“他是缉毒警。”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说不定他有自己的苦衷。 郭阳关了手机,锁了店门,放弃等张晨的约定,独自一人前往蒋锐指定好的酒店。 蒋锐用假证件在这家酒店开好一个套房,然后迅速地上楼,他关上房门,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但是,如果现在不调查清楚,那么自己在L市的潜伏工作就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打击,这个郭阳到底是干什么的,自己一定要搞清楚,他知道谁能帮助自己。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要请她帮忙,那就要铤而走险了。 犹豫再三,他终于用酒店的电话,播了一个外线。 电话那边接听的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喂?” “我是小三子。”蒋锐小声说。 电话那边突然之间无声,只听那个女人在那边激动地喘着大气:“小……小三子?” “不要多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到XX酒店XXXX房间来。” “好。我马上就去。” “注意安全。” “他,能一起来吗?” “注意隐蔽。”蒋锐小声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当然希望,他和她能一起来,但是蒋锐不敢说。 没过多久,衣着朴素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出现在蒋锐的房间外,蒋锐拉开房门,两个人快速地进了屋子。 关上门,三个人都非常激动,但好像谁也不愿意开口说第一句话。最后,蒋锐打破了僵局:“爸,妈。” 蒋锐母亲眼泪一下子流下来,父亲伸手过来搂住儿子。 只那么几秒钟的时候,蒋锐便换了作风,从亲子团圆的情境中挣扎出来,然后拿出两件白大褂,递给父母:“我来不及多解释,一会儿有一个年轻人会过来。他失忆了,他失去的记忆对我来说很重要,这关系到我的安全,还有我现在的工作。” 父母点了点头。 “妈,拜托你帮他想起来。” 母亲接过白大褂,迅速地穿在身上,父亲也接过来,套上。 “爸,妈,一会儿你们听我安排。” “好。”父母一起点头。 三个人做好准备,门外就传来了郭阳的动静。 郭阳进了套房的客厅,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医生模样的人站在那里。 蒋锐拉着郭阳往里走:“不用换鞋。郭阳,这位是林教授,她是心理医生,你的问题,她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位是她的同事,马教授,他是医生,如果一会儿你有身体上的不舒服,他可以及时对你进行救治。” 母亲林教授微笑地看着郭阳,然后转头对蒋锐说:“你和马教授先到别的房间去。这里留给我和他。” “好。”蒋锐和父亲点头后,走进卧室,然后关上了门。 林教授请郭阳坐在她的对面,然后轻轻坐下:“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噢,您好!我叫郭阳。” “你好。”林教授点了点头,“在我问你之前,你能先和我说说你自己吗?” “都说……什么?” “愿意说什么都行,快乐也好,苦恼也好,或者你一直想倾诉的东西也好,这些都可以。”林教授说,“我和你不认识,你也不必因为我穿着白大褂就放不开,放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郭阳先是聊了聊自己的家庭,父母,哥哥,姐姐,以及小时候好像有过模糊的被收养的记忆,在这个家庭中生活得很愉快,母亲很疼爱他,父亲有时候很严厉,哥哥姐姐一向都照顾自己,在经济方面,没有任何的苦恼等等,继而又聊到了车祸,事故,失忆,以及对刘忆潇的回忆,还有见到蒋锐时的情况。 “我看到了他的侧脸,觉得很眼熟。在哪见过,特别是他坐在饭店吃饭时候的侧脸,突然之间,我的头就很痛,疼得我张不开眼睛,但脑子里就有个画面,您知道吗?就是那种闭着眼睛也能看得清楚的画面,就很清楚,他在吃饭,坐在我右侧的斜对面,微笑,和他正对面的人说话,我模糊地看到他穿着警服,但画面很不清楚,不是不清楚,是闪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看,就闪过去了。然后……” “别急,别急孩子,慢慢说。”林教授说着伸手拍了拍郭阳的手,“放松。” “然后头就很疼,明明没有人说话,您知道吗?一个不存在的人和说话,那声音我听着特别耳熟,特别耳熟,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我绝对知道那个声音。就在我左耳朵里响着,他说……他和我说:他们是缉毒的,缉毒警。”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那个声音就是在告诉我,我斜对过坐着的那个吃饭的,穿着警服的蒋锐,是缉毒的,是缉毒警。” “好,郭阳,我们换个方式聊聊。”林教授起身,让郭阳坐到套房里的躺椅上,自己坐到他旁边的写字桌前,然后轻轻地用手敲打着桌面,“你全身放松下来。我把我听到你说的故事给你重复一次,你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好吗?” “好。”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郭阳就闭上了眼睛,他听得到林教授的话,但好像那声音离自己很遥远,并不在身边,她让自己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见到了蒋锐,郭阳照办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就是他! 蒋锐穿着警服坐在自己的斜对面,正在吃饭,餐盘是不锈钢的,里面的菜,是磨菇。 父亲和蒋锐已经站到了母亲的身边,郭阳躺在那里,母亲林教授一句一句地问着郭阳:“他吃的是磨菇吗?你低头看看,你吃的是什么?” 郭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面前:“也是磨菇。” “你看得到别人吗?”林教授问,“他对面的人。” 郭阳想向右后方回头,但是怎么也转不过去:“我转不过去头,看不到他对面的人。” “那你旁边的人呢?你能看到他吗?” “看不到,我好像只能看到蒋锐,他穿着警服。他的警号我也能看到。是……” 林教授皱了下眉,又问:“你能不能看到窗外?” “蒋锐的身后有字,红的,在墙上。” “什么字?” “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郭阳望向墙上的几个大红字念出来。 “好,你吃完了吧?”林教授问。 “吃完了。”郭阳回答。 “你是不是站起来了。” “是,我举着手里的餐盘。朝窗口走过去。” “窗口有什么呢?” “有一个穿白色制服的阿姨在收盘子。” “有玻璃吗?” 郭阳抬起头,把目光的焦点集中到隔开他与收盘子阿姨的那块玻璃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脸:“我看到我自己了。” “你穿着什么衣服?” “军装。” Chapter16 泰国 朗昆的宅邸 这座城堡式的别墅里楼上楼下住着十几个人,包括已经到中国去的阿锐,他的助理素娇,掌管朗昆名下企业的艳铃,负责“产品”开发和技术的博士,打手头子班因以及班因手下的一群“死士”。 朗昆起床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他独自来到书房,刚刚关上门,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坐到书桌前,闭上眼睛,等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拿起听筒。 “喂。” “阿九,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朗昆心里知道是他,因为这部电话就是专门为他所设立的。 “怎么样?” “郭阳的事情……出了一些意外。”那人低声说到。 “出了意外?什么意思?”朗昆的话说得平静,他对电话那边的人心中有数,他知道,不论怎样的情况,这个人一定都能摆平,或者他已经摆平了,现在不过是打个电话例行汇报一下。 “我按照自己的计划,把一箱高纯度的5号海洛因放到了他的车里,并且安排人到公安那里举报了他。但是,这边的公安并没有拘留他。”男人说得很慢,怕朗昆的汉语不好,听不懂。 “没有拘留?”朗昆皱起眉毛,“为什么?你没有调查出来吗?” “具体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是,我已经启动了下一步的计划。” “说吧,你想说的计划。”朗昆嘴角露出笑容。 “举报人,我安排他去自首了……”电话那边的男人,说得很细致,包括下面针对郭阳所要实施的一切行动,都和朗昆进行了详细地汇报。 朗昆心不在焉地听着,并不是对这个人有所不屑,而是对他非常地放心。直到那边的人说话,朗昆才接过话来:“郭阳是上天给我的惊喜,一次又一次给我的惊喜,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是,九哥。”那边的人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朗昆独自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回想了一下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的行动,觉得从头到尾都天衣无缝,但越是这样,朗昆就反而有些不安,不安的根本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信任,一切计划,一切行动都不是问题,都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但自己过去依赖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他早已料到过度的信任会出事,那便不要这么信任。所以,他才会将阿锐派到中国,所以他才会给这件事,给自己,留下真正的第二套方案。 阿锐这家伙到中国已经有几天了,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给他下过任何的命令,他自己大概也是一头雾水,就在朗昆反复思考决定给阿锐打个电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素娇的敲门声。 “朗昆。”素娇边敲边把门试探性的推开,“昂塔先生来了。” 朗昆皱了皱眉:“他来干 什么?” 昂塔是金三角地区新兴的几个毒枭之一,据点全部都在缅甸境内,和缅甸军方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与金三角地区其他几个新毒枭一样,在这些年,他接受了来自朗昆名下的一个公司的“捐助”朗昆的手下艳玲将账目做得十分整齐也十分漂亮,向他汇去的钱款,都有着各种各样美好的名义,甚至包括慈善。但朗昆并不喜欢和他们在明面上过多的往来,他可以私下暗示他们蚕食毒王皮查因的地盘,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他们讲这些话,更不想把他们招到自己修身养心的家里来。所以,在朗昆看来,这个昂塔,是个不速之客。 朗昆下楼之前,给自己换上合体的西装,他知道即使这样,一会儿下去也会被那个爱装绅士的昂塔比下去。昂塔在英国生活多年,对欧洲老派的作风非常喜欢,暗格子西装,怀表,手杖……一切与英国绅士品味相箱的东西,都能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我年轻的小朋友。你好。”昂塔看到朗昆下楼来,便站起身,根据泰国的礼仪双手合十向朗昆问好。 朗昆还礼,来到一楼的沙发上坐下。 “朗昆,你不必紧张。我是一个人来的。” “我并不紧张,昂塔,这里是我的家。” “我来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一定热情地听下去。” “金三角,需要新的秩序了。”昂塔看了看朗昆面无表情的脸孔,低声说,“皮查因年纪已经大了,你的哥哥们最近都不太安静,但他们并不能造成什么风波,相反,你的叔叔最近到是有一些行动,令我刮目相看。” “是什么这么感动了你?” “他们分别开壁了自己的领地,和周围的老板们共享。” “周围的老板们?”朗昆转了一下眼睛,假装思考地说,“他们周围的老板不就只有你一个吗?” “的确如此,当然,也不光是我。朗昆,我是来告诉你,他们最下的本钱,比你更加大。” “那是让我加注的意思吗?”朗昆笑着问。 “你的注,如果只是美金,那就算了吧。”昂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比起钱来,我们更喜欢能生钱的东西和能生钱的方法。” “昂塔,你的这身衣服,在金三角生活还习惯吗?”朗昆没有搭理昂塔,自己提了一个问题。 “还好,朗昆,看在这些年没有少收你的恩惠的份上,我是来告诉你,如果你想在这轮洗牌里拿到好牌,就要给我们别的东西。那些,比钱更重要。” “对,你相信我,所以你才来的,因为你知道金三角那群野狗里面没有人能给你们,你们想要的东西。” “是的。” “你想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们勾结,至于我的叔叔,如果他要做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情。” 昂塔一愣,随即站起身:“如果你不和我们合作,那我们便会和别人合作了。” “走吧,昂塔。”昆朗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他迫不及待地来到院子里,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群猫狗,在待他喂食。朗昆拿起一把狗粮,朝他们洒过去,他喜欢喂,但他并不喜欢狗自己跳起来找他要,他是主动的一方,他不允许他脚下的畜生自己站起来,扑过来要食吃,更加不喜欢威胁。 昂塔走后,朗昆做了三件事情,第一,让素娇将昂塔的录音剪辑过之后,由班因送往金三角,亲手交给皮查因。第二,让艳玲断了一切和昂塔有关的金钱计划,第三,让班因给自己的哥哥们捎去了消息,告诉他们,叔叔和姐姐已经把他们远远落在了身后。 没过多久,金三角的皮查因父子已经很久不在的情谊又重新出现,共同秘密围剿了昂塔和朗昆叔叔的地盘。 艳玲提醒朗昆,一旦叔叔和昂塔倒台,那很有可能金三角的内斗目标就会集中到朗昆身上,因为他们一直不放在眼里的朗昆,如果可以通过几句话,搅到金三角鸡犬不宁,那他们一定不会让朗昆再过得这以轻松,还有可能那些受过朗昆恩惠的新兴势力见到昂塔的下场,会朝别的方向倒戈,那样的话,朗昆会非常被动。 果然,艳玲对朗昆的提醒没过多久就被应验。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天气闷热,朗昆所在的这个邻海小镇要举办一个传统的民俗活动,朗昆也身在其中,活动刚开始不久,就发生了爆炸,死伤数十人,还有一些常常在朗昆家吃喝的狗猫也被炸飞,其中朗昆也受到了轻伤,为保护朗昆班因也受了伤,手下三名死士直接身亡。 对这个结果,朗昆非常愤怒,他让素娇通知金三角,直接通知皮查因和几个哥哥,如果要他的命可以直接来拿,不需要残害周围其他生命。 小镇陷入了一阵悲恸,入夜,人们自行在爆炸地点上蜡烛以示纪念。 宅邸中,朗昆和班因等人正坐在桌前享受庆功宴,齐博士的炸弹安放得刚刚好,即炸死了两个自己人,还没有伤到朗昆的脸,而且炸死了一群村民,再加上那些猫狗,场面很震撼,于是被记了一功,正在大家举杯庆祝的时候,皮查因的电话,适时地来了。 Chapter17 “猎鹰别动队!”蒋锐根据郭阳的回忆,想起了刚刚到云南的那年,在一支云南边境雨林深处的特种部队里实训的情景,他记起了那里食堂的蓝色塑料桌子,墙上的十二个红色的大字,同时也记起了那里吃不完的各种蘑菇。 郭阳已被林教授唤醒:“我是一个军人吗?我曾经是一个军人?” 蒋锐父亲轻声对妻子说:“你再给这位郭同志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可以解决,我想和他谈谈。”他说出“他”字的时候,眼神看了一眼儿子蒋锐。 再一次来到卧室里,蒋锐父亲坐到床边,低声说:“他给你的行动造成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蒋锐说着摇了摇头,“只是他见过我,而且,可能是他潜意识中记得我的形象和当时坐在他身边的人小声说的话,所以他才说我是个缉毒警,只要他不到处乱说,就不会有事。” 父亲叹了一口气:“不到处乱说,哪有这么容易,他又不是我和你妈,就算他自己不说,但他这状态,保不准不说。” “那也不能把他关起来啊。”蒋锐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父亲的电话响了起来,父亲拿出手机,接听后没几句,嘴角就浮现出笑容,抬头对儿子说:“可以把他关起来了。” 张晨从郭阳的姐姐家开车出来,今天晚上他已经把郭阳在L市全部亲戚家都走了一通,由于自己工作的失误,导致重要犯罪嫌疑人失踪,注定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正当他打算把车开到刘忆潇家楼下的时候,韩姐给他来了电话,这电话差点让张晨把车撞到小区边上的垃圾筒。 “不可能 !”张晨大声的吼着,“他家我去了!他爸我也见着了!根本不可能!” 韩姐咳了一声道:“你怎么说不可能,现在人找着了,不就可能了吗?” “韩姐,肯定有人在撒谎!”张晨越听越气。 就在刚刚,韩燕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全队已经收了,因为郭阳找到了,找到郭阳的人是市公安局长,祝组长将5号海洛因案件的始末反应给了队里,队里又汇报到分局,由于涉案毒品数量巨大,而且证人已经找到,并且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目前失踪,于是第一时间反应给了市局。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局长竟然让秘书通知重案组郭阳正在和他一起吃饭,由于局长和郭阳的父亲是好友,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饭,饭后局长会亲自将郭阳带到重案组。 这件事情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张晨,因为他今天晚上见过郭阳父亲两次,第一次他父亲态度还强硬,第二次已经透露出担心的情形了,他非常想问问局长到底是和郭阳哪个父亲吃的饭。想到这里,他再也和韩姐纠缠不下去,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警局。 蒋锐和父亲从卧室里再次出来,母亲林教授已经结束了和郭阳的对话,她小声和蒋父交谈了几句,蒋父便对蒋锐说:“这个郭阳同志交给我们,你走吧。” 蒋锐点头,走之前,又在父亲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来到郭阳面前,伸出手来。 郭阳一愣,也伸手和他握住,蒋锐微笑地对郭阳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官司在身,但是我们以前应该是战友,同志,希望你早日恢复记忆。” 蒋锐说完,就迅速离开了房间。 蒋父和蒋母将郭阳带上了车,然后直接奔赴重案局。 “郭阳。” “嗯,林教授。” “我们现在回重案组去,我听说,你之前到那里去过是吗?” “是,林教授。” “你不用担心,我们想办法,先解决你的记忆问题。”林教授笑着说,“一定都会有办法的。” “我不担心,他们是搞错了,您看我五大三粗的,肯定不是吸毒的,而且他们也给我验血验尿了,都是阴性,说我贩毒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家的钱多得花不完,我至于这么铤而走险做这种拎着脑袋生活的买卖吗?” 七大队重案组里,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以往每次见局长都是在各种报告、总结大会上,今天局长要亲自来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这让大家都有些不自在,韩姐和内勤小美两个人还特别组织几个小伙子把科室的卫生搞了一下。 张晨一肚子不服复气,这叫什么事,局长亲自说瞎话?郭阳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里有几个破钱吗?就能拿磨盘推着局长走了?有本事你们别往回送啊!有本事,你别送他回来啊!你局长有本来你带着他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喜结连理!在天原做比翼鸟!他砍柴你种田! “张晨,你干什么呢!”刘伊凡的拖把擦到了张晨脚底下,“让让。” “干嘛啊你们,我们还得把屋子弄得张灯结彩欢迎罪犯啊!我出去买两挂鞭炮得了!”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啊!”老祝拍了张晨脑袋一下,“我们这么辛苦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不就因为他郭阳家有本事有钱吗!” “放屁!”老祝从后面踢了张晨一脚 ,“那是因为你今天把郭阳搞丢了!” 张晨刚还一脸牛气,一听老祝这么说,立马瘪了。 “犯了错误还在这儿耀武扬威!你给谁摆脸子啊!你立功了吗!”老祝说着把张晨推到一边,低头擦桌子。 不一会儿,局长和郭阳从外面进来了。 “祝雄。” “蒋局!”老祝和一众干警立刻立正。 蒋局长带着郭阳走到重案组中间,环视了一下周围:“大伙辛苦了,今天我正好和老郭吃了顿饭,当时郭阳也在,我接到秘书的电话,就把他给你们送回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找着就好。”祝雄从蒋局长手里接过了祝雄。 “你们组织一下,我们开个会。”蒋局长放开郭阳的手对祝雄说,“到会议室吧。” 五分钟后,局长就和重案组的几个人坐到了会议室里,而郭阳则被关进了审讯室。 “案情我已经听完了。”蒋局长看了看大家,“这个郭阳是不是有空白档案?” 张晨一听便来了精神,这种情报已经到了局长耳朵里了? “他有几年的档案是空白的。”韩燕说着拿出卷宗,交给局长,“就这里。”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局长喝了口水,接着说,“他自己已经记不得这几年发生过什么事了。” “局长,主要是这次的案件……”祝雄刚想说话,就被局长拦下。 “这次的案件,和他失忆的这几年有着重要的联系。”局长看了一眼大伙,张晨一脸的怒气,这明摆着是要包庇啊,就算郭阳是自己的朋友,但眼瞅着局里发生这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受不了。 不一会儿,蒋局长的秘书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声在局长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出去了。 “所以,我觉得你们现在先把主要的火力放到那个来自首的人身上,郭阳交给我,我带他市局心理研究所,先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记忆恢复。”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张晨心想,局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谁敢说不行? “但是看管嫌疑人的责任,还是要交给你们。”局长看了看大家,突然问了一句:“谁是张晨?”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张晨,此时他正一脸愤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连忙恢复了一下,小声说:“我是。” “好,张晨同志,你负责在市局期间郭阳的看守工作,不要懈怠,也不能再出问题!”蒋局长看人的眼神很犀利,张晨作梦也没想到自己要去专门看守郭阳。他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明白局长到底下了个什么路数。 就这样,局长根本没把郭阳送回重案组,而是直接带回了市局,同时,他还接走了张晨。 到达市局之后,心理研究所的灯竟然还亮着,郭阳先是被安排了地方,张晨则被蒋局长带到了心理研究所。 研究所里出来一位女警,看着和蒋局长差不多的岁数,她看到张晨第一眼的时候,就笑了:“你就是张晨啊。以前常听我们家小锐提起你。你好,我是蒋锐的妈妈。” Chapter18 小毒王朗昆接到父亲的电话已经有一天了,电话的内容很简单:见面。 而单就这一个见面,朗昆就独自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天,这并非是他要回忆童年的幸福时光,或者是久未谋面的父亲终于向他敞开心扉,他感激涕零。事实上,朗昆在考虑的事情是,这次见面的两个疑点。皮查因约自己在曼谷见面,这是什么意思,表面上看,他是照顾这个不喜欢金三角的小儿子特意千里迢迢跑到曼谷去,但也有可能是他人一到曼谷,这小镇上的大本营,就被皮查因付之一炬。 第二个问题是,见面的理由,单纯是因为自己表演了一出苦肉计,让父亲以为自己的生命在受到威胁吗?皮查因没有这么傻,当然苦肉计的本质也并不是这个,朗昆的目的是抢在别人对自己动手之前先对自己动手,让别人想对付自己而一直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好给自己缓一口气的时间。所以,皮查因这次约见自己,应该不会是单纯地问候。苦苦地思索没有任何的头绪。 朗昆熟悉曼谷的一切,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中学时光。艳玲,齐博士和他一起下车,来到和皮查因约好的酒店。 根据要求,艳玲和齐博士并没有上楼的资格,他们和皮查因所带的随从一起坐在酒店的大堂里等候。 朗昆独自一人上楼,约好的房间外并没有保卫,他敲了两下门,门被打开。 “进来。”皮查因转头而去,坐到沙发上。 朗昆走到他面前,低声说:“父亲。” “不必再叫父亲了。”皮查因侧目看了看朗昆的伤,“你的伤好了?” “伤了点皮。”朗昆有些莫名,“不必再叫父亲了”是什么意思,他脑子里出现了至少一百种可能性,或者这个或者那个。 “你不用胡思乱想。”皮查因示意他坐下,“我看你快死了,当然,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人要这么攻击你,我也说不定。你想自杀也有可能。所以我还是告诉你实话。” 皮查因说话速度很快,他不给朗昆思考的时间,其实朗昆小时候起,皮查因就不大喜欢这个爱多想的私生子。 “什么实话?”朗昆问。 “我不是你的父亲。”皮查因一边说一边将眼睛望向窗外,那样子仿佛是并不太愿意看到朗昆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 朗昆想过很多种见面之后的对话,“我不是你的父亲”这句话,的确在他的意想之外,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从小所受到的所有不公正的待遇就都说得通了,那么他并不是不得意的儿子,反而是个在人家屋檐下吃饭的野种,这么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这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对,就是你现在这幅死样子!”皮查因瞟到朗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所不满,“你从小就是这幅德行,如果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母份上,我是绝对不会把你这种小畜生养大的!你怎么不问些话?怎么不说话!” “我听你说。”朗昆把目光支开,其实他心里已经在做打算,他实在猜不出皮查因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反而就这么不想了。 “我是看你最近被炸了,怕你万一出事,连这件事都来不及告诉你,那就太可惜。”皮查因又将目光转向窗外,朗昆注意到,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还一脸精神,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忧郁,皮查因叹了一口气,“你的爸爸叫张猛。是我一个中国的好朋友,也是我的伙伴。他来缅甸做翡翠时生意和我认识的,我与他很投缘,交了好朋友。后来,有一次他带着妻子和你到泰国来,我们聊了很久,你们回去就被公安抓了。阿猛,就是你阿爸,并未做烟土的生意,但是中国的公安抓不到人,便拿他顶罪。给他强加了罪名,判了死刑。你阿妈带着你跑回泰国来找我,我把你们安放在 曼谷,可惜没多久,你阿妈也去世了。”皮查因有些难过,低下头,轻声说,“所以,传言中,你是私生子。”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是告诉你!你不要轻易死!你还有仇没报!”老毒王威风凛凛地站起来,从手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到地上,“你看!就是他!” 朗昆低头看着地上的照片,慢慢弯腰将它捡起来,照片虽然是彩色的,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泛黄,照片上有一个中国警察,穿着老式的墨绿色警服,他正凶狠地按着一个人的头,那个人的脸并没有抬起来。 “被按着的是你的父亲张猛。”皮查因又坐回到椅子上,轻声说,“按着他的,就是害得你们家破人亡的警察,他叫张天明。” “张天明?”朗昆拿着照片,小声问了一句,“他叫张天明?” “对。”皮查因点了点头,“你叫张九。所以,张九,你如果有点空闲,不要搞别的,先去把这些事情搞清楚!免得以后我死了,见到阿猛,没办法交待!” 从曼谷回去的路上,朗昆陷入了沉默,老毒王皮查因这次约见他的理由,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今天,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憎恶的父亲,竟然会告诉自己这样的一个秘密,他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付诸东流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眼下,他原本对皮查因的仇,变成了恩,这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金三角还要不要了?要。那些猢狲们还要不要收拾呢?要。皮查因和他几个儿子,他依然要收拾,金三角,甚至更大的市场,都将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他的计划不会停止,当然不会因为他自己可笑的身世而停止,虽然对皮查因一家的恨意没有了理由,但这并不会成为自己罢手的原因,相反,脱离了父子血缘,他可以更加没有心理压力的将他们全部碾成碎片。 在此之外,那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警察,成为了朗昆的目标,这太令朗昆兴奋了,他坐在车上,就忍不住幻想起如何杀戮他才能过瘾。皮查因给自己的线索,是这个人叫张天明,原籍是N省Y市,这是当年皮查因调查出来的可怜的消息。 回到家中,朗昆将张天明,N省,Y市三个条件交给了艳玲,不过几天,艳玲就通过他的金钱人脉网,在N省Y市找到了二十个符合年龄和性别条件的张天明,其中有三个是公务员,两个是警察。一周之后,艳玲将这个二十人的照片拿来给朗昆,经过比对,民警张天明和当年押着自己父亲的那个刽子手,长得一模一样。 目标锁定,朗昆开始坐在书房里思考如何报复他才能最大的体现出愉悦,他想了很多主意,不论如何都感觉实在是死得太容易,身败名裂之类的,用在他身上又着实太轻了,他吩咐艳玲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张天明的亲属网络,特别是他的孩子。 没过多久,N省Y市公安干警张天明的孩子的部分资料被交到了朗昆的手上。 朗昆看了一会儿,便兴奋起来,特别是看到L市之后,更是十分激动,这真是上天给我的巧合,看来L市,我也要去一趟。 就在这时,皮查因的电话又来了。 “朗,不是,张九。” “随便你叫。怎么都可以。”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叫过张九了,总之,我那天回来之后,也派人调查了一下张天明,发现他的儿子也是警察,并不在Y市,而是在N省的L市,你可以对他下手。让张天明也尝一下失去孩子的感受。” 朗昆应付着挂了电话,手边正好放着摊开的资料,照片框里,打印着张晨的照片,那时的他留着精神的短发,一脸笑容。 Chapter19 张晨把铺盖抱到了市局的心理研究所,在这里看守郭阳是他的任务,而且这个任务是L市局公安局长直接下达给他的,这比他的领导祝组长,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同时,这个下达命令的局长,还是他夕日的同窗好友,无比崇拜的师兄蒋锐的父亲,这让他感觉很微妙。张晨从未想过能通过蒋局长对自己未来的仕途有什么帮助,他想的是如果蒋锐的父亲是局长,那么,当年那场导致蒋锐被警院开除的斗殴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他始终无法在私事上过多和蒋局长,林教授交流,因为看守郭阳,配合林教授让郭阳的记忆尽快恢复才是他的任务。 在郭阳的问题上,林教授并不那么着急,这让张晨多少有点不适应,习惯了重案组里争分夺秒工作的生活,一下子到了即安静又缓慢的研究所,反而吃不消了。 林教授给郭阳做了一些检查,除了大脑之外,还对他身上的其他零件都仔细查了一遍,检查过后,林教授轻描淡写对郭阳和张晨说:“看来你车祸受的伤并不重,恢复得很好,而且没有发现骨伤痕迹。” 与张晨的舒缓生活不同,重案组的工作一分钟都没有停歇过。 韩燕和刘伊凡已经挺了两个通宵,对前来“自首”的犯罪嫌疑人进行了突击,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牛二宝,男,37岁,本省S市K县人,在本市南郊开了一家小卖店——兴隆超市。拒他交待,前不久,有一个男人把一箱东西放在他这里暂存,他当时开箱验货时,男人和他说是洗衣粉的样品,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取。没过半天,郭阳就来他的超市里将货取走了,由于他贪小便宜,在郭阳拿走之前,他私自从箱中偷偷拿走一袋。郭阳走后几日,他用洗衣粉洗衣服发现并不起泡,就怀疑有问题,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可能是毒品,于是第一时间赶到我们这里来投案自首。”韩燕陈述完坐下。 “这一看就是慌话。”祝雄伸出手在额头上掐了两下道,“那个男人把东西放在他这里交易,凭什么,那一箱货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能舍得,他能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不认识的超市里交易吗?毒品交易由于物,钱,买方,卖方,都不怎么干净,所以交易过程要短快,不可能把战线拉这么长。他在说谎。” “是,他就是说了一个我们都知道的谎话,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在说谎。”刘伊凡皱着眉头说。 “让他把日子想起来,调查郭阳的车在那一天的行驶监控记录。他的店不是在南郊吗?看一下附近的摄相头记录,看郭阳当天有没有去过南郊。” “他说日子他忘了,而且郭阳当天是走着进的他的店,他不记得郭阳当时开过车。”刘伊凡小声回答。 “那就继续审,韩燕,伊凡,你们俩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回来再继续。”祝雄说完站起身,“把他话里所有的问题点都列出来,一个一个的弄清楚!” 刘伊凡已经两天没睡过自己的床了,他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躺到松软的席梦思上,恨不得把所有的案件都忘了,好好睡上一觉。而电话,就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于是半个小时之后,刘伊凡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到购物中心,他的远房堂妹要请他吃饭。 “伊丽!”刘伊凡有气无力地喊了她一声,“今儿这么闲?不用上课吗?” 刘伊丽微笑地拿着包站在购物中心的门外,转过头看着刘伊凡:“哥,今天没课。想出来找你玩儿!” “走吧。我请你吃饭。” “明明说好我请你的!”刘伊丽瞪了刘伊凡一眼,“你看你瘦的。这两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是啊,案子太忙!”刘伊凡走到刘伊丽跟前,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走,哥请你吃好的。省得你放假回老家,又和我爸妈说我没照顾好你。” “是我妈总说我没照顾好你!”刘伊丽把刘伊凡的胳膊从肩膀上拿下来,挽住往商场里走去。 两人点好了菜,坐在一起。刘伊凡刚吃了两口,就问:“你最近有没有交到男朋友?” 刘伊丽抬头看了一眼刘伊凡,笑眯眯地说:“我同学和导师都给我介绍过,但是一见面就完蛋了,长得比你还丑。” “哎!小丫头你怎么说话呢!你哥丑吗!” “哈哈,本来不丑的,但是你这活儿一忙起来,就丑得不行不行的。”刘伊丽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刘伊凡的碗里,“所以你得多吃点,好把你的脸吃得有点儿精气神。” “这哪是一块肉能补得回来的。”刘伊凡叹了一口气。 “什么案子啊,这么忙?”刘伊丽问,“给我讲讲呗。” “毒品案。”刘伊凡说着看了看周围,从包里掏出香烟来点上,“挺玄的一件案子。” “快说说,听着就刺激!”刘伊丽眨了眨眼睛,把脑袋凑得离刘伊凡很近。 “这,要讲出来就没劲了,无非是有人自首贩毒,自首还得拉个垫被的之类的。” “那把他们都抓起来了吗?”刘伊丽问。 “嗯,抓了。”刘伊凡点头。 “两个都抓了?” “嗯,都找着了。” “都是你在审吗?”刘伊丽问,“你审讯的时候会不会打人啊?” “打个屁!”刘伊凡笑起来,“审讯都是要录相的。再说你哥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打人呢。” “你审他们了吗?” “审了一个,自首那个是我审的。” “另外一个垫被的是别人审的?”刘伊丽追问个没完。 “没有,那个直接被带走了。” “带走了?”刘伊丽眉头一皱,“直接去枪毙了吗?” 傍晚,张晨把郭阳带到了林教授的咨询室。 林教授让郭阳坐下,张晨则站在一旁。 “小张,你先出去吧。”林教授微笑地看着张晨,张晨挺犹豫的。 “没事,就让他在这儿吧。”郭阳转头看了看林教授,“不要紧,我还是嫌疑犯,而且这两天我天天和他关一个屋里,都熟到这份上了。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张晨没理会郭阳的话,他转身出了门。 林教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郭阳,我们今天聊聊你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 “嗯,就是你和我聊过的那个,以前的女朋友,你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噢,她现在不是我的女朋友了,她已经结婚了,我们谈恋爱应该是高中时候的事儿。” “你说,你车祸之后,惟一有印象的人,除里家人之外,就是她了是吗?” “是,印象特别深刻。”郭阳说着脸红了起来。 “好,我们来好好谈谈她吧,能给你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 郭阳在小睡了一会儿之后,重新张开了眼睛,眼前正是刘忆潇,此刻她正在郭阳家的厨房里煮着粥。 林教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不大,但郭阳知道,她在向自己问话。 “你是不是已经见到她了,是现在的她吗?”林教授问。 “是,她还是那么漂亮。” “去找以前的她吧,那个你记忆中的她,还没有结婚的,仅仅属于你的她。”林教授小声说。 郭阳转过头,前面是一条用红砖铺就的道路,他不太认识这里,抬头,前面是一个黑色的大门。 “我不认识路了。” “不要紧,不认识,就顺着你能走的路走,走一会儿,就能见到她了。” 郭阳走得谨小慎微,但不论如何也走不到前面的那扇黑门,他有点害怕,大声问:“我能不走了吗?我走不到那里。” “你已经走到了啊。”林教授的声音传来,郭阳一转身,发现黑色的大门正在自己的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郭阳问。 “是当年的那个姑娘。”林教授说。 郭阳推开了大门,里面的强光让他眯起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勉强张开眼睛,那个宁静的下午,刘忆潇美丽的侧脸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微笑地凝视了一会儿,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这个年轻时刘忆潇并不像刚刚那个煮粥的刘忆潇活灵活现。 “她不会动。她就一直在那里弄头发,她的手没有动过。”郭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她的脸,伸手却摸不到,郭阳的眼睛重新对焦,刘忆潇的动作被定格在一个框子里,这是一张照片,那个印象中美丽的刘忆潇,不过是一张照片。这一刻郭阳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阵疼痛,同时,一个男人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很漂亮吧,她很漂亮。” Chapter20 蒋锐已经在L市的临时住所里呆了三天,偶遇张晨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件事在他的预想之外,他本以为会遇到小学同学,中学同学,父母亲或者他们的同事,但这个人竟然会是张晨,他万万没有想到。 他不再敢出门,在朗昆没有给他下达任何任务之前,他决定就这么老实的窝在这个房子里。那个一眼就识破自己身份的郭阳现在应该已经在母亲的管理之下,他应该是安全的,他安全,自己也就安全了,而且张晨也在自己的父母管辖范围之内,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想起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靠父母帮忙擦屁股,真是丢人现眼。 他想着想着,拿出缉毒支队长徐少飞给自己留的电话,那个叫韩燕的女警官,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恐怕联系她也没用,但在这个时候联系父母又的确违反了纪律,哪怕父母都是公安干警。 蒋锐回忆起在校最后一年,那个返校日的时候,自己被徐少飞叫到了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里问话,他当时知道,只要自己一答应,那以后的路就不知道会有多么辛苦。从那一刻起,他的身份就变得非常模糊,甚至看不到。他不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一个警校里的高材生,一个公安副局长的儿子,甚至都不能再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公民,而是一个背负了无数责任,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区,每天与人间魔鬼生活在一起的卧底,自己的生命将随时被终结,但自己的任务却必定要完成。 他的行动没有事前与父母商量,徐少飞也没有提前和L市的时任蒋副局打招呼,就这么把他的儿子带到了云南。蒋锐的父亲蒋未副局长事后并没和他们联系,校房和缉毒总队分别给蒋未做过说明,他只说了一句: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雨林,热带,这对一个生活在中国东北地区的人来说,本身即是莫大的考验。蒋锐克服了无数的困难,取得了金三角毒王皮查因的信任,他凭借天生的模仿能力,把原来宿舍里湖北同学的方言模仿得惟妙惟肖。在金三角的日子,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相信,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地狱,而是他所处的地方,这里的人已脱离了人性,每天活在争斗,杀戮和毒品里,他们的钱仿佛都不是用来享受,而是来摧残自己的人生。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蒋锐的回忆,听到这串铃声,蒋锐立刻起身,他知道小毒王朗昆在数日之后,终于和他联系了。到底派自己来L市是干什么的,还有,那个在他之前被派来L市的人,究竟是谁。 给阿锐打电话,是朗昆这两天做得最轻松的一件事了,他要远赴中国的决定遭到了宅邸里全部人员的反对。齐博士,素娇,艳玲,班因四个联名反对他的这次出行。 “有什么事情就让别人做啊,你不是已经派人去中国了吗?” “你自己去,我们难道不跟着一起去吗?为什么不带上我们?” “你不在家,我们要怎么办?” 素娇的话最多,没完没了地追着朗昆,不停地烦着他。最后,他让班因把素娇关进房间,在他离开泰国之前,不要放她出来。 艳玲的担心都在暗处,她并不多说,一直都在思考如果朗昆离开这里,她要怎么处理突如其来的变故。朗昆笑着对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过去办点小事,办完了立刻就回来,我们原来的计划一点都没有变。 朗昆觉得他此行中国不会出什么变数,但如果出了,那就一定是大事,所以,在走之前,他决定做一下以防万一的安排。于是,在大家还在纷纷反对朗昆出门的时候,就被朗昆派在前面离开了这幢气派的宅邸。齐博士是第一个消失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有人打听,紧接着艳玲也不见了。在朗昆的安排下,班因和素娇留守宅邸,班因答应他,在他离开之后再把素娇放出来。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朗昆只带了简单的行李,便离开了宅邸,并没带一个保镖,甚至连一个同行的人都没有,他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在前往曼谷的车上,他播通了阿锐的电话,原因很简单,自己到了L市便两眼一摸黑了。必须有人接应,目前被他派往L市行动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还在执行着他的任务,而另一个便是原来派去做B计划的阿锐,正好可以临时来接应自己。 这两个人相较起来,各有所长,而且他都非常信任,自己有个中国名字叫张九的事情,也只和他们两个说过,而且,他们两个互不相识,所以,有他们两个在L市,即便有一个背叛了他,朗昆也还有退路。 “朗昆。”阿锐的声音低沉,“说吧。” “我派给你的任务,就是……” “什么?” “我将在明天抵达L市,你要负责接应。”朗昆笑着说,“剩下的事,我到了L市我们再商量。” 蒋锐感觉一阵头晕,这头晕就一直维持到了他在L市的机场,接到了从重庆转机而来的朗昆,还依旧没有停止。 朗昆的到来无疑给蒋锐本来的尴尬生活增加了更多的烦乱,他卧底数年,暗中向云南警方提供情报,秘密捣毁了多个制毒窝点,摧毁了数次贩毒行动,他几乎从来没有面对过今天的尴尬,朗昆是一个毒贩,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在L市的大街上,而自己是一个公安,竟然要害怕在街上遇到熟人。 “什么任务?”到达别墅后,蒋锐放下行李问,“你派我来是干什么?” “小事情。”昆朗坐到沙发上,“你的假期还愉快吗?” “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蒋锐也坐下来,“到底是什么事?” “我临时改了主意,原来你要做的事情,现在先不用做了。”朗昆笑起来,蒋锐突然发现朗昆的笑脸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无害,甚至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聪明得不是地方的,傻乎乎的张晨。 朗昆收起笑容:“首先,不要叫我朗昆,在中国,就叫我的中国名字,张九。” “好。”蒋锐答应,“然后?” “然后……我问你,一个中国的警察,最害怕的是什么?”张九眯起眼睛问,“最害怕的事情。” 蒋锐后背一阵发凉,他不知道这个自称张九的朗昆,是否在暗示着什么,惟一能支持他的就是现在这房间里只有他和张九两个人,他不怕出事,他不怕张九现在做什么,张九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意思?”蒋锐反问。 “就是中国的警察害怕什么东西?”张九仰躺到沙发上,“怕死吗?死太容易了,没意思。怕被陷害?听说中国的法律不允许卖身?没有为客人提供发泄的场所是吗?那么警察会不会害怕嫖宿被抓?其实这也挺没意思的。” “张九,你现在在中国,而且你把我也弄来了,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不要在这里做危险的事情,这里不是泰国,不是缅甸。我们未必摆得平!”蒋锐愤怒地看着张九。 “所以才要谋划啊!”张九笑起来,“我觉得谋划的喜悦要远大于成功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九从地上慢悠悠地拿起自己的包,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两张纸,边拿边说:“简单地说,有个中国的小警察得罪我了,我想找找他的麻烦。” “他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找什么麻烦?”蒋锐问。 “他怎么得罪我了?”张九本来要递给蒋锐纸的动作突然停下,他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翁,你还记得吗?那个皮查因身边最让我不爽的老头子。你记得吗?” 蒋锐又是一阵后背发凉,他不愿回想那个翁的悲惨下场,当然,这都是拜张九所赐。 “这个警察远远比那个翁,更让我不爽。”张九说着,露出笑容,伸手将纸递给蒋锐。 那张纸上,写着“张晨”,印着“张晨的照片”。 Chapter21 “林教授。”郭阳不知所措地坐在椅子上,“她为什么是一张照片?在我的记忆里。” “那是因为,你对她的记忆,或者你对这个姑娘的所谓印象,不过就是一张照片而已。”林教授思考了一会儿,“郭阳,我不知道你的家庭为什么要对你隐瞒三年前的事情,但是,从我这些天对你做出的诊断来看,你没有遭遇过车祸。我不知道你的生活发生过什么变故,但从你的记忆上来看,你的失忆,是有人给你实施了催眠。” “一般来说,催眠不会维持这么久,所以,我考虑他们应该应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林教授小声说,“但是,不论怎样的手段,你的一些分散凌乱的记忆都会莫名其妙地跳出来,这类似于常说的潜意识,那天你第一次见到……那个缉毒警时,你的反应,就是你潜意识中那些跳出来的印象,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你的印象,你的确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在那个时候。我利用催眠,让你恢复了对那段短暂记忆的原貌。” “我明白。” “还有你的那个女朋友。”林教授低声说,“她并不存在于你的大脑里,她是有人对你进行催眠时,给你强加的记忆,所以她的形象一直以那个样子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哪怕你忘了一切,你都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别人给你灌输的她的形象,甚至她的家庭住址。” 郭阳一愣,的确,在他失忆之后,他始终记得清楚的就是刘忆潇住在哪里。 “那么,她要害我是吗?” “这一点我评价不出来,但是,我觉得,她和给你催眠的人,有关系。”林教授轻轻拍了郭阳的肩膀,“孩子,我会努力地让你想起来。” “谢谢。” “但是,在这之前,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对于蒋锐,他的身份,将是你我永远的秘密。” “好的。”郭阳点头。 林教授给郭阳实施的催眠术成果,让张晨兴奋不已,当他们二人谈话结束之后,张晨被叫进办公室,他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刘忆潇身份有问题。”虽然郭阳的催眠和记忆不能做为证据,但是这个郭阳的“挚友”一直以来都是侦查盲点,在那夜拼命寻找郭阳的时候,虽然已经将车开到了她家楼下,但被韩姐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这么久,他都没有调查过刘忆潇,还有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张晨有些后悔,他立刻向林教授请假,飞奔回重案组,一个重要的证人,就这么被他无视了,这要怎么和同事们交待。 批评是免不了的,张晨顶着祝组长的骂,厚着脸皮和韩燕来到了刘忆潇的家。张晨用力地敲着房门,里边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警察!” 紧接着就是一通乱七八糟的动静,张晨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踢开了房门。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慌张地系着扣子。张晨傻了一样地站在原地,两个学生告诉面前的警察,他们只是租了日租房而已,没有做任何坏事…… 刘忆潇消失了,就这么消失了,张晨拿出手机,查找沈钰的微信,就和他们两口子的人一样,早已消失。张晨播通了郭阳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刘忆潇的照片,可惜,惟一的照片被刻在了张晨的脑子里。 在折腾了一个下午之后,张晨终于拿着刘忆潇的模拟画像相冲进了重案组。 “画好了?”祝雄皱着眉头过来,“你怎么这么糊涂!” “是是,组长,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放假,你扣我工资。”张晨把画像递给祝雄。 “长得还挺漂亮的。”祝雄把画像交给韩燕。 一听到长得漂亮,刚刚审完牛二宝的刘伊凡来了精神,他走到模拟画像跟前看了一眼,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看花眼了,于是揉了揉,再仔细看上一眼。 “怎么了?”张晨问。 “这是谁描述的?”刘伊凡问。 “我啊。” “你见过?”刘伊凡追问。 “见过,还见过她老公。”张晨点头说,“她老公的画像也做好了。”张晨说着拿出衬在刘忆潇画像下面的一张,沈钰的画像,“这就是,她老公。” “她结婚了?”刘伊凡问。 “嗯,结……”张晨顿了一下,“不,不知道……有可能都是假的。” 刘伊凡请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远房的堂妹刘伊丽打电话,一连打了一个小时都没接通,无奈直接查号打到她学校去,然而从研究生院得到的消息却是,刘伊丽已经很久来学校上过课了,学校也在找她。 刘伊凡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今天拿在张晨手上的那张肖像画和自己的堂妹刘伊丽长得一模一样。 张晨和韩燕再次来到刘忆潇家的楼下。 “你还记得当天的情况吗?”韩燕问。 “记得,现在越想那天越可疑,我真他妈的笨。” “你先看看那天郭阳的车停在哪儿?”韩燕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小区又旧又破,还这么远,没装监控。” “在这儿。”张晨走到郭阳那天停车的地方,“郭阳的车先是借给了我,你还记得吧,那个黄毛,大山的案子。” “嗯。然后咱们把车牌给他换好了,还给他,然后他也没怎么开,就一直放车库里了。再打开,里面就有三千多克的5号海洛因。” “那天,车就停在这个楼下,而且刘忆潇的老公沈钰,曾经借口买东西,从房子里出来过。”张晨肯定说,“毒品,一定是他在那个时候放到郭阳车里的。” “你光这么怀疑没用啊,咱根本找不着人,那沈钰,刘忆潇,都还只是画上的人,肯定名字也是假的。即没证据也没证人。” 正在两个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祝雄打来一个柳暗花明的电话。张晨和韩燕立刻赶忙附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里的片警小陈,看到他们急急忙忙的进来,赶紧笑着迎上去:“你好,请问是重案组的吗?” “你是小陈同志吧?”张晨问,“刚刚我们组长来电话,说你这里有我们要的录相。” “是,祝组长今天给我们这儿打电话问监控录相的事情,其实我们这里监控只装到了大路上,小区内部还没有装,所以这边自行车丢得特别厉害,而且最近有个变态,可是帮了你们的忙。”小陈带着张晨和韩燕往办公室里面走。 “变态?什么变态?”张晨问。 “有个人专门半夜出来划人家车。”小陈回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个摄相机,“所以,这得有一个多月了吧,这里的几个住户就自己安装了摄相机,夜里从阳台上对着自己家的车拍,虽然这办法笨点儿,但还真把这变态给找着了。” “也就是说,你这儿有住户们自己拍的监控录相?”韩燕问。 小陈把摄相机连上电脑,然后找到了张晨和郭阳来到这个小区那天的对应视频:“二位,你们先在这儿看,我得出个警。小区大爷出门忘带钥匙了,我得去一趟。” “好好。”张晨谢过了小陈,转头和韩燕一起看视频。 郭阳的车出现在视频里,不一会儿,沈钰从楼里出来了。 “就是他!”张晨激动地指着视频,“一定是他放的!” 但是,事实仿佛和张晨想的有所区别,沈钰并没有接近郭阳的车,就这么消失在了画面里,过了一会儿,他又提着买好的东西回来,急急忙忙地走进了楼门。 韩燕拍了张晨脑袋一下:“瞧你这急脾气。” 就在张晨脸红的当口,一个他们熟悉的身影出现了,那个人走到郭阳的车旁边,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开了郭阳的车锁,打开后背箱,把那个装着洗衣粉的箱子稳稳当当地放了进去,然后再把其它的东西摆放了一下,关上了后背箱。 张晨轻轻地按下了暂停键,那个人一脸警惕的表情定格在画面上。 Chapter22 张晨载着韩燕驱车赶回重案组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简单地向祝组长汇报了情况之后,就开始对牛二宝展开新一轮的审讯。 “刘伊凡呢?”张晨一边在桌边整理着资料一边问。 “不在。”重案组的小诚坐在电脑前回答,“好像是请假了。” “请假?”张晨皱起眉头,“这节骨眼儿的他请什么假!” “张晨,你别磨叽了,咱俩去。”韩燕拿着资料站起身,推门出去。 “好!马上!”张晨把东西整理好,一手拿着,飞奔出门。 牛二宝再次被提审,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再把那件事情重复一次而已,他的任务就是这个,把货给自己的人,不清楚是谁,就是有个人那天下午到自己的店里来,放下东西,没过多久,郭阳来取走了,自己贪心偷了一包“洗衣粉”,发现不对劲,立刻报警。自己开的小店里没有监控录相,小店周围差不多已经到了农村,土路边也没有摄相头。 他在迈进审讯室的时候,还在心里把这套已经烂熟于心的话重新温习了一次,但当他迈进审讯室的时候,一个眼熟的身影,一脸严肃地坐在他的对面,那一瞬间,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如洪水般的紧张,嘴唇轻轻抖起来。 不再是那个刘警官,今天坐在他对面的人,他有印象,那个人是“辉哥”,是黄毛介绍给大山哥的“辉哥”!他不是在黄毛大山落难的时候一起进了监狱吗!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审我!他不认识我,当时他们在大山场子里的吃饭的时候,我从他们身边路过眼睛扫到过他,他应该没看到我,不认识我!这个杀千刀的细作!这个天杀的骗子!等老子办完这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弄死你!牛二宝一通胡思乱想之后,额头冒汗,手心发凉。他紧张这个辉哥会认出自己,他也紧张自己被交待的事情办不完,后果不堪设想。 张晨安静地看着牛二宝,看着他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流下来,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牛二宝今天会这么紧张,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手上有了新的证据? “牛二宝。”张晨喊了一句,“咱们接着谈谈吧。” 牛二宝把眼皮一抬,强忍着内心的紧张:“我已经都说了。” “说点儿新的。”张晨翻着手头的资料,“你说,在郭阳车里发现的毒品,是一个不知道来路的人放在你店里的是吧?” “是。” “郭阳之后去你店里将它们取走的,对不对?” “对。” “你始终不曾经主动给过郭阳那些东西,也就是说,你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毒品,是吧?” “是的。” “郭阳那天是怎么去的你店里。” “我没出门,他是走进来的。” “他没开车吗?” “我没见到他的车。” “你不知道他有车?” “不知道,我没见过。”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郭阳开什么车,车牌号是多少是吗?” “不知道。” “那郭阳的身份你是怎么确认的?你怎么知道那个箱子要郭阳来取?” 牛二宝抬起头:“他取货的时候,自报了名字,说叫郭阳,这和当时留下货的人说的一样,这就是箱洗衣粉,不会有人来冒领,丢了我也赔得起,所以没让他报什么电话,身份证号。” “好。”张晨点了点头,“如果你自己把那箱东西抱到市郊的一个旧小区,把它放进郭阳停在小区里的轿车的后背箱里,你觉得这件事可能有多大?” 牛二宝并不抬头,他额头上的汗水渗了下来,这个辉哥已经都知道了?他没有证据!他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 “我这儿有完整的录相。”张晨把旁边的电脑反过来一推,画面上牛二宝的行动一清二楚地展现在他自己面前。 怎么办?牛二宝的心跳急速地加快,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这么清楚地被拍了下来!这是谁拍的!别慌,别慌,胜利,胜利是我们的。他就这么安慰着自己。突然听到张晨大吼了一声:“说话啊!” 牛二宝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他知道自己应该启动最后的计划了,但是,他还没有得到任何的指令,难道就要这么启动吗?但是,如果他不启动,自己的性命就难保了。这是他的上司给他留的救命稻草,他一定要用了。 “我,我,我不是……不是牛二宝,我要见……要见……周医生,周医生……我,我不舒服……” 刘伊凡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换下警服的他,正用尽他在警院里学到的一切知识,和一个年轻男人的一切能力,希望把这座庞大折L市翻个底朝天,他要在第一时间找到他的妹妹刘伊丽,他要问清楚,她到底和那个郭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张晨手里拿着的模拟画像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她不去学校,为什么她不再上课了,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干什么! 他怕刘伊丽和犯罪扯上关系,他怕刘伊丽和毒品扯上关系,虽然他希望刘伊丽只是一时贪玩,和郭阳交了男女朋友,但这可能性太小了,照张晨说的,郭阳的女朋友是他的同学,那个叫刘忆潇的女人,是他的同学!而自己和伊丽都不是L市的人,伊丽是到研究生才到L市来的! 正在刘伊凡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一根一根抽着烟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立记得接听后放到耳边:“伊丽!” “哥。”电话那边传来了刘伊丽的笑声,“我找你有点事。” 牛二宝的审讯被打断,由于他突如其来的身体问题而被送进了武警医院,张晨无奈地推开警队的大门,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郭阳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了,牛二宝的录相已经可以说明大部分问题,就等他招供,一旦他把问题都撂了,那郭阳也就不再是那一箱毒品的贩罪嫌疑人了,张晨走到存车场,倚在重案组的车上,闭上眼睛回忆这整件事情,但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却是蒋锐,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本来好不容易遇到他还以为能好好坐坐,聊聊这些年的事情,但是,好像案件和老天爷一起在和自己开玩笑,偏偏后来连他爹妈都遇到了,就是没有时间说上一句关于他的话。他妈妈是个传奇人物,林教授,竟然还能催眠,竟然是心理研究所的掌门人,要不是他,郭阳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原来记忆这东西这么玄,刘忆潇竟然是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就能让郭阳这么激动,激动,激动……张晨的突然张开眼睛,突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冲进了他的脑海,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奔往市局。 林教授床前的灯还在亮着,她在反复看着郭阳的检查报告,一直以来,她都怀疑郭阳被人用了药,这在郭阳两次催眠的时候所做出的一个相同身体反应有关,就是一阵肢体上的刺痛,这就表示,但有可能在他接受催眠时被人注射了药物,正在她看得专注的时候,那个毛头小伙子张晨从外面跑了进来。 “林教授!” “小张,怎么了?”林教授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没事没事,有什么事慢慢说。” “林教授,我是想问一下,是不是……是不是郭阳现在的一些行为,或者说……解释不清楚的行为,都和他之前的记忆有关。” “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你……”林教授欲言又止地看着张晨。 “我知道,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张晨想了想,“他有一次要掐死我!” “掐死你?” Chapter23 阳光明媚的早上,郭阳又重新坐到了林教授的咨询室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张晨也在现场。 “早。”郭阳轻声和张晨打着招呼。 “早。”张晨回答得有点紧张。 “林教授,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林教授微笑地问,“今天的咨询要打破常规,让张晨在场。郭阳,你能接受吗?” “可以啊,我没问题。”郭阳点了点头,“请问要做什么?” “郭阳,我们已经对你很多方面都做了检查,对于你的记忆问题,我想还有一个重要的点,我们没有抓住,还好,张晨想起来了。” 郭阳疑惑地将头转向张晨。 林教授并没给他们两个互相沟通的时间,而是直接开始向郭阳提问题:“郭阳,你第一次见到张晨的时候,是否觉得他眼熟?就像……那个警察一样?” 郭阳明白林教授所说的那个警察指的是谁,她在说蒋锐,由于张晨在场,所以林教授不能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张晨好像对林教授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味地听着。 对于林教授的这个问题,郭阳没有过多思考,脱口而出地回答:“我觉得他眼熟。” “眼熟?”林教授微笑着问,“是不是在回到L市之后,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不是。”郭阳摇头,“我一直在店里,很少出门,除了一些来买酒的老主顾,我几乎不认识什么人,我也没有在街上留心别人的习惯。可能……是脑子不够用吧,所以第一次见到张晨的时候,觉得他眼熟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之后呢?” 郭阳转头看了一眼张晨,张晨并不正脸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林教授望了郭阳一眼:“你不用过多考虑别的,就把内心想的说出来就可以,如果张晨给你造成了障碍,我会请他……” “不用。”郭阳打断了林教授,“然后,我偶尔会有一些……恨他。” “恨他?”林教授问,“非常憎恶吗?” “一种没有理由的恨,甚至有一次,在喝了一些酒之后,我在看到他的一个表情的时候,就恨到了极点,恨不得,当时就……” 林教授和张晨都非常安静,两个人都在等着郭阳下面的话,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去打扰他。 “当时……我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说话,就恨不得……不,不是恨不得,我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而且差点把他掐死。”郭阳小声说,脸也憋得通红。 “郭阳。”林教授一边点一边说,“我相信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恨意和情绪,虽然张晨当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有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就是控制不了当时想杀死他的心情,是不是?” “是。” “是什么影响了你?” “他的脸吧……” 张晨回过头,看着郭阳,突然之间,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那笑容仿佛饱含蔑视和嘲讽。 郭阳一愣,先是不明白张晨在干什么,但仿佛他一看到那个微笑,注意到张晨的嘴角和眼神的时候,一股无名之火就控制不住地沸腾起来。 “郭阳。”林教授起身,“你坐到这张椅子上来。” 张晨别过头去,郭阳盯着他站起身,坐到林教授安排的椅子,林教授迅速通过椅子上自带的绑带将郭阳绑在了椅子上,他根本没有留心林教授的举动,即使在她已将郭阳完全绑住的时候,郭阳的眼神还是盯在张晨的身上。 张晨再次回过头,脸上露出那个诡异的笑容,小声对着郭阳说了一句:“你不用知道,反正……你也记不住!” 当这一组画面,声音,通过郭阳的眼,耳等反射终端进行重新编组,通过一个一个神经元的碰撞将信号传达回他的大脑反射区的时候,郭阳所做出的反应,是咆哮和挣扎,他要愤怒地从椅子上挣扎起来,他要把面前的张晨撕成碎片。面前张晨的脸,仿佛正在发生着变化,还是他的那双眼睛,精神,明亮,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郭阳恐惧,愤怒。张晨的脸变得越来越白,白得似乎超过了他自己能达到的最浅的肤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晨的脸上戴上了眼镜……这个人不是张晨,这个人不是张晨!他只是很像张晨而已,他不是张晨!他是谁!我恨他!恨!是那种想把他撕碎的恨! 这间密闭的房间外面,传来了隐约的吼声,那是郭阳有如声嘶力竭的猛兽一般的咆哮。 郭阳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片雪白,他并不是坐着,而是躺下了。 稍稍向左侧头,张晨正一脸焦虑地看着自己。郭阳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郭阳?”张晨轻轻问了一句,“你醒了吗?” “嗯。”郭阳点了点头,“我刚才又打你了吗?” “刚才?”张晨一愣,“刚才你一直在睡觉。” “睡觉?”郭阳感觉有点不对劲,“你今天没见到我吗?” “没。”张晨摇了摇头,“我刚刚进来,你一直在睡觉。” “我今天早上明明和你见面了啊。” “没有,今天早上,你一直和林教授在她的诊察室里。我在外面等。”张晨轻声说,“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你晕倒了。” 郭阳愣了一下,难道今天早上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张晨那么清清楚楚地坐在自己的身边,这难道是梦,现在是梦,还是刚才是梦? “林教授累坏了,他去休息了。”张晨起身给郭阳拿水,“能坐起来吗?喝口水吧,听说你刚才没少喊。” 张晨的右手插到郭阳的背后,左手拿着杯子,用力拖郭阳起来,郭阳的眼睛望着张晨手里的那杯水,阳光透过杯子发生折射,发出耀眼的光,郭阳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个杯子,突然大脑一阵抽搐,他来不及闭眼,就已经看不见面前的光了。 “一杯水。朗昆。” 那一秒,张晨以为郭阳晕倒在自己的手臂上,左手扔掉了杯子,过去扶住他的时候,郭阳的眼睛却又张开了。张晨在自己耳边的呼喊声变得空旷遥远,一直以来那些扭曲的记忆碎块,被抽伸拉直,一片一片的连接起来,重新贴回到郭阳的大脑里。 那些丢失的,模糊的记忆像影像一般又重新回到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一直以来挡住它们的幕障被一扫而空。 没有什么再能影响自己,“没有什么再能影响我。我是郭阳,我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猎鹰特种部队的郭阳,我是一名军人。” 郭阳做了一个深呼吸,一切,都不再模糊,一切,都是那么清楚。 韩燕早上第一个回到的重案组,牛二宝的检查报告下来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血压有点偏高,一切指标都非常正常,今天下午就可以送回重案组。虽然这个消息韩燕心中早就有数,但诊断书上的一句话上的几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不排除,植物神经紊乱,心理疾病。 韩燕皱起眉头,牛二宝在被送去医院之前,一直连骂带喊地叫着自己不是牛二宝,错了,一切都弄错了,我要找周医生!医大精神病院的周医生! 带着疑惑,韩燕独自开车来到了L市医科大学精神病专科医院。 导诊护士给韩燕检查了所有在诊病人的姓名库:“没有牛二宝这个人。” “那有没有姓周的医生?”韩燕问。 “姓周?”护士眼睛转了转,“有一位周主任,还有一个周医生。我看看啊,您稍等。”护士说着低头查找,不一会儿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周主任今天不在班上,周医生去总医院出会诊了。” 韩燕点了点头:“好,嗯……那个,你们这里的确没有叫牛二宝的病人?” 护士刚要点头,一个路过的年轻医生突然停下了脚步:“您是说牛……二宝吗?” 韩燕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牛二宝。” 年轻医生朝韩燕走过来:“您好,我姓邹。我有个病人,他总是……自称自己是牛二宝。” “自称?”韩燕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邹医生的话。 Chapter24 徐少飞从L市下火车的时候,正赶上最近少有的阴天,这天气让他这个从云南边疆过来的人,还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他顾上不对天气有过多感慨,这次东北之行,是因为虞美人蒋锐原本的卧底计划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变。 两天前,虞美人发来联络,这是他来到L市之后第一次与组织有了除报平安之外的联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毒王朗昆竟然来到了L市,这让徐少飞很震惊,小毒王是徐少飞用来遏制皮查因的突破口,但最近他频频动作,有些情报虞美人也没能拿到,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亲自从泰国赶来L市,就是为了对付一个不曾谋面的普通警察。徐少飞觉得这迷雾后隐藏着令人胆寒的阴谋,他想保全虞美人的安全,也想保全那个小警察的安全,也希望朗昆可以平安无事的回到泰国。 虞美人发来的联络中,有一句透露着他的焦急。 “是否可以在L市抓捕朗昆” 朗昆不能在L市被捕,他目前并未在中国国境之内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也不是泰国进行通缉的案犯,一旦冒然抓捕,不但会影响两国关系,也会给下一步的金三角缴灭计划增加困难。 徐少飞眼睛望着车窗外的阴霾天空,思考着应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蒋锐在别墅里等了朗昆两天,这两天,这个自称张九的小毒王一直在闭目凝想,他要找出一个让张晨最痛苦不堪的方式来解决他,然后再把这个消息带给他的父亲张天明,他们在精神上,肉体上所受的折磨,将是对幼年不幸的张九,最美好的补偿。 在紧闭的房门后,张九思考良久,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的对象是他派到中国L市来的第一个人。那个人正在独自战斗着,为了他可以掌控整个金三角,甚至可以洗牌世界毒品格局的伟大计划战斗着。 “九哥?”电话那边的男人兴奋起来。 “沈钰,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九哥,郭阳被捕了,一直在警局里关着。” “好。你安排的人做到哪一部了?” “陷害郭阳的人还在挺着,不知道能挺多久,挺不住就扔了。” “另外一边呢?”张九问。 “另外一边……还在做工作,这个人有点说不通。” “说是肯定说不通的!郭阳都进了两次牢房了!也没见他说通过!不行就再加点本钱。” “九哥,我最近想拿下一个警察。这样,我们可以更加……” “具体的行动我不管,你只要把事情给我办好就可以了。其他你随便,只要你和他顺利回到泰国,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阿钰,这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九哥,我一定办到,请您放心。” “好。” 茶馆里放着舒缓的传统丝竹民乐,刘伊凡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服务员小姑娘上来想引他入坐,他却着急地摆着手问:“‘君山’怎么走?” 小姑娘和他说了包间‘君山’的位置,他便急匆匆地上了楼,绕过了“洞庭”转过了“西湖”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包间外面挂着的竹牌子,上面用小楷写着“君山”。 一推门,四方桌前坐着他的堂妹刘伊丽。 “哥。”刘伊丽笑着站起来,刘伊凡眉头皱紧,过来拉住她问:“你怎么不去学校了!” “我上班了。”刘伊丽笑着拉着刘伊凡坐下,“我上班了,太忙没时间去学校。” “你上什么班!学不上了吗!”刘伊凡瞪着眼睛大吼。 “上学不就是为了上班吗?”刘伊丽微笑着回答,一边说一边给刘伊凡面前的玻璃杯里倒着热水,“哥你看,这茶是‘君山银针’,我喜欢它的样子,开水一倒,三起三落。” “你上什么班呢?”刘伊凡根本没心思看面前的茶杯一眼,“你这些天都到哪儿去了!” “出差啊。”刘伊丽回答,“好多事情要办,我最近挺忙的。” “你在哪工作?” “我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刘伊丽满眼透着真诚,“真的,特别伟大。” “什么伟大?”刘伊凡紧张起来,“你是不是……搞什么传销了?” “怎么会!”刘伊丽笑起来,“不是的。哥,我正在做大事情。” “什么意思?” 刘伊丽坐到刘伊凡旁边,把茶水往刘伊凡手边递了一下:“先把这茶喝了,怪贵的。都凉了。” 刘伊凡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那茶水有点烫,他从来没想过,一杯茶一口气喝下去,也能上头,也能两眼冒金星,也能混身发烫,也能神智不清,他原来以为只有高度酒才能有这样的效果,也能让人这么迟钝,这么无力。 当刘伊凡再次醒来的时候,胳膊上挂着点滴,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医院,但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是一个黑暗的没有窗户的小房间,甚至还比不上重案组的审讯室。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在他大吼了几声之后,一个人从外面推开了门,刘伊凡眯着眼睛抬起头朝门口看,进来的是一个男人。 “刘警官你醒了,别动。你现在很虚弱。”男人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刘警官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你是谁?” “我是沈钰,伊丽的朋友。”沈钰微笑地看着躺着的刘伊凡。 “我这是在哪儿?伊丽呢?”刘伊凡问。 “你在我家。伊丽在做饭,你稍等一会儿,她马上就好了。”沈钰说着拿出一支烟,自己点上。 刘伊凡想坐起来,但是浑身酸痛,他挣扎了一会儿。 “刘警官,我不是说不让你动了吗,你现在太虚弱了。” “我这是怎么了?” “运动过度啊。”沈钰哈哈大笑起来,“没事儿,身体一点儿事也没有,就是你平时锻炼的不足。” 刘伊凡感觉自己精神一片模糊,就好像宿醉起来,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运动,才导致这么难受。 “你不记得啊。”沈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遥控器。轻轻对着对面的墙按了一下,刘伊凡这才注意,他的床正对的地方,有一个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荧光屏点亮,里面是身穿警服的刘伊凡,他吓了一跳,自己今天请假,明明穿的地便装,为什么在荧光屏上的自己会穿着警服,而且紧接着的特写镜头下,那警号明明就是自己的。这是什么时候摄录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而接下来的镜头,则是刘伊凡这辈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他手拿着一只管子猛地吸了一口,作为一个重案组的刑警,他明白那不是水烟,那是冰。 “穿着警服嗨冰,是不是很爽啊?”沈钰拍了拍刘伊凡,“你别担心,冰不是吸毒,没有这么严重。” 还没等刘伊凡有下一步的反应,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其他的画面,几个人坐在他的周围,轮流吸那一壶冰,不一会儿电视里的人,包括刘伊凡在内都变得烦燥不安,他们互相推搡,大打出手,刘伊凡的身手明显和另外几个男的不一样,他几拳便把另外几个打得不省人事,但他并没有停住,而是一边吸着一边用力地殴打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男人,直到将他打到头破血流,不断抽搐,依然没有停手。 一个女人出来,她过来一边拉住刘伊凡,一边拿起冰壶吸了几口,刘伊凡停止了对地上男人的殴打,抱紧那个女人,做出不堪入目的动作。 就在那个女人伸手去解开刘伊凡制服皮带的时候,沈钰赶忙按下了停止键。 “不得了不得了,刘警官,你才刚刚缓上来,再看这么刺激的东西,身体肯定吃不消,先别看下去了,等你完全恢复了,我把它刻着碟送给你,你可以在家里挂上窗帘慢慢欣赏,不得不说,作为男人,我也很佩服你啊!哈哈哈!” 刘伊凡大脑一片空白,他嘴巴紧紧的闭住,双手抓紧了床单,在他盯着电视屏幕的两只瞪大的双眼眼角,有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Chapter25 “刘伊凡那死小子哪儿去了?”张晨朝着刘伊凡的椅子踢了一脚,“越忙越不见人影儿。” 韩燕疲惫不堪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支着脑袋:“先别管伊凡了,张晨,你先听一下那个邹大夫的话。” 张晨拿起资料,坐到韩燕旁边的桌子上。 韩燕低声说:“那邹大夫说,这个牛二宝本名孙思强,在本市开了一家网吧,是个网吧老板。可能是长期日夜颠倒的生活,导致孙思强有一定的心理压抑,继尔出现了类似焦虑症的症状,在焦虑症的诊断期间未到的时候,由于一定的自杀倾向,首先被诊断为抑郁症,在此之后该患者又出现了幻想等精神问题,在采取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孙思强的抑郁症基本被控制,患者没有再出现悲观,厌世等情绪,特别是早上,疗效显著。但是孙思强的幻想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他总是说自己叫牛二宝,有时候说自己是一个超市老板,有时候说自己给别人送运毒品,但是邹大夫在他清醒时问他,是否有个曾用名是牛二宝,他却一口否定,自己绝对没有这个名字。” 张晨听完,拿起资料:“不管是孙思强,还是牛二宝,他在本市有没有其他的社交关系,比如同事,同学,或者网吧的工作人员。” “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孙思强在本市没有同学,原籍地也没有反应过他有涉毒的记录,而且在网吧工作的人员,的确说他们老板有时候会说胡话,很多人都有点害怕,怕老板突然发作精神病,所以都相继辞职了,这网吧已经关门挺长时间的了。” “好。”张晨站起身,“我去会查查那个邹医生。” “行。”韩燕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正在这时,祝雄从外面进来,“韩燕。” “怎么了?”韩燕转头看了一眼祝雄。 “你来一下。” 张晨从警队出来,刚一上车,郭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张晨。”郭阳的声音有点不满,“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大哥,我办案子呢。” “什么案子?” “你那案子!”张晨一边说一边给油,“你现在回家了,没事儿,病都治好了。我这儿还忙着呢。” “那我问你件事。”郭阳小声说。 “说。”张晨把手机放到车上,然后挂上一个耳机。 “我这段时间都在卖红酒吗?” “是啊,怎么着?前几年的事想起来了,把这几年的给忘了?” “还有我们家衣柜里这堆娘娘腔的衣服,都是我自己买的?” “那我不知道,我没看过你们家的衣柜。”张晨笑起来,“怎么还娘娘腔了。” “行了,你先忙吧。忙完给我回个电话。” “你……现在不能离开L市,这事儿你别忘了。”张晨说完就挂了电话,朝精神病院飞奔而去。 邹医生见到张晨的时候正到了休息的时间,他一脸惊讶地说:“孙思强的病情我那天都和那位女警官说明了。” “邹医生,我就是再来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张晨坐到邹医生的对面,“耽误您一点儿时间。” 邹医生为难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过去关了办公室的门:“我这一上午好多患者,有点累了。你尽量快点儿,我下午还有工作。” “是是。我一定。”张晨笑着拿出笔录本,一边写着一边抬起头来问邹医生,“您知道牛二宝,噢不,就是您说的这位孙思强,他有吸毒史吧?” “吸毒?”邹医生一愣,“我……不知道啊。他吸毒?” “你不知道?”张晨瞪大了眼睛,“一点儿也不知道?” “不知道。”邹医生吃惊的表情维持了一会,变成了不满的表情,“他自己如果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即使是他说,他是牛二宝,他给别人运送毒品,您也没有给他做过相关检查,或者报送公安机关吗?” “他是精神病人!”邹医生表情严肃起来,眼皮垂下不再看张晨。 张晨并不理会邹医生激动的情绪,继续慢条斯理地问着问题:“他在您这里,有没有表现出自己手中有大量毒品的……幻想?” “没有。” “那么运输毒品的事情,他是怎么和您说的呢。” “他就是说,自己叫牛二宝……”邹医生越说越困,显得有些没力气,“就是那天我和你们那位……女警官说的。” 张晨微笑地合上了笔录本。 邹医生抬起头,呼吸有点急促:“问完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张晨笑眯眯地说,“邹医生,我刚刚进来之前,和导诊的护士问过您的诊室,然后也问了一下您诊室里有没有患者,我不太想打扰您的工作。护士和我说,您上午没有接诊。” 邹医生目光有些呆滞,心不在焉地回答:“嗯。患者都在下午。” “那您是怎么累成这样的?”张晨虽然微笑,但眼神变得犀利,他死死地盯着邹医生的眼睛,“邹医生,你知道你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吗?” 郭阳的家里已经一塌糊涂,张晨下班以后赶过来,以为这里刚刚遭了贼。 “你这怎么意思?这是恢复了还是又重新失忆了?”张晨站在客厅里问。 “我这几年脑子都不太清楚。”郭阳在家里光着膀子,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这些衣服你都拿走吧。要不然我也没地方放。” “什么衣服?”张晨一愣,“你这要干嘛?” “我一醒,发现家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郭阳皱眉摇头,“太不像话了。你看我这肚子,再看我这腿,胳膊。我怎么瘦成这样,还出来一个小肚子!” “我认识你时你就这样。”张晨有点儿为难地看着这一地的垃圾,“你这记忆恢复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家重新装修一下吗?” “不用装修,有地方睡就行,受不了这么多穷讲究的东西,看着眼花心烦的。还有这一堆娘娘腔的衣服。” “这衣服都挺好的,哪儿娘娘腔了。我白天就没听懂你那话。” “这都什么东西,这么瘦!”郭阳拿起一条裤子,“我明儿得买几件运动服回来。你有没有熟一点的健身的地方,或者你们单位里有没有?最好是部队的,火警那种训练场你要是认识能不能带我去?” “你就在家跑步吧。”张晨不太想搭理他,从沙发上扒拉出一个地方,一屁股坐下,“今儿累死老子了。” 郭阳又坚持收拾了一个小时,一个富二代的资本主义居所被强行变成了野战军临时指挥部。张晨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小声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掐死我。从你说你想起来开始,我也一直没空问你。” 郭阳斜眼看了一眼张晨,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你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谁?” “一个在泰国害我的人。”郭阳平静地说,“当时我在泰国执行任务,是一个文物案件,其实当时的整个案件都是那个害我的人编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他故意放风说中国西南地区一个偏远城市的小工地发现了古墓,而且墓内文物在一夜之间就被工地的工人盗走,并预计会在什么时候一齐从云南私运到泰国出境转卖。当时我去泰国套取情报,拦截这批文物。” “我也当过卧底。”张晨兴奋地回答。 “先听我说完。”郭阳摆了摆手,“后来我到泰国,虽然事情不能说一帆风顺,但的确没有遇到过多的阻拦,总之是挺顺利地就把他们私运文物出国的时间和地点套到手了。然后我通知了部队,对那批文物的出境实施阻拦。就在我准备回国的时候,我被一个叫昆朗的人抓了。” “抓?”张晨一愣,“绑走了?” “不是。具体他用的方法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比较擅常使用那些让人神智不清的东西,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俘虏了。可怕的是,他们并没有绑我,而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进行了催眠。” “催眠?” Chapter26 “对,催眠。”郭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叨了一根在嘴上,然后朝着张晨扔了过去。张晨好像还没太适合这种情况,接住香烟之后,放在一边。 郭阳点上烟:“催眠之后,把我带到了一艘游船上。” “这么神。” “在曼谷附近的海域,他们在游船上办了一场拍卖会。你猜是卖什么?” “什么?”张晨听得入了迷,凑到郭阳的旁边。 “就是那个古墓里挖出来的文物。”郭阳笑了笑,“一共十几件,每件都以天价成交。” “那东西不是被咱们的人拦了吗?他们有别的渠道可以拿到?” “假的。”郭阳摇了摇头,“全是假的,拍卖会的主办方,是那个害我的朗昆,真正叫到价的成交方,也是朗昆自己。” “洗钱?”张晨小声问,“他们这是在洗钱吗?” “嗯。” “这么大张旗鼓地洗?”张晨说着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这得费多大的力气洗啊。” “后来他们又给我催眠了,他们每次催眠我之前,都会给我注射一种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艺儿,反正不是什么好药。最后一次就是在船上,我还和他们的几个人动手了,不过人家人多,我最后还是败了。被按那儿来了一针。”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就醒了,在云南边界的一个小村子附近,被大雨给浇醒的,后来小村子的人救了我,给我送到医院,之后不知道怎么转来转去,我被转回了L市,和我父母,哥哥姐姐见了面。我就失忆了。” “然后你就想起了刘忆潇?”张晨坏笑着问,“就找她去了?” “差不多吧,那女的应该是他们给我种脑子里的一个印象。”郭阳说着把手里的烟熄在烟灰缸里,“你们后来找他们去了吗?” “找不着了。房子是租的。” “是他们要害我?” “如果是他们要害你,你觉得他们会是谁派来害你的。” “朗昆。”郭阳特别肯定的回答,“肯定是朗昆。” “你记得那个来自首的吗?牛二宝。” “知道。”郭阳点了点头,“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找到了监控录相,就是在你和我去刘忆潇家的那天,我们在楼上的时候,他偷偷把那箱‘洗衣粉’放进你的车里了。我怀疑,这事情和刘忆潇夫妇肯定有关系。” “把他们抓回去问问不就得了吗?你们警察这么有本事。”郭阳说着拿脚踢了一下张晨。 “抓不了了,他们的房子已经退了。那间是日租。” “日租!”郭阳嘴里蹦了两个脏字,“真能蒙老子。你们下一步怎么办?” “简单啊,这不我们还关着一个牛二宝了吗?这孙子手段可不一般。”张晨笑眯眯地说,“连精神病院的医生都一块准备出来了。不过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怎么个意思?” “牛二宝前两天先是装病上医院,然后还装疯。韩姐到精神病院一查,是有个邹医生负责一个‘自称’是牛二宝的病人。” “自称牛二宝?” “你听我说完嘛。”张晨笑着说,“去给小爷倒杯……咖啡。” “都扔了,你说吧。” “扔了?” “我嫌那玩艺儿碍事,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不明白我这些年讲究个什么东西,咖啡红茶啊那堆破烂,我全扔了,还有一个专门泡咖啡的机器,你要吗?要就赶紧拉走!” “得得得,我接着说,我去找那邹大夫了,那是个瘾君子。” “吸毒的?”郭阳皱着眉问。 “是,在我跟前就犯瘾了。可能到了该打针的点儿,被我给搅和了。然后我把他带回局里一审,全招了。” “说什么?” “简单地说吧,就是牛二宝雇的他,到时候,如果有警察来精神病院查,他就说牛二宝原名叫孙思强,是个有分裂人格,幻想症的病人。他做的一切都不能负法律责任之类的。” “他们拿警察当傻子吗?”郭阳摇了摇头,“虽然你是不怎么聪明。” “你先别这么高兴,牛二宝还没招呢。”张晨说着往沙发里一躺,“牛二宝是个关键人物,我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当然没完了。他们下这么大的本,就为了坑我一回?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就算想整我的是朗昆,那他下这么大的本钱,是为什么。我顶多是他一个手下败将,至于拿着36袋5号海洛因过来害我吗?” “所以,他们一定有更大的阴谋。那个朗昆你了解多少?”张晨重新坐正,问道。 “我一点也不了解。”郭阳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如果我了解,我认识这个人,我现在已经在泰国准备一枪毙了他了。” “把你能的!”张晨自己站起身,拿着杯子找了半天,“哥,你家水也没有吗?” “水龙头里有!”郭阳喊了一声。 “那能喝吗!”张晨拿着空杯子出来。 “有什么不能喝的!我都喝一天了!不喝渴着!” 张晨骂了一句,也没用杯子,直接对着水龙头,洗了把脸,拿袖子擦了两下,然后喝了点儿水,又跑回来:“其实你们家这条件吧,不是非得过野战军生活。” “我不习惯。”郭阳说完也仰躺到沙发上。 “我问你件事呗。”张晨笑嘻嘻地坐到郭阳旁边。 “什么?”郭阳斜眼看了一下张晨,“说。” “那天你失踪,还记得吗?” “哪天?”郭阳问。 “就是那天,我送蒋锐走,我说让你在让店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接你,结果我再一回去,你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L市都没找着你。” 郭阳眼睛转了转:“噢!你一提那店我才想起来!” “什么?” “那都是什么破酒,甜了吧叽的。我得给我爸打个电话,那店我不干了。我得重新找点儿事儿干。”说着郭阳站起身往房间里走。 张晨知道他要躲,上去拉住郭阳的肩膀:“那天,你是和局长一起回来的。” 郭阳听到,但不回答。于是张晨就一连串说了一堆证据: “局长说,你们一起吃的饭。” “说吃饭的时候,你爸也在场。” “可我明明去了你们家两次,你爸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而且,蒋局长,就是蒋锐的爸爸。林教授,就是蒋锐的妈妈。” 郭阳一愣,他明白张晨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光是他这里,还有蒋锐那里。郭阳的脑子急速地转着,蒋锐的身份只有他知道,而他早就怀疑的林教授和蒋锐的身份,也在张晨刚才的话里得到了印证,从前些天林教授暗示自己蒋锐身份的态度上来看,蒋锐现在应该还在执行任务。自己曾经也是执行过秘密任务的军人,他明白蒋锐现在的处境,他也知道蒋锐肯定有蒋锐的难处,特别是在这种充满亲戚朋友的地方,以另外的身份生活,实在是太为难了。 张晨见郭阳半天不说话,便微笑着问:“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嗯,不能说。”郭阳点头。 “好,那我知道了。”张晨笑着坐下。 “知道什么?”郭阳问。 “这不明摆着吗?蒋锐回来了,他爸他妈和我说他们是蒋锐的父母,但是儿子不在身边,也不和我多交流,你这一听我提这段,就直接告诉我不能说。什么意思?”张晨说着跳到郭阳旁边,故意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蒋锐一定是在执行任务,这些年,一直是。” Chapter27 重案组的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祝雄,韩燕和徐少飞。 “你们以前就认识?”祝雄问道。 “是,我们以前是同学。”韩燕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也好,徐少飞同志这次到L市来,有些涉密问题要解决,而且相当棘手,由于案件和我们正在侦破的……毒品案以及我们组的张晨有关,所以这个会议,就只有我们三个临时召开,这也是老徐的意见。” “对,涉及的范围越小越好。”徐少飞点头。 “和张晨有关?”韩燕抓住了祝雄话的关键,“和张晨有什么关系?” “目前,到底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还是一个谜。”徐少飞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只能说,你们这里的张晨同志,现在很危险。” 祝雄和韩燕对视了一眼,示意徐少飞继续说下去。 “我的身份刚才已经和老祝说过了,韩燕,我是云南边境缉毒队的支队长,在我们的队伍里,有一位同志目前正潜伏在泰国金三角毒王皮查因的队伍里。他负责向我方提供金三角的活动情况,以及他能够掌握到的,一切往来大陆的贩毒分子的活动,交易情况。” 韩燕和祝雄点了点头,但是二人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和张晨有什么关系。 “这位潜伏的同志,原本一直在金三角地区活动,但后来得到了皮查因小儿子朗昆的重用,调往了泰国临海某郡的别墅,这个朗昆在皮查因的几个兄弟,儿子和副手里最不被看好,但据潜伏人员传回的情报,朗昆拥有一支团队,涉及研发,制造,走私毒品的各个环节,甚至包括最后把毒资洗白,也都做得天衣无缝,他们的活动能力,从一定意义上说,已经超过了位于金三角的皮查因集团,也是由于朗昆和其父的关系不好,所以,他一直资助皮查因周围地区的一些团伙,和皮查因抗衡,这种抗衡涉及范围很大,其实也是从侧面为我们的工作提供了帮助。” “但是,这和张晨有什么关系吗?” “朗昆在上个月,将一个秘密副手调来了L市。”徐少飞低声说,“那个人目前正在L市活动,由于我们的潜伏人员也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所以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个关键人物,一直在L市活动,但活动内容不详。”徐少飞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仅如此,我们的潜伏人员也被调回了L市,这就有些危险了。” “为什么?”韩燕一皱眉,“他回到国内不应该危险啊。” “相反,如果去国内的其他地区,那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关系,因为他本身就是L市人。在这边有相对较多的人际关系,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但是也说不好会因为某句话,某个熟人暴露。而且,朗昆现在也来到L市了。” “什么?”韩燕一愣,“他也来了?” “是的。” 祝雄眉头紧锁:“这L市到底有什么,会让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跑过来。我们这边又不是麻黄,罂粟的种植区,虽然有毒贩活动,但是相对你们那边来说,不论范围还是破坏性都相对较少,他们跑到L市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目前我们还没有调查出来。” “那个朗昆,来中国,难道……是和张晨有关?”韩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是的。”徐少飞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这件事,同样也超出了我们潜伏人员的预料。朗昆来到L市后,和我们的卧底住在一所别墅里,他一到L市给我们的卧底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张晨。” “张晨的活动范围,连这个省都没有超过,怎么能成了他的目标呢?”韩燕一脸错愕,“这个外国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张晨的信息?” 徐少飞听到这话,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们在L市直接抓捕他!”韩燕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这都到我们地盘上了!” “不行。”徐少飞急忙摆手,“现在我们没有他犯罪的证据,甚至在泰国,都没有他犯罪的证据。我们没有任何的理由对他进行抓捕,这个人非常狡滑,他敢来L市,就一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且……” “而且什么?”韩燕的话越说越不客气,“你别磨磨叽叽地,有话直说!” 祝雄偷着瞄了一眼韩燕,没敢吭声。 徐少飞好像没听到韩燕发脾气一样,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而且……他来L市,据我卧底的消息,很有可能是一个庞大的计划,甚至会对他接管皮查因的金三角,都有着推进作用。” “也就是说,不搞清楚他为什么到L市来,不把他的计划弄清楚,我们就不能下手抓人?” “我们要摧毁他的计划!” “最好是连那个皮什么的毒王一起摧毁了才好呗?”韩燕瞪着徐少飞,“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我们组的张晨怎么办?给他送去出气?” “当然不是。”徐少飞也有点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祝雄见情况不妙:“那个……那个……我们还是先说说小张晨的事情。” 韩燕坐下一脸怒气:“张晨绝对不能和他们产生什么瓜葛。” “你那意思,咱把他关号儿里来,这样安全,还是我找队长派人24小时保护他?”祝雄看了一眼韩燕,“你别在这儿这么着急,老徐说了,现在卧底就在那个朗昆的周围,情报可以第一时间提供。他们如果要害张晨,我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韩燕转了转眼睛:“这是不是和之前捣毁的一个叫大山的贩毒集团有关,那时候我们的确是派张晨过去在毒贩子里做了两个月卧底。” “大山的集团还够不上那个规模,就这么几个喽啰。”祝雄摇了摇头,“还不至于连金三角的毒王家人都给惊动了。” “我们现在乱猜也没有用。”徐少飞低声说,“我这段期间在这里配合你们工作,我希望我们的卧底和张晨都能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韩燕目光斜视徐少飞,“我问你,如果想知道那个小毒王朗昆的阴谋,需要我们拿张晨来做引子,你该怎么决定这件事?你肯定把张晨就这么给推出去了!徐少飞我告诉你,你到L市来,是保护你的卧底来的,我明白,我们的张晨,我们一定保护!绝对不会让那个毒王动着他一根头发!” “我哪句话说要把张晨推出去了!”徐少飞也生气了,站起身来。 “我说你们俩这说话……特别是你,韩燕,你这今天怎么和吃了枪药似的。张晨的安全的确是应该保护,不过他本身就是警察,他也有他的职责。还有你,老徐,你这……脾气也挺大的。”祝雄无奈地站起身,“这会议精神我已经领悟了,那个……我去给张晨打个电话,当然,我不会和他说什么,就是把他赶紧召回组里来。在这里呆着还安全点儿,那个,你们要是老同学见面有什么话要聊,那就聊吧。” 祝雄说完,赶紧一溜烟出门去了,关上门,还倚在门口喘了两口大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俩原来是冤家吧。” 徐少飞见祝雄走了,磨叽了半天也不说话。韩燕并未离开会议室,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桌子,搞不明白是想案件,还是担心张晨。徐少飞看了韩燕几眼,小声问:“好多年不见了,你……结婚了吗?” 韩燕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抬起头大吼了一声:“你管得着吗!” Chapter28 张晨深夜被祝组长叫回了办公室。这对他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作为一个工作多年的刑警,夜里突然被叫起来,跑回警队是家常便饭。今天张晨感觉格外幸福,因为他晚上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睡在郭阳家。经过郭阳“重新”装修的客房里,那张堪比地面的平板床正硌得自己浑身生疼的时候,祝雄的电话救了他一命。 “牛二宝被送回来了。”祝雄盯着张晨看了一会,心里琢磨着刚才会议室里的两个人所说的话,问道,“你……没事吧?” 张晨一愣:“没事啊。现在审?” “没事就好。你把牛二宝盯住了,这两天别往外跑。” “我没……往外跑啊。我就……下了个班。” “审不出来就别下班!” “行。”张晨摸着脑袋看着祝雄离开自己的视线,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又怎么了?”然后,便直接回了办公室。 喝了几口重案组的纯净水,让值班的小诚把牛二宝提到审讯室里,打开监控,开始了新一轮的问话。 “我听说了,你不是牛先生,是孙先生。”张晨笑眯眯地看着牛二宝,小诚的手里敲着电脑。 “对,我是孙思强。”牛二宝迫不及待地回答,“有时候我会幻想,我叫牛二宝,我有医生,我有精神分裂,有时候我的行为是不受我的意识所支配的。” “别急别急。你这么抢着回答,搞得我很尴尬。”张晨倒了一杯水送到牛二宝跟前,“喝点水。” “谢谢。”牛二宝拿起水喝了一口,“我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出现幻觉,幻想。” “是,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从精神病医院得了证实。” “是吗?”牛二宝兴奋地眼睛都瞪圆了,“他们已经给我作证了吗?” “作证?”张晨笑了起来,“作证还不至于,就是说明了一下。” “说明我的情况了吗?是哪位医生说的,是我的主治医生吗?” “邹宇医生说明的。”张晨翻弄着手里的资料,找了半天,看到了邹宇的名字,“是他吧?” “对!是他。” “嗯……根据他提供的说明和诊断……你是复杂型全方面人格分裂症。建议你到精神病院治疗。” “好好。我去。”牛二宝充满期待地看着张晨,“邹医生是个好大夫,他之前给我都治得差不多了。” “治得差不多了?那你还跑到重案组来自首,说自己发现毒品。” “那是我的幻觉……但也有可能,就被我歪打正着了。你看,你们不就通过我,得到了一个毒贩的线索,并将他绳之于法了吗?” “谁啊?”张晨问。 “郭阳啊!”牛二宝回答。 “你不记得了吗?”张晨皱起眉头来,“我已经给你放过监控录相了,那些毒品,是你放到那辆车里的。作案人是你。” “我完全没有印象,什么录相?什么我放的,警官,大概那时候我正处于精神分裂的时期。” “那你还是抓紧治疗吧,病情还挺重。” “谢谢,谢谢警官。” “不过,你去了精神病院,邹大夫也不能给你看病了。” 牛二宝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为什么?” “因为我送他去戒毒所了。”张晨说得一脸无辜,“你不知道他吸毒吗?” 牛二宝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先不说这个了。”张晨又恢复了一张笑脸,“先说说,你是怎么把毒品……卖给邹医生的吧。他说他的毒品,都是从你那里买的。” 牛二宝沉默了,不再像刚才那样对未来充满期待,他本以为今天可以顺利地离开重案组,离开警队前往精神病院,在邹宇的照顾下,他可以顺利逃出医院,再由他的老板安排逃到国外,但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顺利,第一环邹宇已经暴露了,这表明,下面的棋走起来会很难。面前的这个小警察已经将邹宇控制在手里,恐怕那个怂包犯起瘾来已经全部都招认了,如果是这样,牛二宝决定走一步险棋。 “不是我不说。”牛二宝冷笑了起来,“小同志,你还太年轻。” 小诚有点听不下去了,侧脸看了一眼张晨。张晨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小诚的膝盖,自己站起身:“牛二宝,孙思强,快来好好教育教育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家伙。” “你以为我的客户都是黄毛大山那样的家伙吗?那个大黑烟?那些小混混?”牛二宝继续冷笑地说,“你当年卧底在黄毛和大山那里,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们都包括谁吗?” 牛二宝知道张晨卧底黄毛大山的事情,这倒是出了张晨的意料,不过他随即一笑:“对啊,你怎么能和他们比呢?他们不过是点儿糖片,药丸,你这一出手就是一箱五号啊,抓了你,我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我就说你太年轻,你这次,会得罪很多上面的人。” “好,我还真想得罪得罪。”张晨收起了刚才的笑脸,“牛二宝!你当我们重案组是你表演的场子了吗!你一进门就开始胡说八道!现在铁证如山摆在你面前,你还在这儿瞎扯,我明告诉你!今天你吐也得吐,不吐也得吐!吐出来的苍蝇我们收着!吐出来的老虎我也想看看他咬得死咬不死我!要我把那天你偷放毒品的录相再给你放一遍吗!要把我把邹宇的口供拿出来给你念一遍吗!” 被张晨吼了一通,牛二宝不再作声,他仔细地想着下一步应该采取怎样的战术。就在这时,张晨冷冷地说了一句:“别再想办法了,你根本没办法可想,你根本走不出重案组,坦白,交待,是你唯一的活路,要不要走,随你便。” 牛二宝厌恶地瞪了一眼张晨,别过头去。张晨站起身走到牛二宝身边蹲下:“你说了,你就有活路,这话你可能没听明白。我告诉你啊,如果你不说,那也没关系,我就用你来结案,对我没影响,那些因为你而继续幸福生活的人,也不会有影响。要怎么做,随便。” 清晨五点半,郭阳结束了半个小时的晨跑,回到家里。冲了个凉水澡,就直接拿起电话给张晨打。 “嗯?”张晨正睡得迷迷糊糊,被手机惊醒,随便塞到耳边。 “起了吗?” “刚睡下。” “在家呢?” “在队里。” “没回去?” “嗯,你昨晚不知道我走了?” “知道,你一动我就知道了。” “我已经尽量不吵着你了。” “没事,你动的时候我知道不是小偷,就不会起来。” “这么牛?” “以前搞野战的。”郭阳笑了起来,“有事找你。” “什么事?” “有空见一面吗?”郭阳问。 “那你来找我吧,我再睡会。” “嗯。” 郭阳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和几个前不久见过面的警察打了招呼,然后在祝雄的的带领下,见到了张晨,那时候,他正躺在两个拼起来的椅子上睡觉。 郭阳上去扒拉了两下,把张晨弄醒,等张晨反应过来,从椅子上坐起来的时候,见到面前的郭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Chapter29 “你怎么了?又失忆了?”张晨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郭阳看了眼周围,祝雄已经离开,办公室其他人还都没到。 “别胡说。”郭阳小声说,“我哪失忆了?” “你这些衣服不是不穿了吗?”张晨指着郭阳身上穿的西装,“这裤子这么瘦,你不是穿得不习惯吗?” “我想了一下,就是我记忆恢复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你还没和我家说过,是吧?也没和你同事们说过?” “是。我还没来得及向领导汇报,不过那案子基本明朗了,你失不失忆问题不是很大。” “那就先别说了。”郭阳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打算让我家里知道我记忆恢复的事情。” “为什么?”张晨不解地问。 “当年,他们努力不让我想起那些事情,恐怕也是不希望我重新记起来,希望我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吧,现在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 “所以你就把那些扔了的衣服,又找回来穿上了?” “嗯。” 张晨坐正,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小声对郭阳说:“小朋友,不要欺骗警察叔叔。” “抽你!”郭阳小声骂了一句。 “郭阳你是不是真当我傻。”张晨两个眼睛弯成月牙,坏笑着说,“你刻意隐瞒这些事情,难道是因为怕你爸你妈知道?” 郭阳警惕地看着张晨:“嗯,怎么了?” “还是怕你哥你姐知道?”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是怕朗昆知道。”张晨把脑袋探到郭阳耳边小声说,“你怕朗昆知道你记忆恢复了,提高警惕。”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可能不知道,但你一旦想起来,就会有点儿……想要他的命。”张晨一边拍郭阳的肩膀一边小声说,“是不是?” 郭阳没说话,站起身突然伸手摸了摸张晨的头顶:“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嘘……”张晨伸出一个手指竖在嘴边,“我能帮你的,肯定帮。不能帮你的,我也无能为力。” 郭阳笑了笑,把手收回口袋,潇洒地离开了警局。 张九来到L市已经有几天了,每天都闷在屋子里呆着,除了上次说了张晨的事,就再没和蒋锐多说什么。偶尔蒋锐听到张九在房间里打电话,但是内容却不得而知。 早上,蒋锐将早餐放到厨房的餐桌上,张九破天荒地很早就起床从楼上下来了。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到哪里?”蒋锐问。 “去见个朋友。”张九说着来到桌边,拿起一片面包,“很久不见的好朋友。” “好,几点出发?”蒋锐抬头问。 “差不多就走了,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张九边吃边说,“你要是有时间,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叫张晨的警察住在哪里。” “好。”蒋锐答应着,拿起咖啡走进客厅坐下。 张九吃了半片面包就出发了,头也没回。蒋锐在他走后,看了一会儿杂志,然后到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旁边不远处的一幢别墅的二楼,拉起了红色的窗帘,颜色很醒目。蒋锐看到后,便闭上眼睛,享受太阳光的温暖。 红色的窗帘是韩燕拉上的,她和徐少飞暂时住在这幢别墅里监视张九的行踪,为保证蒋锐的安全,徐少飞切断了和蒋锐的短信,电信联系,由于张九出名的警惕性,他们也没有在别墅内安装监听装制,而是直接在附近的别墅中监视张九的活动。 今天张九一出发,贵妇般打扮的韩燕就戴着墨镜走出别墅,赶在张九之前,启动了跑车,张九看了一眼韩燕,并未过多留意,他一直走到附近的公车站点等了很长的时间。 等张九上车之后,停在后巷里的韩燕将公车车牌和番号发送给了已经在机动等待的徐少飞。十分钟后,化妆后的徐少飞,戴着胡子和眼镜,挤上了张九所乘坐的那辆公交车。 公交车向L市的繁华区域前进,路过老城区,转过了几个街之后,在老城区的一角,张九准备下车了,此时,车上的徐少飞已经信号传达给了韩燕,韩燕也已经化妆成农村妇女,在车站等候。 张九下车,在报刊亭买了张报纸,然后朝老城区的中心走过去,韩燕混在人群里远远跟着,但是,没走多久,张九竟然直接进了一家名叫“邻里街坊”的大众浴池。 韩燕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张九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人跟踪他,因为这毕竟是在异国,而且他觉得自己的行动非常安全,即使中国的警方知道他已经偷偷入境,他们一没证据二没案件,不可能把他抓起来,即使他被抓起来了,艳玲也不是吃素的。 今天这个见面地点是他先头派来中国的人定的,那个人告诉张九,只要按这个路线,只要到这个地方,那是绝对安全的。张九相信他,就如同相信阿锐一样相信。所以,他丝毫也不怀疑与他见面会存在什么风险。 但这种见面地点令张九多少有些难堪,张九需要在更衣区脱 光了衣服往里面走,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北方人怎么都这么大方,可以光着屁股大摇大摆地泡到一个类似温泉的池里面洗澡。 等张九围着裕巾来到休息区的指定桑拿间时,一堆门,那个人已经在等他了。 沈钰已经在这里泡了一会儿澡,又蒸了一会儿桑拿,张九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给地板淋水。 “九哥!”沈钰兴奋地站了起来,“你真的来了!” 张九关上门,走到沈钰跟前,如果大家现在穿戴整齐,张九可能会和沈钰来个拥抱,但目前这种状态,握手都让张九感觉可笑。 他盯着沈钰看了一会儿,又沉思了一下,张口没有说汉语,甚至连他擅常的泰语都没说。 “你辛苦了。”张九用缅甸语和沈钰说。 沈钰虽然是华人,但是在缅甸的时间比在泰国和中国都要长,缅甸语说得非常流利,他一边摇着头,一边笑着说:“没有没有。九哥是为什么到中国来的?” “其他事情,当然,我肯定不是来看着你的。不过即然来了,那就当面问问,你的事情办到什么地步了。” “郭阳的事情现在还掌握不好,为了把他弄进警察局去,我和我的一个手下都暴露了,现在有几个不重要的人在积极地做证,希望可以把郭阳判定为贩毒。” “一旦判了,那就不好改了吧……我不是希望他真的被抓起来。” “您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没有贩毒的证据,一旦事情成了,我自然会把证据交给警方,那时候那些做证,自首的棋子可以替他顶罪。” “正事办得怎么样了?” “不好,还没有进展。” “那看来光郭阳还不够。”张九皱起眉头,“虽然郭阳重要,但是,我想沈钰你不会只准备了郭阳一只猪吧?” “不会的,九哥,第二只猪,马上就好。” Chapter30 张晨吃过早餐,盯着表看了一会儿,觉得牛二宝现在精神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是个再找他聊聊的好时候。 他拿起笔录本和资料,往审讯室走。脑子里忽然闪过刚刚和郭阳说过的话,想着如果自己要帮他,那该怎么帮,如果是中国还好,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泰国,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那可真是有点困难,但即便困难也未必做不到。 推开审讯室的门,牛二宝已经在里边坐了一会儿了。 “早上好,今天是孙先生还是牛先生?” “我叫李祥。”牛二宝态度发生了让张晨觉得有些安全的变化,他喜欢这种变化,这证明牛二宝也好,孙思明也好,李祥也好,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胡搅蛮缠之后,终于决定把肚子里的“苦水”全都倒出来了。 小诚摆好电脑,张晨痛快地坐到他旁边:“好。李祥,说吧。” “从哪说起?”李祥无奈地抬起了头。 张晨并不看他,盯着面前的资料道:“从黄毛大山他们说起。” “其实我和他们并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们。我们一样,都从‘军哥’那里拿货。但是,我比他们更早一些,和军哥……也更熟一点。他们本小,也没什么买主,拿的都是一些便宜货,军哥也不是特别待见他们。” “黄毛,大山他们和军哥认识吗?” “不认识。”牛二宝摇了摇头,“他们从军哥那里拿货的时候,都是军哥手下的人轮着给。” “你和军哥认识吗?”张晨问。 “我比他们近些,军哥给我指定了专门供货的人。” “这么说,你和军哥也不认识?” “我没和他直接对过话,L市,包括全省在内,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军哥不露面。” “给你拿货的人叫什么?”张晨问。 “我叫她‘姐’,她叫什么,我不知道。”牛二宝摇头。 “形容一下你这‘姐’。” “其实我叫她姐,是给军哥面子,她就是一个小姑娘,挺年轻的,长头发,长得……挺漂亮的。”牛二宝小声说。 张晨一皱眉头,从资料里拿出一张“郭阳前女友”刘忆潇的模拟画,问:“是她吗?” 牛二宝仔细看了一会儿,吓了一跳:“是,是!就是她!” 张晨和小诚对视了一眼,接着问:“之后呢?” “之后,这次也是这个女人过来联系的我。”牛二宝说,“她告诉我,军哥让我做一单大 的,不过有点儿风险,可能要进警局走一圈,不过没关系,让我放心,军哥已经安排好了我的出路,不会让我真坐牢。” “都让你干什么?” “她给了我一个车牌号,让我那天晚上,接到她的指令之后,到那个车的后背箱里放一箱货。” “就这样?” “其实一开始就说的是这个!我以为就这样了!因为那个小区很偏,没有监控!而且当时又是晚上,我只不过是过去在后背箱里放个东西而已,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就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根本不困难!” “别激动,之后又怎么样了?”张晨接着问。 “之后,没过几天,他们说这件事没完,就和我说让我来警察局自首,当然,他们已经给我编了一套说辞,就是我一开始和你们说的那些。”牛二宝说得有些着急,“一个男人在我的小卖部里放了货,然后郭阳来取,我偷了一袋发现是毒品,所以来报案……自首。” “你说你都来‘自首’了,还折腾后面这些干什么呢?”张晨摇了摇头,“邹医生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吧?” “算是吧。”牛二宝说着低下了头,“他们的话,我根本不放心,我知道从我这儿拿货的人里,有一个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我就以免费给他货为……” “诱饵?”张晨问。 “嗯,就是让他到时候帮我做个证,当然这件事情我安排好之后,也让那个女的给军哥带过话,他们同意是同意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让我用这一步险棋。而且要用,也要等他们给我传来信号。” “什么信号?” “我不知道,就只说是个信号,她告诉我,我到时候一定会明白。” “她是谁?” “那个女的,那个‘姐’。” 牛二宝一共交待了一个上午,将他所知道的人和事和盘托出,这其中最令张晨兴奋的有两件事,一是郭阳藏毒贩毒的嫌疑终于彻底洗清。二是一直以来笼罩在L市上空的毒贩头子“军哥”终于浮出水面,当然张晨想过一百种军哥的模样,或者是个老头子,或者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或者是个中年妇女,不论是怎样一种形式,他都是恶魔,都该被绳之以法。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奇怪的问题,一个老问题出现拷问张晨:为什么他们要陷害郭阳,如此不计成本,如此处心积虑。难道,这些人,这些事都和郭阳在泰国遇到的那个叫朗昆的人有所关联吗? 韩燕和徐少飞在那个“邻里街坊”浴池外面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看到张九独自一人穿戴整齐地从里面出来,然后,便是他沿原路返回住所的行程。 跟踪结束后,徐少飞和韩燕回到别墅,拉开红色窗帘,给蒋锐发了信号。 “你应该直接进去洗个澡。”韩燕说着瞪了徐少飞一眼,“我要是男的我就进去了。” “太容易暴露了。”徐少飞皱眉摇头,“本来就画了妆,再一进去泡澡就容易花。” “今天下午从那个澡堂里面出来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和他去接头了。”韩燕也皱起眉头,“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问一次。” “下次叫老祝多派几个小伙子来。我们工作也轻松点。”徐少飞望着窗外小毒王张九的别墅。 “喂?”张晨抄起电话,接听。 “张晨。”郭阳低声问,“你说话方便吗?” “你是一会儿看不见我就想我吗?我这儿刚审完。” “方便吗?”郭阳没理会张晨耍的贫嘴,继续问。 “方便。” “好。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巧了,大哥,我刚帮了你一个大忙。”张晨笑着说。 “噢?怎么了?” “就是来警局自首,说和你交易毒品的那孙子,撂了。” “和我没关系了?” “对,那件案子已经和你没关系了。”张晨说得非常开心。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一盆冷水浇下来,张晨冷却了一会儿问:“说你要帮忙那事吧。” “你们那,是不是有那处根据描述,画出人长相的那个部门。” “有。” “能安排我过去画一个吗?” “画朗昆?”张晨问。 “嗯。” “行啊,模拟画像那小姑娘追我很长时间了。” “得瑟。”郭阳问,“什么时候方便?” Chapter31 “你现在天天不离开办公室了吗?”郭阳在夜里来到重案组看到张晨正趴在桌子上。 “其实今天就能走的,组长和我说,让我把牛二宝审完了再回家,这两天我就光跟他耗了,不过一审完,组长又不见了,韩姐也找不着人。我就只能在这儿等着。”张晨伸了个懒腰起来,“走吧,你是来画像的吧。” “嗯。” “我带你去。那小姑娘今天值班。” “先吃点夜宵再去吧。”郭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张晨桌子上。 “没酒吧?” “没有。” “那就好。”张晨笑着放在桌上,“回来再吃吧。先把正事儿办了。” 郭阳以为张晨说那小姑娘追他是玩笑话,没想到一见面才知道,那姑娘真是两只眼睛不错神地盯着张晨,要不是郭阳得和她描述那“犯罪嫌疑人”的长相,小姑娘恨不得拿耳朵看郭阳。 “是这个样子的吗?”小姑娘问郭阳。 张晨跟着把脑袋凑过来,看了一会儿,问:“像吗?” 郭阳一会儿闭眼睛回忆,一会儿睁眼睛对比,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就是他?”张晨拿了两张打印的模拟照片,一张递给郭阳,一张自己看着,问:“这人哪儿长得像我!一点儿也不像啊!” “眼睛像。”小姑娘回过头看着张晨,笑嘻嘻地说,“你乍一看两个人没什么极其相似的地方,这主要是他比你消瘦很多造成的,但你们的眼睛还是很相像的。” “是吗?” “眼睛。”郭阳点头,特别是笑的时候,有那么几分……差不多吧,“坏笑的时候。” “张晨哥,你坏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给我也坏笑一个呗。”小姑娘朝张晨撒娇地说。 “行,等哥忙完了,请你吃饭,给你笑个够!” “好!” 两个人回到张晨的办公室,郭阳看了看张晨手里的那张模拟画像问:“你留一张干什么?” “有用啊。”张晨很诧异地看着郭阳,“你以为这画像就是给你的啊。” “你拿着他有干什么用?”郭阳怀疑地问,“不是吧……” “什么?” “你想去泰国,帮我把他杀了?” “滚!”张晨踢了郭阳一脚,“你也忒能瞎掰了!” “快说!拿着干什么!” 张晨拉开椅子坐下:“郭阳同志,现在虽然你藏毒贩毒的嫌疑已经被搞清楚了,你不是毒贩,但是新的疑点也就出现了啊。” “什么?”郭阳问。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高档次的手段来对付你,你不想知道吗?就算你不想知道,你也逃避不了啊,如果他们还要继续朝你开刀,那现在端过来的那36袋‘洗衣粉’可就是开胃小菜。所以!根据你向我提供的情报,我觉得这个泰国人‘朗昆’的确具有较大的作案嫌疑,应该是我们侦破的主要目标。” “你要侦破?” “我昨天不是说了要帮你吗?” “你要这么……帮我?” “你以为呢!我拿着冲风枪,去泰国和他们火拼吗!大哥!我是警察!” 郭阳收起模拟画像,看了看张晨:“也就是说,你要把这事儿告诉你们领导?” “嗯。” “但是,如果你告诉你们领导了,我记忆恢复的事情,可就曝光了。”郭阳皱着眉头说,“祝雄和我嫂子是亲兄妹。” “没事儿。我有我的办法。你放心吧。来,陪兄弟把宵夜干了。”张晨拍了拍郭阳的肩膀,突然一愣,顺手捏着郭阳的胳膊,惊讶地说:“我去,你这肌肉什么时候出来的?“ 张九有些累了,但精神却很兴奋,他不想睡觉,和沈钰的见面,让他对下一步的计划有了新的考量,看似没有头绪的事情,一直被拿捏得很巧妙,现在惟一的不定因素,就是阿锐还没有拿来那个小警察的资料,当然,这也是他的兴奋点之一,越是不定因素,就越让他享受那种可以碾压一切的愉悦感。 “张九。”阿锐轻轻地走进客厅,站到沙发跟前,望着正坐在沙发上的张九。 “阿锐,有好消息了?”张九问。 “我调查了一下,你拿来的资料相对比较完整,不过有些旧了,我把那个叫张晨的警察,最新的资料给你做好了。你看一下?” “不用,你说吧。我听听就可以了。” “好。”蒋锐翻开资料,“张晨,男,L市河岩区刑侦七大队重案组刑警……” “等等!”张九一皱眉头,“他是哪里的警察?” 蒋锐一愣:“河岩区刑侦七大队重案组。” 张九突然笑了:“好好!太棒了!非常好!阿锐,就到这里就好了,你继续休息,平时不用总陪我在这别墅里呆着,出去找乐子吧。这里比金三角,比泰国那个偏僻的小镇可要好玩多了!” 蒋锐望着张九兴奋地说着胡话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朝他自己的房间走去的背影,心情无比沉重。看来,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 张九回到卧室,马上拨通了沈钰的电话。 “负责郭阳那件案件的警察,是哪个警察局的?”张九问。 “河岩区刑七大队的重案组。”沈钰脱口而出,“九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了?” “有趣有趣。”张九笑着说,“我再问你,你前不久,说你自己搞定了一个警察是不是?” “是的。已经搞定了。”沈钰回答。 “那个警察是年轻人吗?” “是的。” “年轻男的?” “是的。” “也是那个重案组的?” “是的,河岩区刑七大队的重案组。” “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刘……” “不用了。”张九略微有些失望,但仅仅是一丝一毫,并未给他的兴致造成什么影响。 “九哥,怎么了?” “我问你,看管郭阳的那些警察,你都认识吗?” “除了我搞定的那个之外,只见过一个。只和一个说过话。” “叫什么?” “张晨。” “你有和他讲过话?”朗昆问。 “是的,还一起吃过饭。看那样子,他和郭阳交情很深,像是很要好的朋友。” “好,我知道了……沈钰,不用被我今天的电话影响,你继续去做你的事情,不慌不忙。” “是,九哥。” “所有人里,我最信你。” “是!九哥!” 张九挂了电话,这真是一个好消息,那些他想折磨的人,原来就在一起。那便不用着急了,也不用自己和蒋锐下手去做什么了,就等着沈钰就好……或者……一个更加美好的场面,出现在了张九的脑袋里,他激动得为这个场面,笑了出来。 Chapter32 郭阳的姐姐郭梅在国有企业工作,一家大型的杂志社,出版物的发行面积很广,遍布整个东北地区,内容主要有军事,国际等新闻内容,还有很多军民互动的话题。郭梅在这家杂志社从事编辑工作已经很多年了,她为人热情,性格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同事中的口碑,人缘都很好。所以,今天突然有一位警察来找她,这让大家非常意外。 郭梅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当时她正和同事们就一个专栏的话题激烈地讨论着,门外突然一个小姑娘跑进来说:“郭梅姐,外面有位警察同志找您。” 郭梅一愣,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郭阳是不是出事了,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在郭阳汽车后背箱里发现海洛因的事情让他们家的人都有些担心,除了他们的父亲。郭老爷子一辈子都相信白的说不成黑的,黑的也说不成白的,所以作为全家的主心骨,他一声令下,告诉大家尽量配合警察的工作,积极提供证据,郭阳肯定没有贩毒,所以大家不必过度操心,等警察同志都调查清楚了,自然郭阳的清白也就回来了。于是在郭阳被扣查的期间,郭梅也在家里接待过上门的韩燕和张晨。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跑到杂志社来找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郭梅一路思考着走到杂志社的大门口,就看到传达室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警察,她好像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您好。”那小警察朝自己走过来,“请问是郭梅吗?” “是,我就是。您是?” “您好,我是河岩区刑侦七大队重案组的警察,刘伊凡。”刘伊凡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直视郭梅,这让她感觉有些奇怪,他在看哪儿?仿佛是在看自己身后的什么地方。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请您跟我走一趟吧。”刘伊凡低声说,“有件事情需要请您协助调查。” “什么……事情?”郭梅一愣,“是不是……郭阳的……” “到了局里面再说吧。您方便协调一下时间吗?”刘伊凡说得有些面无表情,郭梅要转身回去,她想上去请个假,拿个包。而就在这时,刘伊凡好像怕郭梅走了一样,上去一把拉住了她。郭梅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着那个拉着自己的小警察。 这时,传达室的大爷也把头伸了出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刘伊凡终于认真地看着郭梅的眼睛了,他说话得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甚至有些连自己都听不清楚:“郭阳需要你的帮助,相信我。快!” 郭梅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打消了上楼去请假拿包的想法,打消了一切怀疑,他的弟弟现在需要他的帮助,这个警察是真的,肯定没错,如果是假警察的话,他不会来杂志社找我,如果是假警察的话,他不会大白天找我,郭阳有事了……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跟着她一起被刘伊凡带上了车。 韩燕终于回到了重案组,跟她一起来的还有祝雄和一个张晨不认识的男警察。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都三天没回家了!”张晨不满意地拍着桌子,“大哥大姐领导们,你们可怜可怜我!不是说牛二宝一撂就把我放了吗?” “牛二宝撂了吗?”韩燕一脸不高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报告都给你们整理好了,你们自己看吧。”张晨一屁股坐下,两只胳膊背到脑袋后面,不满意地看着他们。 不认识的男警盯着张晨看了一会儿,走到他跟前打招呼:“你好,我是徐少飞。” “您好!我是韩姐的跟班儿,张晨。请问您是……” “我是外省过来请韩燕,祝雄他们帮忙调查案件的。” “噢,您说吧,我帮您弄。”张晨伸了信懒腰站起来,“他们俩好几天不见人影儿了,刚回来肯定没工夫。” “徐少飞!”韩燕听到张晨和他的对话,喊了一声,“你上接待室歇会儿去!别在这儿打扰我们正常工作!” 徐少飞看了一眼韩燕,又看了看祝雄,祝雄赶紧过来:“那个,我带你去吧,你这几天也没怎么合眼。” 张晨意味深长地看着徐少飞的背影,又转头用余光瞄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韩燕。 韩燕并未抬头,翻了几页资料:“牛二宝交待得还挺多,这个刘忆潇是关键人物,另外,还交待出一个军哥来,看样子是条大鱼。” “很大的鱼。”张晨凑到韩燕跟前,“特别大。” 韩燕抬起头,看着张晨一脸期待的表情:“怎么了?想回家?” “嗯,我都臭了。”张晨笑着说。 “你是外地人吧?”韩燕突然问。 “是啊,我是省城的。不是L市的。”张晨点头。 “你在这边租的房子?” “嗯,租的。” “一个人住吗?”韩燕问。 “是,我一个人住。”张晨莫名其妙地看着韩燕。 韩燕满脑子都是一个泰国毒枭准备谋害张晨的可怕想法,她顺口说了一句:“我也是一个人住,要不然……”但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太合适,并没说下去。 “姐。”张晨往后跳了一步,“姐你要干嘛啊。你别吓唬我,我很尊重你的。” 韩燕眉头一皱回过神来:“滚!” “怎么了?”张晨假装害怕地扒在桌子后面蹲下问。 “没怎么。”韩燕又仔细想了想,“那个郭阳!” “郭阳怎么了?”张晨问,“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不行!”韩燕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拍,“嫌疑洗清,但是他依然是贩毒分子的谋害目标!” “这到是。”张晨说着站了起来,严肃地看着韩燕,“我也有些担心,不太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害他。” “这样吧……你去给我24小时盯着郭阳,不是,保护郭阳。”韩燕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晨,“从今天开始!” “什么!”张晨崩溃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下班以后,张晨先没有给郭阳打电话,而是隐藏在警队附近的一家小吃摊子上,假装吃东西,等徐少飞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赶紧结账走过去:“徐哥!” 徐少飞回过头:“噢!张晨。” “徐哥自己回去?住招待所吗?”张晨笑眯眯地问。 “嗯,我自己走过去。” “我和您一块儿走吧,巧了,我也往那边去。”张晨说着就和徐少飞一起走。 “你有什么事吧?”徐少飞走了两步小声问张晨。 “有点儿。私事儿。” “说吧,周围没别人。”徐少飞小声说。 “你和我韩姐,早就认识吧。” “嗯,我俩大学同学。” “肯定有过一段儿,对不?”张晨笑着问。 “嗯。大学时,谈过恋爱。”徐少飞直言不讳地回答。 “痛快!”张晨非常高兴,一把搂住徐少飞的肩膀,“徐哥,你结婚没?” 徐少飞一愣,嘴上说了句“没有。”心里想的是那天自己问韩燕同样的问题,被大骂了一通的可笑场面。 “漂亮!”张晨贴着徐少飞耳朵说,“韩姐也是单身,听说大学毕业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谈过!” “是吗!”徐少飞回过头,张晨看到了自己面前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Chapter33 郭阳的家经过几天的简单而又复杂的装修,已经被修整成一个豪华的野战临时指挥部,张晨抱着铺盖敲开他们家大门的时候,一股军营的味道扑面而来。 “干嘛?”郭阳问。 “我奉命过来保护你。”张晨从被子后面露出脑袋,“让我进去。” 郭阳拉开门,张晨把抱着的被子扔到沙发上。 “保护我?”郭阳问。 “嗯,那个嫌疑人不是已经招了吗?”张晨说,“所以,我领导觉得你现在还是毒贩子迫 害的对象,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出他们迫 害你的理由,当然,你提出的‘朗昆’的事,我今天还没来得及汇报,他们好像很忙。” “然后?” “然后我就非常倒霉地被派来24小时看着你。” “你们领导脑子是不是不好使?”郭阳转身朝厨房里面走去。 “也不能这么说啊!毕竟我们领导也是担心你,然后对你进行保护。” “所以就派你来保护我吗?”郭阳从厨房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朝张晨手里一扔,“我说他们脑子不好使的意思是,他们至少也得派个能把我打趴下的过来保护我吧?派你来,连我你都打不过,万一坏人来了,我还得保护你!” 郭阳不屑一顾的话,并没有得到张晨的任何回应,他说完转身回过头背对着张晨的时候,脸边有一丝冰凉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蹭了自己的脸一下,等他想回头看清楚的时候,刚刚离自己几米远的张晨突然间站到了他的背后,之所以郭阳知道背后有人,是因为他的后脑袋感觉有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正顶着自己。他知道,那是张晨手里的枪。 郭阳并没有回头,他朝前面看过去,刚刚蹭过自己脸颊的东西是放在桌上的水果刀,那刀狠狠地插 进了墙里,蹭过自己的脸,然后飞扎进了墙壁。 “射击成绩,警院第一名,短跑,全省运动会第三名。”张晨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枪,顶着郭阳的后脑勺。 “行了。放下吧。” 张晨心满意足地把枪收了起来:“见识没?” 郭阳回过头,一脸愤怒,手一指:“那个墙!” 张晨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看到自己的杰作正盯在墙上:“我去给他抽下来。” “你把那墙上的口子给我填回去!我给你一天时间!这面墙必须复原!要不然我把你塞墙缝里去!” “好办,我明天给上面贴张海报就行。” “你试试!”郭阳推了张晨一把,张晨顺便就往沙发上一躺。 “起来!”郭阳又吼了一声。 张晨斜眼睛看了郭阳一眼:“干嘛?” “你住这儿,可以。” “嗯。我知道。反正你把我轰走了,说不定韩燕姐就自己住过来了。” “但是!你在这儿住着,就得守我的规矩!” “我发现你这人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找我帮忙的时候给我送宵夜,送点心的。这用完人了,现在就这态度。” “去去,这两码事儿。”郭阳一把把张晨从沙发上揪起来,“站好了!” 张晨一脸不悦地看着郭阳:“怎么站?” “立正!”郭阳说着把张晨推到墙边,“立正站好了!” “嗯,行吧。”张晨无奈地立正站好,“然后呢!领导!” “别叫我领导!以后叫我连长!” 张晨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叫你什么?” “连长!” “我直接叫你司令得了!”张晨刚想说你有神经病吧。郭阳就瞪着眼朝他走过来了:“有本事你现在一枪毙了我!” 张晨大吼了一声:“连长!我没这本事!” “好。我一会儿带你去看一下你的卧室,所有的东西我都是整理好的,以后你住在这儿,把你的这堆铺盖卷儿,给我扔进储藏室去,在这儿,就用我的东西,不,就用部队的东西!每天都要把床,被子,还有你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整理好!绝对不许乱!你住进去是什么样,住着就得是什么样,你出来之后那个屋子还得是什么样!听清楚了吗!” 张晨决定现在就走:“听不清楚,我先回去了,哥,拜拜。”前脚还没迈开,郭阳就把他拉住再一次揪回到墙边上:“想走?晚了,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了?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现在已经做好让你住这儿的准备了,你想走?打趴下我就行。”说着就开始按着两个手,关节发出咯吱的响声,一边按着一边说:“每天五点的时候,我的手机会响闹钟,是起床号的声音,你到时候必须起床和我下楼跑操。跑操回来吃早饭,中饭的时间是十二点,下午一点钟午休,午休结束时间是两点,五点吃晚饭。三餐定量。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张晨在心里酝酿着夜里的逃跑计划。 “大点声!” “听明白了!” “好了,自由活动之前,把你的铺盖扔到储藏室去!”郭阳说完转身去厨房接了一杯自来水,坐到沙发上。 张晨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矿泉水,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到底是军训还是蹲监狱。他先是老老实实地把东西抱进了储藏室,然后看了一眼郭阳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个屋子里的一切都像是用刀子切出来的。 张晨在屋子中间站了一会儿,不敢碰到任何东西,怕自己一会儿不能复原。就在他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准备上个厕所的时候,看到郭阳正在用钥匙锁门。 “你干什么呢?”张晨问。 郭阳回过头,看着他:“什么?” “连长,你干什么呢?” “锁门。”郭阳锁完门之后,收起钥匙,“只有这把钥匙,你要出门要打报告。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这个屋子。” “为什么!” “你不是24小时保护我吗?”郭阳说着往沙发上一瘫,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你这样看电视吗?”张晨觉得奇怪,跑过来一点,“你不用坐直了看吗?” “为什么坐直了看?”郭阳问。 “你不是连长吗?” “是啊,我是你的连长。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想就怎么样啊。” 张晨推开郭阳房间的门,床 上的被子并没叠好,桌上放了好多资料,像是正在调查昆朗。 “你这,这么乱!不收拾吗?”张晨回头朝客厅问。 “不啊,你负责给我收拾。”郭阳笑着说,“现在你是兵,我是领导,我的东西,以后都交你办了。一会儿你去看看我们家所的窗户是不是都关好了。最近小偷比较多。”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郭阳看起来打开,祝雄的未接来电。郭阳朝屋里看了一眼,发现张晨已经离开他的屋子,进到卫生间去了,郭阳拨通电话。 “阳子,怎么样?” “已经来了,在我这儿住下了。”郭阳小声回答。 “这次就拜托你了,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有一伙外国的势力要找这个孩子的麻烦,现在我们还没查清原因。所以,他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今天已经把门窗都加固过了,没钥匙都打不开。平时我也不让他出门。他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也应该谢谢他。”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 “明白。”郭阳说完便挂了电话。 Chapter34 自从张晨上次从黄毛大山那里回来,刑七大队重案组的办公室里就没像现在这么清净过,小诚他们几个孩子都出警去了,老祝带着牛二宝的资料去市局里汇报,剩韩燕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仔细翻阅着的文件,令她最开心的事情是徐少飞和她轮班去别墅监视朗昆,总而言之,她不是那么想看到徐少飞。 “韩姐。”刘伊凡从外面进来,面容憔悴。 “伊凡?”韩燕站起来,“你这几天哪儿去了?” “老家出了点事,我赶回去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堂哥和人打架,把对方打得挺严重。” “解决了吗?” “进去了。”刘伊凡说话的时候,并不抬头看韩燕,“我是来请个长假的。” “长假?” “嗯。”刘伊凡点头,“我得再回去一趟,我大伯父,大伯母身体都不好,我哥这一出事,两个人都站不起来了。我得和几个兄弟姐妹轮流去照看。” “噢,好。你……着急走?” “张晨不在吗?” “他出任务了。”韩燕看着刘伊凡,“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看这面黄肌瘦的。” “没事,韩姐,我先走了。我的事,麻烦你和张晨说一声。” “和张晨?”韩燕一愣,心里琢磨着,这孩子是不是累傻了,怎么是和张晨,不是应该和老祝,领导们说一声吗,但她还是点着头说好的。 “麻烦您了,韩姐。”刘伊凡说完,转头就走了。 刘伊凡走出刑七大队的大院,天气渐凉,心灰意冷。几天前,他还是个满心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但现在却成了贩毒分子的提线木偶,但他相信,总有机会,他能救自己,也总有一天,他能救妹妹。 妹妹刘忆潇已经被贩毒分子控制很久了,这些年,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对那些穷凶恶极的人来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控制的价值。首先这个人要有干净的背景,如果是女生一定还要有漂亮的外型,头脑还要聪明,控制一个这样的姑娘,替自己做事才能做出最大的效果。刘忆潇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在她刚刚到L市不久,在一次聚会上被军哥盯上了,几次喂毒之后,她便义无返顾地成为了军哥最大的一个帮手。 刘伊凡相对刘忆潇是不好控制的,他是警察,而且在重案组工作,即便他发现妹妹在自己手上,即便他被喂个一两次海洛因,也未必能拿下,所以军哥从来不奢望刘伊凡也能被自己所控制,搞不好,还会把自己送进天牢。但沈钰并不这么想,对一个刘伊凡这样的小警察来说,他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也许就只有一股子狠劲,你喂他几次毒品,可能他能咬牙挺过去,但是,你破坏了他的名声,他未必能挺得过去。所以,沈钰大大方方的告诉军哥,这个男人交给我。他并没给刘伊凡准备成瘾性较强的海洛因,而是为他准备了可以让人嗨起来不认识天地人伦的冰。 他用了极端的手段,录制了刘伊凡的“溜冰日历”,并刻意抹去了他在神智不清时被动吸毒的一段。他拿着那段令人崩溃的录相要胁刘伊凡时,刘伊凡拔掉自己身上的生理盐水,将他骂了狗血淋头,并起身要打他。沈钰并不害怕,他告诉刘伊凡,如果不听自己的,那这段录相,便会公之于众。刘伊凡并不担心,他只是觉得羞耻,但更多的是愤怒。沈钰对这一些都心知肚明,他轻声地告诉刘伊凡:“即使你所有的同事都相信你,即使你们的调查结果是你被动吸毒后才出现了刚刚电视里少儿不宜的镜头……但是,你觉得在网上观看这些的人,会这么想吗?他们会把你当成目标,当成代表,那时候,你就风光了!肮脏,混乱,暴力,没有舆论会相信你……你刚刚看到的一切,会通过手机电脑传遍中国,传遍全世界,每个人都会看到你……” 刘伊凡感觉一阵恶寒,他明白沈钰的“良苦用心”了,他一下子冷静下来,沈钰之后所说的一切,他都几乎没听进去,他必需救自己,必需救妹妹。但目前,公开与他们反抗,一旦视频曝光,不光是自己的后半生再不能见光度日,整个刑七大队,整个公安队伍都会被自己抹黑,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于是,他选择屈服。即便如此,刘伊凡并没有答应沈钰的第一个要求。沈钰希望他可以回到警察局里去正常工作,探听情报。刘伊凡一口否决,并说自己如果和同事们呆时间长了,很可能会将实话说出去,如果那样,鱼死网破,谁也落不下好结果。 沈钰没有仔细听刘伊凡的解释,他觉得这不过是刘伊凡的说辞而已,要征服一个人,就要靠时间,要让这个人彻底放弃挣扎,成为一条听话的狗,就要有朗昆那样的本事和气度才行,沈钰并没有继续强迫刘伊凡,而是给了他钱,交给他其他的工作。 昨天,在为沈钰做了一件事之后,刘伊凡提出要回重案组请假的要求,如果自己长期旷工,那必然会引起怀疑,沈钰同意了刘伊凡的要求,并在他身上安装了窃听装置,送到了刑七大队的门口。 刘伊凡走后,韩燕并没有多想,继续坐下来翻查朗昆的资料,没多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女的,她一抬头,便站起身来:“祝姐,您怎么来了?” “燕子,我哥在吗?”祝英朝韩燕走过来,“就你一个人啊。” “是,今天就我自己当班,他们都出去了。”韩燕赶紧拿起一个杯子朝饮水机走过去,“老祝去市局了。” 祝英是祝雄的妹妹,也是郭阳的嫂子,祝家和郭家的关系,就是因为祝英嫁给了郭阳的哥哥——郭海。 “你别忙了,我不渴。我来问件事。”祝英皱起眉头,“郭阳的事情,怎么样了。” “祝姐,你放心吧,你小叔子的事已经没问题了。”韩燕笑着说,“不用担心了,那个犯罪嫌疑人已经都交待了。” “那……郭梅出什么事了?” “郭梅?”韩燕一愣,“郭梅?” “郭梅是我小姑子,郭阳的姐姐。” “我知道,我听老祝说过,可是,郭梅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被你们叫来调查吗?” “没有啊。”韩燕听着吓了一跳,“我们没叫她来啊。” “怎么会?”祝英也愣住了,“这几天我们家郭海出差了,我就一直带孩子住在婆家,郭梅这几天也是一直住那边,昨天晚上下班时她没回来,打她手机也不接,我就给他们单位打电话了,他们同事说郭梅被警察叫走了,我们当时以为是因为郭阳的事情要调查,我给我哥打电话,他也没接。结果,郭梅她一夜都没回来。” Chapter35 上午,郭阳家的客厅里窗户开着,阳光洒进来的地方,张晨正坐在一个军绿色绑带的小马扎上剥蒜。早晨五点钟,果不其然起床号的动静惊醒了张晨,他马上起来,洗脸刷牙,等衣服穿好之后,发现郭阳已经站在门口一边看表一边盯着自己了。 L市的天亮得晚,五公里跑完,天才蒙蒙亮。张晨跑了一身的汗,跟着郭阳回到了小区。 上午没什么事,郭阳说中午做炖菜,让张晨坐在客厅里剥蒜,张晨懒得和他争执,就老实地坐在小马扎上剥了半个钟头,抬头看见郭阳端着茶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坐到沙发上。 “你老喝自来水,不拉肚子吗?” “以前在大西北执勤的的时候,连自来水也不是那么容易喝上,都得定量。” “你还在大西北呆过?”张晨问,“不是云南吗?” “不是。到云南的时候,我已经在西北当了好几年的兵了。” “在那边当兵做什么?守卫国境线吗?” “我们离国境线还远呢。”郭阳说着放下报纸,“我们那是腹地,我在那边儿负责看管一个农场。” “农场?”张晨一愣,“劳改农场那种?看管犯人吗?” “不是不是。”郭阳摆了摆手,“要是那样,我不就直接告诉你,我在那边看管犯人不就得了。” “那是看什么?” “一个……大花园。”郭阳转头笑起来,“特别漂亮。” “罂粟吧。”张晨脸沉了一下,“是吧?” “行啊,你还不是全傻。” “再贵的郁金香,也不需要军人武装看管。”张晨笑着说。 “你见过罂粟吗?”郭阳问,“真的罂粟。” “没有。”张晨摇了摇头,“不过我见过和它长得差不多的。” “什么?” “虞美人。”张晨放下手里的蒜,比划着说,“也就这么高吧,比罂粟要矮,小,一开一朵大花,特别漂亮。” “还有这么一种花?” “有。长得很像罂粟。”张晨拿着盆站起来,“报告连长!我剥完蒜了!” “进去放厨房里,中午吃鲇鱼炖茄子。” “是!” 祝英的突然来访让韩燕度过了一个紧张的早晨,她记录下来郭梅的情况后,把祝英送出了警队,便立刻着手调查,正在她思考安排的时候,徐少飞进来了。 “早啊,韩燕。” “早。”韩燕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老祝临时派了一个你们组的小诚过来支援,他在别墅那里盯着,让我回来休息会。” “那你到是回招待所休息,跑到重案组来干什么?” “我寻思,看你这儿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韩燕皱起眉头:“郭阳的姐姐失踪了。” “失踪?”徐少飞一愣,“那个被诬陷藏毒的案子吗?” “对,就是那个嫌疑人,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他姐姐昨天不见了。单位的同事说,是警察带走的。” “你们这大城市不都有监控吗?” “我现在过去。”韩燕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不不不,我和你一起去。” 韩燕愣了一下:“那走吧。” “韩燕……”徐少飞刚要迈步,却停了一下。 “怎么了?”韩燕回头问。 “我听张晨说……” “什么?” “他说你还没结婚。” “你还去不去!” “去,去。” 郭阳把鲇鱼炖上,从厨房里出来,门铃就响了。他看了看坐在马扎上看手机的张晨,然后警惕地朝客厅门口走去。 “谁?”郭阳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快递!” “找错了!” 张晨听到他们的对话,蹭地一下从马扎上站起来,跑到门口:“我买的东西!”伸手开了一下门,结果锁得很严实。 “你快把门打开!”张晨看着郭阳。 郭阳原地没动。 张晨摇了摇头:“连长!请你把门打开!” 门外的小哥看着奇怪的两个人,送完货之后头也不回就跑了。张晨抱着箱子进厨房,也不理郭阳。 “买的什么?”郭阳锁好门后问。 “净水器。”张晨回答,“我把它安上以后,自来水就可以直接喝了,你也不用老给我准备纯净水。怪费钱的。” 郭阳笑了笑,自己走到客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郭阳拿起来一看,是父亲的电话。 “喂?爸。” “阳子,你在哪?” “我在家。” “你方便来家里一趟吗?” “怎么了?” “你姐姐出事了。” “我马上就去!”郭阳也不问事情原委,直接挂了电话,“张晨!” “啊?”张晨从厨房出来:“咋了?” “你跟我回趟家,我姐姐好像出事了。” 张晨开车载着郭阳飞奔回郭家,进门的时候,看到韩燕和徐少飞也在。 “徐哥,韩姐!” “你怎么来了?”韩燕问。 “我和郭阳一起回来的。他要回来。”张晨指了一下郭阳。 郭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郭阳。 “爸,怎么回事?” “你姐姐,昨天在单位,被一个自称警察的人带走了。”郭老爷子低声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带走你姐姐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失踪了吗?”张晨小声问韩燕。 韩燕点了点头:“我和老徐去了一趟郭梅的单位,也调查了监控录相,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门口监控的盲点,所以,只看到了郭梅的半个身影,接她走的人,一直低着头,只录下了出大门的一个影子,还非常模糊。他们上的车,经过调查是套牌车辆,车牌号是假的。” “车辆行驶路线呢?”张晨问,“查了吗?” “查了,直接开出了市区,到郊区没有监控的小区后就没再见到了,应该换了车,那辆车的车牌应该也变了。” “这可麻烦了。”张晨皱起眉头,“绑匪有来什么联系吗?” “没有。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韩燕低声说,“只能先等等,我和老徐再去查别的方面。” 郭阳看了张晨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等韩燕和徐少飞走后,郭阳又劝了一会儿老两口,然后和张晨一起开车回重案组。 “你是怀疑朗昆吧?”张晨问。 “说不好,如果我姐也遭殃了,可能这事儿不单是冲我,有可能是冲我们家来的。” “你们家?” “也许我爸做生意,这些年得罪了什么人?” “不会。”张晨摇头,“没听说过拿一箱五号海洛因报复的。这血本太大……除非这人变态。” 两个人没再多做讨论,当他们回到重案组的时候,刚一进办公室,就发现韩燕和徐少飞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看着张晨办公桌上的什么东西。 “韩姐。”张晨进来喊了一声。 韩燕抬头看到张晨,伸手拿起张晨复印的那张朗昆的模拟画像问:“张晨,这个人,你认识?” Chapter36 蒋锐在这座别墅里住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看似平静无奇的张九好像一直在谋划着什么令人生畏的计划,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他知道每天战友都在附近的别墅里秘密监视着这里的一切,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逮捕张九,哪怕大家都知道张九会对张晨不利,而且张九的目的明显不止于此,他首先派到中国来的人到底是谁,他一直在蕴酿的接管皮查因金三角的计划又是什么,这和地处万里之外的L市到底有什么联系。 张九从楼上下来,看到蒋锐正在客厅一角的跑步机上锻炼。 “阿锐,最近你都很闲嘛。” “我在等你的号令,张九。” “马上就有了,我在等消息,等事情一好,我们就可以下手了。”张九走到一楼的沙发上坐下。 “对那个警察下手?”蒋锐问。 “是,那个叫张晨的警察。”张九笑起来,“真是好玩。” 蒋锐希望自己可以在他下手之前知道张九的行动,这样就能在他加害张晨的时候,在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况下逮捕张九,虽然这有违他行动的初衷,虽然这样做,他就不能知道张九到底谋划了什么,但是,挽救张晨的性命要比这些更加紧急,他觉得先把张晨救下,张九……可以慢慢审问。 “在想什么?”张九问。 “在想……家里怎么样了。”蒋锐回过神,看着张九,“我们离开的这几天,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昨晚我给素娇打过电话,她每天都会向我汇报,一切安好。”张九笑着说。 “你很相信她吗?”蒋锐问。 “不,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她。”张九摇了摇头,“但是她现在在班因手上。” 蒋锐皱眉:“在班因手上?” “是,我来中国之前,已经将艳玲和齐博士分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家里只留了素娇和班因。” “这就安全了?” “你也知道,我们的生意,都在艳玲的手上,财路是不能断的,所以艳玲绝对不能出事,我不能保证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城堡里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我要把艳玲保护起来。另外,齐博士掌握着我们的产品,我们的几笔大买卖都是因为技术的革新,金三角对我们有畏惧,也都因为我们掌握着新的加工提练技术。齐博士是他们都想得到的棋子,这么好的东西,我也不能给他们。齐博士也被我藏起来了。所以,家里现在只留了素娇和班因。” 蒋锐看了张九一眼,没有再做其他的评价,其实他早就知道那座看似充满爱与善良的城堡,不仅掩藏着毒品和罪恶,更掩藏着利益与背叛。张九的确可以把金三角的几个新兴势力哄得开开心心,那是因为他的钱,而并非他的其他,他的钱的来源虽然看似是艳玲的功劳,但那也一定要得到皮查因的首肯,艳玲不过是美化了钱的来源,所以说白了,蒋锐觉得如果没有皮查因,那么临海小镇城堡的一切,张九的一切,也就都不存在了。当然,张九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面使新兴势力有能力和皮查因抗衡,又在着急开发着他的理想,他要拿下金三角,但方法,蒋锐至今不明。 张九今天并没有回到房间去打电话,而是当着蒋锐的面拨通了手机,没响完一声,沈钰就接听了。 “九哥。” “阿钰,事情有进展了吗?” “有。” “第二只猪,也准备好了?” “第二只猪明显要比第一只猪有效。” “好,那他同意了吗?”张九问。 “还没,我想,我还要再努力一下。” “这可就麻烦了,你勿必不能伤了第二只猪,我拿它有用的。”张九叹了一口气,“你用完了,要赶快交给我。” “那九哥,我就走下一步吧。” “下一步?你安排就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这里的天气太干燥,太冷,我想马上回泰国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 张九又答应了一声便挂了手机:“阿锐,你不要着急,马上就有你忙的了。另外,我们就快能回泰国去了,我们要去……开启一个新纪元。” 郭家位于L市西郊的别墅正被一阵阴霾笼罩,小儿子郭阳刚刚被洗刷了贩毒嫌疑,女儿郭梅又被绑架失踪,家里除了阿姨路婶,就只剩下郭阳的父亲,母亲,嫂子祝英和小侄子。 祝英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路婶已经把她儿子从幼儿园接回来了。母子两个见了面,先是抱了抱,然后一起去和爷爷奶奶打招呼。 祝英刚刚抱着儿子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全家人都兴奋起来,大家都有同样的想法,会不会是郭梅回来了。祝英赶紧把孩子放到地上,然后和路婶一起朝大门跑过去,郭老爷子也从书房里出来,领着小孙子着急地朝一楼走过去。 大门打开,门外并不是郭梅,而是祝英老公——郭海的同事,戴常兵。 “祝英。”戴常兵一脸高兴地站在门口。 “常兵……你怎么来了?” “噢,郭海回来了!”戴常兵说着掩藏不住一脸的兴奋,“郭海获奖了!” 祝英一愣:“郭海……不是出差了吗?” “是啊!他的科研成果在北京获奖了,刚回来,现在在单位和领导谈话呢,明天就得去省城,让我过来把你们娘儿俩接过去和他见一面。” 郭老爷子从后面过来:“常兵,进来坐坐吧。” “伯父,您好!”戴常兵说着就进了别墅。 几个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路婶给戴常兵泡了茶。 “伯父,郭海这些年研制的新型麻醉药物在北京获了大奖!” “是吗?”郭老爷子显出了这些天难见的笑容,“这孩子这些年也没白努力。这样,能造福很多人吗?” “可以。”戴常兵点头,“他的研究成果,一旦能够临床使用,那对手术患者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他现在正在单位里向领导汇报呢,明天一早,我就和他去省城,还要和省里的医药研究院进行下一步的探讨。” “真是好事。” “不过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可能得在省城工作一段时间,毕竟L市的科研条件有限,而且,说不定省药科院就不放他回来了。以后就在省城工作了。” “在省城工作了?”祝英皱起眉头。 “祝英,你赶紧收拾一下,我这就带你和孩子去院里和他见一面,他现在可是我们院里的大红人,想见一面可不容易!”戴常兵一边夸张地说着,一边笑。 就在祝英刚刚站起来,戴常兵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听:“喂,郭海?” 不过一会儿,他便把电话给了祝英。 “喂?”祝英接听电话。 “我们的日程改了。”郭海小声说,“一会儿……就要出发去省城了。” “你注意身体啊!你病了吗?”祝英问。 “没有。”郭海说着停顿了一下,“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爸妈,孩子,郭梅和郭阳。” “郭梅……” Chapter37 郭阳没想到自己因为画了一张朗昆的画像,而被重新扣在了警察局,而且与他一起接受调查的还有张晨。当然,这次调查并不像上次那么严肃,需要坐在审讯室里一本正经地接受询问,而是被单独留在了重案组的小会议室里,和张晨并排坐着,等着韩燕,徐少飞的问话。 “你和这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徐少飞问郭阳,手里拿着朗昆的画像。 “他叫朗昆。”郭阳小声说,“我和他是在泰国认识的。” 徐少飞回头看了一眼韩燕,韩燕低声说:“你到过泰国?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已经想起来了。”郭阳说,“这张图,是我想起来以后,拜托张晨帮我找人画的。” 韩燕回头看着张晨:“他起起来这事,你知道?” “是。”张晨点头,“但是,他想起来的时候,相关案件已经结束了,我就没汇报。” “你为什么不汇报!”韩燕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知道这个人关系到多大的事情吗!”她说着抢过徐少飞手里的画像,丢到张晨面前。 徐少飞并没理会韩燕,继续问郭阳:“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当时……”郭阳的脑子努力思考着,他停止了刚才的话题,小声说:“如果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我说之前,我要见三个人。” 徐少飞和韩燕面面相觑。 韩燕第一次听说,在证人协助调查的时候要见公安局长的,她破天荒地跑去了市局,局长秘书听说是郭阳的案子竟然直接报告去了,没多一会儿,正在休假的局长被秘书从家里接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心理研究所的林教授。韩燕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凑齐了前两个人,并迅速和他们一起回到了重案组。 韩燕带着局长和夫人一起进门的时候,徐少飞还在焦急地给云南打着电话,第三个人,由他来负责寻找。 郭阳的话非常简单,经过自己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这件事情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他不能简单地把它说出来,他记忆恢复之出,透露过一些消息给张晨,但是要合盘托出,他必须征得各个方面的同意,韩燕非常生气,徐少飞也有些火气了,他们不明白,郭阳要征得什么地方,什么人的同意才肯说,直到郭阳说出了三个人,一是L市公安局的蒋局长,二是L市公安局心理研究所林教授,三则是云南边境猎鹰特种部队的领导秦队长。 这三个人让韩燕和徐少飞原本愤怒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也多少理解了郭阳所说的事关重大的意义何在。在韩燕负责将局长和林教授接来的同时,徐少飞正在通过边境缉毒大队,联系驻守南疆的猎鹰特种部队。 会议室里,一片严肃,蒋局长,林教授,张晨,韩燕,郭阳围成一圈,徐少飞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走到郭阳跟前:“猎鹰别动队的秦队长。” 郭阳伸手接过手机,拿到耳边:“队长,我是郭阳。”他说着眼睛慢慢变得湿润,郭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掉过下来。 在几个“是!”之后,郭阳挂掉了电话,还给徐少飞。 “我可以说了。”郭阳抬起头,“蒋局长,林教授,请问,蒋锐的事情我可以说吗?” 蒋局长和林教授点了点头,林教授说:“说吧,孩子。” 徐少飞听到蒋锐这个名字的时候,脑袋嗡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蒋锐的父母就坐在面前,但是他不知道,原来郭阳连蒋锐都知道。 “我叫郭阳,我是一名战士。三年前我服役的部队是云南边境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猎鹰别动队。这些……我是在见到蒋锐之后,才有机会将之前的事情想来的。那天,张晨和我一起到一个餐馆吃饭,在那里,我看到了蒋锐的侧脸,由于我的记忆缺失,但是潜意识中残存了蒋锐的身影,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当时的情境,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三年半之前,我和秦队长在别动队的食堂吃饭,当时,云南边境缉毒大队有几个年轻的警察在我们那里训练,当时,蒋锐就坐在我的斜对面,秦队长吃饭时对我说,他们是缉毒警。所以,这个印象在我的脑海里,我又一次见到蒋锐的时候,趁张晨不在,我便对他说出了脑子里的声音:‘你是缉毒警’,这句话一出,蒋锐吓得不轻,后来,我回想起来,当时他应该有秘密身份,不方便暴露,但是,我的存在对他是一个威胁,而且张晨是蒋锐三年未见的好朋友,诸多困素加在一起,蒋锐……”郭阳说着,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林教授。 “蒋锐是我们的孩子。”林教授对韩燕说,“他从大学第四年起,就到徐少飞的队伍里去做边境缉毒警了,这么多年,并没有直接和家里联系过。那天晚上,郭阳对他身份的威胁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他迫不得已给我打了电话。我和他爸爸,深夜赶到酒店,得知郭阳是重要证人,而且失忆,我就对他的那段简单的记忆片段进行了催眠,希望他能够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在得知他是军人之后,我们暂时比较放心,所以,就由老蒋把郭阳接到了心理研究所,为他治疗。” “林教授治疗得很成功,我先是回忆起刘忆潇,就是我那个女朋友,并不是真正的前女友,也不是真正的同学,而是我在被人用药物催眠时,强行灌输的印象。再然后,我就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郭阳拿起水来喝了一口,接着说:“三年前,我奉命到泰国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当时,猎鹰别动队接到了一个情报,在西南的一个小城市的工地上,发现了一批南粤时期的文物,因为地处偏僻,没有及时报警,工地里的文物在一夜之间被搬空。而这批文物被一个泰国的分销贩子盯上了,于是,我便以假身份去泰国,和那个叫阿K的分销贩子接头,假意要购买这批文物,并套得文物在国内的保管地点以及走私出境的路线和时间,在任务完成之后,我便可以回国复命,就在这时,我离奇地被人用药物绑架了。绑架我的人,就是朗昆,他用药物让我失忆,然后对我灌输了,我在泰国认识了一个大学生朗昆,他是泰国人,书呆子等信息,我醒来后,就自然认识了朗昆。他又带我参观了一场拍卖会,由于那批文物已经被我们的人拦住了,那场拍卖会,竟然拍的就是那批文物中的十件,当时我非常震惊!” Chapter38 韩燕和其他几个人都听得非常紧张,张晨站起身给大家又倒了一些水。 郭阳喝了一口,接着说:“朗昆告诉我,其实……整个事件都是他策划的,他先是散布了发现文物的消息,然后又向我们提供了情报,说文物还在国内,将会走私出境泰国,我被派往泰国之后,他又找了人假扮分销贩子阿K,我套取的情报,也是中了他们的圈套。等事情办好,国内警方拦截了那辆装满‘文物’的车之后,他又大肆找东南亚的小电视台进行宣传,说几千件南粤时期的文物在从云南走私出境时,被中国公安成功拦截。其实……当时拦下的,不过是一车工艺品,根本没有真的文物,而且那辆车手续齐全,并不是走私。他们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便在公海上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拍卖其中十件所谓的‘文物’。” 郭阳停顿了一下,回忆当时的场景:“我就像一个行走的木偶一样,被他们带到那里,朗昆给我喝了一杯水,那里面是解药,我的记忆暂时性地恢复。” “他们用拍卖假文物赚得赃款吗?”韩燕问。 “并不是。”郭阳摇了摇头,“他们只是组织了一场拍卖,但是最后落槌的买家都是朗昆自己安排好的,也就是说,朗昆自己买回了自己的东西。” “洗钱。”张晨小声说了一句,“他把他的毒资通过这么一个富丽堂皇的手段洗得干干净净。” “利用拍卖会洗钱,是一种常见的洗钱形式。不过,这种方法一般都用于行贿受贿,这样洗毒资……而且把排场搞得这么浩浩荡荡,实在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他的代价其实是很大的,洗出来的毒资也不会太高。” “他觉得这样好玩。”郭阳回答,“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这样很好玩。” “那之后呢?”韩燕又问。 “我被他们强行注射了一种药物,然后灌入了关于刘忆潇的回忆,他们应该是拿我做实验。” “做实验?”张晨一愣,“这我倒没听你说起过。” “是,他们的药物应该还处于实验阶段,有这种药物的辅助作用,可以使催眠的时间被加长很久,我想,他们应该是拿我做了这个实验,想看一下这个催眠结果,到底有多长。” “然后他们再把刘忆潇派到中国来,在这边监视你?”张晨问。 “很有可能是这样,但是,他们应该出了一些意外,或者有什么新的计划,而导致中途放弃了我。” “对啊。”张晨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没有道理自己对你进行诬陷,现在我们手里的证据表明,牛二宝是直接把毒品放到你车的后背箱里的罪犯,而牛二宝也对刘忆潇和沈钰进行了指认,证明刘忆潇就是直接对你进行陷害的幕后主使之一,如果是这样,那么刘忆潇的身份,加上你之前说的朗昆对你进行的关于刘忆潇的催眠,证明刘忆潇是受了朗昆的直接或者间接的指挥对你进行的诬陷。” “他们可能要放弃我这个试验品。”郭阳皱起眉头。 “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比起这个理由,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有更加一步的计划。”张晨说。 “该你们说了。”郭阳抬起头看着徐少飞,“我想你们也有话和我们说。” 徐少飞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韩燕,又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说:“朗昆目前就在L市。”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好!”张九挂掉电话,从别墅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阿锐!” 蒋锐听到呼喊,从二楼的房间出来,走到一楼:“怎么了?”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张九笑起来,那笑容,有这么一刹那让蒋锐想到了张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正在担心他的安全。 “什么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大事情。”张九说着把压单压低,几乎不震动声袋而说了一句话,“我们可以接管整个皮查因的金三角了!” 蒋锐的表情依然平静,不管内心多么波涛汹涌:“要我做什么?” “先去见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我的好朋友。” “谁?” “阿钰。”张九说话的时候并不掩藏内心的喜悦,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走走,我们去见见他。你要对他好一些。” 蒋锐的车载着张九出门时的情况,完全被旁边别墅里的小诚看在眼里,他立刻向正在开会的徐少飞做了汇报,然后根据命令,小诚和另外一个小警察,开始全程跟踪蒋锐和张九。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蒋锐问张九,“皮查因的金三角,不是那么好撼动的,要向他公开挑战,你有这样的实力吗?” “为什么没有?”张九反问蒋锐,“皮查因老了,他那几个亲儿子都像雨林中的猴子一样,贪婪、愚蠢、崇拜暴力!对于这样的一个集团,有什么是我张九撼动不了的!” “只要你的计划周密就好。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葬送现在已创造的自己的小帝国。” “不会的。”张九摆着手,“我有十成的把握,这一次,一定改变金三角,不!这一次,我要改变世界!” 通过对张九的了解,蒋锐并未接这句话,他知道,不过一会儿,身边这个无比聪明却又自负的男人,会把所有的事情通过一种冗长的形式告诉自己。 “罂粟,古埃及人,古希腊人,都吮吸过它的汁水,但直到清朝大把的烟土才开进中国来,发明鸦片的欧洲人,通过贸易赚了大笔的银子,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自古以来就是!从汉朝就见识过罂粟的中国人竟然要靠外国生产鸦片,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但是,发明鸦片的人,改变了世界,让人类的生活更加美好,更加舒服,充满幸福!你明白吗?他改变了世界!但是,罂粟并没有在烟土这一个形式上停下自己的脚步,人类需要更加纯净的,更加有效的配方,1806年,德国药剂师从烟土里提取出了吗啡,这是什么?又是一个进步!之后,英国化学家通过配方,在吗啡的基础上合成出了海洛因,作为药物投放市场,你知道这种药物给那些销售它的药房医院带来多大的利润吗!你知道它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吗?再之后,日本科学家提炼出了冰,每一次技术的革新,都是一种进步,都可以改变一些人类的生活,都可以开创一个时代!” “你的时代,要如何开创?”蒋锐在听完这一串话之后,平静地问。 Chapter39 刑七大队重案组的会议室里,祝雄半途赶回来了,他推门进来坐下的时候,徐少飞正在白板前给大家讲解朗昆在泰国的历史,以及这次朗昆到中国来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现在金三角最大的毒枭叫皮查因。”徐少飞在白板上一边写一边说,“他有两个弟弟,还有四五个儿子,但是具体数量不明,他的家庭关系非常混乱,目前我们掌握的是四个儿子,加上朗昆一个私生子。” “朗昆的外型和中国人很接近。”张晨指着朗昆的照片说。 “皮查因的几个老婆以及和他有染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华裔,所以,他其他几个儿子也长得普遍像中国人。皮查因自己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徐少飞说着,拿出一张皮查因的照片,用磁钉吸在了白板上。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蒋局长,看到皮查因的照片,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照片跟前看了很长的时间,搞得别人都不好意思说话,想继续介绍案情的徐少飞也被打断。 “蒋局,怎么了?”祝雄问。 “没什么。”蒋局长摇了摇头回到了座位,“没有关系,小徐同志,你继续说。” 徐少飞开始继续介绍,但张晨发现,蒋局长自从见了皮查因的照片,皱起的眉头就未再舒展开。 “朗昆和皮查因家族的关系非常不好,所以一直没有被放在金三角地区,而是扔到了曼谷,由保姆照顾长大。皮查因仿佛不怎么想见到这个小儿子。朗昆在曼谷上到高中,之后大学到英国留学,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在英国结识了马来西亚华裔女子裴艳玲,两人相约一起退学,在英国做起生意,之后没多久,就回到了泰国。朗昆在泰国某个临海的次郡,购置了一套英占时期的城堡式建筑,之后他又结识了两个人,一个是新加坡华裔男子齐世博,还有一个是泰国籍越南裔女子阮素娇,其中,齐世博是美国著名学府的化学工程博士,在朗昆那里从事药物以及毒品的开发工作。最后,朗昆还从金三角一个落迫毒枭手里挖来了一个叫班因的缅甸打手,以及从皮查因那里挖到的蒋锐。” 徐少飞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当初蒋锐是潜伏到皮查因那里负责打听毒品情报的,但朗昆殷勤地发出邀请,而且,当时朗昆的势力已经对皮查因周围的几个新兴涉毒势力造成了影响。所以,我们顺水推舟让蒋锐同意了朗昆的邀请。” “那蒋锐在朗昆那边,能不能得到情报呢?他的工作相对原来还有意义吗?”张晨问。 “有,朗昆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够与皮查因抗衡,所以,他比我们更热衷地去打听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是什么时候要把毒品运送出境的。蒋锐在那边得到的情报很多,我们会加工分析,哪一批可以在什么地方拦,哪一批不拦,放进来,再后续抓捕,总之,保护蒋锐的安全,也是我们工作的重要部分。” “蒋锐这次回来是为什么?”郭阳问。 “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了。”徐少飞的脸色变得阴沉,“蒋锐回国,是受朗昆的委托来L市待命。郭阳,从时间上分析,三年前你在泰国出事的时候,蒋锐还在金三角工作,是在你被放回中国之后,蒋锐才去的朗昆那边,可以说,你们错开了相遇的时间。但是这次,你们在中国的偶遇,不知道还是不是巧合。在这次蒋锐回国之前,朗昆就已经派遣了部下来到中国,来到L市,据蒋锐传回的可靠情报,他们要在L市做出惊人的行动,而这次行动的结果会直接关系到朗昆是否可能给金三角的全部涉毒业洗牌。” “L市?为什么是L市?”张晨问,“L市虽然有涉毒的犯罪,但是相比南方来说,这里即不是罂粟的产地,也没有毒品生产的历史,而且单从交通方面来看,L市作为毒品输入的终端还可以,做为中转也没什么功能。” “为什么是L市,我们也没能得出结论。蒋锐并没能得到这方面的情报,时至今天,朗昆要在L市做什么,都还是个迷。”徐少飞摇了摇头。 “那么蒋锐也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郭阳问。 “刚来的时候……蒋锐并不知道,但是,好像他们的目的或者是增加,或者是改变了。”徐少飞低声说,“朗昆亲自到中国来,也是为了这个新的目的。” “老的目的不清楚,又加了一个新的目的?”张晨有些不解,“也就是说,蒋锐并不知道朗昆最早派来中国的人,是来干什么的,然后他自己也被朗昆派到中国来了,后来朗昆自己也来了,他来之后,就让蒋锐和他一直做一个新的案子,是这样吗?” 蒋锐将车停在一个大型连锁KTV门口,他和张九一起下了车,朝KTV里走去。没多久,小诚他们的车也赶到了,对于KTV这种环境,并不适合继续跟踪,小诚和队友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继续监视蒋锐的车。 蒋锐和张九转过蜿蜒昏暗的走郎,在一间包房外停下了脚步。朗昆推开包房的门,沈钰和刘忆潇正坐在里面喝着酒。 “九哥!”沈钰站起来,走到张九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蒋锐斜目看了一下沈钰,他心里有了数,原来张九一直说的另外一个知道自己名字的人,就是面前这个人,而且,他应该也是张九先前派到中国来的执行那个可以让金三角重新洗牌任务的心腹。 “阿钰……前不久还一起泡过澡堂,今天怎么还这么激动。” “那天在澡堂,一来不能惊动周围的人,二来大家都没穿衣服,不方便拥抱。”沈钰说完,旁边的刘忆潇笑了起来。 “张九哥,久仰大名。” “刘小姐!”张九非常兴奋,赶紧松开了怀里的沈钰,伸出一只手牵起刘忆潇,在她的手背轻吻了一下。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刘小姐真身,但是芳容,我可是三年前就目睹了,今天一见,果然是大美人。” “九哥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能为九哥办事,是九哥能看得起我。” “哪里哪里,能有刘小姐帮忙,才是我张九三生有幸。” 张九向沈钰和刘忆潇介绍了蒋锐之后,四人坐下,张九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阿军怎么不见影子,这家伙不是一直喊着要见我吗?” “九哥,我们手里的猪太多了,他、在看猪呢。”沈钰说完大笑来。 张九也跟着狂笑,那笑声充满了整个包房,听得蒋锐毛骨悚然。 Chapter40 “他的新目标是你。”徐少飞的话,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没能听明白。蒋局长,林教授,祝雄,韩燕,郭阳,张晨,这些人彼此看着。徐少飞意识到可能大家并未能听明白自己的话时,他清了清嗓子,不太敢直接看对面张晨的脸,小声说:“他的目标是张晨。” “什么?”郭阳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他都不认识张晨!他为什么盯上张晨了?” “据蒋锐得到的情报……”徐少飞想了一下,“朗昆这次来中国,来L市,就是为了张晨来的。而且,他这些日子一直窝在郊区的别墅里,想尽一切办法可以折磨张晨。” “这没道理啊!”郭阳显得越来越生气,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找朗昆理论一番,他不同意朗昆这个目标的设定,要设定也是老子才行。 “郭阳你别激动。”祝雄说着对郭阳使了个眼色。 “你们说要找张晨麻烦的那个外国势力就是朗昆?”郭阳转头问祝雄。 祝雄点了点头。 张晨望了望他们的表情,又结合郭阳和祝雄的对话,一下子想通了自己为什么要执行二十四小时保护郭阳的任务,这哪是让自己去保护郭阳,这是让郭阳保护自己去了。郭阳只当是帮自己的忙,可没想到找自己麻烦的人竟然是他的死对头,这么说来,郭阳给家里门窗上锁,也是为了安全的考虑…… “那个,徐哥。”张晨放弃了一通乱想,皱眉头问,“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啊,我再问问,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个金三角大毒枭的私生子,专程跑到中国来要修理我,是吗?” “是。” “他怎么知道我的?” “蒋锐说,他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你的资料,包括你是哪个中学毕业的,哪个大学毕业的,家住哪里,在哪个区的哪个警队工作。” “是不是因为黄毛大山的案子?我当时卧底一个L市的贩毒集团,英武非凡地给他们一网打尽了,这也许勾起了远在泰国金三角的毒枭……”张晨问,“不过……这也犯不上吧。” “不会的。”徐少飞摇头,“黄毛大山,那只不过是L市的小喽啰而已,金三角的人绝不会因为他们进监狱而冒险跑到中国来找警察的麻烦。” “那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弄死我,是为什么?” 蒋局长一直沉默不语,他又站起身,走到徐少飞身旁的白板前,仔细看了一下照片,在看了皮查因,朗昆的照片之后,他回过头,对张晨说:“小张,你不用担心,我们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祝雄。” “在,领导。”祝雄站起身来。 “保护小张安全的事情,不能交给郭阳来办,他本身也不是警务人员,如果你们人手不够,我可以给你们调配,我们警察的生命安全,不是他犯罪分子想分侵犯就能侵犯的。”蒋局长说完,转身对张晨和郭阳说,“张晨,郭阳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和他们几个人开个小会。” “阿锐,你可知道,今天聚会的目的是什么?”张九在喝了几杯之后,坐在KTV的沙发上问蒋锐。 “庆功。” “阿锐,你要不要聪明到这个地步?” “你的事成了?”蒋锐问。 “成了九成。”张九说着拿起酒杯,一边喝着一边望向沈钰。 “九哥,十成也没有问题。这件事已经成了。”沈钰自信地说。 张九问道:“那头猪,现在变成人了吗?” “他早晚会变成人的。”沈钰笑着说,“只要我带他回去,他就是人,他就是九哥的人。要替九哥做事。” “那好,这件事我就指望你了,阿钰。”张九说着和沈钰碰了杯,“另外,我要的第二头猪,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那只猪已经没用了,如果九哥不要,我就打算把它推进海里算了。” “不不不,那头猪我还有大用处,你把它伤了,我以后可饶不了你。现在那头猪在哪里?”张九问。 “阿军看着呢。”张九点头说,“还有一个我搞定的警察。” “啧啧啧,上次你说你搞了个警察,我当时事情太忙,没来得及问。那警察叫什么来着?” “刘伊凡。”刘忆潇抢着回答,“九哥,他是我亲戚,我堂哥。这次可是我搞定的。” “对对对!”沈钰赶忙牵起刘忆潇的手,把她推到张九的身边,“搞定那个刘伊凡,全是忆潇的功劳。要不然,他可没那么老实喝下我准备的药。” 蒋锐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三人抱在一起唱歌喝酒,他的耳朵刚刚收集到了重要的情报,他在想,如何第一时间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送到徐少飞,甚至张晨手里。要知道,如果刘伊凡还在警队里的话,那蒋锐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而且后续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张九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阿锐,你不要不开心,我知道你最近来中国,太无聊了。”张九坐到蒋锐旁边,那边刘忆潇和沈钰坐在一起喝酒。 “我什么时候能回泰国?”蒋锐问。 “很快,我们再做最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张九故意推了蒋锐一把:“你忘了!蠢阿锐!我一下飞机就告诉你了,那个小警察,叫……张晨的那个……小警察。” “你要我做什么?” 张九第一次在蒋锐面前展现醉态,在他的记忆里,张九也好朗昆也罢,这个人是不喝酒的,但今天他却在这异国他乡,痛快地干了好几杯,这样子,是真高兴了。 “我让你做什么?”张九笑着说,“你不用做什么,回来,回来,回来……和我一起,去,去拉那头猪,剩下的事情,我都想好了,你到时照做就好,我们就快回国了。”张九说着话,又回头看沈钰,“阿钰,事情就交给你了。” “九哥,放心。”沈钰点头,同时也给了蒋锐一个微笑。 郭阳和张晨并排坐在警队走廊里的坐位上,郭阳看了看张晨沉思的样子,小声问:“想什么呢?” “连长,我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当成目标。”张晨叹了一口气,“这是不是得看看我祖上十八代?” 会议室中,蒋局长指着白板上“张晨”的名字,对祝雄说:“金三角的人手段卑鄙,阴险狠毒,而且睚眦必报,祝雄,你去把这个孩子全部社会关系调查清楚,特别是家庭关系!” 正在祝雄记录的时候,徐少飞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赶忙从口袋里拿出那部“虞美人”专用老手机,刚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糟了!” Chapter41 蒋锐开车载朗昆从KTV回去的时候,小诚和他的队友还在跟着,直到看着他们又回了别墅。 张九喝得不省人事,被蒋锐扶进了别墅。 “阿锐。”张九倒在沙发上,“拿些酒来,我们接着喝!”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不让沈钰到这里来?”张九强睁开眼睛看着蒋锐,“我不相信他!其实……我已经很相信他了!但是,我还不是很相信,所以,你看,我更相信你。” “你并不相信我。”蒋锐冷笑了一声,坐到张九对面的沙发上,“如果你相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而让我在这里白白等了这么多日子?”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张九站来,“但是,我不能仅相信你啊!” 蒋锐明白,自己和张九住在一个别墅,却不知道他的计划,而沈钰执行着他的计划,却不知道张九到底在哪里,张九永远给自己留足了后路,不论沈钰也好,自己也罢,有一个人背叛自己,那他也能有办法力挽狂澜,能立刻投奔到另外一个那里,当然,这还是特殊情况,因为在中国的人两个人,自己和沈钰,是他最相信的两个人。所以,他才赌得大一点。 “你到底计划了什么?”蒋锐问,语气平淡。 “我计划了,给金三角洗牌,把皮查因推向地狱!”张九说着狂笑起来,“我成功了!你知道吗!我拿到了!” “拿到什么?”蒋锐问。 “我明天告诉你。”张九慢慢合上眼睛,“我困了。” 蒋锐面色大变,明天告诉自己,那证明今天晚上他们就要有行动,但他们的行动到底是什么,自己却一无所知! “刘伊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祝雄焦急地问,“他最近有没有回到过这里来?” 会议临时发生了变化,林教授先行离开,郭阳破格参加了这场警方人员内容的小会,内容是关于警员刘伊凡已经被犯罪分子控制的情况。 “他刚刚请过假。”韩燕皱着眉头说,“早上来的,和我说家里出了事情,什么大伯大伯母需要他照顾,他还特别让我告诉张晨。” “告诉我?”张晨一愣。 “对,让我告诉你来着,我没放心上。”韩燕自责地说,“我还纳闷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去他们家玩儿过。”张晨皱眉紧锁,“他爸爸是老大,他是他们这辈最大的一个。他没有大伯父,大伯母。” “什么!”韩燕一愣,“他在向你求救!” “这么看来,他们应该用一些手段控制了刘伊凡。”徐少飞敲了敲桌子,“刘伊凡是L市人吗?” “不是。他家很远,在山里。”张晨说。 “那就调查他在本市有没有其他的社会关系,亲属关系!”祝雄喊到, “是!”韩燕立刻领命,“我是去查这个……” “他好像有个妹妹,在L市上学,不过我没见过。”张晨抬头,眼睛突然一亮,“但是我知道她叫刘伊丽,当时我还说你这妹妹是不是长得像天仙,才取名伊丽,还吵着让他介绍给我的。我知道她在哪上学!” 不一会儿,刘伊丽的资料被韩燕打印好带来,所有的人看到那张照片之后,都大吃一惊,那赫然就是一直蒙骗郭阳的那个女人——刘忆潇。 “是不是说,有可能,是伊凡带走了郭梅?”张晨抬头问。 “如果说是刘伊凡带走了我姐,那就证明,是朗昆绑架了她,徐少飞,你是不是知道朗昆在哪儿!”郭阳攥起拳头站了来。 “郭阳,你别激动!我知道他在哪,你就算去了,也见不到郭梅!”徐少飞解释,“如果蒋锐知道郭梅在哪,他早就把这个情报传过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绑架案!所以,朗昆并没有把郭梅放在他那里!”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郭阳大喊了一声。 蒋锐也想喊,但他不像郭阳,他没有那个条件,可以随时发泄心中的情绪,时间分秒流逝,在KTV里见到了沈钰,刘忆潇,但是蒋锐与张九是后到的,先走的。张九喊着要回去,谁也拦不住,蒋锐知道,因为如果他们先走,蒋锐就有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这并不是张九希望看到的,他怕,他担心蒋锐会起异心,他怕得有道理,蒋锐恨不得现在用尽世间的酷刑,让面前的这个疯了,把他的肮脏心思吐个干净,但是很可惜,直到天亮,他也没能想到任何办法,虽然他已经把“今晚有行动”五个字传给了徐少飞,虽然他已经把“沈钰,刘忆潇”两个名字告诉了徐少飞,但是他们到底在哪,到底在干什么,谁也不知道,既不能贸然通缉,又不能坐以待毙,蒋锐甚至站在窗口,希望升起的太阳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 张九起得很早,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埋怨阿锐没有把他背回卧室,洗了个冷水澡,张九便一下子精神了。他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此时,蒋锐正在二楼的走廊里,伸长了耳朵,希望听到每一个字。 郭阳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后半夜回家的时候,张晨死活要跟着他。虽然蒋局长和祝组长反复强调一定要保护好张晨的安全,但他还是要跟着,因为他觉得郭阳可能会去找朗昆拼命,即使他不知道朗昆住在哪里,但是他也一定能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到,虽然现在郭梅人命关天,但是,如果草率行动,可能会引发更加不好的效果。 郭阳拿起响了半天的电话,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张晨,张晨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对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按下接听,免提: “喂,早上好,请问是嗯,我看看……郭阳郭先生的手机吗?” “是,你好。请问是哪位?”郭阳问着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对他点头的张晨。 “噢,太好了!是这样的,我叫朗昆。” 郭阳立刻警醒,现出激动的表情,张晨在自己的手机上按了几下,摆到郭阳的面前,郭阳定睛一看,上面是四个字:你失忆了 “谁?”郭阳看到那四个字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 “没有关系,你不认识我的。” “你有事吗?” “我想问你啊,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郭梅?”张九在那边用温和的语气问。 Chapter42 “认识,郭梅是我姐姐。”郭阳看着张晨手机的屏幕渐渐变黑,平静地回答。 “巧合,我遇到了你的姐姐,她有事情让我转告你。” “你说。” “她想让我告诉你,她找不到家了。希望你能帮她回家。” “怎么帮助?你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出来见一面吧。” “可以。”郭阳一边答应一边记下了和朗昆见面的地址,这个家伙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就把地点约在市中心的一个咖啡厅。 挂了电话之后,张晨坐到郭阳身边:“怎么办?你去见他?” “肯定要去。”郭阳显得有点激动,有点紧张,他搓了搓手,“你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 “你是他们的目标。”郭阳说着摇了摇手,“或者你回重案组去吧。” “我是警察,你现在是在劝我能躲就躲吗?”张晨说着笑了来,“我肯定和你一起去。等我十分钟,我不会暴露自己的。” 郭阳并没有刻意计时,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张晨已经贴好了胡子,戴着眼镜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一边朝门口走,顺手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帽子戴在头上。郭阳觉得张晨虽然很多时候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刻其实还可以。没等郭阳反应过来,张晨已经推门出去了。他们并不知道朗昆现在把人埋伏在哪里,是否会看到他们从同一个门里出来,所以,张晨尽量乔装打扮后,没有和郭阳一起出门。 大约半个小时,郭阳把车停在路边,下来朝和朗昆约好的咖啡馆走去。他突然有些兴奋,距离上次遭到暗算已经时隔三年,这三年虽然自己已将那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但一旦都想起来,他恨不得今天就手刃了这个仇人。 推开门,那个曾经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就在角落里坐着。 郭阳故意拿起手机,拨号给刚刚来电的陌生号码,朗昆面前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并未接听,而是直接抬头朝郭阳站着的地方望来,并且起身和他打着招呼。 郭阳两三步走到他的面前,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朗……” “我是朗昆。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泰国人,我是一个书呆子,读书读得人有些傻。” “你好,你好。”郭阳四下望了望,“你认识我姐姐吗?我听我爸说,我姐姐那天被警察带走了。” 张九一愣:“被警察带走了?这到是新闻,我和她见到的时候,她好得很呢。” “那她人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不急,不急。”张九看了看郭阳,“你是不是认识一个警察?” 郭阳一听笑了起来:“我认识很多警察。你不要和我耍花样。” “那就报警吧,来抓我。”张九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郭阳,看来我的药已经没作用了啊。” 郭阳莫名其妙地看着张九:“你说什么?” “你再如何表演,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张九笑着站起来。 郭阳见已经败露,迅速站起身。 “你现在动我一下,你姐姐就没命了。”张九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到桌上,“本来想请你喝杯水的。看来不用了,你不喝,也都想起来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恨我?都三年了,难道还那么放不下吗?”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姐姐。” “简单,简单得很!”张九说着往外走,“明天晚上,带着你认识的那个小警察——张晨,到北郊西路三号的朝阳圆珠笔厂来,我到时候就把你姐姐还给你。对了,你可以报警,可以随时抓我。不过,我并没有扣押你姐姐,你要明白,我只是遇到了她,照顾一下她而已。” 徐少飞整夜未眠,此刻惟一令他感觉还有希望的事情就是朗昆的行踪还在他的手上。印刷着刘伊丽和沈钰照片的通知被秘密送到了所有出入口岸,不论他们从任何地方离境,都会被边检人员拦截。 L市国际机场,国际出发大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上午的航班该走的已经都起飞了,边检人员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份市公安局发来的照片复印件,那复印件上刘忆潇和沈钰的样貌清晰可见。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并且要向他们递交身份资料和登机凭证的旅客,只要年纪相仿,长相相似他们都会进行仔细对比。 又一本护照放到了窗口,警务人员收过护照和登机牌,比对着他们的长相。不符,放行。护照被递交回旅客的手中,那人低头看了看护照上的名字:戴常兵。然后抬头,对刚刚安检过的同行笑了一下,那人并没理他,空着两手朝登机口走去。这个时间的出境航班,只有临近的韩国,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并不遥远,就是韩国。 此刻,中韩两国的海域交界线上,正在上演着一出换人大戏。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下,沈钰和刘忆潇,跳下了中国的渔船,来到一艘韩国的渔船上。船老板非常客气,招呼他们尊贵的客人稍作忍耐,再过一阵子才能到达陆地。 刘忆潇已经吐得不成样子了,沈钰从包里不慌不忙地掏出一瓶从泰国带来的药丸,交到刘忆潇的手上,看着她吞了下去。 昨天从KTV出来,他们二人就已经从L市东南方面的小渔村出海,渔船是沈钰早已安排好的,而韩国那方面接应的渔船,张九也早有安排,他们早知道,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离开中国,于是就让一些“老主顾”帮个小忙,帮他们摆脱困境,以最便捷的方式逃到国外。 郭阳回到家不久,被徐少飞从家里掏了出来,直接塞进了门口的车里。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重案组的门口,他莫名其妙地走进办公室,祝雄的吼叫声如雷贯耳,郭阳定睛一看,张晨正低头站在祝雄的面前挨训。 “你们怎么能私自和朗昆见面!” Chapter43 郭阳这才想明白,原来情急之下,他们都没想起徐少飞对朗昆的监视,就是说,他们和朗昆的接触也是在徐少飞的可见范围内的。经过乔装打扮的张晨刚刚到那附近不久,就被同组的小诚认了出来,小诚第一时间向徐少飞做了汇报,徐少飞要求小诚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立刻把张晨带回重案组,于是张晨落网。 郭阳和朗昆的对话,没有人真正听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以防万一,特别选在郭阳回家之后,才把他带回来。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徐少飞问。 “他说我姐姐在他手上,如果想换我姐姐,让我带着张晨去找他。” “用张晨换你姐姐?”徐少飞皱起眉头。 “是。用张晨换。”郭阳点头,“时间地点他都告诉我了。” “他是不是不让你报警?有没有用什么手段威胁你?” “没有。”郭阳摆了摆手,“他说,最好报警。我感觉他的样子好像并不太害怕警察知道这件事。” “那明天我就去吧。”张晨稍微抬了抬头。 “不行!”郭阳和祝雄异口同声地喊到。 徐少飞皱眉紧紧皱了起来:“朗昆,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觉得,可以直接抓了他。”韩燕站起身,“把他直接带回来审得了。” “那样恐怕会伤害到人质的安全。”祝雄摇了摇头,“老徐,他们这群人在L市还有没有别的势力?” “应该不存在,但是,目前刘伊凡,刘伊丽和沈钰还不明下落,有可能和他们有关。” 晚上,郭阳和张晨回到家,白天最终制定的做战计划,几乎不出张晨的意料,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祝雄和徐少飞制定了周密的部署,只要见到郭梅,即对朗昆进行抓捕,在保证张晨安全的前提下,在不伤害到郭梅,郭阳,蒋锐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不计一切后果抓住朗昆。 “没事儿,你别愁眉苦脸的。”张晨伸了个懒腰,往沙发上一躺,“今天我不想睡床。” “为什么?”郭阳问。 “因为不想明天叠被子,连长。”张晨笑着说。 “明天他们都安排好了吗?” “北郊那个破圆珠笔厂,早就荒了二十几年了,周围布置警力非常方便。到时候只要他一出现,那几十个狙击手,就一起开枪,能把他打成筛子。不过他最好是别死,老子明天还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想折磨老子,我到底是怎么招他了。” “进去睡床吧,明天不用叠被。”郭阳低头看着张晨。 “怎么着?良心发现了?发现我是拯救你亲人的英雄是不是?” “是。”郭阳也笑了。 “不用。”张晨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就是做这个工作的。我不是英雄。我救你的姐姐,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就像你卖红酒,就像你姐姐编稿子。” “你滚进去睡吧!”郭阳伸手把张晨从沙发上揪起来,朝着他的卧室推了进去。 徐少飞深夜赶到监视朗昆的别墅,据小诚汇报,朗昆回来之后就再没出过门,但是家里先后来了两批快递,东西还不少。徐少飞听完汇报,拿出专用手机来看了一会儿,蒋锐一直安静,没有发来任何的消息,他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早上,郭阳开车带着张晨,朝北郊的圆珠笔厂出发,张晨一脸轻松愉快,完全看不出是要赶着去换人质。 “怎么样?连长,一会儿你就能手刃仇人了,痛快吗?” “痛快?”郭阳回头看了一眼张晨,“你们这么多警察在那儿,能让我上去手刃了他?” “那当然不会,不过,那个人终究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张晨笑着说,“你别紧张,我一会儿一定能保护你和你姐姐的生命财产安全!” 徐少飞的电话打来,张晨拿来接扣:“徐哥?” “朗昆和蒋锐已经出发了。你们是否正常?” “我们没问题,正在往北郊开,你们布置得怎么样了?” “我们暂时没有接近圆珠笔厂,周围适当的地方已经安排了狙击手,特警队也已经安排布属好了。等你们和他们进去,我们再行动。” “郭阳的姐姐,你们看到了吗?” “应该不在朗昆的车上,现在还没有看到。你们最好晚他们一些到,我随时知会你们他们的行驶行况。” “好的。” 韩燕和祝雄带着一众警力埋伏在圆珠笔厂附近的破厂房里,在朗昆和张晨的车都没到时,一辆不起眼的破面包车,缓缓开进了圆珠笔厂的厂房,并停在了厂区中央的位置,一个体型健硕的大汉,从车里出来,围着车转了一圈,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拉开面包车门,将一个人从车上拖了出来。 被拖出来的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从衣着看是个女人没错,不过头上绑着麻袋,整个脑袋都没有外露,看不到脸孔。 “可能是郭梅。”韩说完,将望远镜交给祝雄,祝雄接过来,看了一下说:“应该是郭梅,衣服没问题,就是她的。” 韩燕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人质出现,人质已出现。” 不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了徐少飞的声音:“B组呼叫,B组呼叫,鼠王已接近目的地,鼠王已接近目的地。” 祝雄听到徐少飞的话,知道他的意思是小毒王朗昆已经快到了,他拿起手中的望远镜,朝市区过来的国道望去,一辆醒目的轿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车由小变大,直到从他的正前门通过,驶进了厂区。 韩燕再一次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鼠王出现,鼠王已出现。” 张晨再一次和徐少飞通话后,挂断手机:“郭阳,他们已经到了。” “好。”郭阳踩下油门,“那咱们也快一点儿。” 就在这时,郭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发现是昨天朗昆打来的那个号码,便直接按下了接听,然后设置免提。 “你到了吗?”郭阳问。 “郭阳,警察都到了吗?”朗昆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报警了,也知道警察都在那里。我们还是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吧,我现在告诉你地址,你记下来,过时不后。” 郭阳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见电话里传来郭梅的惨叫声,朗昆一阵狂笑:“郭阳,昨天你听我的,叫了警察,这一次,也要听我的,别叫警察,只把你旁边的张晨带来就好。” “朗昆……没去圆珠笔厂……那,他们看到的……是谁?”张晨在郭阳挂断电话后惊讶地问。 Chapter44 “你下车。”郭阳将车停到一处便利店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交在张晨手里,“去帮我买包烟。” 张晨回头看他:“买什么?” “随便。” 张晨没拿钱包微笑地看着郭阳:“你一个人小心。”然后开了车门下去。 郭阳回头看了张晨一眼,他想,张晨心里已经有数了,自己要去找朗昆算总账了,即然现在已经被朗昆摆了一道,警力都集中到圆珠笔厂了,那么朗昆就是不希望自己带着警察去。这没关系,即使是一个人,他也能要了朗昆的命,但朗昆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张晨。郭阳不愿意他涉险,特别是因为自己涉险。他没再犹豫,他要去救郭梅,救自己,脑子里想着这些纷乱无序的东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踩下了油门。 张晨望着郭阳潇洒离开,微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打给韩燕。 “喂?你们怎么还没到?” “中计了。”张晨低声说,“是有人已经到圆珠笔厂了吗?” “到了。” “收网吧,燕姐。那些人应该全是假的。” “假的?” “朗昆刚刚给郭阳打过电话,地点变了。” “朗昆不在我们这里?” “那些人应该是他找人假扮的!” “你们在什么地方?” 和韩燕交待清楚之后,张晨迅速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建国北路,从前边的胡同右转,中山路转过去,抄近道,快!” 对郭阳的心思,张晨心里明白的很,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郭阳争执,如果你想去,你想一个人去,那我就让你一个人先去,现在郭梅生死未卜,每一秒钟都很珍贵,但是,如果自己不出现在那个丧心病狂的朗昆面前,郭梅就没有这么容易脱险。张晨思路清晰起来,他摸了摸腰里的佩枪,思考着一会儿应该如何面对敌人。 韩燕挂断电话:“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突击收网!” 两个埋伏在圆珠笔厂周围的地面特警小组立刻冲进了那扇二十多年没人碰过的大铁门,门里的人看到有警察跑了进来,立刻举手投降,那个被盖住脑袋的女人,发现情况不对,嘴里大喊着:“快给老娘解开!” 时间紧迫,韩燕看了看手表,现在这群特警在这个时间段浩浩荡荡地开到建国北路,要纵贯整个老城区,正值堵车的高峰,她转头看了一眼徐少飞:“少飞,时间来不及了!” 祝雄简单向那群被捕的男女们问了一下情况,转头对韩燕说:“这群人是被人一天一万请来演戏的!” 韩燕不等老祝下一句话说完,就赶紧跳进了车里,同组的几个小警察也跟上:“老祝,这边先交给你!派两个特警小组到建国北路!我们先过去!” “有消息了?” “朗昆把我们都耍了!现在没时间解释!立刻转移!” “好!” 郭阳把车开到位于建国北路的一座旧茶楼之后,狠狠踩下了刹车。车子在惯性地作用下,发出冲撞的动作和刺耳的响声。 建国北路地址L市北郊区,这里周边都是大型郊野公园,平日人烟稀少,茶楼也是早些年开的,不过由于经营惨淡,已经关了很长时间,郭阳下车后,在路边观察了一下茶楼,大门并未上锁,他走到门口,推开了门,门口的竟然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水牌:欢迎!郭阳先生,张晨先生。请移步二楼,雪山农场。张晨顺着水牌所指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楼梯走去。 在二楼最宽阔的一个区域上方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面是绿漆漆上的四个大字——雪山农场。由于年久失修,这牌匾已经风干开裂,破旧不堪,上面的绿漆字迹也掉了不少颜色。 “朗昆!”郭阳站在“农场”的中间,大吼了一声,并没有人应答。他四下看了一下,周围所有的方桌都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下面罩着的应该是翻起来扣在桌上的椅子。 “朗昆!”郭阳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他掏出手机给朗昆打了过去。 “喂?郭阳,你到了?” “你在哪儿!” “别急啊,你吼什么,这态度不可取。” “你在哪儿!” “先向我道歉,说,朗昆先生,我不应该发脾气。” 郭阳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在这样的时刻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选择,他希望现在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将朗昆弄成碎片,但是不行:“朗昆先生,我不应该发脾气。” “好好。我原谅你。” “你在哪?” “你看到雪山农场的字了吗?” “看到了。” “牌匾一侧的立柱上,有一根电线,就那么贴着柱子,一直下来,看到了吗?” “看到了。” “电线最下面是什么?” “电闸。” “对,就是那个东西,把它打开。”朗昆说完便挂了电话。 郭阳走到电闸跟前,它本身就是“打开”的,郭阳想,大概那个畜生的意思是把它合上。然后就伸手,合下了电闸。 一阵细微的声音传进了郭阳的耳朵,郭阳知道那是电视机荧光屏启动的声音,他四下回头,正对自己的一个方桌上,白布下面正透出蓝色的光。他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白布,电视机正亮着,电视机下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上面是一张白纸,郭阳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郭阳先生,请打开电脑,并打开视频软件。 朗昆的脸终于出现在电视机上:“郭阳,你好。好久不见。” “我姐姐呢!” “张晨呢?”朗昆问,他的脸色一下子从虚伪的笑容,变成了阴沉,“张晨呢!” “你找张晨干什么?”郭阳问,“你先让我看到我姐姐!” “不行。”朗昆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没这么多时间了。你姐姐的尸体,我会快递给你的。” “你敢!” “我在这儿。”突然出现的张晨从侧面走到电脑跟前将屏幕一转,立刻出现在了朗昆的视野里。 “孙子,你爷爷在这儿。一会儿看不见爷爷就想找爷爷吗?”张晨鄙视地看着摄像头。 “好好好,你来了。我想和郭阳说话。”朗昆立刻高兴起来。 张晨转正了屏幕,郭阳一脸错谔地看着张晨,那火气,已经将头上的每根头发都顶得竖了起来。 “郭阳,人到齐了就可以开始了。”电视屏幕里传出了朗昆兴奋的叫声。 Chapter45 “你到底要干什么!”郭阳实在忍无可忍。 朗昆笑起来,把镜头一转,郭梅正昏睡在他的旁边,张晨看到这里,小声对郭阳说:“他们在车上。” 郭阳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朗昆转过镜头,“我们在车上。现在,我马上就要把姐姐还给你了。不过,你要为我做些事情。” “做什么?” “这是个选择,你可以选择。”朗昆的手伸到旁边,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摆到镜头里。张晨和郭阳定睛看到,那是一个灌了药水的注射器。 “不要太羡慕我,你们也有的。郭阳,你低头到这个桌子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郭阳照着朗昆说的去做,在这个立着电视和笔记本电脑的桌子下面,找到一个塑料袋,他将袋子打开,里边是一个灌好药水的注射器。 “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郭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他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可怕,电视屏幕里的这个恶魔到底酝酿了什么样的恶果。 “不要乱想啦,郭阳。”朗昆又一次笑了起来,“很简单的,而且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你要干嘛?”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但是,不论你选什么,我都会把你姐姐还给你,我们会停下车,把她推下去,放到路边,至于你能不能找到她,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让我做什么!”郭阳忍不住怒吼了起来。 “打针。” “什么?”郭阳听完,就拨掉注射器的塑料针套,准备朝自己手上扎下去。 “停停停!不要打错了!” 郭阳停下动作,看着屏幕里的朗昆:“什么?” “我是让你给张晨打针。就是你手里的针没错的,给他打。或者你可以选择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看着我……给你的姐姐郭梅打一针。” “这针里是什么?”郭阳问。 “一种很好玩的药水,我保证不会死人的。”朗昆笑起来,如果不是认识他,张晨差点觉得这个人笑得那么阳光灿烂,真诚可爱。 “但是,如果你姐姐注射了这个药水,未必能挺得过去,也不能说不会死人,哈哈,但是张晨肯定没有问题。” 张晨在旁边看了半天,他知道郭阳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扎针的,便转头对朗昆说:“你说话算数?” “我说话不算数,你们有别的选择吗?”朗昆装做一脸疑问,将面部贴近了摄像头,“有吗?” 张晨一把从郭阳的手中抢过针头,朝着自己的手臂扎了下去。 “错!”朗昆大喊一声:“停下!” 张晨一愣,那针头已经到了胳膊上,手却已被郭阳死死的握住,一点也扎不下去了。 “好好好!郭阳果然明智,张晨你是不是傻瓜?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吗?” 郭阳狠捏张晨的手腕,让他松手,自己拿过针头,转头对朗昆说:“你的意思,是必须由我给张晨打是吧?” “对。不用都打进去,只要推那么一丢丢就可以了。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啊,很快的,找准静脉,一扎,一点也不疼。”朗昆手舞足蹈起来。 “打啊!”张晨冲郭阳喊。 “对啊,你不扎,我就扎你姐姐了。”朗昆说着,将注射器的帽子丢掉,一边轻轻推着,一边用手弹着它,让药水一点一点的溅出来。 郭阳依然不动,张晨自己对准针头,将胳膊扎了下去。郭阳低头看着张晨,张晨不顾一切地朝他大喊:“推!” 当那个“推”字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时候,郭阳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力大无穷的他,右手颤抖着,一点一点地将半灌药水推进了张晨的静脉。 “停车!”朗昆兴奋地大叫,“阿锐!停车!” 车子停下,郭阳回头看到屏幕里的郭梅被推了下去,躺到了路边。 再一回头,张晨已倒在自己的面前。 电视机的信号中断,对郭梅,他没有一点概念,姐姐究竟被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扔到了哪里,但现在他没有多作的时间考虑,面前这个无比坚强的小警察,已经四肢无力的瘫在了地上,而自己手里握着的,就是把它弄成这样的凶器,郭阳急忙把针头塞进口袋,然后一把抱起张晨朝外面冲了过去。 韩燕的车赶到的时候,正看到郭阳像疯了一样以冲击的速度,从张晨汇报的那座旧茶楼里奔跑出来,而被他双手拖在胸前的人,四肢和头都无力地甩在下面的人,正是她的小队员——张晨。 “张晨!”韩燕嘶吼着跳下车,朝郭阳跑了过去,而郭阳就像没听见一样,急忙将张晨放到车里,然后朝韩燕喊了一声:“鸣警笛开道!快!” 韩燕转身回到车里,鸣响了警笛,两辆车朝最近的医院,绝尘而去。 远郊一处荒僻的草地旁边,郭梅还在昏迷,虽然全市的警察已经开始启动搜救,但目标却太渺茫了,日头渐落,一个身影一步一步地靠近郭梅,他慢慢走到郭梅身边,试图将她扶起来,但做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最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扛到了肩膀上,举步为艰地朝城市的方向慢慢前行。 徐少飞,郭阳和韩燕在武警医院的楼道里坐着,急救室的灯一直点亮。祝雄气喘吁吁地从走廊的尽头跑过来:“张晨怎么样!” “还在急救。”韩燕面如土灰地站起身,“朗昆临时告诉郭阳地点改变,郭阳想自己去救姐姐,就把张晨放马路边了,结果张晨又自己跟去了。” “朗昆和郭梅呢?” “他们根本不在那个茶楼,朗昆在茶楼里留了视频设备,通过视频威胁郭阳给张晨注射预留在茶楼里的药物。” “是我给他打的针。”郭阳说话的时候并不抬头,徐少飞看到从郭阳扶在面前的拳头上,有水在往下滴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打的是什么针?” “已经交给医生去化验了,现在还没出结果。” Chapter46 徐少飞,韩燕和祝雄一起回到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们不能一直在医院守候张晨,也没有时间等待医生化验出郭阳给张晨注射的药物究竟是什么成分。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处理。人质郭梅虽然在视频中已被朗昆扔在路边,但事实上,她到底在哪里,一直到这个时间,都没有一组搜索分队传来消息,而犯罪嫌疑人:朗昆,沈钰,刘伊丽也都无影无踪,还有再也没有露过面的刘伊凡,失去联络的卧底干警蒋锐……这些都像是千斤重担,压在三个人的心头,逼迫得他们喘不上气来。 而当韩燕刚刚坐到座位上,想喝一口水换一口气的时候,小诚紧张地从外面推门闯了进来:“祝组,韩姐,徐哥!” “怎么了?” “刘哥,刘,刘,刘伊凡回来了!”小诚喘了一口气,“还有人质。” “人质?” “郭梅。刘哥把郭梅也带回来了!” 郭阳独自坐在武警医院明亮空旷的走廊里,对于急救室里躺着的张晨,他无能为力,他是始作俑者,却没有力量承担后果,后果,惟独里面的张晨,自己去承担了。 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郭阳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出那人是个大夫。他站起身,迎着大夫跑了过去。 “医生,化验出来了吗?” “你是郭阳是吧?”医生一边着急地向急救室走,一边问。 “是。” “样本我们看过了,成分分析比较困难,现在初步判定是一种攻击受害者神经系统的药物,类似安非他命,但目前还没有有效定论。我们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去推断,然后根据患者的情况来尝试给药。”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没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吧。”大夫说完推开急救室的门冲了进去。 郭阳止步于门外,他知道,自己就算冲进去也无济于世,此刻唯有在心中默念,张晨一定要平安。 韩燕和祝雄再次见到刘伊凡的时候,没想到这孩子几天竟然瘦成了这副模样,他就这么主动给自己带上了手铐,萎靡不振地倚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眼里毫无神彩,甚至也没了生气。 “韩姐,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刘伊凡小声说着,开始掉下眼泪。 “别灰心,小刘,一切还有机会。”韩燕站起身,走到刘伊凡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姐知道,你是被迫的。” “姐……”刘伊凡抬起头,望着韩燕,大声痛哭起来,“我没想到,我接受不了,我妹妹!我亲妹妹!她竟然骗我!她竟然这么害我!我是想帮她!我是想救她!” “没事儿。”韩燕眼角也落下了泪,她依然轻轻拍着刘伊凡,“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别急,小刘,姐在这儿。” 刘伊凡哭了一会儿,慢慢地缓了过来,坐正了身子,一边抽咽着,一边说:“我是看了张晨给郭阳女友的画像,才发现我堂妹刘伊丽有问题的,因为在那之前不久,她还约我出去,好像还套了我关于郭阳案子的话。那时候,我发现伊丽不对劲,就请了假满世界找她,最后,是她主动联系了我,和她交涉的时候,她给我下了药,后来趁我昏迷,他和沈钰给我灌了毒品,吸食之后,我的行为不受控制,将几个人打得不省人世,还有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他们把这些拍摄下来,要胁我听从他们的要求。” “他们都要求你什么了?” “配合他们的下一步行动。绑架郭梅,按照沈钰的说法,郭阳是第一只猪,郭梅是第二只猪。” “他们陷害郭阳的事情,主要案犯牛二宝已经坦白了,你堂妹刘伊丽是L市主要贩毒分子军哥的手下,也是给牛二宝传达命令的人。” “是。伊丽和我说过,他们陷害郭阳的事情,牛二宝是他们的一个意外,因为没想到郭阳竟然被放出来了,那时候伊丽还没有和我联系,她作为郭阳的‘女朋友’给郭阳打了电话,因为那时候36袋白粉的事情已经出了,但是郭阳却说他在店里,这才让牛二宝来自首的。” “他们先是用毒品陷害郭阳,然后再威胁你绑架郭梅,这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要害张晨吗?”韩燕问到,她在提这个问题时,徐少飞心中就已经有了否定的答案,朗昆虽然要针对张晨,但绝对不会为张晨费这么大的力气,他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张晨?”刘伊凡一愣,突然脸色紧张起来,“张晨怎么了?” “张晨……” “张晨怎么了!”刘伊凡突然间站了来,冲着他们几个人直吼。 “别激动,小刘,张晨就是目前还在昏迷。” “怎么还有张晨的事儿!”刘伊凡捶胸顿足,祝雄赶紧过去,把他按在了椅子上,道:“小刘,冷静下来。” 刘伊凡喘了几口大气,轻声说:“不是张晨,肯定不是张晨,他们有别的目的,但绝对不是张晨,对他们的计划,我知道得不多,我只负责看管郭梅,这些天,他们偶尔过来把郭梅带走,然后再送回来。我就在那个屋子里守着,他们总是提什么这只猪,那只猪……后来我才知道,说的是郭阳和郭梅。” “你还参加过他们什么其他的行动吗?” “有一件,就是昨天……”刘伊凡,“他们搞了一辆快递的车,让我开车送一个人到郊区的别墅,然后他们人就下去,再回来的就是别人了。” 徐少飞和韩燕对视了一眼,朗昆家一共来了两次快递,每次他们都换走一个人,第一个肯定是蒋锐,之后的人就是朗昆。朗昆难道已经知道L市的警方对他布控,还是他生性多疑,总是狡兔三窟? “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就被他们丢在了一个地方,沈钰把我推下车,告诉我,事情已经完成了,让我滚。”刘伊凡小声说,“我就继续跟踪他们,在顺着他们在郊区行驶的方向,我找到了郭梅。” “他们是几辆车?” “两辆,都是送快递的箱式卡车。我在的那辆车上,是沈钰和……刘伊丽。” “另外一辆车上是谁你清楚吗?” “不清楚。”刘伊凡摇了摇头,“但是有一个人,我见了一次,他还挺紧张,但是后来沈钰对他说‘怕什么,你以后又不在中国了’。” “什么人?” Chapter47 刘伊凡仔细地回忆了一会,道:“伊丽管他叫军哥,沈钰叫他阿军,有时候叫小戴。” “小戴?”祝雄皱起眉头,“总觉得最近好像在哪儿听过。” “现在的疑点更多了,但我觉得首先需要搞清楚的是,朗昆究竟搞了什么?他绝对不会先后派这么多人来,陷害郭阳,绑架郭梅就为了让郭阳给张晨打一针?这个圈子绕得太大了。”徐少飞摇着头说,“他一定有别的阴谋。” “郭梅是人质,是为了让郭阳妥协吗?”韩燕问。 “不是。”刘伊凡摇头,“郭梅最后是用来危胁郭阳的,之前我在看管她的时候,他们把郭梅带出去见了谁,我不清楚。” “那这么说,郭梅之前还被用来威胁过别人?” “但是郭梅自己并不清楚,因为每次带她出去的时候,她一直是昏睡的。”刘伊凡小声说,“他们给她注射了药物,最近她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 “老郭家还有什么人?”徐少飞突然问,“郭阳和郭梅,很有可能是用来危胁郭家的谁。” “我妹夫。”祝雄一愣,“郭梅和郭阳的哥哥,郭海。” “他现在人在哪里?”徐少飞问。 “听我妹妹说,好像是在北京得了奖,然后到省城出差去了。” 韩燕站起身:“他的工作单位是哪里?我去联系。” “L市……医药研究院。”祝雄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晨阳升起,郭阳已经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夜,这个急救室是专门给因公伤情危重的警察,武警战士预留的绿色通道,平时很少开启,所以走廊格外冷清。 郭阳抬头看了看窗外升起来的太阳,突然耳朵里传来了什么声音,他仔细听了一下,那是张晨的声音。郭阳刚刚开始兴奋,却发现,那好像从很远处传来的声音,却是张晨的嚎叫,刺耳得仿佛不像是人类。 紧接着是医生,护士的喊叫声,郭阳一脚踢开急救室的门,穿过通道时,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真正的抢救室门口,他看到玻璃门内,病床 上的张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样子,他的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竖起了条条青筋,两只手粗野地拉下了插在身上的输液针头,并掀翻了旁边所有的东西,眼睛外凸,样子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郭阳不再犹豫,里面的护士和大夫一夜未眠,已经无法再控制张晨现在的情况,张晨现在的情况,连靠近打一针镇定剂都不可能,郭阳对着玻璃门就是一脚,他冲进病房,顾不上旁边大夫和护士惊恐的眼神,直接跳到病床 上,迎面把张晨抱在怀里,张晨像只野兽,两只手抓住郭阳的后背,将他的衣服生生用手撕裂。 “镇定剂!”医生冲护士喊到。 “给过了!不管用!”护士急得哭了起来。 郭阳的胸口被张晨咬住,衣服已经完全咬破。 “没事儿,张晨!别害怕,没事儿!”郭阳死死地抱住张晨,然后转头对医生说,“你快想办法,别慌,我控制他。” 郭阳的后背和前胸都出现了或抓或咬的伤口,张晨的嘴角流下红色的血迹,样子看起来非常吓人。医生慌忙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大批的医生和男护士赶了过来,他们用力拉住张晨的双手,锁在了床 上。郭阳就这么顺在他的头顶,慢慢地趴下,大夫低头看到,张晨的牙齿已经死死地镶进了郭阳的胸口。 “联系精神病院。” “联系林教授。”郭阳忍着剧痛转头对大夫说,“联系公安局心理研究所的林教授,就说是郭阳和张晨……出事了。” 韩燕一早赶到了L市医药研究院,她到的时候,这里才刚刚开始上班。 “请问,郭海在吗?”韩燕站在传达室门口问。 “郭主任?”传达室大爷侧着头问,“你是哪里?” “我是公安局的。”韩燕拿出自己的证件。 “郭主任请假好多天了。” “请假?”韩燕一愣,“他请假了吗?” 正在韩燕重复着向门房大爷求证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您是找郭海老师吗?” 韩燕回过头,整了一下额前掉下的头发,对面前站着的小姑娘说:“对对,他在不在?” “郭老师很多天没来了。”小姑娘摇头道。 “没来?他没去省城出差吗?” “没有,郭老师和戴老师这都请了快一个月的假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戴老师?哪个戴老师?” 徐少飞从L市出入境管理大队赶回重案组的时候,正好撞见韩燕从车上下来。 “怎么样?”徐少飞问。 “进去说。”韩燕转身往重案组办公室跑去。 两人见到祝雄的时候,都显得非常焦急,韩燕第一个开腔:“我已经去过郭海工作的单位了,那边一个姓陈的小姑娘告诉我,郭海已经请假三周多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研究院里,但可疑的是,他请假的同时,有一位他的同事也请假了,这个人就姓戴。”韩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戴常兵。” “我在出入境管理大队查过了,郭海是昨天的飞机去的韩国,与他同行的就是这个人,戴常兵!” 祝雄听完两人的话,非常憔悴:“我刚刚才从我妹妹家回来,她和我说,前不久还和郭海通过电话,但不好的是,他们通话用的就是戴常兵的手机,那天,戴常兵突然到郭海家里去,对我妹妹说,郭海在北京的某个新药品开发评选中获得了大奖,刚刚回到L市,因为转天一早就要去省城汇报,所以让戴常兵到家里来接我妹妹和孩子,去单位与他见一面。” “什么!” “后来,大家刚要走的时候,小海突然来了电话,和我妹妹祝英说,不要过来了,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去省城,没有时间。” “威胁!”韩燕大吼一声,“根据刘伊凡的证词,这个戴常兵很有可能就是沈钰口中的军哥,也就是L市一直隐藏得很深的毒贩头子!他先后利用陷害郭阳,绑架郭梅来威胁郭海,最后采拿郭海的妻子,孩子为人质!” “这个戴常兵在郭海家和祝英说话的时候,身上一定有声音传送装置,郭海是亲耳听到妻子和孩子要上贼船,才不得不妥协。” “可是,他们找小海干什么!”祝雄一拳打在了桌面上,拳下的玻璃板,裂开了一条缝,很快,缝里渗进了红色的血液。 Chapter48 韩国仁川附近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面朝西南的大海,阴冷潮湿,一艘破渔船里迎来了尊贵的客人。身穿黑色风衣的戴常兵跳上船弦,拉开了船舱的舱门。 船舱里沈钰和刘忆潇正在吃着泡面,他们回过头,看到门口的戴常兵和郭海,连忙站了起来。刘忆潇热情地招呼着:“军哥,赶紧进来,这里太冷了。”说着还站起身,接过戴常兵手里的行李。 戴常兵大摇大摆地坐到沈钰旁边,斜眼看了一眼郭海:“你过来啊!” 此话一出,吓了旁边的沈钰一跳,他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郭海旁边:“郭先生一路辛苦了,进来坐一下吧。” 郭海并不回话,安静地走到船舱,自己找了个破椅子坐下。 “郭老师,这里环境不太好,等过两天回到泰国,我们的条件可是很好的。”沈钰,“我们那里的海,比这里蓝,天气也没有这么寒冷。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水果,海鲜。” “听到没有,傻郭!”戴常兵拿起桌上刘忆潇的那碗泡面,一边吃一边说,“这是给你找了个地方上天堂,你还这么多不乐意!” “军哥,你去过那个地方吗?”刘忆潇坐到戴常兵旁边问。 “没有。”戴常兵没再理会刘忆潇,转头问沈钰,“我们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沈钰有些不悦,冷着脸说:“等九哥的指示。” “他什么时候来指示?”戴常兵问。 “你等着就可以了。” 张九和蒋锐,轮流开着一辆物流箱式卡车已经跨越了大半个中国,自从扔下郭梅,离开L市之后,他们已经更换了四五次的牌照,张九的目标是回到泰国,从云南陆上偷渡出境,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的目的是郭阳的哥哥,是吗?”蒋锐问。 “阿锐,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们开会,有你,素娇,班因,艳玲,齐博士。我说,我们拿下皮查因的金三角,就只差一个点了。” “记得。”蒋锐点头。 “郭海,就是我当时说的那个点。”张九的语气平淡,但蒋锐听得出,他此时心中的得意。 “他?他有什么重要?”蒋锐问。 “我已经几次和你说过了,阿锐。”张九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论是鸦片,海洛因,还是后来的冰,发明他们的人,都是伟大的,都是对全人类有贡献的,同时,也都是改变世界的人。我就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你?” “对,我。”张九笑得更加灿烂。正在他要继续向蒋锐做出讲解时,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到从身处韩国秘密处所的沈钰发来的泰文消息:九哥,人已接到。 张九抬头想了一会儿,按下了几个字:曼谷见 “什么事?”蒋锐问。 “沈钰那边传来了好消息。郭海已经和他们汇合了。” “你刚刚还没有说完。”蒋锐提醒张九。 “对……我要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成为改变人类的人,成为重塑人类生活秩序的人,我的目标不光是什么皮查因,金三角,有了郭海,我就有了新的筹码,这个筹码的质量巨大,足以压塌原本的供需天平。” “郭海手里有新东西?”蒋锐问。 沈钰得到了张九的回复“曼谷见”,这意味着一切进展顺利,他将带着这几个人跳过中国的领土,从韩国直接飞到泰国,一切都将结束,九哥必将实现他的梦想,重写人类的历史,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确保郭海的安全,确保这个活处方,可以在他的保护下,顺利抵达张九在临海小镇的官邸,那个他还从未涉足过的大本营。 沈钰将手机塞进了裤子后面的口袋,他站起身,想推门出去。戴常兵过来拉住他问:“怎么样?那边来消息了?张九怎么说?” “你等着就行了。我们的座上宾都没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说着侧目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郭海。 戴常兵顺着沈钰的眼神望过去,鼻子里冲了下不屑的声音。回头找地方坐下。 “我现在去拿机票和证件,飞曼谷的航班,九哥已经准备好了。大家稍稍再等一下。”沈钰说完,便推开舱门出去了。 “小丫头。”戴常兵看了一眼刘忆潇,“刚才那个姓沈的,说的座上宾是谁?” “郭老师。” “郭老师?”戴常兵皱眉不满起来,“你他妈什么时候管他叫上老师了?” 郭海到像完全没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安静地坐着,也不出声。 “郭海!”戴常兵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不一般啊,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人给你捧臭脚,我没看出来啊!你在单位里压我一头,在黑道上,也能摆我一腿?” 郭海并不转头看他,只是冷笑。戴常兵看到郭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现在是老子的天下了,你在这儿就得听我的,你郭海在单位里怎么样,到这儿来都是我孙子! 郭海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怒火的戴常兵:“小戴,你在单位,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满了!凭什么你比我职称高?凭什么你比我拿得多!我哪点儿比你差?你不就是会给那帮领导们舔腚吗!” 郭海笑了起来:“我的时间都用在实验室了,你到是没少和领导们打麻将,也没少输钱啊,怎么不见你舔出效果来呢?我比你职称高,我比你拿得多,那是我比你聪明,我比你能耐,而且,你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偷偷地卖毒品吗?你是赚大钱的主儿,怎么还能和我们这种穷知识分子较高低了?” “你!”戴常兵气急败坏,撸起一只袖子准备上去抽郭海的嘴巴。 刘忆潇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过去拉住戴常兵:“军哥!你不能打郭老师,这是张九哥的命令,我们要保证郭老师的安全!” “你不用拦他,他根本打不过我。”郭海笑起来,“敢动手吗?小戴?” 深夜,蒋锐驾驶的箱式卡车穿过贵州,马上就要接近目的地云南了。 “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到家了。”张九倚在坐位上,“云南边境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带我们过去。” 手机又响,张九知道这是自己的手机,绝对不会是蒋锐的,因为那天蒋锐在被假扮成快递工作人员送走之前,他特意让蒋锐洗了个澡,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带,直接被推上了车。 张九接听手机,电话里,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声音:“朗昆,我是班因。” “班因?”张九一愣,打手班因突然来电,难道是临海小镇的大本营出了事情? “你……千万……千万……不要回来。” Chapter49 祝雄驾车前往妹妹祝英家的时候,心乱如麻。整个案件的始末日渐明朗,但却出现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本来并未过多关注的郭阳的大哥郭海,也就是自己的妹夫,竟然是敌人的最终目标,他不知道如何到妹妹面前去交待现在可能已经发生的绑架,继郭阳和郭梅都平安无事之后,郭海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哥?”祝英拉开门,“你怎么又来了?” “英子,那个……孩子呢?”祝雄问。 “送到爷爷奶奶那里去了,我这两天都在那边住,郭海这一出差,我们娘儿俩在家住着,我婆婆不放心。” “你这是……要出门?”祝雄看了看祝英手上的包。 “是,我回来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会儿还要去趟邮局。” “邮局?” “嗯,这两天没在家住,有我一封挂号信。”祝英笑着说,“邮局来送了两趟了,家里都没人,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方便时过去取。” “我送你吧。”祝雄接过了妹妹手中的包。 韩国,某国际机场。 沈钰,郭海,刘忆潇,戴常兵四人,已经不再是昨天的装束,他们换了光鲜亮丽的衣服,远处看去,如同从东南亚过来的游客一般,事实上,他们也已全部手持新加坡护照,准备搭乘下一班飞机前往泰国曼谷。 四人中,只有郭海看起来泰然自若,两个眼睛望着落地窗外的停机坪,看着一架架机身涂满颜色的飞机起降。其他三人,各自都有些紧张,这是戴常兵第一次拿着作假护照登机,虽然沈钰已经交待过他,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已经全部录入到韩国的出入境系统里了,从信息上看,他们是正常离境的,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刘忆潇一直在担心自己不能顺利到达泰国,她知道,中国她是回不去了,不仅是她,军哥也回不去,也许这里的人也就郭海还能回去。沈钰心跳得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也并不是第一次使用假身份,今天的行动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要顺利入关,登机,找到座位坐下。只要飞机一到泰国落地,那一切就尘埃落定。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这么不安呢。 电话适时地响了,是张九的来电。 “喂,九哥。” “你还没上飞机?” “是的,不过快了。”沈钰的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候机区域就响起了韩语的广播,之后的英语广播内容就是他们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你的目的地可是泰国?” “是的,我们要回国,您交待我的。” “不要回去。” “不回去?”沈钰一愣,“为什么?” “家里出了事情,你现在来找我汇合,见面详谈。” “您在哪里?” “我在云南,目前很安全。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改乘到香港的飞机,转机来我这里。” “可是我现在手里还有三人,我一起带过去吗?” “郭海一定要带来,你要亲自带他来。” “那刘忆潇和戴常兵呢?” “你方便就带,不方便……就不要让他们离开韩国。”张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邮局里取件的人并不少,祝英在队伍里站了一会儿了。祝雄并未下车,他总有种奇怪的预感,祝英要取的挂号信,可能会与郭海的案件有关,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抽了一根烟。祝英终于拿着信封走了过来。 “取了?” 祝英拉开车门,坐到司机祝雄的旁边:“取了,不过……我看这上面的字,好像是郭海写的。” “郭海?”祝雄显得有些吃惊,而他表现出来的这份惊讶,把祝英吓了一跳,她觉得哥哥今天的种种行为有些反常。 “哥,怎么了?” “看看郭海写了什么。”祝雄指了指祝英手上的信。 “郭海是不是出事了?”祝英追问着。 “你先看看。” 祝英没再和哥哥纠缠,直接撕开了信封,信封里并没有信纸,祝英觉得奇怪,她从侧面压着信封的两侧朝里面看,发现信封上好像有字,于是她轻轻的将信封一侧撕开,打开信封的内面。 “老婆,你还记得我们的小秘密吗?” 祝英一皱眉:“我们的小秘密?” “这是郭海和你说的话吗?”祝雄皱起眉头,“你们……有什么小秘密?” 从首尔仁川飞往曼谷的航班准时起飞了,机上缺少四名已经办理好登机手续的旅客,为了四处寻找他们,飞机将近延误了半个小时,而那时,他们早已回到了仁川附近的那艘海上的破船里,在风浪中不停地摇晃着。 “回中国?”戴常兵一听这话,就沉不住气了,“我们现在怎么回去!老子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现在回去,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你可以不用去。”沈钰用眼角看了看戴常兵,“我并没有在问你的意见。” “我不回去!我要去泰国!我告诉你沈钰,你去和张九说,告诉他我的意见!他现在可以掌握郭海,那完全是我给他的,是我的功劳!是我在中国这么危险的环境下给他卖命!现在他一句话,我就得回去,开玩笑!” “那你的意思,是九哥要记得你的好,还是我们都要去给你俯首帖耳?” “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地位如何!”戴常兵指着沈钰的鼻子,“你有什么本事?你在中国还不是都得听我的?你不过就是张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我和你们回去。”郭海抬头看着沈钰。 “郭海!你现在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而已!你有什么权利在这说话!你他妈当然想回去了!你回去好找那些警察救你是不是?你作梦!” 刘忆潇看着他们争吵,不太敢说话,一直坐在角落里。 “沈钰。”这是郭海第一次直呼沈钰的名字,“我改主意了。” “郭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和我提。”沈钰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其实不论刘忆潇和戴常兵如何,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们如果跟着自己那就多个帮手,如果不想跟着,那就多具尸体,对沈钰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郭海不同,他是要给张九带回去复命的东西,而且一定要带活的。 “让我和你回中国,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郭海推了推眼镜,向沈钰和戴常兵送去了一个微笑。 Chapter50 韩燕一大早跑到了张晨的病房外,里面林教授正在和多位各个科室的专家进行综合会诊,郭阳守在病房外,面如死灰。 “张晨怎么样了?” “睡。”郭阳指了指里面,“林教授和别的专家都在给他会诊,目前用药还算可以,他是不犯疯病了,就是睡不醒,身体的各项指标现在也正常了。” “你在这儿守了两天了吧?” “不记得了。”郭阳摇了摇头,“你们那边么样了?我姐怎么样了。” “你姐姐现在恢复得不错,就是不太高兴,因为被绑了之后,他们就一直给她用安眠药,一醒过来就发脾气了。” 郭阳笑了起来:“我姐那人就那样儿,从小脾气不好,直肠子,不过我爸最疼她了,那时候上小学,我让同学欺负了,我哥护着我,我姐上去跟那些孩子对打,而且一个女生能打趴下好多男生。” “你姐这么厉害啊。” “可不,上中学之后,男生都开始发育了,长得人高马大的,我姐就打不过他们了,但她还是想和男生单挑,回家让我爸教她怎么打人,我妈那急得要命,就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韩燕也听得笑了起来:“她也当兵了吗?” “是啊。”郭阳急忙点头,“高中毕业考的部队的大学,毕业之后在部队工作了一段时间才转业的。” “你们家都当过兵?” “算是吧,我哥也是军校的,我差点儿,没考部队的大学,我是大学毕业之后,那根神经才转过来的。” “现在还想回部队吗?”韩燕问。 “够呛了,就我现在这样,真够呛了,我还是别给国家添麻烦了。”郭阳说着,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刑七大队重案组只有徐少飞一个人,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各种追踪朗昆的消息都汇报到他这里来,但很可惜,那天跑走的两辆快递卡车已经全部找到,这就说明,朗昆已经狡猾地换了车,不仅是车,或者连牌照也全部都是假的,L市的机场,火车站,港口都没有发现朗昆的踪迹,蒋锐也完全没有了消息。 重案组办公室外,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传来,没等徐少飞回过神,小诚就跑了进来。 “徐哥,蒋局长来了。” 徐少飞赶忙站了起来,探出头去,他有点担心,因为现在失联的卧底蒋锐,正是来者的儿子。 “蒋局长。”徐少飞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小徐。”蒋局长说着就朝办公室里走,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小徐,把门关上。” “好。”徐少飞把门关好,小诚也退了出去。 “小徐。”蒋局长打开档案袋,“这是今天早上泰国警方传来的资料。” “泰国警察?”徐少飞一愣,“给我们传资料?”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这些资料是从其它机构转来我们这里的,而且泰国警方指名要将相关资料转交给我们,让我们协同办案。” “办案?”徐少飞一愣,“办什么案?” “抓捕朗昆。” “什么!”徐少飞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能站稳,“泰国警方要抓捕朗昆?” “他们也会派人过来,人估计还在路上。”蒋局长叹了一口气,拿出烟来递给徐少飞一支,徐少飞也完全不在乎地接了过来。 “他们给朗昆定的什么罪?” “走私,洗钱,涉恐,贩毒。”蒋局长吸了口烟,“证据确凿,要求来我国引渡。” “朗昆这些罪证,泰国警方是怎么找到的?不!”徐少飞摇了一下头,“泰国警方是怎么想起来要抓朗昆的?” “皮查因!”张九恨不得立刻将他的养父撕成碎片,他嘴里吼着那个人的名字,手重重地拍到面前的木桌上。 通过几天的驾驶,蒋锐终于和张九一起来到了这个位于云南边境,甚至在地图上都看不到的小村落。这里的居民事实上全部都是从缅甸和泰国到中国来的当地人,他们受命于张九,获利于张九,是他留在中国大陆的一块飞地,也是他在中国境内贩卖毒品的秘密据点。 蒋锐第一次到这里来,表面上看,这里民风淳朴,大家虽然来自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民族,甚至连语言也各不相同,但是却相处得非常和谐,没有争吵,没有厮杀,邻里和睦,家庭幸福,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群毒贩子的根据地,蒋锐或者会觉得这是真正的香格里拉,或者桃花源。 蒋锐拿着新鲜的水果从门外进来,递给张九。 “阿锐,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杀掉。”张九恶狠狠地看着蒋锐。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退路。班因怎么样?” “应该是已经死了吧。”张九笑了笑,“素娇是皮查因安排在我家的间谍。” “素娇?”蒋锐表现得很惊讶,“她是间谍?” “是。她是皮查因的女人,她给全部的打手下了药,皮查因的二儿子,那个人皮鬼,把我整个的房子都占下了!” “班因和你说的?” “班因没喝她给的药,所以一直清醒,她让班因投降,班因假装归顺了他们,然后一个人跑了出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被抓住了。当然,班因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你现在确定的是什么?”蒋锐一愣,“如果你不相信班因的话,那我们还是可以回泰国的。” “不行!”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 “博士?”蒋锐皱起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到了有一段时间了,当初朗昆离开宅邸的时候,我和艳玲被他分别送走了。”齐博士低声说,“我是被送到这里来的。” “艳玲送去了马来西亚。”张九面露不悦,“我在马来西亚的基地……” “已经被皮查因摧毁了。”齐博士摇了摇头,“我收到了一些以前兄弟从马来发给我的消息,朗昆在马来的基地被皮查因的弟弟带人毁了,艳玲被活捉,带回泰国在金三角用刑,现在……已经没人样了。” “艳玲被抓?”蒋锐倒吸了一口凉气,“艳玲一旦被抓……” “是,艳玲一旦被皮查因抓住,她一但受不住皮查因逼人的手段,那我的一切都会被她吐出来,包括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我的生意,我一切的一切!” “阿锐。”齐博士转头看着蒋锐,“皮查因派人,把朗昆所有的犯罪证据,全部交给了泰国警方。泰国,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Chapter51 “有什么条件,请您尽管说,郭老师,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沈钰微笑地看着郭海。 “我和你回中国去,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郭海看着沈钰,一只手伸出去指着侧面的戴常兵。 “您想怎么办?”沈钰笑着问。 戴常兵一愣,站起身走到郭海面前,沈钰刚想动手,郭海突然站起来,朝着戴常兵的小腿后方一踢,趁他站不稳的当口,一下子将他按在地上,动作之快,让沈钰非常吃惊。 “你放开我!”戴常兵被按在地上大吼,骂郭海骂得非常难听,而郭海却并不在意,按他在地上,任他骂。 “这个人没什么用。处理了吧。”郭海笑着说,“只会乱吠而已。” “郭老师,一切听您的。” “不不!”戴常兵换了口气,“我错了!郭海,别!” “戴常兵,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郭海笑着说,“你以为我怕你用我弟弟来威胁我吗?你以为我怕你用我妹妹威胁我吗?你以为我怕你用我老婆孩子威胁我吗!戴常兵,你这个傻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傻子。我之所以会来,那是我他妈想挣钱,我想过好日子!有了我,你觉得张九会对你如何?我告诉你,东西在我手上,不是在你戴常兵的手上,你他妈就是一头蠢猪,一辈子也甭想爬到我的高度!” “郭老师,您真是聪明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有觉悟。” 戴常兵被郭海按得喘不过气,憋红了整整一张脸。 祝雄的车停在了L市东郊区的解放军C大学门口,祝英从车上下来,顾不得身后的祝雄,自己朝学校附近的小河跑了过去。 她在河边徘徊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棵参天古树,树上隐约刻着一个海字。 “哥!在这儿!” 祝雄听到妹妹的声音,赶紧朝她跑了过去。 “就在这棵树下。”祝英有些着急,虽然看到郭海留给自己的挂号信,就知道郭海一定是出事了,但这种心理准备远远不够,当她这一路从祝雄的嘴里得知郭海被境外的贩毒集团绑架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崩溃了。 祝英耳朵里听不到祝雄的吼声,她就用手,生生的挖着树下的泥土,祝雄看得心疼,也没时间去找C大门卫借铁锨,便蹲下和她一起用手挖泥,直到挖出一个小铁盒。 “当年……”祝英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当年我们在C大刚谈恋爱,军校管得严,我们不敢声张,就偷偷地把想和对方说的话,放在这个小盒子里,每次都在图书馆偷偷交换。我们都把这小盒子放在很少有人去的固定的书架上,我上午放,他上午取,他下午放,我下午取。一直到毕业。” 祝雄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祝英顾不上满手的泥,用手背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后来我们毕业结婚了,就把这个小盒子,埋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这棵树下,这就是我们的小秘密。” 祝英说着,用力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 “保险箱。银行的保险箱!”祝雄看着钥匙说。 张晨的情况并不明朗,林教授经过几个昼夜的奋战,也没能从郭阳手中的那半针管药水中分离出有效的物质,也不能掌握这种毒素到底是什么毒素,她开始联系省城甚至北京的专家了。这几天病房外一直守着的,就是郭阳一人,韩燕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跑过来,但也只能是看看,对于张晨的恢复,几乎没有人能提供有效方式。 天又一次亮了起来,郭阳在医院里守得活像一个乞丐。 林教授一早来到医院,看到走廊里躺着的郭阳,身上只盖着一件单衣,觉得有些心疼,这些孩子都和蒋锐差不多的年纪,如此年轻,却都背负着救人水火的使命,她忍不住难过,解开自己的大衣,给郭阳盖上。 等郭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衣服还没来得及奇怪,一个男人站在他的对面轻声问:“小伙子,请问特殊病房是在这里吗?” “是。”郭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先生,“你要找谁?” “有没有一个小警察,叫张晨。” “有!”郭阳立刻站起来,“您是省城的大夫,还是北京的大夫,大夫,张晨就在里面,您快来看看他。” “小伙子,谢谢你。”老先生摇了摇头,“我不是大夫。” “那您找张晨……”郭阳说着又揉了揉眼睛。 “我是他父亲,我叫张天明。” “啊?”郭阳一愣,“噢!叔叔!叔叔您好!我是张晨的朋友,我叫郭阳,我对不起您!” “别别,郭阳。”张天明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你们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正义。你别说这种对不起谁的话。”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郭阳,“郭阳,你在这儿好几天了吧。赶紧回去休息,有我呢。” “可是,叔叔,张晨真的是……” “是你给打的针。”张天明微笑地看着郭阳。 郭阳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了。 “这不怪你,孩子,你不用这么难过。你要好好调整自己,调整好了,才能把凶手缉拿归案。我儿子张晨,不是一针管的药水就能弄趴下的。他一定能好起来,所以,你也一定得好起来,你们年轻,你们的任务比我重,你要加油去做你该做的事!在这儿照顾孩子的事,就交给我这种老头儿来干就行了。” “是!”郭阳听完张天明的话,立正行了一个很久没有行过的军礼,即使他满脸胡茬儿,几天没洗过的头发都贴到了一起,但阳光下他依旧站得笔直,挺拔。 蒋锐在这个小村子日子过得非常舒服,每天吃点新鲜的水果,新鲜的鱼。往来的村民,见到他都像见到了神,这村子的人都知道张九是他们的上帝,上帝身边的人,就一定是他们的神,如果他愿意,小村子里所有的姑娘都可以被送到他的房间,但蒋锐在面临如此人间堂时的想法却是,他很想要一部手机,没有那个看似累赘的现代化产物,他就不能和徐少飞联系,不能把现在的情况报告给他。 现在张九和张九集团危机重重,他们正在打算如何翻盘,蒋锐也有些犹豫,一旦张九倒台,那皮查因就再无人能够抗衡,与其替皮查因拿下张九,还不如放张九去撕咬皮查因。不论如何,他都要先联系到徐少飞,这种情况的潜伏,有如失语失聪。 Chapter52 英: 忙碌了很长时间,几乎没能和你有过沟通,想来真是抱歉,该打。 不曾想最终要用这种方式和你说话,在你打开这个盒子之前,一定确认周围无人,并且安全。不论旁边有谁,你都不可以让他看到盒子里的内容,即使是我父亲,即使是你哥哥。 海 祝英和祝雄站在银行的保险库,手里拿着郭海留下的一个盒子,盒子上面贴着一张十六开大小的白纸,纸上是郭海留下的字迹。祝英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祝雄。 “要我回避吗?” “我想尊重郭海的要求。” “好,那我们回车里。” 两人出了银行,祝雄点了一支烟站在车外,并未上去。祝英拿着盒子上了车。关好车门车窗之后,祝英立刻打开了盒子。这个十六开大小的盒子里面,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看到它,祝英便迫不及待地打开。 英: 你现在应该很安全,但是,看完这封信之后便未必,你要注意安全,信中内容,盒中内容不可向他人透露。 现在,我已无法相信别人,惟有向你讲述,你听完之后,也可以替我做个决定。但,也许我自己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替我完成我未尽的事情。 亲爱的,我现在必定不在你的身边,因为,如果我还能自由活动,那我那个远在他乡的学生,便会收到我的通知,不向你寄出那个空信封,你也就不能找到那棵我们埋藏“小秘密”的小河滩,你也不能拿到钥匙,找到保险箱,看到这封信。但是,请你一定放心,在你读信的时候,我应该非常安全,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的人身都不会受到威胁。 为了开发新型麻醉药剂,我已经在这个项目组攻关了很久,大概有两三年了吧,这两三年都没能好好陪你,孩子和家人。在整个开发过程中,我们试制了各种类型的麻醉药剂,有些副作用依然很大,有些又起不到良好的麻醉效果,不论这两个指标的哪一个,都会给患者造成伤害,都意味着我们的努力全是无用之功。 化学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在一次次的分离,组合的过程中,在一次次的错误估计和失手的情况下,也能诞生出令试验者意想不到的结果,一年之前,在几个不眠之夜之后,我的助手给我提供了错误的溶液,她把所有的试剂和溶液根据我的要求配好,放在试验室后便回家去了,她的错误导致了我整夜的试验都走向了极其错误的方向,但是,正是因为这些低极错误,当然其实我也在实验之中犯下了不少错误,这些错误的偶然相遇,造就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结果。一种无色无味的试剂被我制造了出来。我当时还有所好奇,便用试验体做了试验,鼠类对它的成瘾性之高令我惊讶,根据以往的经验,我可以确定,这种试剂具备着攻击人类中枢神经的作用,同时也具有极强的成瘾性,这是既往存在的毒品所不具备的双重属性,我重新整理了当晚的试验数据,因为如果完全根据我当初设定好的方式去试制,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当我知道是那个小姑娘拿错了试剂的时候,心中有些矛盾,我到底要不要记录下这些东西,要不要把这个类似“魔鬼饮料”的药剂书写到药学手册里。几经思量,我最终还是选择制造这个潘多拉的魔盒。在记录之后,我便清除了一切关于当晚试验的记录,由于那个小姑娘提供的错误试剂,我的记录中都没有出现过。我本以为这件事,可以暂时停下,我可以继续开发新型麻醉药,等新药开发完成,再找机会和更高一级的药研院讨论那瓶“魔鬼饮料”。 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虽然试验数据被我清除,但试验结果却被我忽略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接班来的戴常兵竟然发现了那个试验的结果,并对试验鼠进行了解剖,他知道我已经掌握了这件事情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他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得那么和气,其实内心非常险恶扭曲,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利用各种诱惑的手段希望我将配方给他。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很快他就可能会用不客气的手段了。所以,提前写下这封信。他看起来已经与境外某股势力有所关联,但我没有十足的证据,我担心他会将我的试验结果应用到毒害人类的方向。所以,就提前用秘密的手段把这些东西都封存在下面的盒子里,并写这封信给你。 亲爱的,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就处理掉下面的盒子,如果没有,就请替我烧了它。 可能,我现在已经不在你的身边,可能我已经被他们带走,或者国外,或者某个秘密的场所,不必为我的安全担忧,因为他们认为我是唯一知道这个试剂配方和制作方法的人。所以,他们应该对我相当礼遇,你要保护好家人安全,相信我,我一定会自救,一定会回家,一定会和你,孩子团聚。 郭海 祝英将信看了整整三次,眼泪滚落,滴在信纸上,打湿了郭海苍劲有力的字迹,她内心有如波涛翻滚。左右思量,她把盒子里装着的档案袋,装进包里,然后将信叠小,塞进钱包。 她拉开车门,走到祝雄身边:“哥。” “怎么样,郭海和你说什么?”祝雄问。 “他说,可能会被外国人绑架。” “原因呢?他为什么会被那些人绑架?” 望着祝雄焦急的脸,祝英有些踌躇,她想把事情尽量和祝雄交待清楚,但是又不能完全不顾郭海对自己的交待和嘱托。 “郭海……研制出一种新型的毒品。” “什么!” “是在试验麻醉试剂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他的同事戴常兵在得知他的成果之后,和境外势力取得了联系,希望郭海交出配方。” “郭海没有给他们?” “没有,郭海应该是把自己当做配方和他们走了。这和你说的是对得上的。”祝英说着又流下眼泪,“他们陷害郭阳,绑架郭梅,都是为了威胁郭海,而且郭海应该一直在被他们软禁。最后,戴常兵找上门来,要带我和孩子走,郭海当时才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应该是这样。” “哥,你们能找回郭海吗?” Chapter53 “这里是幸福村。”村子里的老人一边抽着烟,一边给蒋锐讲着这村子的来历,从雪山女神讲到一对逃跑的傣族小情侣,听得蒋锐听入了迷。 回到自己住的小楼时已是傍晚,听到楼下的张九在和齐博士讲话,他已经好几天没笑成这样了,又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蒋锐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事让张九高兴成这样。 “我就看着郭阳给那个警察打了半管进去!”张九笑得夸张。 “半管?”齐博士大笑起来,“只要一滴就够了,他注射了半支针?哈哈哈!那警察怎么样了?” “当时就晕倒了,我觉得他这次肯定是完了。” “那他下半生肯定就是个傻子了,根本不会思考,除非有我的解药。”齐博士胸有成竹地说,“我这种药主要用的成分就是……” 蒋锐知道他们在说张晨,于是立刻专心起来,把齐博士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铭刻于心,他终于知道张九命令郭阳给张晨注射的并不是毒品,而是齐博士那个疯子开发的一种新药。齐博士是替张九开发新的毒品的人,但他研究了很久,始终不得要领,开发的药品中没有几个是有效的,唯独听说有一种可以侧面加固催眠的药物在临床 上得到了效果,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郭阳当初被下的药,现在齐博士又将新药给了张九,张九把它用在了折磨张晨身上,齐博士为人非常谨慎,凡是开发一种毒药,必定会有药来解,但是解药的配方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蒋锐听完他们的对话,直接推开了门。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在说那个张晨。” “他死了吗?”蒋锐问。 “死不死不清楚,不过,我的心情非常不错。”张九笑着说,“阿锐,这地方你感觉怎么样?” “样样都好。张九,你是打算在这里常住下去?” “当然不可能,这里再怎么样,也只是中国的地盘。阿锐,你去帮我买一些东西回来。”张九低声说,“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的镇子离这里大概有半天的路程,你快去快回。” “什么东西?” “一些衣服。”张九说着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蒋锐并不明白张九现在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但他知道只要他能离开这个村子,他就有希望和徐少飞取得联系,他一定要尽快告诉徐少飞这里的情况,特别是张晨,张晨现在命悬一线,如果不能及时把药的配方交给徐少飞,那张晨以后很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色的病房里,张晨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坐在床边,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张天明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聪明活泼的儿子,竟然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患。他站在床边看着床 上坐着的张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张天明请了长假,从省城来到L市照看张晨,本来还对张晨的恢复抱有希望,但这些天下来,他却深深感到了绝望。 “老张。”林教授从门外进来,“张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就这么坐着,不说话。” “我看看。”林教授走到张晨旁边,“张晨,你怎么样?” 张晨不做任何反应,就这么呆着,活像一个傻子。林教授又伸出手来,在张晨暗淡无光的眼前晃了晃,张晨依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林大夫。”张天明走到张晨旁边,“张晨还有希望恢复吗?” 林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一阵风一样的徐少飞撞开,张天明和林教授回头望向徐少飞的时候,他正喘得不成样子,活像是从重案组跑着来的。 “徐警官?”林教授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林教授,我有,我有……我有配方了!” “什么?”林教授一愣,“你说什么?” “张晨!张晨的药!给张晨注射的药的配方!你儿子!”徐少飞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林教授已经完全明白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赶紧给我!”林教授三步化成两步迅速走到徐少飞跟前,看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撕得参差不齐的稿纸,这是刚刚在重案组接电话时火速记下来的。 林教授拿着纸朝楼上的临时办公室跑去,她知道,张晨有希望了,蒋锐也联系上了。窗外的阳光洒在林教授身上,把她的白大褂染得金黄。 一架从首尔仁川飞来的航班在香港落地,四名执新加坡护照的华人旅客出了机舱,来到候机大厅,等待中转联乘的航班转道去中国大陆境内。 戴常兵完全没了前两天的样子,在韩国的时候,刘忆潇下跪向郭海和沈钰求饶,他自己也磕头磕得血直流才让郭海开口饶了他一命。沈钰也见识到了郭海变态的一面,这个看似斯文的知识分子,对仇人心黑手狠,他让戴常兵学着狗的样子蹲在船舱之外吹风淋雨,直到起程离开韩国为止。戴常兵到是一副真正大丈夫的模样,能曲能伸地学了狗叫,还学着狗的样子蹲在舱外。沈钰都觉得这有些残忍,他重新认识了郭海,只要郭海觉得高兴,那就随着他吧。一切都要以郭海为重,这是张九给自己的任务,对沈钰来说,张九才是神。 “我们下一站去哪儿?”郭海问。 “到中国内地。”沈钰回答得有些敷衍,他不能提前告诉郭海旅程,如果他现在想逃跑,那么一旦到了大陆,自己的工作就难做了。 “在香港休息一天吧。” “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香港,我们不休整休整吗?”郭海笑得邪恶,沈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郭老师,您想怎样休整?” “弄点简单的吧。”郭海把嘴巴贴到沈钰耳朵旁边,“怎么样?” “对不起,香港,我不太熟。”沈钰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熟没关系,那条狗应该很熟。”郭海说着用脚指了指一边坐着的戴常兵,“你,过来!” 戴常兵一愣,忍住怒火走到郭海面前。 “你香港有没有熟人。” “有几个客户。”戴常兵小声说,“都是刘忆潇在打理。” “小刘!”郭海说着站起身,两手插 进口袋,“我们在香港玩一天,然后再下地狱。怎么样?沈钰。” 沈钰无奈地抬起头。 Chapter54 刑七大队重案组的紧急会议。 “泰国那边的国际刑警明天就到。”徐少飞摆开地图,“根据‘虞美人’传来的情报,目前,朗昆窝藏在这个地方的一个小村庄。” “具体位置能提供吗?”韩燕问。 “不清楚,那边的地形复杂,民族聚居,虞美人本身对那里也不太熟悉。”徐少飞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把这个情况和我们云南边境大队反应过了,他们正在调查村庄的具体位置。” “那我们是否过去强攻,拿下朗昆,救出郭海。”祝雄问,“趁他们还没回泰国去?” “不行。”徐少飞摇头,“现在沈钰还没有和他们汇合,郭海不在那个村子。现在我们突袭反而适得其反。” “有可能朗昆会狗急跳墙,那郭海的安全就是问题了。”韩燕点头,“那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如何制定?” “泰国警方明天到我们这里,我们不能把这些情报告诉他们。”祝雄坚定地说,“他们的目的是拿下朗昆,但我们的目的不光是拿下朗昆,还要救出郭海。” “老祝,你拿到的情况怎么样?郭海的确是发明了一种新型毒品?” “他留给我妹妹的信是这么说的。”祝雄点头。 “郭海我们一定要救,现在我们先稳住泰国警察,不能把村庄的消息告诉他们,以免他们打草惊蛇,再有,就是等‘虞美人’的下一次联系,等待郭海的位置。” 郭海正在香港哈皮。刘忆潇不想把事情搞大,也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香港的几个头目知道得太清楚,就随便找了一个以前经常联系拿货的小头头,和他买了一些能让人兴奋起来的毒品。 在一条陋巷深处的卡拉OK里,郭海,沈钰,戴常兵和刘忆潇四人正在一边抽着大麻,一边唱着歌,几杯酒,几口烟后,整个屋子里弥散着让人神经畅快的雾气。郭海玩得很疯,那劲头儿,就像是参加人生中最后一场派对,扯着脖子吼着不清楚的广东话,唱着让人发疯的曲子。沈钰虽然陪着他们一起玩,但他心里有点发毛,郭海真的是良心发现,还是他在蕴酿着可怕的阴谋,这谁都不得而知,这里是香港,不是韩国,这里与大陆近在咫尺,这里是非常容易被捕的地区。 “张晨醒了!”郭阳手里拿着电话,听筒里传来张晨的父亲张天明的喊声。 在离开医院的这几天,除了偶尔看一眼郭梅,其它时间郭阳一直窝在家里,他仔细查找着与朗昆这个人相关的资料,与金三角有关的资料,朗昆的身世,背景,家庭以及金三角地区,与其接壤的中国境内云南省的相关地区,都在他的查找范围之内,虽然这种查找获得的消息很少,但一条泰国华文小报上的有趣新闻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正读得津津有味,他便收到了来自张天明的好消息,郭阳扔下电脑,朝医院奔去。 “他还很虚弱,昨天我们得到了那个针管里的药剂配方,根据那个配方,我联合了几个专家进行了分析,而且配比出了有效药剂,虽然这种所谓的解药有效,但给他注射的时候,张晨还是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挣扎,对他肢体的影响非常大。”林教授拍了拍郭阳的肩膀,“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恢复。”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林教授打开门,张天明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郭阳来了。” “张叔叔,您好。” “来,看看张晨。”张天明起身朝门外走去。林教授看郭阳坐下,也转身出了房门。 张晨眼睛闭着,郭阳看了看,轻轻碰了一下张晨的手,他的眼睛慢慢张开,看到郭阳的时候,张晨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还没死?” “你大难不死。”郭阳笑着说。 “我有点儿渴了。”张晨想坐起来。 “你别动。”郭阳起身去拿来杯子,又从桌上的袋子里取了一个干净的吸管,放到张晨的嘴边,张晨笑着咬住吸管一边喝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两天,光这么吃喝了。都没吃到正经东西。” “你想吃什么?” “肉。” “等你好了,我给你杀头猪。” “野猪行吗?” “行!你想吃大象,我都给你杀。”郭阳笑着举着杯子。 张晨喝完了水,用舌头把吸管推了出来:“给我讲讲后面的事。” “什么后面的事?” “朗昆。”张晨轻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跑了。”郭阳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抓到。” “你姐姐呢?” “我姐姐已经找到了,现在都出院了。她很生气,随时想上去掐死朗昆。” “太好了……这朗昆挺奇怪啊。”张晨皱起眉头,“郭阳,他跑到中国来,难道就是想让你给我打一针吗?” 郭阳一愣:“什么?” “你说他来中国干什么来的?把你们家的人祸害一通,然后给我打一针?”张晨躺着并不老实,眼睛转来转去的,“你们家除了你姐,还有别人跟着倒霉吗?” “我们家?” “我现在想想,他先是把警力全部都吸引到了那个圆珠笔厂还是墨水厂的老厂房,然后私下里把你弄到茶楼,就是为了让你给我打针。他害我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绑架你姐姐,用来威胁你,让你给我打针,他为什么不早点就打。或者说,他要弄死我,为什么他不亲自下手?就算他变态吧,想看我们兄弟相残,那他也没有必要绑架你姐姐那么多天啊。你姐姐也不是美女。” 郭阳斜眼看着张晨:“我姐怎么不是美女了!” “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没有?” “你觉得他们绑我姐是为什么?”郭阳问。 “我觉得他们绑你姐,诬陷你贩毒,是为了别的目的。”张晨笃定地说,“他们这么擅常威胁别人,你家里,和你姐,你有共同关系的还有谁?” “我爸,我妈,我哥,我嫂子,我侄子。” “你哥呢?” “我哥?”郭阳一愣。 Chapter55 香港国际机场 玩了一夜,睡了一天,沈钰一行人拿着护照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机票改签了吗?”郭海看着沈钰手中的护照,“我们到云南什么地方?” “西双版纳。”沈钰小声说,“这个消息不能让他们两个知道。” “这不就是到西双版纳的登机牌吗?”郭海笑着说,“你有必要隐瞒吗?” “等到了海关,我再给你们。”沈钰笑着把登机牌装了起来,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郭海的手插在口袋里,他有些纠结,口袋里的这个小塑料袋如果就在自己身上放着,那么,很快,他就能回家了。但是回家是不是有用?这次做下决定,跟沈钰他们前往泰国的大本营,不正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吗?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如果回家,那么家人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家人也不能永远在警察的保护下去过那种充满恐怖的生活。 不能回去,这是他现在只能走的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坚强,必须解决所有的问题。郭海这么想着,走到了戴常兵的身边,趁他不注意,把那个小塑料袋塞进了戴常兵的口袋。 “狗。”郭海不屑地看着戴常兵,“等一会儿到了西双版纳,到了中国,就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戴常兵转过头:“郭海,你千万不要犯在我手里。” “不会的。你也小心点儿吧。”郭海冷笑着走开了。 沈钰从厕所回来,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把几个人集中到人群众多的地方,然后把登机牌和护照分别交给了他们,国籍又一次改变,四个人四个国籍,看似毫无关系。 “一会儿分别入关,不要乱说话。”沈钰交待完,让郭海第一个朝对应的海关安检口走去。 郭海英语流利,通关也非常顺利,安检人员丝毫没有为难郭海,就让他这么顺利地出境,紧接着沈钰,刘忆潇也分别通过海关检查,他们互相装作不相识,通关后,拿着登机牌对着屏幕上显示的航班号和候机区,寻找座位。 沈钰佯装整理行李,在安检口附近等了一会儿,他迟迟看不到戴常兵的影子,直到过了十几分钟,一名海关警察把戴常兵带去了旁边的检查室。 沈钰开始担心,戴常兵为什么现在出事,到底安检人员检查出了什么,他就站在这里想了很久,直到机场广播开始登机,他才回过神来,一路小跑着上了飞机。 没有人知道戴常兵究竟为什么被香港警察带走,而这一定有着非常充足的理由,因为这架飞机在缺少一位戴常兵旅客的情况下,一分钟都没等就正点起飞了。 机场警署里,戴常兵被几名荷枪的警察控制住,在刚刚的安全检查中,戴常兵的上衣口袋里检到了一小包可疑物体,机场出动了鉴定人员,等结果下来之前,戴常兵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当然,也不能离开香港。他焦急得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开始满头大汗,正在这时,检查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名警察严肃地走进来,并对戴常兵说:“戴先生,你的上衣中检查出了大麻,你不能离开香港。下一步,我们将根据你护照上的显示和新加坡警方进行联系。” “新加坡?” “是的,你不是新加坡人吗?”警察皱了一下眉。 张晨说了太多的话,有点困了,眼睛都快慢慢闭上了。 “你别睡啊。” “大哥,我身体还没恢复好了。”张晨皱着眉头说,“你快走吧,不走我按铃叫护士了。” “大哥?” “连长行了吧。你快回家看看你哥,你嫂子,是不是都没问题,我们下次再商量。” “你和我说会儿话啊。” “我困。” “那我跟你说个有趣的吧。”郭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了一会儿,查到了上午还在看的网页。 “什么东西?”张晨躺在病床 上,闭着眼睛问。 “是个新闻,最近我在查朗昆的下落时找着的。我觉得挺有趣的,我给你念念啊。” “念吧。” “灵异事件——大学生出国留学返乡遭遇诡异变故。” “吓人吗?”张晨睁开一只眼睛问 “还行吧,你闭眼听着就说。”郭阳重新看到手机屏幕开始念:“大学生阿冬是由中国到泰国来留学的一名后生,今年20岁,据他讲,他今年是留学第一年,家乡在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的一个非常小的村庄,这座村子几十年都没走出一名大学生,而他是第一个,这让他非常自豪。留学生活度过了一个学季,他决定返乡探望乡亲,并给家人带去一些泰国的土特产,可谁知当他回到老家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竟然变了。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他好友的家,村长的家,甚至他自己家也都在,但是,村内的村民全部都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而是变了一群人。阿冬以为自己走错了路,但是自己的家明明是这里,他觉得奇怪,但由于他从小相信神鬼,所以不敢轻易打扰那些在村子里的陌生面孔,也没敢告诉他们自己就是这个村子里人,而是选择随便问几户要水喝,顺便问了一些情况。据他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说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了,几十代人了,从来没有搬过家,阿冬越听越怕,连夜赶回了泰国,他以为自己在家乡撞鬼了。阿冬所说的那个村在云南西双版纳边境区域的丛林里,并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名字,叫幸福村。” 郭阳念到这里,抬头看了一下张晨:“睡着了?” 张晨突然张开眼睛:“你是从哪儿找到这种奇怪的文章的?” “网上。我就随便用泰语搜了朗昆,这个地方的新闻就出来了,排得很靠后。” “可是这故事里没有朗昆啊。” “是后来大学生又想来,说这个村子的人好像迷信什么朗昆神之类的。感觉不像什么正经宗教的神明。” “这个地方在哪里?有具体的位置吗?”张晨说着,突然想坐起来,手碗一用力撑床,挂着水的输液针头,把他的胳膊扎得生疼。 Chapter56 蒋锐早饭时被派了新的任务,这任务让他兴奋,让他高兴。张九交待他今天晚沈钰会到达西双版纳,并派蒋锐去接。 驾车出丛林,经过差不多一天的行驶,才渐渐地接近了西双版纳,蒋锐明白,沈钰一到,郭海就要到了,今天要把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到徐少飞那里,去接他们的过程,是最好的传递方式。但是,在去之前,他并不能向徐少飞汇报,因为张九交待的是沈钰会在今晚抵达,并没有说郭海今晚也会到这里。一切,都要等接到他们,看到郭海才能行动。 徐少飞和韩燕来看张晨的时候,他正兴奋地在和郭阳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们小哥俩儿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韩燕笑着问。 “你们来了啊。”郭阳站起身,“案子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已经和蒋锐联系上了。”徐少飞笑着说。 “蒋锐还好吗?”张晨问。 “还好。”徐少飞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在云南的一个小村子藏身。” “藏身?”郭阳一愣,“他们没有逃出国去吗?” “泰国现在正在全力搜捕朗昆。”韩燕说,“已经派出国际刑警了。现在在队里呢,老祝和小诚正和他聊着。” “泰国在抓朗昆?”郭阳吓了一跳,“泰国不是他的大本营吗?而且他那么有手段,怎么会泰国都要抓他了?” “总之他是回不去了,现在暂时藏在中国。”徐少飞说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你们不去直接端了他们吗?”郭阳问。 “现在还不清楚具体的位置,那个地方蒋锐也是第一次去。”徐少飞低声说,“他前一段时间被朗昆带走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手机都没让拿。” “所以才断了联系是吧。”张晨皱着眉头,“那个村子,是不是在西双版纳?” 韩燕和徐少飞对视了一下:“是在西双版纳。” “幸福村。”张晨眼睛一亮露出坏笑,“就是幸福村,你们快去调查幸福村。” “幸福村?” 机场外,蒋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那架前方机场准时起飞的航班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来到了西双版纳,并在机场成功降落。 蒋锐听到了远处传来巨大的引擎声,抬头望见不远处的天空,一架庞然大物缓缓落下,他知道,他们应该就在那里面。 沈钰和一个男人并排从机场里出来,蒋锐扔掉手中的烟头,朝机场走去,离得老远,他就看见了沈钰的一脸紧张和那个男人的满面春风。 “阿钰!”蒋锐站定后叫了一声。沈钰看到蒋锐异常兴奋,就差跑过来拥抱了。 “阿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郭先生。” 郭海用眼角看了一眼蒋锐,不屑地留了句:“带我去见张九。” 蒋锐有些莫名其妙,按道理说,现在紧张的应该是郭海,开心的应该是沈钰才对,为什么郭海这副表情,他的内心阴霾起来,如果说,郭海过来不是被逼迫而是自愿,那么,自己下面的路可就要变一种方式去走了。 “阿锐哥,你好。”刘忆潇跟着从机场出来,几个人一起上了蒋锐的车。 “怎么没看到军哥?”蒋锐边开边问。 “在香港被捕了。” “什么!”蒋锐一惊,“他活着?” “是。”沈钰低下头,“活着。” “为什么被捕,在哪里被捕的!他知不知道你们到这里来!” “在香港被捕的,我们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在香港转机的时候,海关扣下了他。他不知道我们的下一站是哪里。”沈钰低声说。 “如果是这样,那就当他死了。”蒋锐抬头通过后视镜,看着沈钰的眼睛。 “死了?”沈钰问。 “对,和朗昆说,他已经死了,要不然,你们就全得死!”蒋锐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钰。 刘忆潇坐在蒋锐身边,听得瑟瑟发抖。 徐少飞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久未联络的‘虞美人’发来短消息。他看到消息后,马上给市局打电话,要求联络香港警方,之后,他这个外来户在刑七重案组召开了一个紧急大会。 “戴常兵被捕了?”韩燕吃惊地问,“在哪里?” “香港。”徐少飞笑着说,“蒋局已经派人去香港提人了。” “他怎么被捕的?” “过境的时候在口袋里搜出了毒品。”徐少飞走到白板前,“戴常兵很快就能被带回L市。他在香港谎称新加坡居民,经查,他的护照也是假的。香港那边正审不出什么的时候,我们就过去提人了。” “也就是说,他们路过了香港。” “非常正确。”徐少飞点头,“路过,香港。他们应该是在韩国接头,这和当初郭海,戴常兵的出境记录相符,之后,经香港转机去了云南西双版纳。” “幸福村?”韩燕问,“是张晨和咱们说的那个幸福村吗?” “这一点非常重要。”徐少飞点头,小声说,“蒋锐也说那里,叫幸福村。” “那我们可以收网了!” “不行。”徐少飞摇头,“幸福村,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徐少飞倒了一杯水,道:“郭阳那个故事你也听了,有什么想法?” “以讹传讹。”韩燕笑了,“大概那个留学生精神有问题。” “他的精神有问题吗?”徐少飞坐下来,“我听完那个故事,已经派人去查那个留学生了,他在发表这篇小报新闻之后,又回到过幸福村,当然,他回去的事情,是从他同学那里打听来的,有位同样是云南的同学,和他一起从泰国回来,在昆明下了飞机后,两人分道扬镳。据那个同学说,这个年轻人去了幸福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失踪了?报警了吗?” “报了,当地的县警察当时也去幸福村调查过,他们那个村子里的人说,那个孩子回来之后,有一次去山里玩,就再也没有回来。” “县警察又去山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孩子。警察调查了一下孩子的家庭。” “对,他父母是真的消失不见了吗?” “他父母去世了,据当地村民说,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他一直是跟着姨母长大的。” “这也……太奇怪了。”韩燕听得毛骨悚然,小声问,“你觉得幸福村里住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他们很有可能……不是人。” Chapter57 L市公安局的局长办公室里,蒋局长打开一个卷宗,这是张晨的档案。他看了一会儿,放下之后,拿起电话给妻子林教授的办公室打了过去。 “喂?” “忙吗?” “我刚从张晨那边回来。没什么事,你说吧。” “我问个事。” “嗯,说。”林教授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前两天说,张晨家里来人照顾他了,是吗?” “是。他父亲来了。” “他父亲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医院吧。我出来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吃了饭。” “你们还一起吃饭了啊。” “是啊,怎么,你还吃醋啦?” “哈哈哈,晚上再说吧。我现在去医院。” “你要去?” “嗯,我去收拾一下他。”蒋局长笑着挂断了电话,拿起外套,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蒋局长并未带上司机,而是自己出了公安局的门,他在张晨的档案里看到了张天明这个他即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脑海里回想起一段二十年前的往事,他有些担心,最近很多事情让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联想。那天在刑七大队重案组开会时,看到的那个泰国毒王皮查因,他那个神经不正常的私生子朗昆,跑到中国谋害张晨,张晨的父亲……张天明。这一系列的事情让蒋局长的神经紧绷,如果这些都如同自己所想象,那么,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更深的地方,一定还埋藏着更加骇人的真相。 张晨病房外的走廊里一片寂静,蒋局长独自顺着通道,一直走到张晨的病房,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张晨正在睡着,身后传来脚步走,蒋局长回头一看,这个人应该就是张晨的父亲,张天明。 “您找谁?” “您好,请问您是张天明吗?” 张天明一愣,这些天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张口问张晨的,怎么这个人一开口就直接找自己了? “是,我是张天明。请问您是?” “你好,我叫蒋未,你还记得我吗?” “蒋未?”张天明陷入沉思,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绥州,蒋未。” 张天明听到绥州的时候,眼睛突然间瞪大了起来。 郭阳横冲直撞地跑回爸妈家时,老两口正好不在,家里就只有路婶一个人。 “阳子回来了。”路婶刚买完菜,把东西往厨房里拿。 “路婶儿,我爸我妈呢?” “出去了。” “我哥在吗?” “大海有日子没回来了。”路婶皱着眉头说,“前两天说是得奖了,到省城工作去了。” “是吗?”郭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嫂子呢?” “和梅梅出去了。”路婶说着就开始做饭,“你晚上在家吃不?在的话我就多做点儿。” “不了,我现在出去。”郭阳说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郭海拨过去。 关机?郭阳站在大门口想了一会儿又给嫂子打了过去。 “喂,阳子?” “嫂子,你忙着呢?” “没,我和郭梅在外面逛街。” “噢,我问你一事儿。” “说吧。” “我哥……干嘛去了?” “你哥?出差了。” “上省城?” “是啊,他得奖了,在省城呢。你怎么知道的?” “啊,我刚回家来了,路婶儿和我说的。” “我正试衣服呢,不和你说了。” “行,拜拜。” 郭梅看着祝英挂了电话,一脸愁云。 “我哥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郭梅问,“这一切都是那个朗昆搞的鬼吗?” “是。”祝英点头,“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我哥那边,本身就是警察,但是,这已经涉及国外了,我哥应该也没办法。” “那大海哥被绑到哪儿了?”郭梅站起身,给祝英的杯里加了点热水。 “那个朗昆,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只知道他是泰国人。” “嫂子,咱们去救我哥吧。” 祝英抬起头,看着郭梅坚定的表情,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安慰。 医院附近的一所茶楼,安静的单间里,两个中年人面对面坐在四方桌前。当茉莉花香的香味弥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两人面前的茶杯都是满的,茶水也不再冒出热气。 “已经二十多年了,那件事情,你还记得吗?”蒋未问。 “怎么可能忘。”张天明微笑着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你现在还在做警察吗?” “在,我是张晨的领导了。你呢?” “我也在,不过不再做刑侦了,那件事情对我妻子的打击太大。我现在做民警了。” “我儿子和你儿子是好朋友。”蒋末笑着说,“这也算是缘分,虽然我们二十多年从未联系,但孩子们却走到一块儿了。” 张天明一惊,想了一会儿道:“你儿子是蒋锐?” “是。” “那孩子到我家来过好多次了!竟然是你儿子!”张天明也大笑来,“真是有趣儿。” “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他干什么。” “那件事,经过这二十多年,又发展出了新的动向,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蒋未低下头,“张晨这次遇到的事情,很有可能和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不光如此。还有一个老熟人也牵扯到这个案子里来了。” “还有……老熟人?”张天明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黎航?” “就是他。”蒋末认真地点了点头。 郭阳跑来医院,张晨正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 “干嘛呢?”郭阳往床边一坐笑着问。 张晨把眼珠转到郭阳的方向:“连长,你知道我爸干嘛去了吗?” “我哪儿知道。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那你扶我起来。”张晨侧着身子,“帮我站起来。” “站起来?”郭阳站起身,走到就边,俯下身子,一只手伸到张晨的背后,用力把他扶到坐着,然后准备搬他下床,正在这个时候,郭阳一松手,手也顺便往墙上一扶,按响了呼唤铃。 “干什么呢?”门口跑过来的护士喊了一声,“怎么坐起来了!” “我想走走。”张晨笑眯眯地看着护士。 “你几天没进食了,走什么走!等药停了能正常吃饭了才能走!躺下!” “行行,您先休息去吧,我躺下。” 护士见张晨要躺下,便转头走了。 “你想干嘛?”郭阳问。 “我想上个厕所。”张晨笑着说。 “那你躺下不就完了吗!”郭说着从床下抽出一个夜壶。 Chapter58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蒋锐看出张九有很多话要和沈钰说,他便问张九:“郭老师住在哪里合适?” “带郭老师住你的那个竹楼吧。”张九笑着说,“你那里条件好。” 蒋锐走到郭海面前:“郭老师,我带您回去吧。” 郭海本来也没有行李,点了头看了屋子里的沈钰和张九一眼,没再多话便和蒋锐出了张九的竹楼。 “郭老师,我住的竹楼离这里有点远。” “这里还是中国吗?”郭海嘴里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很小,搞得蒋锐以为他是在喃喃自语。 “什么?”蒋锐问。 “我是说,这里……还是中国吗?”郭海转头看着蒋锐,目光锐利。 “是。”蒋锐轻声说。 郭海转过头没再说别的,蒋锐停了一下,见郭海安静了,就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进了蒋锐住的竹楼。郭海坐在窗边的竹床 上:“你贵姓。” “你叫我阿锐就好了。” “好,阿锐。我叫郭海。” “听他们说过,你是郭老师。” “你跟张九多久了?” “有几年了。” “你们这里谁负责毒品的开发?” “这些明天张九会和你说的。” “你是干什么的?”郭海又问。 “张九的帮手。” 郭海问得没什么心思了,往床 上一躺就不再说话了。 蒋锐心里明白,郭海是郭阳的哥哥,他很想打破常规地问他一些问题,如果他是被张九一行人胁迫来的,那么接下来,他将和郭海一起计划后面的事情要怎么进行。但,从机场接他的时候,看他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被张九捉来的,这让蒋锐有些担心,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到底要不要营救,蒋锐决定先试一试。 “郭老师。你睡了吗?” “没。”郭海轻声说。 蒋锐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放到水里:“这边太热了,喝点冰水吧。” “好。”郭海坐起来,伸手接过冰水,他喝了一口发现蒋锐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随即笑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我在工作。”蒋锐笑着回答。 “盯着我的工作?怕我跑了?” “是。” “你太抬举我了,这村子出去就是丛林,我根本跑不出去。我往哪儿跑?偷你的车跑?你放心,我既然来了,那就没那么容易跑。” “郭老师有兄弟姐妹吗?”蒋锐问。 “有。”郭海哈哈大笑来,“你还问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你们不都是对我的家史了如指掌了吗?” 蒋锐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我并不知道。” “我有个妹妹,被你们绑架,要胁我。我有个弟弟,被你们用海洛因陷害,也是为了要胁我。我还有老婆孩子,差一点就成了你们威胁我的道具了。” “给您带来这么多的伤害,真是抱歉。” “不必了,我也想通了,想大家一起过好日子,还不如痛快地和你们合作。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跑了。” “你打算怎么和我们合作呢?” 听蒋锐这么说,郭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我要和你说吗?” “可以,或者你也可以明天直接和张九去说。” 深夜,徐少飞要的资料终于从万里之外的云南边境传真到了L市刑七大队的重案组。 “你要的资料。”韩燕把一打文件交给徐少飞,“都是云南边境发来的。”徐少飞接过文件,仔细对比了一下,眼睛瞪得很大,突然说:“韩燕,这个村子果真有问题。” “怎么了?” “你看。”徐少飞把文件打开,“这个村子由于离最近的镇子也要有个一天半天的路程,而且村子里的人出来的也很少,所以几乎和外界没有什么沟通,但是,几次人口普查的结果却相当令人意外。” “人口普查?” “你看这些,十年前的人口普查,10岁以下含10岁儿童,10人,而五年前的人口普查结果,10至15岁少年儿童,0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孩子呢?五年之后应该长到15岁才对啊。” “都不在了。” “还有,十年前的数据里50至55岁的中年人是0人。五年前,60至65岁老人5人。”徐少飞看着韩燕,“不光是这些,这两次人口普查的数据和这个村子的人口构成,根本就对不上号,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的意思,就是很有可能,在五到十年前,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换过了。也就是说郭阳说的那个巧合,那个年轻人留学回来发现,整个村子还是原样,但是人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 “朗昆,很有可能对这个村子做了什么。” “什么!”沈钰吃惊地看着张九,他不太敢相信张九现在的处境竟然是被皮查因狠狠地算计了,甚至张九平日里依赖的人也背叛了他,那个叫素娇的女人,现在沈钰恨不得立记得将她碎尸万段。 “没关系。”张九笑着拍了拍沈钰的肩膀,“我们还有机会。你回来了,你把郭海带回来了,我们就都还有机会,不是吗?” “但,我们就这么算了吗?就这么算了吗?九哥,我要帮你!” “帮我什么?” “郭海我已经帮你带回来了,下面你要做的事情,我帮不了什么,但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皮查因和那些欺骗你的人继续这么风光地活着!” “你要怎么做?” “九哥,我相信你有办法,所以,我听你的。” 张九感动得站起身,走到沈钰跟前将他抱住:“阿钰,你回来就太好了。” “九哥,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不急,我先问你,那个军哥呢?” “他……死了。”沈钰。 “他不听话?” “不,不怎么听话。”沈钰有些慌张,他回想起刚刚蒋锐在来时路上恶狠狠对他们说的话,如果张九知道军哥没死,而是被捕了,恐怕,沈钰无比崇拜的九哥,就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死就死了吧。还有那个刘忆潇不是吗?” “是。要我做什么?” “小事小事。”张九说着站起身,“的确,郭海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剩下的我会交待阿锐和齐博士去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大事。” Chapter59 郭阳又一大早晨出现在了张晨的病房里。 “来了?”张晨自己坐了来,“今天我感觉不错,能坐起来了。” “真棒。”郭阳说着竖了个大拇指,“都能自己坐着了。” 张晨没接郭阳的话:“你想明白了吗?那个朗昆到底想干什么?” “陷害我?” “对,还有绑架你姐。”张晨拿起床头的水一边喝一边问,“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吗?跑到大陆来折腾了这么一通。” “没什么结果。” “你哥呢?”张晨皱着眉问。 “我哥说是出差了。” “出差?”张晨皱起眉头,“谁说的?” “我嫂子。” “你去他们单位问过了吗?”张晨说着想站起来。 “你别动,怎么着,你还想自己去我哥单位问问不成。”郭阳按住了张晨,“我一会儿就过去问。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次所有的事件,包括你姐姐,你的事情,当然除了我之外,我的事情的确是另外一个谜,就是你这边的事情,肯定还有一个点,你没找到。” “郭阳来了。”张天明拿着早餐从病房外进来,“这么早就来了。吃早点了吗?” 郭阳看到张晨的爸爸来了,赶紧站了起来:“我吃过了,叔叔。” “再吃点吧。”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你们了。”郭阳说着要走。 “别别,你坐。”张天明按着郭阳的肩膀,“我也正好想和你聊聊。” “和我聊?”郭阳一愣。 幸福村的天,亮得比L市要晚。张九到这村子几天了,今天终于找村长谈话了。谈话结果比张九想象得要顺利很多,村长下午就带来了几个人,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一个对青年夫妇,两个孩子,这几个人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是全村通过抽签决定的,在抽签结果出来之后,村长又对村子里每个家庭的人口构成做了一下调整,可是张九在看到这些人之后,觉得人还是太少。村长便又进行了两轮投签,终于,一个由十个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组成的临时“旅行团”浮出水面。 这个旅行团将担任张九接下来任务的重要角色,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对老搭档,沈钰和刘忆潇。 张九昨晚把详细的计划全部告诉了沈钰。 如果要皮查因血债血偿,那就必需要损失一些东西,不损失就不会有得到。现在张九手里的人,除了这个村子的村民之外,就再没有了。这个村子地点隐避,不易被发现,而且离金三角距离很近,最重要的是,当年张九建立这个村子的时候,没有走露半点风声。所以,这个村子对皮查因集团的人来说,是个盲点,也是张九一早就给自己留好的避风港。 郭阳有些尴尬地坐在张天明对面,旁边坐在病床 上的张晨也感觉有点奇怪。 “爸,你想和他说什么?”张晨问。 “郭阳,你爸爸叫什么?”张天明问。 “郭永宣。”郭阳小声说,“您认识我爸?” “你亲爸。”张天明笑着说,“你还记得吗?” “你是……小……张叔叔。”郭阳一愣,“你就是小张叔叔是吧!是不是!” 张天明站起身抱住郭阳:“没想到,我们二十多年了,还能有机会见面。” “小张叔叔,那时候,我才,我才三四岁。” “是。”张天明点了点头,“是我把你送到你大伯家的。” “那个……连长。”张晨倚在床边看着面前这段催人泪下的动人画面,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但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你们能不能叫护士过来帮我换瓶液。” “二十多年了。”张天明坐在床边,“郭阳,那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阳阳。”郭阳笑着说,“我其实也只知道您叫小张。”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张晨换好了药水又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一团和气的对话。 “我和郭阳的爸爸是……”张天明停了一下,“朋友。当年他爸妈出了事故,就剩下他一个孩子在外地,我正好在那里……当警察,就把他给送回L市来了。” “小张叔叔,我都想不来了。当时我们在的那个地方叫什么?”郭阳问。 “叫……”张天明想了想,“绥州。” “啊!对!绥州!我这记性!”郭阳笑起来。 “你记性一直不怎么好。” “这么多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张天明看着郭阳,脸上露出了一阵难过的表情,那表情被张晨看到眼里,觉得似乎父亲在为什么事情痛心,是郭阳的亲生父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吧,他觉得父亲这种表情并不常见,唯一的一次,是自己有次不小心受了伤,父亲看到的时候那种心疼的表情。 “你们,是我朗昆的骄傲,是我朗昆的战士。”张九向面前的十个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吩咐村长,将其中的三个小孩子先行带了出去,留下所有的大人。 “我想,村长已经和你们说了事情的原委。我被人陷害了。”张九垂头丧气地说,“那些陷害我的人,用尽了世间最卑鄙的手段,我对他们非常的憎恨。今天,我在此向你们这些优秀的士兵,做出郑重的承诺,你们每个人的家庭,都会得到受享不尽的财富。” “不必,你已经给我们很多了。我们很愿意为你做事!”十人之中一个年长的人说,“朗昆,你是我们的救星,你给了我们新的生命,生活,家庭,乐土。我们愿意为你做事的。”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朗昆拍起手来,大赞认识这些人三生有幸,认识这些人是他朗昆一生之中最大的福气。 根据他的计划,这十人将分成两组,编为两个旅行团,攻击他在临海小镇的府邸以及皮查因设在曼谷的一个大本营,这些计划中并未包括金三角皮查因的老巢,张九知道,仅凭这些人,就算他们浑身上下都绑了炸弹,也不会对金三角的皮查因造成什么伤害,与他们肉博,仅靠面前这十具炸弹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两次爆炸中,他有可能会损失自己的爱将沈钰,但没关系,他还有阿锐,他另外一个最相信的人。 Chapter60 L市的天气比香港要冷上好几个档次,此时的香港还百花盛开,L市却已然要入冬了。这种气温气候的变化,让戴常兵有些不适应,从闷热的火车里出来的时候,遇到北方的寒流,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从火车站到刑七大队重案组的一路他都流着鼻涕。 韩燕顶着一头的官司看着戴常兵像大爷一样吆五喝六地在审讯室里要热水,要毛巾。但是等她想开口问话的时候,戴常兵却问了一个看似非常专业的问题:“我携带大麻是在香港,而且是被人陷害的,请问,你们有什么权利把我弄到警局里来。” 徐少飞笑了,他如数家珍般地把戴常兵的罪状一条一条地列举出来,戴常兵却毫不买账,“证据在哪?证人也行。” 于是,脱掉警服,剪了头发的刘伊凡出现在他面前。 戴常兵见到刘伊凡的那一瞬间是个绝顶精彩的镜头,他大声呼喝着刘伊凡的名字,愤怒地骂他为什么不死,还痛快地骂了朗昆,刘忆潇,沈钰这群人都是骗子。 最终祝雄忍不住了,拍了几下桌子,大吼着对戴常兵说:“以你现在所犯的罪,基本上就是死刑了!你以为我们是因为你口袋里装的那点大麻把你请到这里来的吗!我们犯不着!戴常兵!你现在面对的是极其重大的刑事案件,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先坦白!” “我有什么可坦白的?”戴常兵笑了,“难道要我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再说一次?” “不,对你之前的事情,我们先放下,现在我们主要想听的是,郭海。”韩燕冷冷地对他说,“如果你能把郭海的事情交待清楚。我们会考虑……” “郭海就是一个人渣!是他陷害的我!对,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了!是他在我口袋里放的大麻!”戴常兵撕心裂肺地吼着。 “从头说吧。”徐少飞拿起一杯水,递到戴常兵面前,“郭海干什么去了?” 戴常兵咬牙咬了十分钟,一言不发,最终,当他喝完了水,冷静之后,小声问:“如果我把郭海的事情全交待了,你们能留我一条命吗?” 他说完,绝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最终,还是张开了口。 “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发现郭海的研究成果的。那时候,他还在拼命研究一种新型的麻醉药物,但由于配方搞错,他好像意外合成了一种致瘾性极强而且可以攻击人神经的药物。” 祝雄听到戴常兵的话,双手攥紧了拳头。 张晨躺在病床 上吃着苹果,翘着二郎腿,看见父亲从外面进来,坐下准备看报纸,他小声问了一句:“爸,你和郭阳是老交情了?” 张天明一愣,放下报纸,抬头看了看张晨:“嗯。” “他爸是怎么死的?”张晨问。 张天明听到张晨的问话沉默了一会儿,道:“意外吧。” “爸,要是一个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瞒着。”张晨小声说。 张天明站起身,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儿子,然后一屁股坐到床边上:“张晨,你很想知道吗?” “这不是我想知道,其实我觉得这是郭阳想知道。”张晨笑着说,“但是他肯定不好意思问你,而且这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你问了想去告诉他?” “当然啊,他这么大人了,该知道的真相,早晚也得面对。”张晨挤眉弄眼地问,“爸,是不是他爸是罪犯。” “滚!”张天明推了张晨一下,“他爸爸是警察!” “警察?”张晨一愣,“他爸……也是警察?” “是。这事情过了二十多年了。” “他是你当时在绥州的同事?” “不是。算不上同事。” “那是什么?” 张天明整理了一下思路,轻声说:“他爸爸叫郭永航。但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黎航。” “黎航?”张晨问。 “是。”张天明点了点头,“当时我在省城做刑警,由于一个案件要到绥州去出差,不过……是秘密的。” “卧底?” “其实也算不上,只是秘密调查一起跨境人口拐卖案,当时绥州有一个窝点,我去那边办案的时候,认识了黎航,他是卧底,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 “然后呢?” “后来,等几个案子都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也是警察,而且在我知道他是警察之前,我还亲手抓了他。” “他办什么案子?” “他是国安部门的,他办的是国际间谍案,当时三个案件缠绕在一起,另外一个案件的主办人是你们公安局的局长,蒋未。” “蒋锐他爸?”张晨两只眼睛瞪圆了,“这么巧!” “蒋未当时办的是偷猎野生东北虎的案子,走私虎骨虎皮的一群无赖,误打误撞地和一群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撞上了,当时的案件非常复杂。我和蒋未先认识了,但一直不知道黎航也是警察。” “后来呢后来呢?”张晨迫切地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后来……”张天明说着停顿了一下,“后来案件结束,真相大白。我们三个一起吃了一顿饭,那是一顿庆功宴,我们都把老婆孩子带着,三个家庭一起吃饭。” “我那时候就和蒋锐见过?”张晨笑着问。 “没,当时我和黎航带着孩子,但那时候蒋锐还没有出生呢,哈哈。蒋未是带着他女朋友来的,我记得是个医生,也是警察。” “你和黎航带着孩子,蒋锐还没出生?” “对。”张天明笑着点头。 “爸。”张晨突然间严肃了起来,“我觉得我听了这么半天人家的八卦,最后打听出一个我自己无法解释的问题。” “怎么了?”张天明一愣,“怎么……” “爸,蒋锐比我大一岁。他是我师兄。你还记得吗?” “是,我知道。” “如果说,你当时也带着孩子,但蒋锐还没有出生,那么请问,那个孩子难道不是我吗?” “对,那个孩子……不是你。” Chapter61 “我软禁了郭海一段时间。”戴常兵说着低下了头,“也给过他很多利益上的诱惑,但是他就是不听话。可是,当时我的海口都已经向泰国那群人夸出去了,我把那药水夸得非常了得,张九也对那个药水非常感兴趣。后来,见我怎么都没了下文,张九终于坐不住了,他派来了沈钰,还有他一直寄存在我这儿的一个女帮手,刘忆潇。刘忆潇这些年一直在替我办事,不过她不是我带上道的,她是沈钰领进行的,我不知道她和沈钰是什么关系,但是,她一直表面上听我的,但事实上服从的是在金三角的沈钰,这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老大,他们有钱,也有货。我要是想在L市继续混下去,还是得依靠他们。 后来,他们来了中国,到了L市,就给我下了第一个任务,那个任务我还觉得挺奇怪,就是找一个人,帮助他们陷害郭阳,让别人认为郭阳贩毒,我就随便从下线里的人中抽了一个牛二宝,让他演了一出戏,当然,最后他是什么下场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拿郭阳的名声威胁郭海,他还是软硬不吃,迫不得已,他们又拉了个警察下水,和我们一起绑架了郭海的妹妹,郭梅。我们再次威胁郭海,还是没有成功,呵呵,其实我觉得这一直都是多此一举,根本不可能成功,郭海怎么会吃这套。他们家这么有钱,什么事情摆不平?于是,我就铤而走险,给沈钰出了一个主意,我直接去郭海家绑架他妻子孩子,最后,郭海不还是照样服软了,怂。” “之后呢?” “之后,我和郭海直接坐飞机去韩国,我们俩由于没有案底,也不会被警察查,所以,直接走海关一路畅通。刘忆潇和沈钰已经被警方怀疑了,他们两个是从海上偷渡去的韩国,我们在韩国碰的面。为了等张九和我们联系。” “你一直说的‘张九’是不是朗昆?”徐少飞问。 “我听说过朗昆这个名字,但是,沈钰说他叫张九,我就跟着叫他张九了。” “你对这个张九了解多少?” “有一次沈钰喝多了,我问他时,听说‘朗昆’那个名字是他爸爸给他取的,他不喜欢,他喜欢他妈妈给他取的中文名字‘张九’,所以……可能由于他和他爸爸关系不好吧。” 徐少飞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张九’这个名字,我是说‘张九’这个人。” “他叫张旭,是你的哥哥,是我和你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张天明双眼望着病房的窗外,低声说,“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对。”张天明又叹了一口气,“你哥是早晨生的,我们给他取名字叫张旭。” “爸!”张晨一愣,“我现在算明白了,为什么我一个夜里十点多生的孩子,竟然叫张晨。” “你想叫张夜?” 张晨并没笑,他看着父亲,小声问:“我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在的?” “小庆功宴之后,我们都喝了醉,就叫出租车回招待所,打算在绥州放两天家再各自回去。上车的时候,黎航喝得有点多,我和蒋未就扶着让女人和小孩先走,当时你妈妈抱着郭阳,郭阳的妈妈抱着你哥哥,正在互相开玩笑的时候,就来了一辆车,于是郭阳妈妈就抱着你哥哥张旭,上了那辆车。蒋未的女友和你妈妈,还有郭阳上了第二辆车。我们又等了一会儿,才来了第三辆车。可是,这第一辆车,有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辆车的司机,其实是人口拐卖案件泰国那边的接头人,他的同伙并没有供出他来,而且我们也没有发觉还有一名罪犯在逃。于是,后面的几天,他一直偷偷地跟踪我们,最终挑了我们吃饭的那天下手。绑架了你哥哥和郭阳的妈妈。” “之后呢?”张晨问。 “之后,我和黎航,蒋未拼命地寻找,蒋未记得那个司机的长相,立案侦查,而且为了找他们南下云南……最后,为了追击那个司机,我和黎航在雨林里和泰国的匪徒交火,黎航和我们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没多久……”张天明说着,眼泪潸然落下,“雨林里就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熊熊大火,我和蒋未他们赶到时,发现一个竹屋爆炸了。在残骸里,发现了黎航夫妇的衣物,还有……一些儿童的……” 张晨抱着父亲,轻轻地拍着父亲的后背:“老头儿,没事,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祝雄在审了一天戴常兵之后,有些累,但即使这样,他也不能直接回家去,因为他的妹妹祝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要见他一面。 警局附近的小餐馆里,祝英和郭梅焦急地等着祝雄。看到祝组长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喊了来:“这边!” “哥,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了吗?” “别急。”祝雄拍了拍妹妹的手,“现在郭海很安全。” “你们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根据我们的证据和推测以及今天审问戴常兵的……” “戴常兵抓到了?”祝英问。 “是,已经抓到了。”祝雄喝了一口茶,“以及今天审问戴常兵的结果,目前可以得出,郭海现在还在国内。” “国内?”祝英一愣,“太好了!你们能去救他吗?” “相信哥哥。只要他们还在国内,一切都好办!” 深夜的幸福村一片安静,由十二个人组成的旅行团,先一步出发了。带队的是沈钰和刘忆潇,于是逃亡小分队里现在只有蒋锐,郭海,齐博士和张九四个人呆在这里。 自从郭海来了,张九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蒋锐明白,张九是先要布局家里,如果家里的事情搞不定,那郭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无法施展,而郭海到底是不是被绑架,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在蒋锐看来都有些可疑,他好像比张九还想要更早一步到泰国去。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中国人,这个郭阳的哥哥,到底是不是自己一边的?这些还都是未知数。 “明天一早,我们回泰国去。”张九微笑地向他们三人说着。 Chapter62 幸福村的季节和L市完全不同,这里离热带只有寸余的距离,稍稍往南走两步就是了。这里闷热湿润,不论四季都有鸣虫和花朵,而且不论花草树木还是昆虫动物都是郭海不曾见过的,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愿在这里多呆,因为这和他的目的有所相悖。 蒋锐将他带到自己的竹楼,根据张九刚刚的指示,他们需要在今天晚上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凌晨两点钟到村中集合,会有人将他们送离中国国土。蒋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精神一紧,他知道最终的战斗号角即将吹响,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截走郭海,那么一切都会结束,但真的会结束吗?这个问题蒋锐思考了很久,现在的金三角皮查因东山再起,张九也好昆朗也罢,这个儿子的失势,造就了原本消沉许久的皮查因又一次大获全胜,原本可以抑制他的那些新兴势力也都会土崩瓦解,没有牵制,没有平衡,金三角的明天不敢细想。 他并不想在中国抓捕张九,他想帮张九回去,只有张九回到泰国,才能想办法牵制住皮查因,金三角不可能被一次性缴灭,最多不过是重创,但如果张九在中国被捕,那就正合了皮查因的心意,他巴不得张九一生一世都不能踏上金三角的土地。蒋锐有些头疼,如果现在抓了张九,那么皮查因不久便会重新立起一个毒品帝国,如果不抓张九,那郭海随时都会面临危险,他希望现在手边能有一只手机,在这个时候可以请示一下徐少飞。 “我们明天去哪里?”这是郭海回到竹楼里说的第一句话,而且是在蒋锐思虑良久之后。 “金三角。”蒋锐回答。 “是去见更大的毒枭吗?” “算是吧。” “那里最大的头头是谁,叫什么?” “是张九的爸爸,叫皮查因。”蒋锐拿起杯子,“郭老师是不是想见到皮查因就甩了张九呢?” “他们谁有本事,谁就留得住我。” “我觉得你没那么爱钱。”蒋锐笑着坐到郭海身边,把倒好的水塞到郭海手里,低声说,“如果你想,我能让你留下。” “留下?”郭海转过头,小声问面前这个人。 蒋锐点头:“或者我换个说法,送你回家。如果你想回去。” 郭海惊讶地看着蒋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笔,轻轻写下:你是什么人? 蒋锐笑着摇头,小声说:“这里没有窃听装备,你只要不大声喊叫就可以了。” “你是什么人?” “我是叔叔。”蒋锐脱口而出,“你捡到钱不要忘了,交给我。” 郭海一愣,蒋锐是在试探自己吗?可是可笑,事到如今张九还为什么要派人来试探自己呢?有必要吗?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试探的呢?但如果阿锐是警察,那他为什么要现在才说,不见到自己的那个时候说,郭海仔细思索着这两天有什么不同,最终他找到两个勉强的理由,一,沈钰和刘忆潇已经走了,二,今天是留在中国的最后一天。如果阿锐想救自己,那么今天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了。郭海并不敢肯定自己想象的这些就是实情,于是小声问:“为什么要交给你。” “我想救你,但是我还有任务。”蒋锐目光锐利地看着郭海,“我也很矛盾。” “你到底是谁。” “已经告诉你了。”蒋锐见郭海不作声,便又问,“你是研究药理的?” “是。” “L市的药研院?研究麻醉药的?” “你们已经调查很清楚了。” “你知道林岚吗?” 一个让郭海耳熟的名字冲进了他的耳朵,林岚……为什么这么让他熟悉,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突然之间他眼睛一亮,转头问蒋锐:“林医生……林教授?” “对。”蒋锐将头伸到郭海耳边小声说,“她是我妈妈。” 一些奇怪的信息在郭海的脑袋里来回转头,他不止一次地在L市药研院的报告大厅里听过林教授的讲座,也曾经有不少的小姑娘八卦地和他说过:“林教授是公安局长夫人。” “那你爸爸是……蒋……”郭海欲言又止。 “我是蒋锐。”蒋锐小声说。 “你是蒋锐?”郭海感觉自己的大脑震了一下,面前这个自称阿锐的人,竟然是蒋锐,他依然记得小时候常和父亲见面的蒋叔叔,蒋叔叔从来不到家里来,只是偶尔到外面和父亲见一面,父亲有时候会带上自己,蒋叔叔不只一次地嘱咐自己要照顾好弟弟……蒋锐是蒋叔叔常提起的一个名字,是他的儿子,前些年和父亲聊天的时候,偶然听父亲提起,蒋锐也像蒋叔叔一样,当了警察……林教授的丈夫是蒋局长,蒋叔叔是蒋局长?那么面前的这个人…… “你父亲左手还是右手上有痣?”郭海猛地一问。 蒋锐笑了出来,小声说:“我爸爸手上没有痣,痣在后背上,在脊梁上,我给他搓背的时候,他总说,有那个东西不好,担子重,要背着。你给我爸搓过背吗?” “没,我只是和他吃过饭,你爸和我爸……是老交情。” “啊?”蒋锐一愣,“什么?” “我小时候,你爸和我爸见过几次,也许他们也有联系吧,我不清楚。” “我爸和你爸……认识?”蒋锐一愣。 “是,但是我不知道我小时候见的蒋叔叔就是蒋局长。” “小时候?那他那时候也不是局长。”蒋锐摆了摆手,“还没现在这么官僚。” “蒋锐,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蒋锐一愣,“为什么不回去?” “我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郭海摇头,“其实他们一开始用郭阳,郭梅来要胁我,最后用我媳妇,孩子来要胁我,我都明白,我最终和他们一起到这里来,就是看透了,这群毒贩子一不要命,二就是没完没了。他们一定会报复,而且是没完没了地报复,他们知道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不论是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他们都有机会过来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烦。既然这东西是我搞出来的,那我就对它负责到底。” “你想怎么做?”蒋锐问。 Chapter63 郭海的主张很令蒋锐敬佩,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别说杀了皮查因,就算杀掉张九也未必能够成功。蒋锐没有时间告诉郭海金三家的家族关系和利益关系有多么复杂,面前这个军人科学家,正在试图用他自己的一腔正气,血流金三角,而他一个人的血,又能冲刷多少污秽。 “如果你决定过去,你要听我的。”蒋锐小声说,“现在金三角的局势相当复杂。” “是说这个张九和他爸爸皮查因?” “没错,其实我们已经在被中国警方寻找。而且,也在被泰国警察通缉,现在他已经是抱头鼠窜了。” “那他还要回泰国去?” “的确,他现在回泰国很危险,但是他手里有你。”蒋锐说着指了指郭海,“你是他手里重要的筹码。” “用我的……药?” “张九只要把你的药公诸于世,那金三角的几个新兴小势力一定又会回来抱住他这棵大树,他们也就可以有实力与皮查因对着干了。” “我手里只有一瓶样品。” “这就够了。”蒋锐点头,“只要你有这个样品,这足以让他们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我该怎么做?” “明天凌晨我们会出发去泰国不过是个幌子,金三角的泰国一侧都是皮查因的天下,张九会带我们去缅甸一侧,那边有同个新兴势力曾经受过他的恩惠,虽然他们不怎么通人情,但是张九也不会空手去。我猜,他应该会去找昂塔,昂塔是最想要点新东西的人了。” “昂塔?” “昂塔是新兴势力的一支。”蒋锐低声说,“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现在和组织的通讯中断了,无法传递消息,明天我们偷渡出境,恐怕中国警方会不知道。” 郭海陷入沉思,如果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路,就只有蒋锐同自己两个人去完成了,但这已经大大超过了自己的预期,那时候,他打算一个人去见皮查因,一个人去把金三角搅得天翻地覆,虽然有些像是痴人说梦,但至少有希望,他也要去试一试,否则,自己的家人将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L市河岩区刑侦七大队的重案组,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徐少飞向祝雄和韩燕介绍了整体幸福村的情况。 “我们去营救的话,可能需要当地警方的配合。”祝雄皱眉说,“一来我们对那边的地形并不熟悉,二来,我们人手也不够。” “我已经联系了边境缉毒总队以及郭阳以前服役的猎鹰别动队,到时他们都可以就位。现在朗昆不敢回泰国去,只要他们在中国,我们就可以一举把他们歼灭。” “现在朗昆手上有郭海,而且蒋锐也在他们中间。如果开战,一定得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 “机票已经订好了,我们两个的出差也已经申请下来了。”祝雄对韩燕说,“小韩,你去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韩燕站起身,“我去之前,想去看看张晨。” 郭阳并不在家,但家中别墅里,祝雄却来登门了。祝英和郭梅仔细听着祝雄关于营救郭海的布署,郭老爷子也听得非常仔细,他们知道,这是警方营救儿子,丈夫,兄长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手,那郭海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一旦被那群丧心病狂的匪徒挟持出境,那再想去营救他,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虽然祝雄将事情将得非常透彻,虽然他们知道有边境缉毒总队和武警猎鹰别动队的支援,但祝英还是感觉到了阵阵的不安。 郭老爷子感谢了祝雄,虽然是一家人,但祝雄目前代表的是警方,郭老爷子拜托祝雄尽一切努力救出郭海,同时,他又恳求祝雄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郭阳。 “阳子……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他本来就是猎鹰别动队的军人,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他身体大不如前,我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我的小侄子,是我亲弟弟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有事儿,我怕……” “爸。”郭梅拍了一下父亲的肩膀,“你猜说什么呢。不让阳子知道就完了,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张晨在医院的花园里溜达。 “你怎么在这儿呢?”郭阳提着一堆水果跑了过来,“找你半天了。” “我这都快住一个月了,我说人家大肚子们生孩子也该出月子了吧。天天躺着,我怕长痔疮。” “那是褥疮。”郭阳皱着眉头,“而且人家都是躺着不动才长了,你这一躺下,全身几千只虱子就一块咬你,动来动去的,长不了。” “案子有进展了吗?”张晨问。 “没有。”郭阳摇了摇头,“我现在都找不着祝雄了,天天特别忙。” “刚才韩姐来看我了,她好像要出差。” “出差?”郭阳一愣,“啥事要出差啊?是不是和徐少飞? “是。” “那是他们俩要去旅行结婚吧。” “他们真好上了?”张晨一愣,“是不是?” “我看他们那样儿挺像的。”郭阳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我哪知道。而且韩姐说,我可能以后当不了刑警了。” 郭阳一愣:“为什么?” 张晨笑着说:“我这不发作过精神病吗?而且受过药物刺激,可能身体素质不够。你想,万一大家都埋伏着呢,我发作个癫痫,那正交易的犯罪分子再让我给吓个好歹的。” “你这到想得开。” “那能怎么办,大不了我回我们高大上的省城找我爸去,让给我在派出所里安排个工作,这样认识的街道大妈也多,方便介绍对象,什么幼儿园老师,大夫,护士之类的。” “我觉得你适合直接把那大妈给娶了。” “噢对了,你哥怎么样了?”张晨转头问。 “我哥?” “啊,你哥出差回来了吗?”张晨笑眯眯地看着郭阳,但心里却非常不安,他始终觉得郭海的出差有问题,那些毒贩子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陷害郭阳的,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绑了又放了郭梅,如果自己是他们的目标,那为什么还要对郭阳郭梅下手呢。 “没有。” “你没去单位找他吗?” 郭阳一脸疑惑地看着张晨:“你是不是怀疑我哥有问题?” Chapter64 金三角缅甸一侧的一个山坳里,有一幢气派的别墅,虽然看着没有朗昆在泰国临海次郡的那幢英属时代的建筑气派,而且现代化的外形让它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多少有些不搭调,不过,在周围金三角的破竹楼,破房子里面也显得财大气粗。这房子的主人就是昂塔,朗昆的一个旧相识,那个曾经到朗昆在临海小镇宅邸里提醒他,却被朗昆拒之门外的昂塔。 时至今日,朗昆却要返过来到这里找他,昂塔清楚,朗昆绝对不会因为皮查因的声东击西而垮台,他一定蕴酿着更加大的计划等待执行,昂塔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并且是这几个新兴势力里最多想与朗昆保持这种关系的,直到前不久,那通电话里,他得知朗昆就要回到泰国,而且希望以他的地盘为先期落脚点,他便一口答应了。当然,这个还是要保密的,因为他不能让皮查因知道,也不能让皮查因发觉,不然,他们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欢迎欢迎。”昂塔依然穿着西装,他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朝着客厅里坐着的四个人,朗昆,蒋锐,郭海,齐博士打着招呼,“蒙各位莅临,蓬荜生辉。” 在昂塔面前,朗昆依旧自信傲慢:“昂塔,恐怕最近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朗昆,皮查因是你的父亲,你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吗?自从你走后,他秘密打击了你的势力,你在那座小镇的府邸,在吉隆坡的办公中心,你受创应该是最大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被皮查因盯上的下场。” “他们的人,不是曾经想和你们联合吗?” “想和我们联合那是在你的势力并未瓦解之前,现在金三角所有的地还是在他皮查因的手里,他控制着,没有任何人再有勇气去撼动他的位置了,包括我,包括那些你曾经……资助过的所有人,我们都跟随着你的失势,而土崩瓦解。” “你们大可以反抗。”朗昆笑着说,那笑容冰冷难看,“而且,他们不是还和你们共同开垦过吗?有什么为难尽管和他们提。” “朗昆你在说笑吧,现在皮查因怎么还会与我们合作,我们不过是他脚下的臭虫而已,当然,这是在他的眼中,我想在你的眼中,最然我们也不过是臭虫,但皮查因更是臭虫脚下的臭虫,是不是?”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 “帮忙什么?” “攻击皮查因。” “什么?” “正面攻击,直抵他的老巢。” “你疯了吗?皮查因在金三角的老巢,位置隐蔽,地形复杂凭我们怎么可能直接正面攻击,我们手上的兄弟才几个人,皮查因光儿子亲戚的数量就比我们要大很多吧。” “你能联系几个人?像你这样的。” “我能联系的,你不是都清楚?”昂塔反问到,“朗昆,我本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有什么真东西,没想到,你是过来让我们去这么拼命,真是笑话。” “东西当然有,方法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昂塔,你太糊涂了,你当我是你吗?”朗昆说着站起身,“你不是曾来我的宅子,问我要改变金三角的东西吗?那个东西我带来了。” “什么东西?”昂塔眼睛一亮,“你带来了什么?” “你要的,可以改变金三角,改变世界的东西。”朗昆笑得邪恶,转头面向郭海,“郭老师,我说的对不对。” 郭海看了一眼他们,又用余光斜视着蒋锐,他微笑着将手伸进上衣口袋,从中掏出一个小药瓶,药瓶里面是几毫升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替代物。”郭海回答,“可以替代一切的替代物。” “哈哈,这个解释真好。”昂塔一脸嘲笑的表情。 “我们做个试验看看吧,你找个实验品过来。”郭海看着昂塔,“一定要有经验的。” 昂塔伸手叫来一个兄弟,让他走到郭海面前,不一会儿,一个女人端上来一只注射器。 郭海将淡蓝色的药水吸入注射器,然后拿起那个“试验品”的手臂来,上面满是针孔,郭海笑了笑,问了一句:“你今天打过了吗?” 蒋锐看那人听不懂华语,便用缅甸话翻译了给他听,那人说还没。 郭海将针头推了过去,一点一点地将药水注射进去。不一会儿,那个人面色就变得非常幸福,快乐,如同享受注射毒品一样。 “这是什么?”昂塔问。 “一种可以替代海洛因的药剂。”郭海微笑着说,“也可以代替冰。” 不一会儿,这个试验品出现了幻觉,以及吸食神经刺激类毒品的各种各样的表现。郭海盯了一会儿说:“让他先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这时候再看。” “可不可以给我讲讲?”昂塔派人拉走了“试验品”。 “明天,或者今天晚上,总之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继续恳求我给他注射,而且你再次给他注射海洛因,他也不会再有过多的反应了。就像你吃了蜜糖之后,所有的水果都不会让你觉得甘甜。” “会有这么神奇吗?”昂塔兴奋了起来,“这个东西要多少钱?” “那就要问朗昆了。”郭海说罢转头看了一眼朗昆。 “真是令人唏嘘,这样的精彩镜头,我还是第一次见,等着明天再看结果吧。”朗昆微笑着,面朝昂塔说,“昂塔,这样的东西,生产起来我们不用再依靠罂粟,不用再提纯,不需要过多的麻烦的流程,即可以控制成千上万的人,你说,这是不是改变金三角,你说,这会不会改变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朗昆,你简直是救世主。” 晚上,昂塔准备了盛大的筵席招待这四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蒋锐对他提供的餐食都没什么兴趣,早早就回到房间睡觉去了。朗昆想约郭海长聊,郭海也说自己累了,也和蒋锐一起走了。 两个人进了房间,蒋锐笑着说:“你的东西可真不错,不过,真有这么神吗?要真是有这么神,我看朗昆以后一定会把金三角搞个天翻地覆。” 郭海看了看周围,蒋锐对他点了点头。郭海随即明白这个房间已经被昂塔监控。 “最神奇的可不是在功能,最神奇的是因为它便宜。” Chapter65 徐少飞在临回云南之前,终于收到了那只蒋锐的老手机,那个手机在张九和蒋锐在“紧急撤退”时被丢在了L市郊区那栋别墅里。别墅被小诚带着兄弟们扫了个遍,所有的证据都提交了,在徐少飞申请的时候,他只想找回虞美人的那只手机,但……在整理的时候,他却在证物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在别墅中搜索到的口香糖,毛发,牙刷,浴巾样本有一部分提交了市公安局。 一般来说,这样的证物不适用于验证指纹,到是像用来验证DNA,如果要提取朗昆的DNA,在刑七就可以做到,为什么要提交市局呢?这让徐少飞有些不解。 蒋未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门被秘书敲响,他赶忙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口的秘书吓了一跳:“局长,检查报告给您。” “一共发现了几个人的DNA?” “一共发现两组……其中一组与您是亲子关系。”蒋未点了点头,“另外一组,你先保存,我过一段时间再给你一个样本。” “好的。” 那栋别墅里住过两个人,一是蒋锐,一是朗昆,现在蒋锐的那组DNA已经通过自己找到了,那剩下的那组,就应该是朗昆的。蒋未回到椅子上座下,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张天明的电话。 幸福村外已经埋伏好了干警。徐少飞,祝雄,韩燕三人都在临时指挥部的特型车里,仅仅用了十几分钟,全村老少就都被猎鹰突击队控制住了,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找到朗昆,也没有找到蒋锐和郭海。 夜审被安排在邻近县的派出所里,所有成年的村民都被带来,而未成年的孩子们都送去了医院进行照看。在审查的过程中,徐少飞三人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村长非常狡滑,对村子里的事情,村民的过往都倒背如流。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则来自泰国的新闻消息,使众人大吃一惊,今天晚上,泰国一座临海小镇的某座绅士官邸发生了爆炸,与此同时,曼谷某写字楼也发生了爆炸,预计小镇的爆炸共造成死亡20余人,受伤200余人,而写字楼的爆炸事故目前尚未统计清楚,曼谷周边的道路已经封锁,这两次爆炸是否属于恐怖主义袭击,还没有定论,目前也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声称对本次爆炸负责,但泰国警方已经在爆炸现场抓捕到某犯罪嫌疑人,本案目前尚在进一步审理中。 这条泰国的电视新闻徐少飞,韩燕,祝雄三人一共看了不下十遍,因为在第一遍观看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结尾那名被捕的犯罪嫌疑人就是沈钰,这张脸和当初张晨拿着的那张模拟图一模一样,反复观看多次之后,他们没能再在这则新闻里捕获更有用的镜头,没有郭海,没有朗昆,没有蒋锐,没有刘忆潇…… “沈钰为什么会出现在泰国?为什么会在爆炸现场呢?”韩燕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正在三人准备交流的时候,一个当地警方的人员兴奋地推开了门:“有进展了!” 蒋未在一座茶楼里等了很久,张天明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面前的茶已经凉了。 “小张。” “小蒋。”张天明快步走到他面前,神情有些紧张。 “我让你带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蒋未问。 “带了。”张天明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瓶血样,递到蒋未手里。 “小张,等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小蒋,那个孩子,真的有可能是……” “我第一次和他们开会的时候,他们展示了那个泰国毒王的照片,那个人化成灰我都记得!”蒋未恶狠狠地说,“他就是那天开车带走黎阳妻子和你儿子的出租司机!” “那个泰国人?” “是。” “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司机?那个泰国人贩子?” “是。”蒋未点头,“我听他们说,这个孩子叫朗昆,但是他的中文名叫张九。我就运用了一些老朋友的关系,帮我查了一下这个张九的资料,他叫张九的这件事情是不记在案的,也就是说,他的名字只有一个朗昆,而张九,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名字。” “张九?” “数字九。”蒋未点头,“比张旭,少了一个太阳。” “小蒋。”张天明眼里泛起了泪光,“当年,小旭才三四岁,还不会写字,只会拿蜡笔写名字,张旭,都被他写成了弓长九日,而且那个‘日’字,总被他落下,他妈妈怎么教他也记不住。” 徐少飞,韩燕,祝雄三人赶到审讯室的时候,一个中年女性村民已经全部都承认了,她所承认的内容令三人和在场的警察们都十分惊讶。 她之所以承认,是因为她在候审时听到了电视里的泰语新闻,她知道,她的姐妹再也回不来了。他痛哭不已,精神崩溃。 “我们原本是金三角一带的难民,有泰国人,有缅甸人,有老挝人,也有一些华人。我们都是在金三角活不下去的,不是得罪了那些老板,就是被皮查因盯上了,欠了钱,欠了命。朗昆救了我们,他把我们一批一批地送到中国,送到幸福村,那个村子里原来都是一些少数民族,后来我们去了,一开始生活还可以,但是后来矛盾也是一点一点地出来的,那里很偏僻,我们不能离开幸福村,所以,就在一个深夜,把整个村子所有的人,除了婴儿之外,全都杀死了。” 做笔录的小警察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手里敲着的键盘停了下来,他侧目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大姐,她长得那么普通,就和本地的傣族,景颇族看着差不了多少,她的面孔也是那么诚恳,神情也是那么平和,但她却讲着这么令人胆寒的故事,这让小警察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据她交待,现在朗昆,蒋锐,郭海,齐世博已经回到泰国了,而朗昆在幸福村组建了一个团队,到曼谷实施这场恐怖爆炸行动。”徐少飞说,“小韩,泰国那边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因为伤者中有中国籍游客,我刚刚给大使馆打过电话,大使馆已经向泰国警方施压了,现在他们的审讯结果是,那个被捕的嫌疑犯是一名缅甸华人,名叫阿钰,中文名沈钰。他向警方承认了策划并实施了曼谷爆炸,而小镇的爆炸虽然不是他策划,但是也是同一个集团所为,据他说,幕后集团是金三角皮查因集团,他们之所以实施恐怖打击,是为了报复泰国政府对其儿子朗昆的追捕。”韩燕说完,自己都皱起了眉头。 Chapter66 L市的天气已经一天冷过一天了,年末。 郭阳从药研院出来的时候,忘记了系上外套的扣子,冷风吹进他的胸口,袭击他单薄的衬衫,但他却毫无知觉,张晨一直以来的担心仿佛都是实情,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张晨所怀疑的朗昆的目标,今天又多了一份佐证,郭阳得到的消息是,郭海已经有很久没来上过班了,但更令他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他的嫂子祝英竟然还给郭海请了假。郭阳感觉事情仿佛没有自己想得简单,甚至没有张晨想得那么……简单! 他顾不上联系张晨,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家,他要去问一下嫂子,这里面到底是有误会,还是大家有事情瞒着他。当他顶着一脑袋的疑问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妈妈和路婶两个人在,她们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不论是嫂子祝英,姐姐郭梅还是父亲郭永宣全部都不在。 郭永宣在中午之前赶到了茶楼,蒋未已经有些年没有这么着急地找他了。他赶到的时候,张天明站起身来:“郭大哥。” “小张?你是小张是吧!”郭永宣两步上前,握住了张天明的手,“我们这是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你也不来个信。” “大哥,对不起。”张天明低下头。 郭永宣说着坐下,回头看了看蒋未:“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聚齐了?” “当年的事,有了下文。”蒋未面色凝重,“下文……已经影响到我们的下一代了。” 张天明本以为郭永宣会吃惊,但却没想到,他丝毫没有表情上的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蒋未给郭永宣倒上热茶:“关于最近的案子,郭大哥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儿媳妇的哥哥是重案组长。” “郭海的事情,也知道了吗?”蒋未问。 “知道。”郭永宣点头,“郭海现在在他们手上。” 张天明一愣:“你都知道了?” “是。”郭永宣点头,“孩子们和我坦白了,我们家三个孩子,郭阳,郭梅轮翻出事,那群人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老大郭海。” “但,还有你不知道的。”蒋未低声说,“因为这些是祝雄他们也不知道的。” 郭永宣抬起头:“什么?” 蒋未拿出一张照片,递到郭永宣的面前:“这个人,就是当年拉走……永航爱人和天明孩子的那个泰国人。” 郭永宣一愣:“他还活着!” “是。他就是这次整个事件的主导。”蒋未点头,“我已经调查出一些事情,现在打算告诉你,因为当年永航和他爱人,也是那件事的直接受害者。” “是什么?”郭永宣问。 “那个当年的出租司机,其实就是泰国那边的人贩子,他现在有了另外的一个身份,金三角毒王,皮查因。他的儿子,朗昆,就是这次一系列事件的主使者,他陷害郭阳,绑架郭海,挟持郭海出境。” “竟然是他!怎么,他还要报当年的仇吗!应该报仇的人是我们!”郭永宣说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那个朗昆,其实是我儿子。”张天明低声说。 “什么!”郭永宣回过头,看着张天明,“是你当年那个……孩子?” “是。”蒋未回答,“那个朗昆,就是张旭,天明的孩子,张晨的亲哥哥。他这次来中国,其中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害死他的亲弟弟张晨。” “那个皮查因是畜生!”郭永宣站了起来,“我去泰国!” “郭大哥。”张天明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怎么去?”蒋未站起身来,“郭大哥,这里除了你,我们的护照一到海关就会被扣下,警察怎么可能随便出境!可是你现在都六十多的人了,你怎么去金三角?” 郭永宣痛苦地闭上眼睛:“当年永航就是在那边没的。现在郭海也是,上次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去那救永航,现在我儿子也在那里遭罪,我还是没办法去救他!” “郭大哥,我儿子……也在那。”蒋未低声说。 郭阳在家里等了几个小时,终于听到了门响的动静,父亲回来了。 “爸!”郭阳站起来,朝着郭永宣走过来,“你去哪儿了?” “我……”郭永宣抬头看了一眼郭阳,“我出去,转了转……” “爸,我想找你谈谈。” 郭永宣这次没再抬头,低着头说:“过来书房说吧。” “好!”郭阳答应着跟在郭永宣后面慢慢走进了书房,爷俩坐到沙发旁边。 “你去把门关上。”郭永宣看着郭阳的表情,指了一下门口。 郭阳起身关了门:“爸,我想问你件事。” “说。” “我哥是病了吗?” “你哥?” “是啊,我哥是不是病了?” “没有啊。” “他干什么去了?我有事儿找他,打他手机打不通。” “到省城……” “他没去省城,我去他们单位问过了。” “那可能是和你嫂子出去……旅游了吧。” “对,这就是我想问您的,小侄子还在学校上学呢吧,他爸妈就这么闲,跑出去旅游了?” 郭永宣抬起头,看着质问着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 “爸,我姐呢?” “你姐……” “爸,我不是你亲生的,好歹也是郭家人啊!” 郭永宣皱着眉:“你怎么不是我亲生的,我亲弟弟生的,和我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你当我是亲儿子,你就告诉我我哥我姐我嫂子都哪儿去了!” “我是怕你……”郭永宣欲言又止,他现在满心想的是拿起护照赶到泰国去救儿子,但现在他面对小儿子的质问,他发现自己有些害怕了,这是他年轻时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是那么自信,那么勇敢,岁月没有轻易放过他,他老了,他拿不动枪,跑不快,上不了山,和敌人拼不赢了。 “爸!”郭阳又喊了一声,“我的病已经都好了,我现在什么都记得,我是郭阳,我是当兵的!我是猎鹰特种部队的郭阳!” “是吗,都想起来了?”郭永宣勉强笑了笑,“想起来也好……我们当初就怕你受刺激,才都没告诉你那时候的事情。” “你们要这么保护我吗?是我该保护你们的时候了!爸,你就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回事?” Chapter67 晚上,郭阳来找张晨的时候,他正坐在病房里啃着一个大鸡腿。 “你别噎着!”郭阳倒了一杯水递到张晨跟前,“喝口水。” 张晨一边摆手,一边说:“不,不用,今天大夫们终于说我可以吃肉了。我要感受一下肉的原味,你知道我多少天没吃肉了吗!天天吃粥!吃水果!” “我再给你买俩去。” “不用。”张晨说着一拉抽屉,“这还有个猪肘子呢。你找我干嘛?” “没事儿啊,找你聊聊。” “聊你不白天来。” “晚上来了,怎么着?” “没意见,您半夜吹号,我不也得紧急集合吗,连长!”张晨笑着说。 “张晨,我来找你,是想和你瞎扯扯。” “扯呗。” “我也没什么朋友,我在家里算了算,现在在身边儿的,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你怎么肉麻上了还,有话就说。这么不痛快,一点儿也不像连长了。” “我还肉麻!你那天晚上,在郊区,倚我车上,跟个……秦香莲还是苏三似的,说你自己千里寻夫那段历史,我怎么没嫌你肉麻啊!” 张晨听见郭阳的话一口鸡腿肉全部噎在嗓子眼儿里了,憋得急红了脸,赶紧把郭阳手里的水抢了过来,仰着脖子喝。郭阳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在他后背拍着:“把你紧张的,脸都红了。” “滚!什么千里寻夫!你这人咋这么变态呢!” “行,咱互相攻击可否结束?我想说点儿正经话。”郭阳笑着重新坐回来。 “说吧。”张晨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全都咽了下去,把剩下的鸡腿扔回到桌子上的盘子里。 “我这人吧,长这么大,也一直挺没心没肺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小张叔叔送到我爸家里了,他是我大伯,这你也知道。” “嗯。” “其实,我爸是个警察,他是牺牲的。” 张晨一愣:“你都知道了啊。” “嗯,我知道。”郭阳笑笑,“你是不是跟你爸八卦我的历史来着。” “嗯,也八到我的一段历史。” 郭阳没接张晨的话:“来到新家的时候,我还太小,一直被我爸,我妈,我哥,我姐照顾着长大,考大学那年,我报了军校,这大概就是被家庭影响的,我爸我妈我哥我姐,甚至我嫂子,全都当过兵,就我没有。大学毕业,我分配到了西北,那是一个罂粟种植区,这段儿,我也给你讲过。” “你的生平,大部分我都知道。” “那我就谈谈我的想法吧。”郭阳笑着说,“我一直吃家里喝家里的,我爸照顾我,给我钱,从部队回来,我还失忆了,一直都是家里人在照顾我,我有时候觉得欠他们挺多的。” “亲人之间不提欠,不提还。”张晨一脸严肃,“欠不完,还不上。” “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哪天,我也能出息了,好好报答他们。” “郭阳,你哥找着了吗?” “找着了。” “在哪儿呢?” “和我嫂子去香港了。” “是吗?” “是。” “噢,那挺好的。”张晨重新伸手拿起了鸡腿。 离开张晨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郭阳不知道自己都在这里叨叨了什么,像个年迈的妇女。他给张晨盖了盖被子,回想着第一次见到这个二百五的时候,他是在拼命的喝酒,今天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了,这家伙竟然是在拼命地吃肉。郭阳笑了笑,在张晨耳边小声说:“谢谢你,好兄弟。” 重新回到家中,父亲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的烟灰缸已经积了厚厚一堆烟蒂,郭阳坐到父亲身边:“爸,别抽这么多。” “阳子,我老了。” “对,你老了。”郭阳说着握住了爸爸的手,“所以,我保护你。” “我想你哥,你姐了。” “我把他们都带回来。” “前几天你嫂子,你姐,在我的书房里下跪,我想拦她们,拦不住。” “她们也是想救我哥。” “你哥……现在在那个朗昆手上,我昨天把你嫂子和你姐姐送走的时候,心里特别不安。我也想去救儿子。” “您就安安生生地在家里等着,做我们的总指挥,有我呢,爸。我也是当兵的出身,您别忘了!” “阳子,你替爸爸,替大伯,把哥哥姐姐带回来,好么?” “好。爸,你等着我。” “你也要好好地回来。” “爸,你放心吧。”郭阳说着站起身,“明天我出发。你等我们的好消息!” 郭阳走了之后,张晨就把眼睛张开了,他坐起身,心里盘算着郭阳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想着,父亲从外面带着一阵寒风进来。 “你还没睡?” “爸,你去哪儿了?” “我去给所里打了个电话,最近一直在这儿陪你,工作都耽误了。” “我没事儿,你回去吧。” “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明天一早我让你妈过来照顾你。” “不用!”张晨急忙摆手,“我妈一来护士全得遭殃,千万别,我回来让我朋友来照顾我,郭阳。” “那也行,我也担心你妈,她一来,看你在这病房里,唉哟,还不得把你们警队拆了。” “嗯,你回去吧。” “那……好。”张天明走到儿子跟前,一把把张晨搂在怀里,“晨儿,爸爸爱你。” 张晨差点吓死,还没缓过神,爸爸照着他头顶就亲了一口:“好好照顾自己,常回家看看你妈妈。” 张晨望着父亲远去的背景,一脸严肃,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二天一早,张晨在护士喂了他一遍药以后,悄悄地将自己的衣服装进脸盆儿里,用毛巾盖上,然后朝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和护士说:“我去上个厕所,顺便洗洗身上。” 护士见张晨行动利索,便笑着点了头。 张晨跑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然后立刻跑出医院。昨天的一幕幕让张晨非常不安,郭阳到底是么回事,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要去干什么,他们有什么非要解决不可的事情吗? Chapter67 晚上,郭阳来找张晨的时候,他正坐在病房里啃着一个大鸡腿。 “你别噎着!”郭阳倒了一杯水递到张晨跟前,“喝口水。” 张晨一边摆手,一边说:“不,不用,今天大夫们终于说我可以吃肉了。我要感受一下肉的原味,你知道我多少天没吃肉了吗!天天吃粥!吃水果!” “我再给你买俩去。” “不用。”张晨说着一拉抽屉,“这还有个猪肘子呢。你找我干嘛?” “没事儿啊,找你聊聊。” “聊你不白天来。” “晚上来了,怎么着?” “没意见,您半夜吹号,我不也得紧急集合吗,连长!”张晨笑着说。 “张晨,我来找你,是想和你瞎扯扯。” “扯呗。” “我也没什么朋友,我在家里算了算,现在在身边儿的,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你怎么肉麻上了还,有话就说。这么不痛快,一点儿也不像连长了。” “我还肉麻!你那天晚上,在郊区,倚我车上,跟个……秦香莲还是苏三似的,说你自己千里寻夫那段历史,我怎么没嫌你肉麻啊!” 张晨听见郭阳的话一口鸡腿肉全部噎在嗓子眼儿里了,憋得急红了脸,赶紧把郭阳手里的水抢了过来,仰着脖子喝。郭阳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在他后背拍着:“把你紧张的,脸都红了。” “滚!什么千里寻夫!你这人咋这么变态呢!” “行,咱互相攻击可否结束?我想说点儿正经话。”郭阳笑着重新坐回来。 “说吧。”张晨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全都咽了下去,把剩下的鸡腿扔回到桌子上的盘子里。 “我这人吧,长这么大,也一直挺没心没肺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小张叔叔送到我爸家里了,他是我大伯,这你也知道。” “嗯。” “其实,我爸是个警察,他是牺牲的。” 张晨一愣:“你都知道了啊。” “嗯,我知道。”郭阳笑笑,“你是不是跟你爸八卦我的历史来着。” “嗯,也八到我的一段历史。” 郭阳没接张晨的话:“来到新家的时候,我还太小,一直被我爸,我妈,我哥,我姐照顾着长大,考大学那年,我报了军校,这大概就是被家庭影响的,我爸我妈我哥我姐,甚至我嫂子,全都当过兵,就我没有。大学毕业,我分配到了西北,那是一个罂粟种植区,这段儿,我也给你讲过。” “你的生平,大部分我都知道。” “那我就谈谈我的想法吧。”郭阳笑着说,“我一直吃家里喝家里的,我爸照顾我,给我钱,从部队回来,我还失忆了,一直都是家里人在照顾我,我有时候觉得欠他们挺多的。” “亲人之间不提欠,不提还。”张晨一脸严肃,“欠不完,还不上。” “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哪天,我也能出息了,好好报答他们。” “郭阳,你哥找着了吗?” “找着了。” “在哪儿呢?” “和我嫂子去香港了。” “是吗?” “是。” “噢,那挺好的。”张晨重新伸手拿起了鸡腿。 离开张晨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郭阳不知道自己都在这里叨叨了什么,像个年迈的妇女。他给张晨盖了盖被子,回想着第一次见到这个二百五的时候,他是在拼命的喝酒,今天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了,这家伙竟然是在拼命地吃肉。郭阳笑了笑,在张晨耳边小声说:“谢谢你,好兄弟。” 重新回到家中,父亲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的烟灰缸已经积了厚厚一堆烟蒂,郭阳坐到父亲身边:“爸,别抽这么多。” “阳子,我老了。” “对,你老了。”郭阳说着握住了爸爸的手,“所以,我保护你。” “我想你哥,你姐了。” “我把他们都带回来。” “前几天你嫂子,你姐,在我的书房里下跪,我想拦她们,拦不住。” “她们也是想救我哥。” “你哥……现在在那个朗昆手上,我昨天把你嫂子和你姐姐送走的时候,心里特别不安。我也想去救儿子。” “您就安安生生地在家里等着,做我们的总指挥,有我呢,爸。我也是当兵的出身,您别忘了!” “阳子,你替爸爸,替大伯,把哥哥姐姐带回来,好么?” “好。爸,你等着我。” “你也要好好地回来。” “爸,你放心吧。”郭阳说着站起身,“明天我出发。你等我们的好消息!” 郭阳走了之后,张晨就把眼睛张开了,他坐起身,心里盘算着郭阳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想着,父亲从外面带着一阵寒风进来。 “你还没睡?” “爸,你去哪儿了?” “我去给所里打了个电话,最近一直在这儿陪你,工作都耽误了。” “我没事儿,你回去吧。” “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明天一早我让你妈过来照顾你。” “不用!”张晨急忙摆手,“我妈一来护士全得遭殃,千万别,我回来让我朋友来照顾我,郭阳。” “那也行,我也担心你妈,她一来,看你在这病房里,唉哟,还不得把你们警队拆了。” “嗯,你回去吧。” “那……好。”张天明走到儿子跟前,一把把张晨搂在怀里,“晨儿,爸爸爱你。” 张晨差点吓死,还没缓过神,爸爸照着他头顶就亲了一口:“好好照顾自己,常回家看看你妈妈。” 张晨望着父亲远去的背景,一脸严肃,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二天一早,张晨在护士喂了他一遍药以后,悄悄地将自己的衣服装进脸盆儿里,用毛巾盖上,然后朝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和护士说:“我去上个厕所,顺便洗洗身上。” 护士见张晨行动利索,便笑着点了头。 张晨跑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然后立刻跑出医院。昨天的一幕幕让张晨非常不安,郭阳到底是么回事,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要去干什么,他们有什么非要解决不可的事情吗? Chapter68 有阵子没出过医院的门了,张晨觉得快不认识L市了,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像逃犯,生怕在街上看到同事,再把自己给抓回医院去蹲监狱。 郭海的行踪很好调查,张晨如同郭阳一样来到了L市药研院,小姑娘不厌其烦地给张晨又讲述了一遍为人师表的郭老师是怎么怎么好几个月没出现,又是怎么怎么被家里人给请了长假。张晨明白这个小姑娘说的都是瞎话,但没办法,这就是她听来的实话。她能这样讲给自己听,就证明她相信,而且她已经这样讲给了郭阳,可惜的是郭阳并没有如实把这些告诉自己,而是编了一个更假的谎话。 从省药研院出来,张晨拿手机拨通了小诚的电话。 “喂?晨哥?” “小诚子,忙不?” “还行,你好点儿没?” “我还好,你要是闲着,就帮哥个忙呗。” “行啊,你说。” “帮我查一下郭阳的记录。” “啥记录?” “交通,看一下他从昨天到今天有没有使用火车飞机,或者……进出境。” “等会儿哈,我一会给你打回去。” “还有一个人。我给你报名字。” “好,你说吧。” “张天明,我这个张,明天的天,明天的明。”张晨说完名字又报了父亲的身份证号给他。 “好,我一会儿查好了告诉你。” 小诚办事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张晨就拿到了结果,小诚并没有打电话给他,而是把这两人的记录发了张晨微信。令张晨有些紧张的情况终于发生了,郭阳乘座了今天早上的航班,从L市经由广州前往万象,父亲则是买了今天下午三点钟的火车票,从L市前往昆明。 父亲和郭阳一个去云南一个去老挝,这个信号告诉张晨,在老挝,云南或者是这两个地方不远处的金三角,将会发生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与自己是有着关系的,通过今天上午那个药研院小姑娘的那番叙述,联系前一段时间的种种情况,张晨断定郭海已经被朗昆绑架走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不过一定是前往西南方向的云南或者泰国朗昆的大本营,这一点毋庸置疑,郭阳前往老挝则佐证了朗昆可能已经身在金三角。张晨伸手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离下午三点还有几个小时,时间充裕,他先是拿起电话给郭家打了过去。 “喂?”郭永宣接听了电话。 “您好,请问这祝姐的家吗?” “对。” “您好,您是……” “我是他父亲。” “噢!伯父您好,请问祝姐在吗?我是他外省的一个同事,到L市来出差,我到单位没看见她……” “噢,她最近请假,不在单位。” “祝姐原来对我爱人挺照顾的,我想登门去看望一下她。您看方便吗?” “不在,她……到外地亲戚家去了。” “好好,那就算了,下次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谢谢您!” 张晨挂了电话,一分钟都没有耽误便直接给小诚打了回去。 “晨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你先别说,听我说。” “好。” “祝组长的妹妹,祝英,还有郭阳的姐姐,郭梅,她们两个的记录也给我查一下。” “嗯行,我一会儿给你回过去,对了,你现在能听我说不?” “你说。”张晨答应了。 “刚才医院给组里来电话了,说你跑了!你咋还跑了呢!” “祝组长和韩姐知道了?” “他们都出差了。” “领导谁在?” “组里最大的就是我。” “赶紧给老子查去!” “是。” 张晨找了个面馆,吃了点饭,然后从手机上查看小诚发来的微信:祝英,郭梅前天的航班前往万象。 “都去老挝了。”张晨拿起出手,找了一会电话,给一个通讯录里一个叫“7”的人打了过去。 “晨哥?” “嗯,这么久没找你了,想我不?” “晨哥一找我,那我就有钱赚了,当然想了。” “上次黄毛大山,你也立了不少功。” “小事。” “这次找你,帮我们大点儿的忙。” “为人民服务!晨哥,啥事?” 下午两点三十分,L市火车北站,人山人海。春运临近,火车站忙录得不可开交,张晨挤在人群里生怕晚了见不到父亲。他拼命往前冲,直到12号检票口附近的座位上,看到满面愁容的父亲,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老头儿。”张晨笑眯眯地站到父亲对面。 张天明一愣,抬起头,看到了张晨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不回去呢?” “我,我这就要回去了。” “去哪?咱家从省城搬昆明了?” 深夜,L市老城区的一家网吧还在营业,张晨站到网吧门口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便从里面出来了。他看到张晨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往日的晨哥不像现在,他看起来应该永远那么横,一直那么不可一世,但眼下的这个晨哥,仿佛心事重重,甚至好像刚刚哭过。 “晨哥。”男人叫了一声。 张晨回过头:“老七,交待你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 “多少?” “晨哥,你回来再收钱吧。” 张晨斜眼看了一眼老七:“今天这么大方?” “晨哥,咱俩一直是金钱关系,我知道你没拿我当朋友。以前我卖点小情报给你,赚点儿小钱,不过今天你交待我办这事,你自己……都……” “违法是吧。”张晨笑了,“我知道。” 老七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交给张晨:“晨哥,你要的护照。” 张晨接过来,没等他开口,老七便先说:“我给你买了一张明天一早到清莱的机票。” “清莱?” “哥,你想去泰国,总不会是去芭提雅旅游吧。” 张晨看了看老七:“机票钱也你出的?” “等你回来一起给我。”老七说完回头要走,走到网吧门口,小声说了句:“保重,一定得回来。” 张晨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打开护照,上面是自己的照片,旁边写着,姓:张,名:彪彪。 “张彪彪!”张晨大吼了一声,老七一遛烟儿跑进了网吧。 Chapter68 有阵子没出过医院的门了,张晨觉得快不认识L市了,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像逃犯,生怕在街上看到同事,再把自己给抓回医院去蹲监狱。 郭海的行踪很好调查,张晨如同郭阳一样来到了L市药研院,小姑娘不厌其烦地给张晨又讲述了一遍为人师表的郭老师是怎么怎么好几个月没出现,又是怎么怎么被家里人给请了长假。张晨明白这个小姑娘说的都是瞎话,但没办法,这就是她听来的实话。她能这样讲给自己听,就证明她相信,而且她已经这样讲给了郭阳,可惜的是郭阳并没有如实把这些告诉自己,而是编了一个更假的谎话。 从省药研院出来,张晨拿手机拨通了小诚的电话。 “喂?晨哥?” “小诚子,忙不?” “还行,你好点儿没?” “我还好,你要是闲着,就帮哥个忙呗。” “行啊,你说。” “帮我查一下郭阳的记录。” “啥记录?” “交通,看一下他从昨天到今天有没有使用火车飞机,或者……进出境。” “等会儿哈,我一会给你打回去。” “还有一个人。我给你报名字。” “好,你说吧。” “张天明,我这个张,明天的天,明天的明。”张晨说完名字又报了父亲的身份证号给他。 “好,我一会儿查好了告诉你。” 小诚办事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张晨就拿到了结果,小诚并没有打电话给他,而是把这两人的记录发了张晨微信。令张晨有些紧张的情况终于发生了,郭阳乘座了今天早上的航班,从L市经由广州前往万象,父亲则是买了今天下午三点钟的火车票,从L市前往昆明。 父亲和郭阳一个去云南一个去老挝,这个信号告诉张晨,在老挝,云南或者是这两个地方不远处的金三角,将会发生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与自己是有着关系的,通过今天上午那个药研院小姑娘的那番叙述,联系前一段时间的种种情况,张晨断定郭海已经被朗昆绑架走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不过一定是前往西南方向的云南或者泰国朗昆的大本营,这一点毋庸置疑,郭阳前往老挝则佐证了朗昆可能已经身在金三角。张晨伸手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离下午三点还有几个小时,时间充裕,他先是拿起电话给郭家打了过去。 “喂?”郭永宣接听了电话。 “您好,请问这祝姐的家吗?” “对。” “您好,您是……” “我是他父亲。” “噢!伯父您好,请问祝姐在吗?我是他外省的一个同事,到L市来出差,我到单位没看见她……” “噢,她最近请假,不在单位。” “祝姐原来对我爱人挺照顾的,我想登门去看望一下她。您看方便吗?” “不在,她……到外地亲戚家去了。” “好好,那就算了,下次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谢谢您!” 张晨挂了电话,一分钟都没有耽误便直接给小诚打了回去。 “晨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你先别说,听我说。” “好。” “祝组长的妹妹,祝英,还有郭阳的姐姐,郭梅,她们两个的记录也给我查一下。” “嗯行,我一会儿给你回过去,对了,你现在能听我说不?” “你说。”张晨答应了。 “刚才医院给组里来电话了,说你跑了!你咋还跑了呢!” “祝组长和韩姐知道了?” “他们都出差了。” “领导谁在?” “组里最大的就是我。” “赶紧给老子查去!” “是。” 张晨找了个面馆,吃了点饭,然后从手机上查看小诚发来的微信:祝英,郭梅前天的航班前往万象。 “都去老挝了。”张晨拿起出手,找了一会电话,给一个通讯录里一个叫“7”的人打了过去。 “晨哥?” “嗯,这么久没找你了,想我不?” “晨哥一找我,那我就有钱赚了,当然想了。” “上次黄毛大山,你也立了不少功。” “小事。” “这次找你,帮我们大点儿的忙。” “为人民服务!晨哥,啥事?” 下午两点三十分,L市火车北站,人山人海。春运临近,火车站忙录得不可开交,张晨挤在人群里生怕晚了见不到父亲。他拼命往前冲,直到12号检票口附近的座位上,看到满面愁容的父亲,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老头儿。”张晨笑眯眯地站到父亲对面。 张天明一愣,抬起头,看到了张晨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不回去呢?” “我,我这就要回去了。” “去哪?咱家从省城搬昆明了?” 深夜,L市老城区的一家网吧还在营业,张晨站到网吧门口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便从里面出来了。他看到张晨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往日的晨哥不像现在,他看起来应该永远那么横,一直那么不可一世,但眼下的这个晨哥,仿佛心事重重,甚至好像刚刚哭过。 “晨哥。”男人叫了一声。 张晨回过头:“老七,交待你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 “多少?” “晨哥,你回来再收钱吧。” 张晨斜眼看了一眼老七:“今天这么大方?” “晨哥,咱俩一直是金钱关系,我知道你没拿我当朋友。以前我卖点小情报给你,赚点儿小钱,不过今天你交待我办这事,你自己……都……” “违法是吧。”张晨笑了,“我知道。” 老七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交给张晨:“晨哥,你要的护照。” 张晨接过来,没等他开口,老七便先说:“我给你买了一张明天一早到清莱的机票。” “清莱?” “哥,你想去泰国,总不会是去芭提雅旅游吧。” 张晨看了看老七:“机票钱也你出的?” “等你回来一起给我。”老七说完回头要走,走到网吧门口,小声说了句:“保重,一定得回来。” 张晨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打开护照,上面是自己的照片,旁边写着,姓:张,名:彪彪。 “张彪彪!”张晨大吼了一声,老七一遛烟儿跑进了网吧。 Chapter69 “那两个爆炸是你搞的?”昂塔激动地看着张九,“朗昆,你怎么有这样的魅力,总有人为你连命都不要。” 张九威武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红茶:“以后别叫我朗昆了,这个皮查因起的名字,我听着不舒服,叫我张九。” “好好,张九。”昂塔兴奋地说,“下一步,你要干什么?” “下一步?在郭海把药方交出来之前,你要为我做些事。” “你说!” “皮查因现在怎么样了?”张九笑问。 “皮查因没有消息,不过泰国警方甚至国际警方对皮查因非常恼火。” “尽量拿出一些他涉恐的证据,交到警方手里。”张九说着放下茶杯,“你明白。” “我明白。” “一定要留下皮查因的性命,不论警方怎么出动,都别伤害到他。” 昂塔一愣:“难道你还在乎他的性命?” “当然。”张九站起身,“我要亲自解决他。” 金三角的烈日一大清早就开始炽烤着这里绿油油的热带植物,叫不上来的花,叫不上来的树,都颠簸着从郭阳所乘的这辆越野车的车窗外流过。他倚在车窗上,两眼望着窗外,目光快速扫过那些不熟悉的生物,脑子里却在想着从现在开始的一切做战。 几个小时前的深夜,他在老挝首都万象的机场下了飞机,父亲安排的老熟人派了司机过来接应他,从机场开始,他就一直半梦半醒,两个眼睛眯眯着,眼前的一切即熟悉又陌生,在自己的脑海深处,那些雨林里的日子,以及在泰国执行任务时的过程,像一部无声电影在脑海里播放着,随着越野车轻轻颠簸,他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又过了几个小时,他突然听到了司机的声音:“醒醒,前面要出境了,醒醒,郭阳。” “哎。”郭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前边,“要出境了么?” “是。”士兵回头看了他一眼,“手续在信封里。” “明白。”郭阳拿出信封看了一眼,该带的都带了。然后拿出手机,用新号码给父亲拨打电话:“爸。” “到哪儿了?” “老挝边检。” “好。”老爷子顿了顿,“你姐他们已经进掸邦了。我让她们在那边等你,万事小心。” “好的。”郭阳挂掉电话,从车上跳下来,看着司机,“谢谢。” “一路平安。”司机说完后开车回去,郭阳一个人拿着信封,过边检。 缅甸境内已经有另外一辆吉普车在等他了,郭阳根据刚刚司机的指示,看到那辆吉普车的牌照号,然后朝它走了过去。 开车的男人见到郭阳便从车上下来,他是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人。 “你是郭阳吗?”这男人普通话还好,只是说出来带着一股台湾腔调。 “是。”郭阳点头,伸出一只手来,“请问……” “叫我曼哥好了。”曼哥说着过去将郭阳的行李包接了过来,装到车上,“你上车吧!还要再走十个小时,你睡。” “好的。”郭阳跟着上了车的后排。 “武器在座位下边。”男人又笑着说,“会不会用?” “曼哥。”郭阳看了一下座位下的枪支,“这个随便用?” “随你。”曼哥回头冲他笑。 郭阳已经睡不着了,这里的温差和L市相差太多,而且现在随着时间的前进,越来越热。 “现在外边有多少度?”郭阳拿起水喝了一口。 “什么?”曼哥回头看了看。 “温度,是多少?” “38度。”曼哥随口说着。 郭阳笑了笑,觉得自己穿得还是太多,便把T恤脱下,换上黑色的背心。 越野车在小路上开着,现在郭阳已经和中国有了一个小时的时差,随着曼哥将车开进了山路,他便又一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要不要下车撒尿?”曼哥停下车问到。郭阳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好,有没有卖东西的?我想买点饮料,口渴。” “前边有、进掸邦主路前有一个小镇。” 车子停到小镇上的店铺门口,郭阳要下车。 “我去买给你。”曼哥说着要下车。 “不用了,我也想下车动动,坐太久了。”郭阳从车子里出来,伸了一个懒腰,临近傍晚,这里的天气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炎热,而且周围全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让他觉得空气清新,摇了摇头,抖擞了一下精神,郭阳朝面前的小卖店走过去。他手扶着小卖店门口白色的中国产冰柜,指着汽水给老板娘比划了一个1。 一摸口袋,发现里边全是人民币。他拿出一张50的,老板娘看到,兴奋的接过来,郭阳也没要让她找零,拿着汽水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一入口,郭阳就完全醒了,刚刚那点睡意全部都被汽水一扫而光,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喉结一鼓一鼓的,平整的腹部也跟着收缩,正喝得爽,感觉对面好像走过来一个人,还没能把汽水喝完,就感觉胃部一阵剧痛,正在工作的胃受到了外力撞击,嘴里喝到一半的汽水,一下子从口鼻喷出,郭阳赶紧扔了汽水瓶。 郭阳咳了两声,马上抬头,他看到袭击自己的人,穿着绿色迷彩的军装裤,上边是白色的背心、戴着缅军的军帽,就是这个人,刚刚一脚踢到自己的肚子上。虽然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但郭阳有种感觉,这是一个熟人。 曼哥赶紧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枪,指着那个袭击郭阳的人,口中吼着缅甸话。那个人看都没看曼哥,伸出右手抓住郭阳的头后边的发,郭阳没有动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嘴巴微张,一个“张”字还没有喊出口,一张越来越大的脸就贴了过来。张晨手里抓着郭阳的后脑,自己的脸也往前贴,狠狠的用头撞上郭阳的头。郭阳被张晨突如其来的一撞,整个人蒙了一下,嘴里却大喊了一声:“曼哥,别开枪!” 曼哥听到郭阳的话,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枪。 “搞这么刺激的事,不带上我玩儿吗?”张晨松开郭阳之后,笑嘻嘻地说。 Chapter69 “那两个爆炸是你搞的?”昂塔激动地看着张九,“朗昆,你怎么有这样的魅力,总有人为你连命都不要。” 张九威武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红茶:“以后别叫我朗昆了,这个皮查因起的名字,我听着不舒服,叫我张九。” “好好,张九。”昂塔兴奋地说,“下一步,你要干什么?” “下一步?在郭海把药方交出来之前,你要为我做些事。” “你说!” “皮查因现在怎么样了?”张九笑问。 “皮查因没有消息,不过泰国警方甚至国际警方对皮查因非常恼火。” “尽量拿出一些他涉恐的证据,交到警方手里。”张九说着放下茶杯,“你明白。” “我明白。” “一定要留下皮查因的性命,不论警方怎么出动,都别伤害到他。” 昂塔一愣:“难道你还在乎他的性命?” “当然。”张九站起身,“我要亲自解决他。” 金三角的烈日一大清早就开始炽烤着这里绿油油的热带植物,叫不上来的花,叫不上来的树,都颠簸着从郭阳所乘的这辆越野车的车窗外流过。他倚在车窗上,两眼望着窗外,目光快速扫过那些不熟悉的生物,脑子里却在想着从现在开始的一切做战。 几个小时前的深夜,他在老挝首都万象的机场下了飞机,父亲安排的老熟人派了司机过来接应他,从机场开始,他就一直半梦半醒,两个眼睛眯眯着,眼前的一切即熟悉又陌生,在自己的脑海深处,那些雨林里的日子,以及在泰国执行任务时的过程,像一部无声电影在脑海里播放着,随着越野车轻轻颠簸,他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又过了几个小时,他突然听到了司机的声音:“醒醒,前面要出境了,醒醒,郭阳。” “哎。”郭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前边,“要出境了么?” “是。”士兵回头看了他一眼,“手续在信封里。” “明白。”郭阳拿出信封看了一眼,该带的都带了。然后拿出手机,用新号码给父亲拨打电话:“爸。” “到哪儿了?” “老挝边检。” “好。”老爷子顿了顿,“你姐他们已经进掸邦了。我让她们在那边等你,万事小心。” “好的。”郭阳挂掉电话,从车上跳下来,看着司机,“谢谢。” “一路平安。”司机说完后开车回去,郭阳一个人拿着信封,过边检。 缅甸境内已经有另外一辆吉普车在等他了,郭阳根据刚刚司机的指示,看到那辆吉普车的牌照号,然后朝它走了过去。 开车的男人见到郭阳便从车上下来,他是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人。 “你是郭阳吗?”这男人普通话还好,只是说出来带着一股台湾腔调。 “是。”郭阳点头,伸出一只手来,“请问……” “叫我曼哥好了。”曼哥说着过去将郭阳的行李包接了过来,装到车上,“你上车吧!还要再走十个小时,你睡。” “好的。”郭阳跟着上了车的后排。 “武器在座位下边。”男人又笑着说,“会不会用?” “曼哥。”郭阳看了一下座位下的枪支,“这个随便用?” “随你。”曼哥回头冲他笑。 郭阳已经睡不着了,这里的温差和L市相差太多,而且现在随着时间的前进,越来越热。 “现在外边有多少度?”郭阳拿起水喝了一口。 “什么?”曼哥回头看了看。 “温度,是多少?” “38度。”曼哥随口说着。 郭阳笑了笑,觉得自己穿得还是太多,便把T恤脱下,换上黑色的背心。 越野车在小路上开着,现在郭阳已经和中国有了一个小时的时差,随着曼哥将车开进了山路,他便又一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要不要下车撒尿?”曼哥停下车问到。郭阳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好,有没有卖东西的?我想买点饮料,口渴。” “前边有、进掸邦主路前有一个小镇。” 车子停到小镇上的店铺门口,郭阳要下车。 “我去买给你。”曼哥说着要下车。 “不用了,我也想下车动动,坐太久了。”郭阳从车子里出来,伸了一个懒腰,临近傍晚,这里的天气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炎热,而且周围全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让他觉得空气清新,摇了摇头,抖擞了一下精神,郭阳朝面前的小卖店走过去。他手扶着小卖店门口白色的中国产冰柜,指着汽水给老板娘比划了一个1。 一摸口袋,发现里边全是人民币。他拿出一张50的,老板娘看到,兴奋的接过来,郭阳也没要让她找零,拿着汽水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一入口,郭阳就完全醒了,刚刚那点睡意全部都被汽水一扫而光,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喉结一鼓一鼓的,平整的腹部也跟着收缩,正喝得爽,感觉对面好像走过来一个人,还没能把汽水喝完,就感觉胃部一阵剧痛,正在工作的胃受到了外力撞击,嘴里喝到一半的汽水,一下子从口鼻喷出,郭阳赶紧扔了汽水瓶。 郭阳咳了两声,马上抬头,他看到袭击自己的人,穿着绿色迷彩的军装裤,上边是白色的背心、戴着缅军的军帽,就是这个人,刚刚一脚踢到自己的肚子上。虽然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但郭阳有种感觉,这是一个熟人。 曼哥赶紧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枪,指着那个袭击郭阳的人,口中吼着缅甸话。那个人看都没看曼哥,伸出右手抓住郭阳的头后边的发,郭阳没有动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嘴巴微张,一个“张”字还没有喊出口,一张越来越大的脸就贴了过来。张晨手里抓着郭阳的后脑,自己的脸也往前贴,狠狠的用头撞上郭阳的头。郭阳被张晨突如其来的一撞,整个人蒙了一下,嘴里却大喊了一声:“曼哥,别开枪!” 曼哥听到郭阳的话,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枪。 “搞这么刺激的事,不带上我玩儿吗?”张晨松开郭阳之后,笑嘻嘻地说。 Chapter70 张晨坐上了郭阳的车,曼哥仔细地盘问了一番,确认这个没有问题,而且是中国的警察才最终踩下了油门。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郭阳问。 “多亏了我爸。”张晨笑着说,“那天晚上你来了医院,和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我装睡那次,记得吗?” “那不就前两天嘛!你装睡呐!” “是啊,装睡。”张晨点头,“那天你走了以后,我爸又来和我说了一堆肉麻的话,我看这老头儿有点儿不对劲。” “你爸?” “嗯,小同志,你调查能力太差了,我已经把整个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张晨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 “小同志?” “连长。” “说。” “说什么?” “把你知道的全给我说出来!” “是!”张晨往椅子后面一躺,“首先,你爸,你亲生父亲——郭永航和我爸,以及蒋锐他爸,认识。” “认识?”郭阳一愣,“你爸和我爸认识那有可能,当年是你爸把我送到现在的家里的,但是和蒋锐他爸……蒋局长?怎么认识的。” “这要从一个很久以前的事情说起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三个都是警察而且曾经认识,因为案件的调查聚到一起,然后各奔东西了。” “这样啊。”郭阳点了点头。 “不只这样。”张晨说着拍了拍郭阳的腿,“他们认识的时候,就是你父亲出事的时候,当年你父亲为了救你母亲以及……我哥哥,在云南牺牲了。所以,是我爸把你送回去的” “你哥哥?” “我也是刚知道,我原来是二胎。” “你还有个哥哥?” “嗯,有个哥哥。” “他也不在了?” “不,他在。”张晨说着说着脸色阴郁了起来。 “还在?在哪儿?你亲生哥哥?” “对,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张晨转过头看着郭阳,“他叫……张旭。” “你们家孩子都是一大清早生的?”郭阳笑了起来,“哥哥叫旭,弟弟叫晨。” “他现在叫朗昆。” “什么?”郭阳笑着问,“现在叫什么?” “朗昆。” “朗昆!”郭阳的表情一下子从玩笑变成了惊讶,“朗昆,他,他是你哥哥!” “是,他是我哥哥。”张晨转过头看着窗外,“那天,我从医院偷着跑出来,先是去了一趟你哥单位,确定他一直是失踪这后,又不太放心你和我爸,就让同事小诚帮我查了一下你们的行程,发现你,郭梅姐,祝英姐都到老挝来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再一看我爸,买了当天下午的火车去昆明,他明明和我说是回省城的。然后我就去火车站把他给截了。” “你爸……告诉你,朗昆是你哥哥?” “是啊,皮查因就是当年害死你父母抢走我哥哥的人。当年他是一个跨国人口贩卖集团泰国那边的边缘人物,同伙落网之后,他潜伏在L市伺机报复,就假扮出租司机截了你妈妈和我哥哥,但是他的样子被蒋局长给记住了,所以前些天我们研究案情的时候,蒋局长一直围着皮查因的照片看,再后来,说朗昆的中国名叫张九,他就有些怀疑,就从朗昆和蒋锐住的那栋别墅里取了口香糖,毛发什么的样本,和我爸做了DNA比较,证明了亲子关系。” “原来是这样。”郭阳冷笑了起来,“那他知道不知道,他一直以来想折磨死的人是他的亲弟弟?” “我爸想到这里来找他,我没同意,告诉他还是我去吧,我……尽量把他带回去……” “什么!”郭阳一愣,“噢……你当然……有你的……立场。” “所以,能不击毙的话,就别……” 郭阳不愿意接这话,转回来问道:“这么半天你还没说是怎么找着我的。” “我带着我爸去找你爸了啊,问了你在哪儿,然后我就出来找你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张晨说着笑起来。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出的国。” 张晨没说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护照,扔给郭阳:“看看就知道了。” 郭阳拿起护照来翻了两页:“张彪彪?” 曼哥的车在崎岖的山路里走着,整个山谷里都传来郭阳响亮的笑声。 金三角周边,泰国一侧的某座罂粟庄园里,皮查因正在和老朋友一起喝茶。今天是这位老朋友的第三位太太过生日,搞得不是很隆重,皮查因受邀来到这里。 这位老朋友是泰国一侧的毒枭,姓高,是个华侨。高先生一直蒙受皮查因的照顾已经很多年了,平时也没少给皮查因送些大小礼物。今天三太太过生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缅甸一侧把毒王皮查因请来。 皮查因并不是第一次出门,但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见保卫队随身携带,今天带了十名精兵的皮查因一到高先生的家,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在高先生请来的人里,有太多的生面孔了,他吩咐自己的秘书阿泰仔细地盯住所有生面孔,也要及时和金三角的大本营联系。 而就在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安的时候,泰国警方组成的联合突击队,偷袭了皮查因位于金三角泰国一侧的两个罂粟园和一个制毒基地。 消息传来,皮查因非常生气,他知道这是泰国警方因为前不久的爆炸事件向他进行的打击报复,但爆炸并非他的所为,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应该死在中国的朗昆干的!大量的手下被逮捕,现在缅甸一侧的大本营暂时没有问题,但如果不及时赶回去那肯定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皮查因放下茶杯,来不及和朋友说一句道别的话,就想赶紧回去,但意想不到的是,朋友却对他举起了枪。 “屁高投奔警察了,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张九坐在沙发上对昂塔说,“怎么还自己往他的圈套里钻呢?” “皮查因现在应该被困在屁高的庄园里了。”昂塔小声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张九想了想,“他落到别人手里,我可是不放心。把他弄出来。” “和屁高联手?”昂塔问。 “不联手。他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我联手?你收拾皮查因不行,难道还收拾不了屁高的那几个人吗?派点人手过去,帮皮查因回去。” “派多少合适?” “皮查因是老狐狸,出门怎么也得带着一路人马,你派人再去看看,如果两边打得势均力敌,那你就上几个人,只要能把屁高弄死就行。放皮查因回大本营。” Chapter70 张晨坐上了郭阳的车,曼哥仔细地盘问了一番,确认这个没有问题,而且是中国的警察才最终踩下了油门。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郭阳问。 “多亏了我爸。”张晨笑着说,“那天晚上你来了医院,和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我装睡那次,记得吗?” “那不就前两天嘛!你装睡呐!” “是啊,装睡。”张晨点头,“那天你走了以后,我爸又来和我说了一堆肉麻的话,我看这老头儿有点儿不对劲。” “你爸?” “嗯,小同志,你调查能力太差了,我已经把整个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张晨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 “小同志?” “连长。” “说。” “说什么?” “把你知道的全给我说出来!” “是!”张晨往椅子后面一躺,“首先,你爸,你亲生父亲——郭永航和我爸,以及蒋锐他爸,认识。” “认识?”郭阳一愣,“你爸和我爸认识那有可能,当年是你爸把我送到现在的家里的,但是和蒋锐他爸……蒋局长?怎么认识的。” “这要从一个很久以前的事情说起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三个都是警察而且曾经认识,因为案件的调查聚到一起,然后各奔东西了。” “这样啊。”郭阳点了点头。 “不只这样。”张晨说着拍了拍郭阳的腿,“他们认识的时候,就是你父亲出事的时候,当年你父亲为了救你母亲以及……我哥哥,在云南牺牲了。所以,是我爸把你送回去的” “你哥哥?” “我也是刚知道,我原来是二胎。” “你还有个哥哥?” “嗯,有个哥哥。” “他也不在了?” “不,他在。”张晨说着说着脸色阴郁了起来。 “还在?在哪儿?你亲生哥哥?” “对,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张晨转过头看着郭阳,“他叫……张旭。” “你们家孩子都是一大清早生的?”郭阳笑了起来,“哥哥叫旭,弟弟叫晨。” “他现在叫朗昆。” “什么?”郭阳笑着问,“现在叫什么?” “朗昆。” “朗昆!”郭阳的表情一下子从玩笑变成了惊讶,“朗昆,他,他是你哥哥!” “是,他是我哥哥。”张晨转过头看着窗外,“那天,我从医院偷着跑出来,先是去了一趟你哥单位,确定他一直是失踪这后,又不太放心你和我爸,就让同事小诚帮我查了一下你们的行程,发现你,郭梅姐,祝英姐都到老挝来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再一看我爸,买了当天下午的火车去昆明,他明明和我说是回省城的。然后我就去火车站把他给截了。” “你爸……告诉你,朗昆是你哥哥?” “是啊,皮查因就是当年害死你父母抢走我哥哥的人。当年他是一个跨国人口贩卖集团泰国那边的边缘人物,同伙落网之后,他潜伏在L市伺机报复,就假扮出租司机截了你妈妈和我哥哥,但是他的样子被蒋局长给记住了,所以前些天我们研究案情的时候,蒋局长一直围着皮查因的照片看,再后来,说朗昆的中国名叫张九,他就有些怀疑,就从朗昆和蒋锐住的那栋别墅里取了口香糖,毛发什么的样本,和我爸做了DNA比较,证明了亲子关系。” “原来是这样。”郭阳冷笑了起来,“那他知道不知道,他一直以来想折磨死的人是他的亲弟弟?” “我爸想到这里来找他,我没同意,告诉他还是我去吧,我……尽量把他带回去……” “什么!”郭阳一愣,“噢……你当然……有你的……立场。” “所以,能不击毙的话,就别……” 郭阳不愿意接这话,转回来问道:“这么半天你还没说是怎么找着我的。” “我带着我爸去找你爸了啊,问了你在哪儿,然后我就出来找你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张晨说着笑起来。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出的国。” 张晨没说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护照,扔给郭阳:“看看就知道了。” 郭阳拿起护照来翻了两页:“张彪彪?” 曼哥的车在崎岖的山路里走着,整个山谷里都传来郭阳响亮的笑声。 金三角周边,泰国一侧的某座罂粟庄园里,皮查因正在和老朋友一起喝茶。今天是这位老朋友的第三位太太过生日,搞得不是很隆重,皮查因受邀来到这里。 这位老朋友是泰国一侧的毒枭,姓高,是个华侨。高先生一直蒙受皮查因的照顾已经很多年了,平时也没少给皮查因送些大小礼物。今天三太太过生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缅甸一侧把毒王皮查因请来。 皮查因并不是第一次出门,但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见保卫队随身携带,今天带了十名精兵的皮查因一到高先生的家,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在高先生请来的人里,有太多的生面孔了,他吩咐自己的秘书阿泰仔细地盯住所有生面孔,也要及时和金三角的大本营联系。 而就在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安的时候,泰国警方组成的联合突击队,偷袭了皮查因位于金三角泰国一侧的两个罂粟园和一个制毒基地。 消息传来,皮查因非常生气,他知道这是泰国警方因为前不久的爆炸事件向他进行的打击报复,但爆炸并非他的所为,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应该死在中国的朗昆干的!大量的手下被逮捕,现在缅甸一侧的大本营暂时没有问题,但如果不及时赶回去那肯定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皮查因放下茶杯,来不及和朋友说一句道别的话,就想赶紧回去,但意想不到的是,朋友却对他举起了枪。 “屁高投奔警察了,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张九坐在沙发上对昂塔说,“怎么还自己往他的圈套里钻呢?” “皮查因现在应该被困在屁高的庄园里了。”昂塔小声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张九想了想,“他落到别人手里,我可是不放心。把他弄出来。” “和屁高联手?”昂塔问。 “不联手。他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我联手?你收拾皮查因不行,难道还收拾不了屁高的那几个人吗?派点人手过去,帮皮查因回去。” “派多少合适?” “皮查因是老狐狸,出门怎么也得带着一路人马,你派人再去看看,如果两边打得势均力敌,那你就上几个人,只要能把屁高弄死就行。放皮查因回大本营。” Chapter71 曼哥的车终于迂回地驶入了金三角的缅甸掸邦,这里距离皮查因的大本营很近,距离昂塔的位置也不算远。 “我们这是去哪里?”张晨问。 “你不是知道吗?”郭阳奇怪地看着张晨,“我爸没和你说?” “没有。”张晨摇了摇头,“时间紧迫没问这么细,我就直接过来了,泰国好签,我是直接飞的清莱。” “我哥的位置是我爸托人调查的,我爷爷的一个老朋友,其实也算不上朋友,他是个老国军,当年留在金三角没有去台湾的,他儿子和我爸后来在生意上认识了,这次我爸托他询问了一下金三角的情况,特别是皮查因还有朗昆的事情,他就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发现皮查因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一个叫昂塔的小头目最近有点不安生。” “昂塔?” “对。他算是金三角的新人了,只在这里混了十几年,一直靠皮查因罩着,不过最近几年,其实都是朗昆在背后偷偷地资助他,背地里和皮查因对着干。” “朗昆?” “朗昆据说是皮查因的私生子,一直受这边的排挤,他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团队,靠着洗钱什么的挣了不少,他一有钱,就先给皮查因来了几壶,资助那些金三角的新生势力,帮他们给皮查因下套子,和他为敌,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刀光剑影。” “朗昆本事挺大啊。” “可不是吗,你看你哥,再看看你!” “接着说。” “昂塔就是其中一个,这次昂塔家从大陆来了几个人,据说昂塔现在手里已经有了能给金三角重新洗牌的……王牌。” “什么……王牌?” “我哥。”郭阳叹了一口气,“我哥意外合成了一种可以致幻,上瘾的药物,可以代替许多种毒品,而且成瘾性很强,成本低。” “你哥?”张晨叹了一口凉气,“他们费劲心思……” “到中国来找我,我姐的麻烦,就是为了我哥。”郭阳摇了摇头,“所以,我哥,蒋锐他们应该都在昂塔那里。” “我们直接攻击昂塔吗?” “先到地方在说吧,曼哥,还有多远?” “就快以了。”曼哥把口香糖吐了出来,“我和你们讲,这里是金三角,不是中国,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法律,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不过,你们到了这里,就要服从这里的习惯,等到了地方,都要听我们老爷的话,你们不要擅自行动,会丢掉性命的。” 一场激战之后,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救兵的帮助下,皮查因逃出了高先生的庄园,他的十个“战士”死伤一半,皮查因很恼火,但高先生已经死在了他的枪下,他的庄园,也必定会被皮查因所接管,躲过了警方的重重追击,皮查因逃回了大本营。 位于泰国一侧的庄园和基地正在面临危险,皮查因派出了大本营的几支“敢死队”深入雨林和泰国警察,军队打起了游击战。 “皮查因怎么样了?”朗昆问。 “最新得到的消息,皮查因已经把人都派出去了。” “很好。”朗昆拍起手来,“让他把人都派出去,去巩固他在泰国的势力,泰国警方真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昂塔由衷地敬佩朗昆,可以在完败的情况下扭转局面:“那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 “不急,等泰国的警方先把他逼上绝路再说。” 云南边境缉毒总队里徐少飞闷闷不乐已经几天了,祝雄和韩燕一同在这里等待多日,现在线索断掉,唯有等虞美人蒋锐再次传送回消息,才能确认下一步的行动,可惜的是,朗昆已经离境,他们无法直接出国抓人。 张天明的突然到来,令这三个人都吃了一惊,而他带来的消息令他们大惊失色。 “张晨,郭阳?”祝雄一愣,“我妹妹也去了?” “他们都在金三角吗?”韩燕问。 “是的。”张天明点头,“蒋末现在有些忙,不能过来,老郭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怕他出事,所以我自己过来了。关于泰国那面的行动,你们都不方便,所以,他们方便的人就都过去了。” “张晨是怎么去的?”韩燕问,“他哪能出境?他连院都不该出啊!” “没办法,我也拦不住。他说郭阳是他的朋友,朋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得去帮忙。” “这不胡闹吗!”祝雄焦急地抚住额头,“英子怎么也去了。” “郭海是她丈夫,他想救他丈夫。”张天明低声说,“关于这个案子和二十多年前案子的关系,我已经和你们都讲过了,现在除了蒋锐,我们还可以等一下他们几个人的消息。” “他们现在在哪?”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在缅甸掸邦,是老郭的老熟人。” “那边可靠吗?” “应该可靠。” “他们如果行动的话,一定会给你来信息吗?” “张晨肯定会的,我和他说了,我会来云南这边接应,他们只要抢到人,跑回国境线就可以了。” 徐少飞听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一直眉头紧锁,那几个人虽然都当过兵,但都没有经历过实战演练,在这些人里,他觉得惟一靠得住的就是蒋锐,但一个郭海已经让蒋锐很为难了,现在又冲过去这么一票人,蒋锐能否成功脱身就更不好说了。 “郭阳以前是特种兵。”韩燕小声说,“他应该……靠得住吧。” “猎鹰出来的人应该是靠得住的,但是那个小警察还有两个女的,就不好保证了。那边是金三角,刀枪不长眼的金三角。”徐少飞看了一眼祝雄。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办法。”祝雄站起身,“张叔叔,你就先留在我们这里。小徐,你看能不能联系一下猎鹰,关于我们接应他们的事情。” “没问题。”徐少飞点了点头,“张叔叔,你有张晨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他直接通话。” Chapter71 曼哥的车终于迂回地驶入了金三角的缅甸掸邦,这里距离皮查因的大本营很近,距离昂塔的位置也不算远。 “我们这是去哪里?”张晨问。 “你不是知道吗?”郭阳奇怪地看着张晨,“我爸没和你说?” “没有。”张晨摇了摇头,“时间紧迫没问这么细,我就直接过来了,泰国好签,我是直接飞的清莱。” “我哥的位置是我爸托人调查的,我爷爷的一个老朋友,其实也算不上朋友,他是个老国军,当年留在金三角没有去台湾的,他儿子和我爸后来在生意上认识了,这次我爸托他询问了一下金三角的情况,特别是皮查因还有朗昆的事情,他就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发现皮查因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一个叫昂塔的小头目最近有点不安生。” “昂塔?” “对。他算是金三角的新人了,只在这里混了十几年,一直靠皮查因罩着,不过最近几年,其实都是朗昆在背后偷偷地资助他,背地里和皮查因对着干。” “朗昆?” “朗昆据说是皮查因的私生子,一直受这边的排挤,他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团队,靠着洗钱什么的挣了不少,他一有钱,就先给皮查因来了几壶,资助那些金三角的新生势力,帮他们给皮查因下套子,和他为敌,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刀光剑影。” “朗昆本事挺大啊。” “可不是吗,你看你哥,再看看你!” “接着说。” “昂塔就是其中一个,这次昂塔家从大陆来了几个人,据说昂塔现在手里已经有了能给金三角重新洗牌的……王牌。” “什么……王牌?” “我哥。”郭阳叹了一口气,“我哥意外合成了一种可以致幻,上瘾的药物,可以代替许多种毒品,而且成瘾性很强,成本低。” “你哥?”张晨叹了一口凉气,“他们费劲心思……” “到中国来找我,我姐的麻烦,就是为了我哥。”郭阳摇了摇头,“所以,我哥,蒋锐他们应该都在昂塔那里。” “我们直接攻击昂塔吗?” “先到地方在说吧,曼哥,还有多远?” “就快以了。”曼哥把口香糖吐了出来,“我和你们讲,这里是金三角,不是中国,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法律,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不过,你们到了这里,就要服从这里的习惯,等到了地方,都要听我们老爷的话,你们不要擅自行动,会丢掉性命的。” 一场激战之后,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救兵的帮助下,皮查因逃出了高先生的庄园,他的十个“战士”死伤一半,皮查因很恼火,但高先生已经死在了他的枪下,他的庄园,也必定会被皮查因所接管,躲过了警方的重重追击,皮查因逃回了大本营。 位于泰国一侧的庄园和基地正在面临危险,皮查因派出了大本营的几支“敢死队”深入雨林和泰国警察,军队打起了游击战。 “皮查因怎么样了?”朗昆问。 “最新得到的消息,皮查因已经把人都派出去了。” “很好。”朗昆拍起手来,“让他把人都派出去,去巩固他在泰国的势力,泰国警方真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昂塔由衷地敬佩朗昆,可以在完败的情况下扭转局面:“那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 “不急,等泰国的警方先把他逼上绝路再说。” 云南边境缉毒总队里徐少飞闷闷不乐已经几天了,祝雄和韩燕一同在这里等待多日,现在线索断掉,唯有等虞美人蒋锐再次传送回消息,才能确认下一步的行动,可惜的是,朗昆已经离境,他们无法直接出国抓人。 张天明的突然到来,令这三个人都吃了一惊,而他带来的消息令他们大惊失色。 “张晨,郭阳?”祝雄一愣,“我妹妹也去了?” “他们都在金三角吗?”韩燕问。 “是的。”张天明点头,“蒋末现在有些忙,不能过来,老郭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怕他出事,所以我自己过来了。关于泰国那面的行动,你们都不方便,所以,他们方便的人就都过去了。” “张晨是怎么去的?”韩燕问,“他哪能出境?他连院都不该出啊!” “没办法,我也拦不住。他说郭阳是他的朋友,朋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得去帮忙。” “这不胡闹吗!”祝雄焦急地抚住额头,“英子怎么也去了。” “郭海是她丈夫,他想救他丈夫。”张天明低声说,“关于这个案子和二十多年前案子的关系,我已经和你们都讲过了,现在除了蒋锐,我们还可以等一下他们几个人的消息。” “他们现在在哪?”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在缅甸掸邦,是老郭的老熟人。” “那边可靠吗?” “应该可靠。” “他们如果行动的话,一定会给你来信息吗?” “张晨肯定会的,我和他说了,我会来云南这边接应,他们只要抢到人,跑回国境线就可以了。” 徐少飞听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一直眉头紧锁,那几个人虽然都当过兵,但都没有经历过实战演练,在这些人里,他觉得惟一靠得住的就是蒋锐,但一个郭海已经让蒋锐很为难了,现在又冲过去这么一票人,蒋锐能否成功脱身就更不好说了。 “郭阳以前是特种兵。”韩燕小声说,“他应该……靠得住吧。” “猎鹰出来的人应该是靠得住的,但是那个小警察还有两个女的,就不好保证了。那边是金三角,刀枪不长眼的金三角。”徐少飞看了一眼祝雄。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办法。”祝雄站起身,“张叔叔,你就先留在我们这里。小徐,你看能不能联系一下猎鹰,关于我们接应他们的事情。” “没问题。”徐少飞点了点头,“张叔叔,你有张晨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他直接通话。” Chapter72 曼哥的车终于在傍晚到达了目的地,密林深处的一幢白色小楼门口,张晨跳下车,把背包往肩上一扛:“到了?” 郭阳也跳下车,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看到郭梅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姐!” 郭梅看到郭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抬起手往郭阳的脸上抽,郭阳往边上一闪:“这还没上阵呢,先打自己人?”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郭梅喘着大气。 “他也是我哥。”郭阳看着郭梅。 “那爸妈怎么办!” “你是来救哥的,不是来送死的是不?爸妈咱仨一起照顾,别把责任推我一人儿身上!你和哥还有嫂子谁也跑不了!”郭阳看着郭梅。 郭梅脸上依然愤怒,不过还是拍了拍郭阳的肩膀,然后把他紧紧抱住:“对。咱仨人一块儿照顾爹妈,谁也跑不了。” 正在姐弟情深的时候,张晨背着大包从后边过来:“郭梅姐。” “你怎么也来了!”郭梅把郭阳推到一边儿,“你还把他给拐带来了!这是咱们家的事!怎么还把警察给捎上了!” “我自己来的。”张晨把背包往上地上一放,“郭阳不知道。” “小张同志,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别去,或者给我们通风报信也行,这里的情况太危险……” “郭梅姐,你想多了,我是为我们家的事儿来的。” “对,他是来找他哥的。”郭阳笑着说。 “他哥?”郭梅一愣。 “那个,咱回头现说,先进去吧。”郭阳上去搂住郭梅的肩膀。 郭梅带着他们两个往里走,上了门口的几阶木台阶,整个的房子都是木头的,进屋之前要脱鞋。 “阳子!”嫂子正坐在地板上,对面是一个大汉,一脸东南亚人长相,正在指着地图说着什么。 “嫂子。”郭阳走到祝杰英面前,“你们太不够意思了。” 祝杰英看到张晨,张晨直接蹲到地图跟前儿。大汉看了一眼张晨的衣装,说了句缅甸话,张晨摇了摇头,说英语。 大汉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用英语给张晨解释着,张晨点头,并且立刻进入状态,郭阳看着张晨,完全没听见嫂子说什么,就看到张晨绷着脸,皱着眉头和那个大汉沟通着,大汉拿出烟,递给张晨,张晨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继续询问。 “郭阳也来了?”一个老头从后边出来,穿着一身迷彩,郭阳一听觉得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来,阳子。这是咱爸的老朋友,查叔叔。” “查叔叔。”郭阳站起身,“这次真是太谢谢您了!” “谢什么,我又没帮得上什么大忙。”查先生走到大汉跟前,“阿古,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阿古吸了一口烟,道:“最新的消息是,昂塔那边又在蠢蠢欲动,皮查因现在躲着不敢出来,泰国警方在联系缅甸军方,打算联合攻打皮查因。” “郭海人现在在哪里?”郭阳问阿古。 “他就在昂达的宅子里关着。” “哈哈哈。”老头子笑起来,“你哥没有危险。” “什么?” “最多是软禁。”老头子拿出烟来点上,屋子里有一股鸦片的味道弥散。张晨本能的转过头看了看。 “不过,和你哥一起来的人。”老头子说着坐到地板上,“可是很厉害的。” “那个朗昆?”张晨站起身来问。 “朗昆,还有阿锐。”老头摇着笑着说,“都是金三角的厉害角色,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和他们交过手的都知道,那两个人不是这么好对付。所以,要救郭海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弄走才行。另外,昂塔已经把郭海的名声打出去了,说他手里有万金不换的配方,能把整个金三角的烟土全部替代了,所以,盯着你哥哥的,也不光是他们。” “别人也盯着我哥?” “别人只是想找个借口,灭了皮查因。你哥是谁他们并不关心,配方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只关心皮查因对金三角控制得太狠,他们这些新兴势力没有出头的日子,所以,如果有人能带个头,起来把皮查因搞死,那是最好不过了。”老头轻轻吐着烟,“昂塔并不是最佳人选,这个人在金三角这九唯力势图的人中的口碑都不怎么样,人品很差,但是,之所以他能够呼风唤雨,并不是因为郭海,不是因为那种药,而是因为朗昆。朗昆是皮查因的儿子,曾给过他们不少的钱,而且,朗昆有着扳倒皮查因的手段。” 徐少飞拿电话拨打了很多次,张晨终于接听了。 “喂?” “张晨?” “徐哥?” “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旁边有没有人?” “方便,都是自己人。郭阳。” “你有办法联系到蒋锐吗?” “蒋锐现在在金三角,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不过他现在应该很安全。” 徐少飞听到张晨的话,舒了一口气:“他怎么样?” “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他现在在一个叫昂塔的毒枭家里,他和郭海,朗昆在一起。” “他们在泰国?” “应该是吧,我分不太清楚这边的地理位置,不过至少他们现在很安全。” “朗昆在离开中国之前,在云南住了一段时间,我们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他们回泰国的目的是什么?” “据这边的消息,说是想要扳倒皮查因。” “泰国那边的警方好像已经有了行动,正在联合缅甸军方联手攻打皮查因。” “对。” “如果你们有行动,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到蒋锐。” “明白。” “还有,你的身份现在和蒋锐一样。” “啊?” “不论如何,不能透露你的警察身份。你明白吗?” “明白!” “我会在云南边境安排好接应部队。” “我这边一有行动立刻向你那边汇报。” “好。你们的行动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的车都会安排在云南边境。” “一定会成功的。” “一定要平安回来!” “是!” Chapter72 曼哥的车终于在傍晚到达了目的地,密林深处的一幢白色小楼门口,张晨跳下车,把背包往肩上一扛:“到了?” 郭阳也跳下车,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看到郭梅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姐!” 郭梅看到郭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抬起手往郭阳的脸上抽,郭阳往边上一闪:“这还没上阵呢,先打自己人?”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郭梅喘着大气。 “他也是我哥。”郭阳看着郭梅。 “那爸妈怎么办!” “你是来救哥的,不是来送死的是不?爸妈咱仨一起照顾,别把责任推我一人儿身上!你和哥还有嫂子谁也跑不了!”郭阳看着郭梅。 郭梅脸上依然愤怒,不过还是拍了拍郭阳的肩膀,然后把他紧紧抱住:“对。咱仨人一块儿照顾爹妈,谁也跑不了。” 正在姐弟情深的时候,张晨背着大包从后边过来:“郭梅姐。” “你怎么也来了!”郭梅把郭阳推到一边儿,“你还把他给拐带来了!这是咱们家的事!怎么还把警察给捎上了!” “我自己来的。”张晨把背包往上地上一放,“郭阳不知道。” “小张同志,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别去,或者给我们通风报信也行,这里的情况太危险……” “郭梅姐,你想多了,我是为我们家的事儿来的。” “对,他是来找他哥的。”郭阳笑着说。 “他哥?”郭梅一愣。 “那个,咱回头现说,先进去吧。”郭阳上去搂住郭梅的肩膀。 郭梅带着他们两个往里走,上了门口的几阶木台阶,整个的房子都是木头的,进屋之前要脱鞋。 “阳子!”嫂子正坐在地板上,对面是一个大汉,一脸东南亚人长相,正在指着地图说着什么。 “嫂子。”郭阳走到祝杰英面前,“你们太不够意思了。” 祝杰英看到张晨,张晨直接蹲到地图跟前儿。大汉看了一眼张晨的衣装,说了句缅甸话,张晨摇了摇头,说英语。 大汉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用英语给张晨解释着,张晨点头,并且立刻进入状态,郭阳看着张晨,完全没听见嫂子说什么,就看到张晨绷着脸,皱着眉头和那个大汉沟通着,大汉拿出烟,递给张晨,张晨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继续询问。 “郭阳也来了?”一个老头从后边出来,穿着一身迷彩,郭阳一听觉得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来,阳子。这是咱爸的老朋友,查叔叔。” “查叔叔。”郭阳站起身,“这次真是太谢谢您了!” “谢什么,我又没帮得上什么大忙。”查先生走到大汉跟前,“阿古,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阿古吸了一口烟,道:“最新的消息是,昂塔那边又在蠢蠢欲动,皮查因现在躲着不敢出来,泰国警方在联系缅甸军方,打算联合攻打皮查因。” “郭海人现在在哪里?”郭阳问阿古。 “他就在昂达的宅子里关着。” “哈哈哈。”老头子笑起来,“你哥没有危险。” “什么?” “最多是软禁。”老头子拿出烟来点上,屋子里有一股鸦片的味道弥散。张晨本能的转过头看了看。 “不过,和你哥一起来的人。”老头子说着坐到地板上,“可是很厉害的。” “那个朗昆?”张晨站起身来问。 “朗昆,还有阿锐。”老头摇着笑着说,“都是金三角的厉害角色,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和他们交过手的都知道,那两个人不是这么好对付。所以,要救郭海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弄走才行。另外,昂塔已经把郭海的名声打出去了,说他手里有万金不换的配方,能把整个金三角的烟土全部替代了,所以,盯着你哥哥的,也不光是他们。” “别人也盯着我哥?” “别人只是想找个借口,灭了皮查因。你哥是谁他们并不关心,配方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只关心皮查因对金三角控制得太狠,他们这些新兴势力没有出头的日子,所以,如果有人能带个头,起来把皮查因搞死,那是最好不过了。”老头轻轻吐着烟,“昂塔并不是最佳人选,这个人在金三角这九唯力势图的人中的口碑都不怎么样,人品很差,但是,之所以他能够呼风唤雨,并不是因为郭海,不是因为那种药,而是因为朗昆。朗昆是皮查因的儿子,曾给过他们不少的钱,而且,朗昆有着扳倒皮查因的手段。” 徐少飞拿电话拨打了很多次,张晨终于接听了。 “喂?” “张晨?” “徐哥?” “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旁边有没有人?” “方便,都是自己人。郭阳。” “你有办法联系到蒋锐吗?” “蒋锐现在在金三角,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不过他现在应该很安全。” 徐少飞听到张晨的话,舒了一口气:“他怎么样?” “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他现在在一个叫昂塔的毒枭家里,他和郭海,朗昆在一起。” “他们在泰国?” “应该是吧,我分不太清楚这边的地理位置,不过至少他们现在很安全。” “朗昆在离开中国之前,在云南住了一段时间,我们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他们回泰国的目的是什么?” “据这边的消息,说是想要扳倒皮查因。” “泰国那边的警方好像已经有了行动,正在联合缅甸军方联手攻打皮查因。” “对。” “如果你们有行动,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到蒋锐。” “明白。” “还有,你的身份现在和蒋锐一样。” “啊?” “不论如何,不能透露你的警察身份。你明白吗?” “明白!” “我会在云南边境安排好接应部队。” “我这边一有行动立刻向你那边汇报。” “好。你们的行动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的车都会安排在云南边境。” “一定会成功的。” “一定要平安回来!” “是!” Chapter73 泰缅两国的军队特警,大大方方地开进了金三角,皮查因在泰国曼谷和邻海小镇引发的两起爆炸,造成了极奇恶劣的国际影响,泰缅两国政府决定联合搜捕皮查因。 张九为这一天已经计划了很久,当联合部队开入金三角的消息传到昂塔这里的时候,张九兴奋异常。 “很好,很好。” “如果这样,皮查因会不会死在政府军的手上?”昂塔问,事实上,昂塔并不关心皮查因死在谁的手上,总之,只要他消失就好了,这样朗昆的计划就会实施得更顺利,朗昆对金三角洗牌的过程也会更加痛快。而朗昆并不这么想,他想要的是比让皮查因死这件事更多的东西,他想要皮查因死在自己的手上,他想在他死前,对这个继父进行折磨,让他死得更“快乐”一些。 “皮查因这么聪明,怎么会在家里等着,坐以待毙?他总会有地方去的,整个金三角,有他无数的爪牙,他总能找对一个地方,多呆一些日子,你的工作,就是在政府军进来抓捕他未果的情况下,打听到他藏身的地方,然后把他交给我。 缅甸,皮查因藏身的处所。 联合政府军两次扫荡了皮查因在掸邦的大本营,死伤无数,那些存货,那些毒资以及他平日里喜欢的女人们,全部都留在了大本营中,落到了政府的手里。皮查因无处苦,他本什么也没有做,他即没有安放过炸弹,也没打算与政府为敌,甚至还给了政府不少朗昆作奸犯科的证据,为什么这两次爆炸会赖到自己的头上,他怀疑很多人,其中最令他怀疑的就是那个泰中两国警方至今都未能归案的朗昆。 “皮查因,我们要不要去和政府沟通一下?”落迫的弟弟问到,“当局一定是对我们有所误会,我们不曾在曼谷安过炸弹。” “但现在当局的人已经认定是我们做的,难道我们要去送死吗?”皮查因真想给弟弟一个巴掌,现在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当局怎么会回过头来听我们的话!” 正在二人争吵的时候,外面几声枪响惊动了他们,弟弟悄悄地遛出去看了一下,皮查因忐忑地听到了一声枪响,就再没有弟弟的动静了。待他准备逃走的时候,朗昆已经拿着枪出现在房间的门口了。 “父亲。您要走吗?”朗昆用泰语问,“要去哪里呢?” “朗昆,你是来杀我的吗?”皮查因恶狠狠地看着朗昆,“要杀死我这个养了你这么多年的父亲吗!” “父亲要把我害死的时候,也没有和我打招呼。素娇是父亲安排在我身边照顾我的吧?她照顾得我很好。不过,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就在前两天的爆炸中,被炸碎了。”朗昆狞笑着,“说来,这次爆炸应该还是父亲亲自安排的。” “我没有安排!是你做的!”皮查因非常愤怒,“是你把爆炸的事情怪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我赢了。”朗昆说着举起枪,“你输了。你的另外几个儿子,应该都被抓了,正在押送的路上,不知道他们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审判。” “我输了?”皮查因笑起来,“我输了?朗昆……” “我不是朗昆,我是张九。”朗昆改说汉语了,“我是中国人,不是泰国人。我父亲也不是你。” “哈哈哈哈!”皮查因笑得更加夸张,“张九?你一个中国人的中国话,还没有我一个泰国人说得好!你叫张九?你这个蠢货!你赢了?那好,我问你,张晨你杀了吗?张天明你报复了?” “张晨我没杀,我向来不喜欢直接杀人,我都是让他生不如死。” “可惜,张九,你怎么会叫张九呢?你叫张旭,你忘了!你记错了!旭比九多一个日字,你这辈子都见不了太阳!” “张旭?”张九一愣,“什么张旭!” “你是张天明的儿子,那是老子从中国把你抢回来的!” “什么?”张九有些吃惊,“我是张天明的儿子?” “对啊,张晨是你亲生弟弟,你把他弄死,你亲爸爸张天明,一定和我一样高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张九笑着说,“如果张晨还没有死,我一定会帮他死的。” 皮查因的笑容僵住:“什么?” “我不是谁的孩子皮查因,你不能妄图当我的父亲,张天明也不能,我是神的孩子,不!我本身就是神,你们没有权利与我拥有共通的血缘。这是你死前告诉我的最好的消息,张晨,张天明,我原来没打算杀他们,但现在看来,他们必须死。” “你输了,你输了,朗昆。” “你还有让我输的筹码吗?”张九笑着说,“你已经输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会没有呢?”皮查因站起身来,“你还记得几年前,我把阿锐送给你的时候吗?” “你送给我的?那是阿锐弃暗投明,发现的我!” “哈哈哈!”皮查因转过头,“你这么自负,还说自己是神的孩子,神怎么会拥有你这样的傻儿子。” “我不知道,我送你去见见他,你帮我问问。”张九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阿锐是警察。” 张九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有继续动下去。 “当时我已经发现了我阿锐的案底,准备秘密把他处理掉,可是你却看中了他,这让我很有兴趣,如果你能重用他,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归是有警察在你的身边,你的事情,一定会顺风顺水。” “你说的话,都没有真的。” “他叫蒋锐,是L市人,哈哈哈!你把他派到L市的时候,你都没有发现,那是送他回老家吗?你怎么这么笨呢?他爸爸就是L市的公安局长蒋未,他的师弟,就是你的亲弟弟张晨,这么久了,你这么相信他,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让他去做,就连牺牲这种工作,你也不派他,而让真正忠心于你的沈钰去,你现在身边还有谁?” 张九听不了皮查因的狞笑:“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您该走了,父亲。”说着,他扣下了扳机,皮查因的笑声停止。 张九转过头,大喊了一声:“昂塔!” 昂塔进了房间:“怎么?” Chapter73 泰缅两国的军队特警,大大方方地开进了金三角,皮查因在泰国曼谷和邻海小镇引发的两起爆炸,造成了极奇恶劣的国际影响,泰缅两国政府决定联合搜捕皮查因。 张九为这一天已经计划了很久,当联合部队开入金三角的消息传到昂塔这里的时候,张九兴奋异常。 “很好,很好。” “如果这样,皮查因会不会死在政府军的手上?”昂塔问,事实上,昂塔并不关心皮查因死在谁的手上,总之,只要他消失就好了,这样朗昆的计划就会实施得更顺利,朗昆对金三角洗牌的过程也会更加痛快。而朗昆并不这么想,他想要的是比让皮查因死这件事更多的东西,他想要皮查因死在自己的手上,他想在他死前,对这个继父进行折磨,让他死得更“快乐”一些。 “皮查因这么聪明,怎么会在家里等着,坐以待毙?他总会有地方去的,整个金三角,有他无数的爪牙,他总能找对一个地方,多呆一些日子,你的工作,就是在政府军进来抓捕他未果的情况下,打听到他藏身的地方,然后把他交给我。 缅甸,皮查因藏身的处所。 联合政府军两次扫荡了皮查因在掸邦的大本营,死伤无数,那些存货,那些毒资以及他平日里喜欢的女人们,全部都留在了大本营中,落到了政府的手里。皮查因无处苦,他本什么也没有做,他即没有安放过炸弹,也没打算与政府为敌,甚至还给了政府不少朗昆作奸犯科的证据,为什么这两次爆炸会赖到自己的头上,他怀疑很多人,其中最令他怀疑的就是那个泰中两国警方至今都未能归案的朗昆。 “皮查因,我们要不要去和政府沟通一下?”落迫的弟弟问到,“当局一定是对我们有所误会,我们不曾在曼谷安过炸弹。” “但现在当局的人已经认定是我们做的,难道我们要去送死吗?”皮查因真想给弟弟一个巴掌,现在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当局怎么会回过头来听我们的话!” 正在二人争吵的时候,外面几声枪响惊动了他们,弟弟悄悄地遛出去看了一下,皮查因忐忑地听到了一声枪响,就再没有弟弟的动静了。待他准备逃走的时候,朗昆已经拿着枪出现在房间的门口了。 “父亲。您要走吗?”朗昆用泰语问,“要去哪里呢?” “朗昆,你是来杀我的吗?”皮查因恶狠狠地看着朗昆,“要杀死我这个养了你这么多年的父亲吗!” “父亲要把我害死的时候,也没有和我打招呼。素娇是父亲安排在我身边照顾我的吧?她照顾得我很好。不过,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就在前两天的爆炸中,被炸碎了。”朗昆狞笑着,“说来,这次爆炸应该还是父亲亲自安排的。” “我没有安排!是你做的!”皮查因非常愤怒,“是你把爆炸的事情怪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我赢了。”朗昆说着举起枪,“你输了。你的另外几个儿子,应该都被抓了,正在押送的路上,不知道他们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审判。” “我输了?”皮查因笑起来,“我输了?朗昆……” “我不是朗昆,我是张九。”朗昆改说汉语了,“我是中国人,不是泰国人。我父亲也不是你。” “哈哈哈哈!”皮查因笑得更加夸张,“张九?你一个中国人的中国话,还没有我一个泰国人说得好!你叫张九?你这个蠢货!你赢了?那好,我问你,张晨你杀了吗?张天明你报复了?” “张晨我没杀,我向来不喜欢直接杀人,我都是让他生不如死。” “可惜,张九,你怎么会叫张九呢?你叫张旭,你忘了!你记错了!旭比九多一个日字,你这辈子都见不了太阳!” “张旭?”张九一愣,“什么张旭!” “你是张天明的儿子,那是老子从中国把你抢回来的!” “什么?”张九有些吃惊,“我是张天明的儿子?” “对啊,张晨是你亲生弟弟,你把他弄死,你亲爸爸张天明,一定和我一样高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张九笑着说,“如果张晨还没有死,我一定会帮他死的。” 皮查因的笑容僵住:“什么?” “我不是谁的孩子皮查因,你不能妄图当我的父亲,张天明也不能,我是神的孩子,不!我本身就是神,你们没有权利与我拥有共通的血缘。这是你死前告诉我的最好的消息,张晨,张天明,我原来没打算杀他们,但现在看来,他们必须死。” “你输了,你输了,朗昆。” “你还有让我输的筹码吗?”张九笑着说,“你已经输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会没有呢?”皮查因站起身来,“你还记得几年前,我把阿锐送给你的时候吗?” “你送给我的?那是阿锐弃暗投明,发现的我!” “哈哈哈!”皮查因转过头,“你这么自负,还说自己是神的孩子,神怎么会拥有你这样的傻儿子。” “我不知道,我送你去见见他,你帮我问问。”张九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阿锐是警察。” 张九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有继续动下去。 “当时我已经发现了我阿锐的案底,准备秘密把他处理掉,可是你却看中了他,这让我很有兴趣,如果你能重用他,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归是有警察在你的身边,你的事情,一定会顺风顺水。” “你说的话,都没有真的。” “他叫蒋锐,是L市人,哈哈哈!你把他派到L市的时候,你都没有发现,那是送他回老家吗?你怎么这么笨呢?他爸爸就是L市的公安局长蒋未,他的师弟,就是你的亲弟弟张晨,这么久了,你这么相信他,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让他去做,就连牺牲这种工作,你也不派他,而让真正忠心于你的沈钰去,你现在身边还有谁?” 张九听不了皮查因的狞笑:“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您该走了,父亲。”说着,他扣下了扳机,皮查因的笑声停止。 张九转过头,大喊了一声:“昂塔!” 昂塔进了房间:“怎么?” Chapter74 曼哥开着越野车,旁边坐着昨天的大汉阿古,后边前排是郭梅和祝英,后排是张晨和郭阳。 “那人叫什么?”郭阳小声问张晨。 “阿古。”张晨小声回答,“缅甸人。” “昨儿得到的情报,朗昆和昂塔带人离开了住所,现在他们那里应该只有几个看守,另外就是蒋锐和郭海。”祝英低声说,“他的宅子里,现在大概有十几个人。” “才留这么几个人?” “是。”祝英低声说,“不过这二十几个也都是精英级别的。” 缅甸大汉阿古回过头,对他们说了句缅甸话,曼哥笑着在前边翻译:“绝对不能手软,一个也不能留,全部干掉。” “杀人你成么?”郭阳看着张晨。 “我是没问题。你成么……你一个卖红酒的。”张晨笑了起来。 “我近身搏斗还成,枪的话,比较没准儿。我嫂子厉害。”郭阳指了一下祝英。 “咱俩相反。”张晨摇了摇头。 “一会儿到了那边儿,我们听阿古统一安排。”祝英拍了拍阿古,用英语说,“一会儿说英语。” 阿古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尽力。” “车只能停到这边,离昂塔的住所还有大约三公里,你们要步行过去。”曼哥把车停在丛林中,“你们准备。” 阿古第一个跳下车,熟练的拉开后盖:“先穿防弹背心。” 几个人把防弹背心穿好,阿古派发了武器,每人一支AK47突击步枪,两支手枪,张晨过来领的时候,阿古拿出一支M4。 步行三公里后,阿古拿望远镜观望昂塔宅邸的情况:“门卫两人,楼上一人。” 郭梅接过望远镜:“楼上一人有望远镜,四处观望,门卫有两个,不是蒋锐离海,全灭了。” 阿古回头看了一眼张晨,张晨架起M4,装上销音器,半蹲瞄准二楼的“望远镜”,祝英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回头对郭梅说:“弩。” 郭阳射击比较薄弱,往后站了几步,捏了一把汗,这三个人必需一下击毙。郭梅拿出弩弓,一柄交给祝英,一柄交给阿古。阿古和祝英并排趴在地上瞄准。郭梅继续持望远镜:“现在没有其他人,就这三个。”看了一下阿古,改用英语小声说,“三!二!一!开火!” 一发子弹和两只箭同时从三个人手中的枪和弩中发射而出,郭阳无法看清张晨的子弹是如何划着漂亮的曲线飞过去的,在枪闷声一响的同时,二楼拿着望远镜的人,眉心穿孔,一句话也没能喊出来,楼上的倒地之后,门口的两个门卫的脑门正中也各中一箭,同时倒地。 郭梅放下望远镜:“漂亮!” 阿古看了一圈:“你、留守这里。” 祝英接过望远镜,点了点头。 郭阳郭梅和张晨端着枪跟着阿古进了昂塔的宅邸院子,阿古一个眼色,张晨和郭梅各朝左右两侧跑去,贴墙侧站,确定前方没有人后,顺着两侧的楼递上楼。 郭阳和阿古站在大门口,阿古敲门,用缅甸语喊了一声。然后闪到一旁,贴墙,郭阳立刻闪到门的另一侧,左边的门被打开,把阿古隔在门后,郭阳突然窜出一柄匕首抹了开门人的脖子。然后轻声进门,阿古跟着郭阳也进去。 祝英端枪向楼处瞄准,不一会儿,房间里出现大的动静,很大的枪声。 张晨和郭梅一左一右一间间的踢开二楼的每扇门,几个缅甸人拿着枪冲出来,祝英远程射击,一人倒地;一个大块头冲到张晨对面,手里拿着刀往张晨身上刺,张晨快速的闪躲,郭梅从后边跑过来,跳上大块头的肩膀,用力拧他的脖子,张晨顺势用刀抹了他的脖子。 “锁的。”郭梅踢了一下。 蒋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给郭海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到二楼,发现熟人们已经杀过来了,这是他放弃这个地方的最后时机。他马上冲了回来,拉上郭海:“走!” 郭海看到蒋锐的表情,马上明白了意思,蒋锐抽出一把枪来交给郭海,正当两个人想往外冲的时候,齐博士紧张地出现了:“不好了,敌人打过来了!” 郭海没给他说下面话的机会,直接给了他一枪。 祝英看到一楼的郭阳和阿古出来,知道一楼已经干净了。 “祝英!”郭海从二楼走廊大喊了一声,蒋锐已经将二楼的几个人干掉,两个人朝一楼冲了下来。 六人汇合后,朝外面跑去,到林子里以后,郭阳脱下防弹背心给郭海套上,六人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跑过去。 “坏了!”张晨小声说,“有马达声。有车来了!快!” 六人加快速度,往密林深处跑去,曼哥已经打开所有的车门,祝英和郭梅各跑到左右两个方向上车,郭海从后边上。 临上车时,郭海手中的东西落地,低头去捡,郭阳回头,看到一个刚刚不在院子里的缅甸人拿着枪站在他们身后正对着郭海的头瞄准。 枪响的同时,张晨回过头,一颗子弹射中那个人的头,鲜血四溅。 张晨二话没说,把他们往一里一推,跟着跳上车:“快!” 六个人上了车,曼哥回过头:“我现在加快速度送你们回中国!” 张晨眉头一皱,他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现在郭海和蒋锐已经救到了,但是那个叫张旭的亲生哥哥,张晨终究还是没有见到,如果这样回国,恐怕再一次到这里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刚刚我接到电话,皮查因死了。”曼哥边开边说,“你们可以放心了。” “怎么死的?”张晨问。 “朗昆下的手。”曼哥笑着说,“养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子,最后亲自送下手杀他。” “那里离这里有多远?”张晨问。 “哪里?” “朗昆杀皮查因的地方。” “并不是很远,但是朗昆慢慢开车回到昂塔家的时候,就已经根本追求不上……” 曼哥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就传来了枪声,郭阳回过头去,看到后面几辆越野车在玩命地追击着自己。 徐少飞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的一切活动,猎鹰别动队的军车已经在边境待命了,只要他们一到达云南,一切就都结束了。只要他们能够安全地抵达云南。 Chapter74 曼哥开着越野车,旁边坐着昨天的大汉阿古,后边前排是郭梅和祝英,后排是张晨和郭阳。 “那人叫什么?”郭阳小声问张晨。 “阿古。”张晨小声回答,“缅甸人。” “昨儿得到的情报,朗昆和昂塔带人离开了住所,现在他们那里应该只有几个看守,另外就是蒋锐和郭海。”祝英低声说,“他的宅子里,现在大概有十几个人。” “才留这么几个人?” “是。”祝英低声说,“不过这二十几个也都是精英级别的。” 缅甸大汉阿古回过头,对他们说了句缅甸话,曼哥笑着在前边翻译:“绝对不能手软,一个也不能留,全部干掉。” “杀人你成么?”郭阳看着张晨。 “我是没问题。你成么……你一个卖红酒的。”张晨笑了起来。 “我近身搏斗还成,枪的话,比较没准儿。我嫂子厉害。”郭阳指了一下祝英。 “咱俩相反。”张晨摇了摇头。 “一会儿到了那边儿,我们听阿古统一安排。”祝英拍了拍阿古,用英语说,“一会儿说英语。” 阿古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尽力。” “车只能停到这边,离昂塔的住所还有大约三公里,你们要步行过去。”曼哥把车停在丛林中,“你们准备。” 阿古第一个跳下车,熟练的拉开后盖:“先穿防弹背心。” 几个人把防弹背心穿好,阿古派发了武器,每人一支AK47突击步枪,两支手枪,张晨过来领的时候,阿古拿出一支M4。 步行三公里后,阿古拿望远镜观望昂塔宅邸的情况:“门卫两人,楼上一人。” 郭梅接过望远镜:“楼上一人有望远镜,四处观望,门卫有两个,不是蒋锐离海,全灭了。” 阿古回头看了一眼张晨,张晨架起M4,装上销音器,半蹲瞄准二楼的“望远镜”,祝英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回头对郭梅说:“弩。” 郭阳射击比较薄弱,往后站了几步,捏了一把汗,这三个人必需一下击毙。郭梅拿出弩弓,一柄交给祝英,一柄交给阿古。阿古和祝英并排趴在地上瞄准。郭梅继续持望远镜:“现在没有其他人,就这三个。”看了一下阿古,改用英语小声说,“三!二!一!开火!” 一发子弹和两只箭同时从三个人手中的枪和弩中发射而出,郭阳无法看清张晨的子弹是如何划着漂亮的曲线飞过去的,在枪闷声一响的同时,二楼拿着望远镜的人,眉心穿孔,一句话也没能喊出来,楼上的倒地之后,门口的两个门卫的脑门正中也各中一箭,同时倒地。 郭梅放下望远镜:“漂亮!” 阿古看了一圈:“你、留守这里。” 祝英接过望远镜,点了点头。 郭阳郭梅和张晨端着枪跟着阿古进了昂塔的宅邸院子,阿古一个眼色,张晨和郭梅各朝左右两侧跑去,贴墙侧站,确定前方没有人后,顺着两侧的楼递上楼。 郭阳和阿古站在大门口,阿古敲门,用缅甸语喊了一声。然后闪到一旁,贴墙,郭阳立刻闪到门的另一侧,左边的门被打开,把阿古隔在门后,郭阳突然窜出一柄匕首抹了开门人的脖子。然后轻声进门,阿古跟着郭阳也进去。 祝英端枪向楼处瞄准,不一会儿,房间里出现大的动静,很大的枪声。 张晨和郭梅一左一右一间间的踢开二楼的每扇门,几个缅甸人拿着枪冲出来,祝英远程射击,一人倒地;一个大块头冲到张晨对面,手里拿着刀往张晨身上刺,张晨快速的闪躲,郭梅从后边跑过来,跳上大块头的肩膀,用力拧他的脖子,张晨顺势用刀抹了他的脖子。 “锁的。”郭梅踢了一下。 蒋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给郭海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到二楼,发现熟人们已经杀过来了,这是他放弃这个地方的最后时机。他马上冲了回来,拉上郭海:“走!” 郭海看到蒋锐的表情,马上明白了意思,蒋锐抽出一把枪来交给郭海,正当两个人想往外冲的时候,齐博士紧张地出现了:“不好了,敌人打过来了!” 郭海没给他说下面话的机会,直接给了他一枪。 祝英看到一楼的郭阳和阿古出来,知道一楼已经干净了。 “祝英!”郭海从二楼走廊大喊了一声,蒋锐已经将二楼的几个人干掉,两个人朝一楼冲了下来。 六人汇合后,朝外面跑去,到林子里以后,郭阳脱下防弹背心给郭海套上,六人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跑过去。 “坏了!”张晨小声说,“有马达声。有车来了!快!” 六人加快速度,往密林深处跑去,曼哥已经打开所有的车门,祝英和郭梅各跑到左右两个方向上车,郭海从后边上。 临上车时,郭海手中的东西落地,低头去捡,郭阳回头,看到一个刚刚不在院子里的缅甸人拿着枪站在他们身后正对着郭海的头瞄准。 枪响的同时,张晨回过头,一颗子弹射中那个人的头,鲜血四溅。 张晨二话没说,把他们往一里一推,跟着跳上车:“快!” 六个人上了车,曼哥回过头:“我现在加快速度送你们回中国!” 张晨眉头一皱,他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现在郭海和蒋锐已经救到了,但是那个叫张旭的亲生哥哥,张晨终究还是没有见到,如果这样回国,恐怕再一次到这里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刚刚我接到电话,皮查因死了。”曼哥边开边说,“你们可以放心了。” “怎么死的?”张晨问。 “朗昆下的手。”曼哥笑着说,“养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子,最后亲自送下手杀他。” “那里离这里有多远?”张晨问。 “哪里?” “朗昆杀皮查因的地方。” “并不是很远,但是朗昆慢慢开车回到昂塔家的时候,就已经根本追求不上……” 曼哥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就传来了枪声,郭阳回过头去,看到后面几辆越野车在玩命地追击着自己。 徐少飞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的一切活动,猎鹰别动队的军车已经在边境待命了,只要他们一到达云南,一切就都结束了。只要他们能够安全地抵达云南。 Chapter75 张九发狂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皮查因死了,但是他胜利了。 他把自己养大,因为自己是他仇人的儿子,他几句话的点拨,自己就轻信他的话,然后去中国杀亲生弟弟,害亲生父亲。一直以来,张九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神一样的人,但是皮查因几次三番的嘲笑让他无法面对,特别是蒋锐。 阿锐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几乎和阿钰一样,这种信任已经超过了自己对其他人,艳玲被抓,班因被杀,这都不要紧,哪怕是素娇一直是叛徒也都不要紧,他对这些人本来也没有报过高的期望,但阿锐不一样,他把赌注的九成都押在了阿锐和阿钰身上,阿锐曾是张九的骄傲,这个忠心耿耿的兄弟,是他亲手从皮查因那里抢来的,但今天皮查因却说阿锐是警察,是中国的警察!他不是湖北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L市的人!他为什么变成了L市警察局长的儿子! 昂塔听到张九的喊声后,立刻派了十个人迅速回去,他希望这十人能够扑空,郭海还在,齐博士还在,所有人都在,张九的担心不过是多此一举。 但当他们赶到宅邸的时候,那两辆车不见踪影,一定是去追人了,而宅子里面布满了横竖的尸体,杀人者几乎没有用枪,齐博士在这些横尸之中,郭海和蒋锐不见踪影。 张九狂吼着让昂达开车拉他去追。 后面的追兵并不少,两辆车一面前进一面狙击,曼哥的车技可以,在这种雨林之中,飞快地摆动着车体,躲避飞来的子弹。 蒋锐回头看去,后面两辆车已经可以出现在视野里了,如果不立刻阻止他们,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追上这辆车了。他从车上拿起弹药:“你们先回去!”说罢迅速拉开车门,抱着枪跑了下去。 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把枪抓在手里的张晨也跟他一起跳了下去。 “张晨!”郭阳大吼一声,刚要跳出去,郭梅从面拉住了他:“阳子你不能去!” “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我不能把他扔在这儿!”说完一推郭梅,也跟着跳了下去。 曼哥冲他们大吼一声关上车门。 后面追击的两辆车被张晨击中轮胎,被迫停了下来,车上跑出来的人被蒋锐,张晨和郭阳狙击,没有留下一个活的。 后患解决,三个人将两辆车换了一下轮胎,跳上车郭阳驾驶,朝前面继续开,但就当三个人以为事情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后面再一次传来了枪声。蒋锐回过头去,看到后面开车的是昂塔,把半个身子伸出车外开枪的是他的老朋友,张九。 郭阳提快了速度,蒋锐将枪口伸出了车窗,张晨看到蒋锐要对朗昆开枪,赶紧拉住他:“别开枪!” “为什么?”蒋锐一愣,“那是朗昆!现在皮查因死了,只要朗昆死了这件事就结束了!” “他是我哥哥。” “什么?”蒋锐没听清楚,或者他听见了,但是不敢肯定张晨说的是什么。 “他是我亲哥哥,他是被皮查因偷走的。” “什么!”蒋锐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张晨,“他是毒贩!” “是他哥!”郭阳一边开车一边喊,“是你爸告诉他的,那是他哥!” 蒋锐有些崩溃,他不知道事情还有这种发展方便,只要朗昆死了,庞大的皮查因帝国就将土崩瓦解,那些人也会树倒猢狲散,但是现在,张晨竟然拉住自己要扣动扳机的手,告诉自己,那个罪犯,那个恶毒的魔鬼是自己的哥哥! 郭阳的车在朝一座特大桥爬坡的时候,稍稍有些降速,而就在这时,朗昆的一颗子弹准确地画出弧线,打爆了前面车辆的后轮胎,车子打出斜线,郭阳被迫停车。蒋锐觉得自己刚才的优柔寡断非常耽误事,他甩掉张晨的手,跳下车,以车子为掩护将枪口指准了后面追来的车子。 张晨和郭阳也跳下车,昂塔把车停下,也拿上枪和朗昆一起从车上下来,对面是三个年轻人,这边只有自己和朗昆,不知道胜算是多少,但是如果现在不和他们正面对决,那么胜算就是零,只要争取一下,说不定还有一些希望,能抓到下一棵救命稻草。 蒋锐并没有朝张九开枪,而是一枪打爆了正在做梦的昂塔的头。 张九看了看蒋锐,刚要开口说话,张晨大吼了一声:“张旭!” 张九回过头,看到张晨:“你知道?” “我知道!”张晨点头。 “你还能活着?”张九惊讶地看着张晨,“你被用了那种药,还能活着!” “我活得好好的!”张晨从车的后面走出来,脱离了掩护,“我带你回中国。带你去见爸爸妈妈。” “哈哈哈哈!”张九仰头笑了起来,“你带我回中国?我为什么要和你回中国?我是张九!我是金三角的神!” “你不是张九,你是张旭!我是你弟弟张晨!” “你是我弟弟?”张九笑着看着张晨,“你应该感谢我给你这条命!在你们那个国家!如果不是我不见了,我死了,怎么会有你出生的机会!” 张晨一愣,他完全没理解张九的意思,但是蒋锐从后面提醒了他一句:“张晨,你不要和他说骨肉亲情,你不了解他。” “我不相信你!”张九朝张晨喊了一句,“我给你下过毒,你想报复我!” “我不会报复你的!”张晨着急地喊着,“我们是亲兄弟啊!” “你把枪放下。”张九笑着说,说着也把自己举着的枪,扔到了地上。 张晨把枪放下,一步一步朝张九走,郭阳从侧面站到张晨旁边:“别过去。” “没事。”张晨依然步伐坚定地朝张九走过去。 “把你的防弹衣脱了。”张九笑着说,“我想和你……拥抱。” 张晨脱掉防弹衣,继续朝张九走过去。蒋锐把枪对准了张九的眉心。 Chapter75 张九发狂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皮查因死了,但是他胜利了。 他把自己养大,因为自己是他仇人的儿子,他几句话的点拨,自己就轻信他的话,然后去中国杀亲生弟弟,害亲生父亲。一直以来,张九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神一样的人,但是皮查因几次三番的嘲笑让他无法面对,特别是蒋锐。 阿锐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几乎和阿钰一样,这种信任已经超过了自己对其他人,艳玲被抓,班因被杀,这都不要紧,哪怕是素娇一直是叛徒也都不要紧,他对这些人本来也没有报过高的期望,但阿锐不一样,他把赌注的九成都押在了阿锐和阿钰身上,阿锐曾是张九的骄傲,这个忠心耿耿的兄弟,是他亲手从皮查因那里抢来的,但今天皮查因却说阿锐是警察,是中国的警察!他不是湖北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L市的人!他为什么变成了L市警察局长的儿子! 昂塔听到张九的喊声后,立刻派了十个人迅速回去,他希望这十人能够扑空,郭海还在,齐博士还在,所有人都在,张九的担心不过是多此一举。 但当他们赶到宅邸的时候,那两辆车不见踪影,一定是去追人了,而宅子里面布满了横竖的尸体,杀人者几乎没有用枪,齐博士在这些横尸之中,郭海和蒋锐不见踪影。 张九狂吼着让昂达开车拉他去追。 后面的追兵并不少,两辆车一面前进一面狙击,曼哥的车技可以,在这种雨林之中,飞快地摆动着车体,躲避飞来的子弹。 蒋锐回头看去,后面两辆车已经可以出现在视野里了,如果不立刻阻止他们,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追上这辆车了。他从车上拿起弹药:“你们先回去!”说罢迅速拉开车门,抱着枪跑了下去。 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把枪抓在手里的张晨也跟他一起跳了下去。 “张晨!”郭阳大吼一声,刚要跳出去,郭梅从面拉住了他:“阳子你不能去!” “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我不能把他扔在这儿!”说完一推郭梅,也跟着跳了下去。 曼哥冲他们大吼一声关上车门。 后面追击的两辆车被张晨击中轮胎,被迫停了下来,车上跑出来的人被蒋锐,张晨和郭阳狙击,没有留下一个活的。 后患解决,三个人将两辆车换了一下轮胎,跳上车郭阳驾驶,朝前面继续开,但就当三个人以为事情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后面再一次传来了枪声。蒋锐回过头去,看到后面开车的是昂塔,把半个身子伸出车外开枪的是他的老朋友,张九。 郭阳提快了速度,蒋锐将枪口伸出了车窗,张晨看到蒋锐要对朗昆开枪,赶紧拉住他:“别开枪!” “为什么?”蒋锐一愣,“那是朗昆!现在皮查因死了,只要朗昆死了这件事就结束了!” “他是我哥哥。” “什么?”蒋锐没听清楚,或者他听见了,但是不敢肯定张晨说的是什么。 “他是我亲哥哥,他是被皮查因偷走的。” “什么!”蒋锐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张晨,“他是毒贩!” “是他哥!”郭阳一边开车一边喊,“是你爸告诉他的,那是他哥!” 蒋锐有些崩溃,他不知道事情还有这种发展方便,只要朗昆死了,庞大的皮查因帝国就将土崩瓦解,那些人也会树倒猢狲散,但是现在,张晨竟然拉住自己要扣动扳机的手,告诉自己,那个罪犯,那个恶毒的魔鬼是自己的哥哥! 郭阳的车在朝一座特大桥爬坡的时候,稍稍有些降速,而就在这时,朗昆的一颗子弹准确地画出弧线,打爆了前面车辆的后轮胎,车子打出斜线,郭阳被迫停车。蒋锐觉得自己刚才的优柔寡断非常耽误事,他甩掉张晨的手,跳下车,以车子为掩护将枪口指准了后面追来的车子。 张晨和郭阳也跳下车,昂塔把车停下,也拿上枪和朗昆一起从车上下来,对面是三个年轻人,这边只有自己和朗昆,不知道胜算是多少,但是如果现在不和他们正面对决,那么胜算就是零,只要争取一下,说不定还有一些希望,能抓到下一棵救命稻草。 蒋锐并没有朝张九开枪,而是一枪打爆了正在做梦的昂塔的头。 张九看了看蒋锐,刚要开口说话,张晨大吼了一声:“张旭!” 张九回过头,看到张晨:“你知道?” “我知道!”张晨点头。 “你还能活着?”张九惊讶地看着张晨,“你被用了那种药,还能活着!” “我活得好好的!”张晨从车的后面走出来,脱离了掩护,“我带你回中国。带你去见爸爸妈妈。” “哈哈哈哈!”张九仰头笑了起来,“你带我回中国?我为什么要和你回中国?我是张九!我是金三角的神!” “你不是张九,你是张旭!我是你弟弟张晨!” “你是我弟弟?”张九笑着看着张晨,“你应该感谢我给你这条命!在你们那个国家!如果不是我不见了,我死了,怎么会有你出生的机会!” 张晨一愣,他完全没理解张九的意思,但是蒋锐从后面提醒了他一句:“张晨,你不要和他说骨肉亲情,你不了解他。” “我不相信你!”张九朝张晨喊了一句,“我给你下过毒,你想报复我!” “我不会报复你的!”张晨着急地喊着,“我们是亲兄弟啊!” “你把枪放下。”张九笑着说,说着也把自己举着的枪,扔到了地上。 张晨把枪放下,一步一步朝张九走,郭阳从侧面站到张晨旁边:“别过去。” “没事。”张晨依然步伐坚定地朝张九走过去。 “把你的防弹衣脱了。”张九笑着说,“我想和你……拥抱。” 张晨脱掉防弹衣,继续朝张九走过去。蒋锐把枪对准了张九的眉心。 Chapter76 “阿锐。”张九突然把头朝向了蒋锐,“你骗了我很久啊。” 蒋锐并不理他,依然用枪对着张九的脑袋,随时准备爆他的头。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警察,是中国人。我给你回家的机会,给你到L市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你就反过来这样对我吗!” 蒋锐一愣,他的眼睛离开了瞄准器,惊讶地看着张九。 “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皮查因会把你放给我!那是因为他发现你是中国的警察!他以为我傻!就把你推给了我!我知道你是警察很久了!我一直对你怎么样!我有没有害过你!我有没有不信任你!而你现在拿枪对着我,就是对我的报答吗!” 正在张九说得声泪俱下的时候,正在蒋锐吃惊地听着他的话时候,张九左手的袖口里掉下来的枪,落在他的手中,然迅速对准了张晨的心脏,蒋锐还没有反应过来,张九就已经朝脱掉了防弹背心的张晨开了枪。 那颗子弹是从哥哥手中的枪里发射出来的,目的地是弟弟张晨那颗火红的,跳动的心脏,郭阳是当时唯一做出反应的人,即使张晨,当时也忘记了躲开。但郭阳却动了,他扑在了张晨的面前,他的防弹衣早已脱给了郭海,而那颗子弹就这么从后面射进了郭阳的背。 张晨并没能抱住自己的哥哥张旭,倒在怀里的是郭阳。 “郭阳!”张晨大吼一声,两手捂不住郭阳正在流血的后背。 “没事。” 蒋锐扣动扳击,就在张九想再补一枪的时候,打中了他的手,其实他想打他的头,想把他直接打死,但没办法,他是张晨的哥哥。 蒋锐跑到张晨面前,抱住郭阳,这时,张九又做出了令人惊讶的举动,他朝大桥的边缘跑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河,水流湍急。 张晨把郭阳交给蒋锐,然后迅速过去拉住张九,而张九仿佛知道张晨要过来拉自己一样,顺势借力,把他推了下去。 “张晨!”蒋锐抱着郭阳,张晨的手拉住了张九的一只脚,张九稳稳地站在桥上,朝张晨投去了邪恶的微笑:“不会再见啦,弟弟!”说着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想去踩掉扒住自己的张晨的手,但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自己失去了平衡,张晨拉住他,两个人一起掉入了桥下汹涌的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张晨!”郭阳的吼声被桥下的河水吞没。张晨好像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他小声地问蒋锐:“张晨呢?他说什么?” 蒋锐的脸上突然有了泪水,他抱住郭阳因失血而虚弱的身体,对他说:“他说,你要等他回来,不能闭眼,不能闭眼地等他回来!” 蒋锐比郭阳更懂得如何在密林中驾驶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了云南边境,那里已经有人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军车,白大褂,急救箱,直升机的螺旋桨,医生的喊叫,护士手里的针头,手术室的灯光。郭阳想信守张晨的话,一直不闭眼睛,不论别人对自己做什么,是换衣服,进手术室,还是身上挨了一针麻药,他的眼睛都始终睁着,哪怕意识全无,那两只眼睛就是不闭,就是一直睁着。 郭阳再次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觉。 郭海坐在自己的面前:“阳子?” “哥。”郭阳小声说。 “阳子醒了?”郭梅看着郭阳,“醒了?” “我的眼睛闭过么?” 郭梅忍住眼泪:“没有,一分钟也没闭过。” “张晨呢?” “还没回来。”郭海低声说。 “我等他。”郭阳说完就再没发出声音。 “好,等着他。”郭海看了看郭阳,转头看郭梅,郭梅手捂着嘴不敢出声,眼泪哗地落到手背上,马上推门出去。 “爸。”祝杰英给老爷子通了电话。 “怎么样?”老爷子的声音发颤。 “嫂子、给我。”郭梅接过电话,“爸。阳子醒了。” “我问张晨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 老爷子听完啪的挂了电话。 “郭梅!” 郭梅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头,是韩燕跑了过来。“徐少飞来了电话,说找到两个人,好像是他们!” “在哪儿?” “边境的医院、在孟连。”曼哥说到一半,郭梅马上跑上楼找医生。 “大夫,我弟弟现在能动么?” “什么?”大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弟弟现在能不能坐轮椅,或者担架去别的地方?”郭梅问。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 郭梅听完跑回病房,“哥,准备出发。” 郭海回过头:“怎么了?” “张晨找着了。” “在哪儿?” “孟连。离景洪不是很远。”郭梅说完关门去找医生办手续。 郭阳被他们架上了车,坐在车里,手上吊着盐水:“哥。我真的没闭过眼么?” “没有,一直没闭过。”郭海拍了拍郭阳的手。 “那行,要不然那小子该说我说话不算话。到时候你给我做证。” “阳子。” “嗯。” “你知道大夫看到你的时候说什么么?他说你能活着是一个奇迹。没见过你这种能坚持这么久的人。说你的精神意志……” “是他的精神意志。”郭阳慢慢地回过头看着郭海,“我能活着,是因为他的精神意志,是张晨儿的精神意志。对了,蒋锐呢?” “蒋锐在外面,我去叫他。” “去,快去告诉他!张晨找到了!”郭阳激动起来,差点把挂着的药水弄掉。 车子到了孟连的医院。郭海扶着郭阳往里走,到大厅里坐下。 张天明从远处走过来,看到郭家的一行人和蒋锐一起过来,他赶紧过去:“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把郭阳也带来了!” “小张叔叔,张晨呢?” 张天明一脸阴沉:“那个,郭阳,你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好,你这才刚有点起色,不能这么折腾。” “小张叔叔,张晨呢?” “张叔叔,张晨在哪儿?”蒋锐有点着急了,他看着张天明的脸色,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张晨他……”张天明为难地闭上了眼睛。 Chapter76 “阿锐。”张九突然把头朝向了蒋锐,“你骗了我很久啊。” 蒋锐并不理他,依然用枪对着张九的脑袋,随时准备爆他的头。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警察,是中国人。我给你回家的机会,给你到L市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你就反过来这样对我吗!” 蒋锐一愣,他的眼睛离开了瞄准器,惊讶地看着张九。 “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皮查因会把你放给我!那是因为他发现你是中国的警察!他以为我傻!就把你推给了我!我知道你是警察很久了!我一直对你怎么样!我有没有害过你!我有没有不信任你!而你现在拿枪对着我,就是对我的报答吗!” 正在张九说得声泪俱下的时候,正在蒋锐吃惊地听着他的话时候,张九左手的袖口里掉下来的枪,落在他的手中,然迅速对准了张晨的心脏,蒋锐还没有反应过来,张九就已经朝脱掉了防弹背心的张晨开了枪。 那颗子弹是从哥哥手中的枪里发射出来的,目的地是弟弟张晨那颗火红的,跳动的心脏,郭阳是当时唯一做出反应的人,即使张晨,当时也忘记了躲开。但郭阳却动了,他扑在了张晨的面前,他的防弹衣早已脱给了郭海,而那颗子弹就这么从后面射进了郭阳的背。 张晨并没能抱住自己的哥哥张旭,倒在怀里的是郭阳。 “郭阳!”张晨大吼一声,两手捂不住郭阳正在流血的后背。 “没事。” 蒋锐扣动扳击,就在张九想再补一枪的时候,打中了他的手,其实他想打他的头,想把他直接打死,但没办法,他是张晨的哥哥。 蒋锐跑到张晨面前,抱住郭阳,这时,张九又做出了令人惊讶的举动,他朝大桥的边缘跑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河,水流湍急。 张晨把郭阳交给蒋锐,然后迅速过去拉住张九,而张九仿佛知道张晨要过来拉自己一样,顺势借力,把他推了下去。 “张晨!”蒋锐抱着郭阳,张晨的手拉住了张九的一只脚,张九稳稳地站在桥上,朝张晨投去了邪恶的微笑:“不会再见啦,弟弟!”说着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想去踩掉扒住自己的张晨的手,但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自己失去了平衡,张晨拉住他,两个人一起掉入了桥下汹涌的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张晨!”郭阳的吼声被桥下的河水吞没。张晨好像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他小声地问蒋锐:“张晨呢?他说什么?” 蒋锐的脸上突然有了泪水,他抱住郭阳因失血而虚弱的身体,对他说:“他说,你要等他回来,不能闭眼,不能闭眼地等他回来!” 蒋锐比郭阳更懂得如何在密林中驾驶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了云南边境,那里已经有人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军车,白大褂,急救箱,直升机的螺旋桨,医生的喊叫,护士手里的针头,手术室的灯光。郭阳想信守张晨的话,一直不闭眼睛,不论别人对自己做什么,是换衣服,进手术室,还是身上挨了一针麻药,他的眼睛都始终睁着,哪怕意识全无,那两只眼睛就是不闭,就是一直睁着。 郭阳再次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觉。 郭海坐在自己的面前:“阳子?” “哥。”郭阳小声说。 “阳子醒了?”郭梅看着郭阳,“醒了?” “我的眼睛闭过么?” 郭梅忍住眼泪:“没有,一分钟也没闭过。” “张晨呢?” “还没回来。”郭海低声说。 “我等他。”郭阳说完就再没发出声音。 “好,等着他。”郭海看了看郭阳,转头看郭梅,郭梅手捂着嘴不敢出声,眼泪哗地落到手背上,马上推门出去。 “爸。”祝杰英给老爷子通了电话。 “怎么样?”老爷子的声音发颤。 “嫂子、给我。”郭梅接过电话,“爸。阳子醒了。” “我问张晨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 老爷子听完啪的挂了电话。 “郭梅!” 郭梅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头,是韩燕跑了过来。“徐少飞来了电话,说找到两个人,好像是他们!” “在哪儿?” “边境的医院、在孟连。”曼哥说到一半,郭梅马上跑上楼找医生。 “大夫,我弟弟现在能动么?” “什么?”大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弟弟现在能不能坐轮椅,或者担架去别的地方?”郭梅问。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 郭梅听完跑回病房,“哥,准备出发。” 郭海回过头:“怎么了?” “张晨找着了。” “在哪儿?” “孟连。离景洪不是很远。”郭梅说完关门去找医生办手续。 郭阳被他们架上了车,坐在车里,手上吊着盐水:“哥。我真的没闭过眼么?” “没有,一直没闭过。”郭海拍了拍郭阳的手。 “那行,要不然那小子该说我说话不算话。到时候你给我做证。” “阳子。” “嗯。” “你知道大夫看到你的时候说什么么?他说你能活着是一个奇迹。没见过你这种能坚持这么久的人。说你的精神意志……” “是他的精神意志。”郭阳慢慢地回过头看着郭海,“我能活着,是因为他的精神意志,是张晨儿的精神意志。对了,蒋锐呢?” “蒋锐在外面,我去叫他。” “去,快去告诉他!张晨找到了!”郭阳激动起来,差点把挂着的药水弄掉。 车子到了孟连的医院。郭海扶着郭阳往里走,到大厅里坐下。 张天明从远处走过来,看到郭家的一行人和蒋锐一起过来,他赶紧过去:“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把郭阳也带来了!” “小张叔叔,张晨呢?” 张天明一脸阴沉:“那个,郭阳,你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好,你这才刚有点起色,不能这么折腾。” “小张叔叔,张晨呢?” “张叔叔,张晨在哪儿?”蒋锐有点着急了,他看着张天明的脸色,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张晨他……”张天明为难地闭上了眼睛。 Chapter77 一年后 蒋锐结束了在边境缉毒总队一年的工作,分配回L市了。他拿起自己的行李,和徐少飞告别,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下车报道的那天,遇到的是韩燕。 “韩组长!蒋锐前来报到!”蒋锐走进刑七大队办公室,给韩燕敬了一个礼。 “你要是叫我韩组长,我就叫你局长公子。”韩燕笑着说,“以后叫韩姐。” “是!” “你先回家休息三天,整理好了回来上班。” “我想去看看郭阳,还有……”蒋锐小声说。 没等蒋锐将话说完,韩姐就拦住了他,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不想听到一样:“你去吧。” 张天明把家搬到了L市,出于一个意想不到的理由,在这里一年了,距离老家省城不远,而且蒋末解决了他的工作,调到L市继续做他的普通民警,也方便在家照顾……孩子。 蒋锐的突然来访让张天明有些意外,他的爱人今天上班,家里只有他和孩子两个人在。 “蒋锐来了?”张天明喜笑颜开地把他拉进屋里来,“来来,进来坐。” 蒋锐换了鞋,走进客厅,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回来的时候路过了省城,给您带了点老家的特产回来。”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东西,咱们之间有这么客气吗?” “我就是怕您想这口了。”蒋锐刚要走到沙发旁边,一个人从房间里推门出来:“爸,来客人了?” “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弟弟的同学,叫蒋锐。” “你好。我是张晨的哥哥,我叫张旭。” 蒋锐面对面前这个人伸出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握,面前这个笑得真诚无邪的人,这个伸出一只手来要和自己握手的人,这个向自己做着自我介绍的人,正是那个和他一起在泰国邻海小镇生活过的朗昆,那个派他来中国的张九,那个作恶多端的皮查因的儿子。 张天明看出了蒋锐的面色,转头对张旭说:“你进去吧。蒋锐有些……不愿意和生人说话。” “好的。再见!”张旭向蒋锐摆了摆手,回到了房间。 蒋锐看到张旭进去了,转头问张天明:“张叔,他失忆了吗?” “算不上失忆吧。”张天明笑了笑,“他刚刚醒过来,没有什么意识了。” “我记得当时在云南的时候,他是植物人?” “是。”张天明点头,“我把他带回来照顾。抱歉,在所有人的眼里……可能包括张晨的眼里,他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但是,他始终是我的孩子,是我这么多年没能照顾他,没能教导他,才让他心理扭曲,才让他……” “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其实……他早就可以醒了。但是郭海和林教授根据一个当年的什么齐博士的药物,对他进行了催眠。” “那个药!那个药就是当年他用来毒害郭阳的!” “是。”张天明点了点头,“林教授和郭海根据那个药物的配方,配比出一种新型的药剂,在用他做临床试验。” “他还有记忆吗?” “没有了,他从大桥上摔下去的时候,水流太急,把他冲到岸边时撞到了石头上,大脑出现了器质性的问题,救上来的时候大夫就说,他的记忆可能会有问题,没想一昏就是几个月,后来醒了。什么意识都没有,林教授和郭海给他用了药。” “现在还去我妈那里复诊吗?” “去。经常去。” “我妈会……照顾好他的。” “光说我们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我在云南服役的期限到了,而且我也在泰国那边暴露了,领导把我调回来做刑侦,特别巧,就是张晨那个警队!” 张天明的笑容僵在脸上:“要是张晨在就好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终于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张叔,我,我还得去看看郭阳,就不多打扰了。” “郭阳?”张天明一愣,“你去哪儿……看郭阳?” “去他家,他不在家吗?” “你不知道吗?” 两天后 一辆破旧的大巴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大巴的挡风玻璃后面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红字“昆明--西双版纳--南勐”。 蒋锐跳下车,他背着包,手里拿着电话,走到一个坐在路边的老人面前,老头抬起头,将手挡在耳后,倾听着男子的问话,然后,挡在耳后的后,指向村子里的一个小竹楼,从远处看去,小竹楼里面亮着灯火。 蒋锐走到小竹楼门口,听到屋里的电视机播放着中央台的新闻,他推开门,看到男主人正背对着自己,在简陋的灶前煮着饭。 蒋锐慢慢地朝屋里走了两步:“郭阳?” 郭阳回过头,看到拎着包的蒋锐,露出了笑容。 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云南菜,郭阳手里拿着东北的高粱酒,给蒋锐倒满,然后,又倒满了自己的酒杯。 “蒋锐,你这是从哪过来?” “L市,其实我刚从云南回去不久,听张晨……父亲说,你在这里,我就又跑回来了。” “我就是想多在这呆一段时间,说不定要是能找到张晨呢。” “是啊,我也找了一年。”蒋锐将手里的酒一口干了,“当年,我们跑到那个医院,我真的以为张晨找着了。没想到找到的竟然是朗昆!” “哈哈,这都是命,而且找到的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张晨。” “真的!”蒋锐又倒了一杯,一口干了,“真的!我觉得找着两个人,怎么也就是张晨了吧!怎么会不是!” “这就是命。”郭阳苦笑,“张晨是因为我跑到这边来的,也是因为我留在这边的。” “那些都不怪你,那是他哥哥!” “他哥哥……还好?” “他的命好。”蒋锐不太想说,拿起酒来给郭阳倒上,“谁的命都没有他好。” 两个男人几瓶酒,深夜的傣族村庄月朗星稀,一片安静。而在这个夜里,两个喝醉酒的东北大汉,竟然搂着肩膀用粗拉的嗓子唱起了歌,那调子简单,朗朗上口,却又有无限的哀愁,伴着那两个男人的歌声和偶尔的哭声,这村寨里的人,全都失眠了。 “天之涯,地之角,之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行千里,酒一杯,声声喋喋催,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全文完- Chapter77 一年后 蒋锐结束了在边境缉毒总队一年的工作,分配回L市了。他拿起自己的行李,和徐少飞告别,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下车报道的那天,遇到的是韩燕。 “韩组长!蒋锐前来报到!”蒋锐走进刑七大队办公室,给韩燕敬了一个礼。 “你要是叫我韩组长,我就叫你局长公子。”韩燕笑着说,“以后叫韩姐。” “是!” “你先回家休息三天,整理好了回来上班。” “我想去看看郭阳,还有……”蒋锐小声说。 没等蒋锐将话说完,韩姐就拦住了他,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不想听到一样:“你去吧。” 张天明把家搬到了L市,出于一个意想不到的理由,在这里一年了,距离老家省城不远,而且蒋末解决了他的工作,调到L市继续做他的普通民警,也方便在家照顾……孩子。 蒋锐的突然来访让张天明有些意外,他的爱人今天上班,家里只有他和孩子两个人在。 “蒋锐来了?”张天明喜笑颜开地把他拉进屋里来,“来来,进来坐。” 蒋锐换了鞋,走进客厅,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回来的时候路过了省城,给您带了点老家的特产回来。”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东西,咱们之间有这么客气吗?” “我就是怕您想这口了。”蒋锐刚要走到沙发旁边,一个人从房间里推门出来:“爸,来客人了?” “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弟弟的同学,叫蒋锐。” “你好。我是张晨的哥哥,我叫张旭。” 蒋锐面对面前这个人伸出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握,面前这个笑得真诚无邪的人,这个伸出一只手来要和自己握手的人,这个向自己做着自我介绍的人,正是那个和他一起在泰国邻海小镇生活过的朗昆,那个派他来中国的张九,那个作恶多端的皮查因的儿子。 张天明看出了蒋锐的面色,转头对张旭说:“你进去吧。蒋锐有些……不愿意和生人说话。” “好的。再见!”张旭向蒋锐摆了摆手,回到了房间。 蒋锐看到张旭进去了,转头问张天明:“张叔,他失忆了吗?” “算不上失忆吧。”张天明笑了笑,“他刚刚醒过来,没有什么意识了。” “我记得当时在云南的时候,他是植物人?” “是。”张天明点头,“我把他带回来照顾。抱歉,在所有人的眼里……可能包括张晨的眼里,他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但是,他始终是我的孩子,是我这么多年没能照顾他,没能教导他,才让他心理扭曲,才让他……” “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其实……他早就可以醒了。但是郭海和林教授根据一个当年的什么齐博士的药物,对他进行了催眠。” “那个药!那个药就是当年他用来毒害郭阳的!” “是。”张天明点了点头,“林教授和郭海根据那个药物的配方,配比出一种新型的药剂,在用他做临床试验。” “他还有记忆吗?” “没有了,他从大桥上摔下去的时候,水流太急,把他冲到岸边时撞到了石头上,大脑出现了器质性的问题,救上来的时候大夫就说,他的记忆可能会有问题,没想一昏就是几个月,后来醒了。什么意识都没有,林教授和郭海给他用了药。” “现在还去我妈那里复诊吗?” “去。经常去。” “我妈会……照顾好他的。” “光说我们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我在云南服役的期限到了,而且我也在泰国那边暴露了,领导把我调回来做刑侦,特别巧,就是张晨那个警队!” 张天明的笑容僵在脸上:“要是张晨在就好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终于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张叔,我,我还得去看看郭阳,就不多打扰了。” “郭阳?”张天明一愣,“你去哪儿……看郭阳?” “去他家,他不在家吗?” “你不知道吗?” 两天后 一辆破旧的大巴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大巴的挡风玻璃后面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红字“昆明--西双版纳--南勐”。 蒋锐跳下车,他背着包,手里拿着电话,走到一个坐在路边的老人面前,老头抬起头,将手挡在耳后,倾听着男子的问话,然后,挡在耳后的后,指向村子里的一个小竹楼,从远处看去,小竹楼里面亮着灯火。 蒋锐走到小竹楼门口,听到屋里的电视机播放着中央台的新闻,他推开门,看到男主人正背对着自己,在简陋的灶前煮着饭。 蒋锐慢慢地朝屋里走了两步:“郭阳?” 郭阳回过头,看到拎着包的蒋锐,露出了笑容。 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云南菜,郭阳手里拿着东北的高粱酒,给蒋锐倒满,然后,又倒满了自己的酒杯。 “蒋锐,你这是从哪过来?” “L市,其实我刚从云南回去不久,听张晨……父亲说,你在这里,我就又跑回来了。” “我就是想多在这呆一段时间,说不定要是能找到张晨呢。” “是啊,我也找了一年。”蒋锐将手里的酒一口干了,“当年,我们跑到那个医院,我真的以为张晨找着了。没想到找到的竟然是朗昆!” “哈哈,这都是命,而且找到的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张晨。” “真的!”蒋锐又倒了一杯,一口干了,“真的!我觉得找着两个人,怎么也就是张晨了吧!怎么会不是!” “这就是命。”郭阳苦笑,“张晨是因为我跑到这边来的,也是因为我留在这边的。” “那些都不怪你,那是他哥哥!” “他哥哥……还好?” “他的命好。”蒋锐不太想说,拿起酒来给郭阳倒上,“谁的命都没有他好。” 两个男人几瓶酒,深夜的傣族村庄月朗星稀,一片安静。而在这个夜里,两个喝醉酒的东北大汉,竟然搂着肩膀用粗拉的嗓子唱起了歌,那调子简单,朗朗上口,却又有无限的哀愁,伴着那两个男人的歌声和偶尔的哭声,这村寨里的人,全都失眠了。 “天之涯,地之角,之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行千里,酒一杯,声声喋喋催,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全文完- Chapter78 广西某口岸,前往越南的大巴车即将发车。 所有上车的人要在国际大巴站进行证件检验,一个男青年打扮时尚,背着双肩包,带着BEATS的粉红色耳机,戴着墨镜排在队伍里,他走到出关安检的窗口前,安全警看了他的证件,小声和旁边的人嘀咕了一句,旁边的人从里面出来,将他带进一间安全室。 男青年无所畏地进了安全室,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看到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老熟人。 徐少飞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人,小声说:“没想到,我会跟到这里来。” 男青年把脸上的墨镜摘掉:“你就是太不放心我了!” “张晨。”徐少飞站起来,“我只是想过来再嘱咐你几句。” “说吧。”张晨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 “你仅仅在猎鹰受训一年。” “但是我成绩非常优秀。” “你并没有足够的实战。” “我原来在L市做刑警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卧底了。” “你经验不足。” “我再不足,能比当年的蒋锐还不足吗?” “保护好自己。” “我一定做到。”张晨说着站起身,“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警察,我自愿到我要去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情,我不再叫张晨,张晨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一年了,从今天我踏出国境起,到我回来服役结束为止,我的代号是虞美人。” “背得不错。” “我难道不能叫西楚霸王吗?” “不行。” “徐哥,如果可以,别忘了和我爸,给我报个平安。” “知道。” “还有,我想问问你,他们都怎么样了?” “都很好,蒋锐现在和韩燕在一组工作了。” “他回去了!”张晨一惊,“太棒了!郭阳呢?” “郭阳还在云南找你。” “你想个办法,送他回L市。”张晨笑着说,“他的心眼太实了。” “你给我支个招,我已经劝了他很多次了。” “我总不能去找他啊。”张晨笑了,“从那天你和我谈完,我确定我想做件事之后,除了我爸我妈,就再没有人能知道我的去向。这是你和我说的。” “我尽力。” “或者让他回猎鹰吧。” “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你帮我带句话吧。”张晨微笑着对徐少飞说。 “好,你让我说什么?” “你和郭阳说……” “我不能和他说,是你让我说的。” “没关系,你就和他说:连长,我一切平安,回L市等我。” “我只要把这句话告诉他就行了?” “嗯。” “不用和他说,这是张晨让我转告的?” “我让你说,你会说吗?” “不会。” “那不得了,师父,我走啦?” “去吧。手机装好。” “放心。保证出色完成任务!” -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的全文再完- Chapter78 广西某口岸,前往越南的大巴车即将发车。 所有上车的人要在国际大巴站进行证件检验,一个男青年打扮时尚,背着双肩包,带着BEATS的粉红色耳机,戴着墨镜排在队伍里,他走到出关安检的窗口前,安全警看了他的证件,小声和旁边的人嘀咕了一句,旁边的人从里面出来,将他带进一间安全室。 男青年无所畏地进了安全室,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看到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老熟人。 徐少飞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人,小声说:“没想到,我会跟到这里来。” 男青年把脸上的墨镜摘掉:“你就是太不放心我了!” “张晨。”徐少飞站起来,“我只是想过来再嘱咐你几句。” “说吧。”张晨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 “你仅仅在猎鹰受训一年。” “但是我成绩非常优秀。” “你并没有足够的实战。” “我原来在L市做刑警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卧底了。” “你经验不足。” “我再不足,能比当年的蒋锐还不足吗?” “保护好自己。” “我一定做到。”张晨说着站起身,“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警察,我自愿到我要去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情,我不再叫张晨,张晨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一年了,从今天我踏出国境起,到我回来服役结束为止,我的代号是虞美人。” “背得不错。” “我难道不能叫西楚霸王吗?” “不行。” “徐哥,如果可以,别忘了和我爸,给我报个平安。” “知道。” “还有,我想问问你,他们都怎么样了?” “都很好,蒋锐现在和韩燕在一组工作了。” “他回去了!”张晨一惊,“太棒了!郭阳呢?” “郭阳还在云南找你。” “你想个办法,送他回L市。”张晨笑着说,“他的心眼太实了。” “你给我支个招,我已经劝了他很多次了。” “我总不能去找他啊。”张晨笑了,“从那天你和我谈完,我确定我想做件事之后,除了我爸我妈,就再没有人能知道我的去向。这是你和我说的。” “我尽力。” “或者让他回猎鹰吧。” “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你帮我带句话吧。”张晨微笑着对徐少飞说。 “好,你让我说什么?” “你和郭阳说……” “我不能和他说,是你让我说的。” “没关系,你就和他说:连长,我一切平安,回L市等我。” “我只要把这句话告诉他就行了?” “嗯。” “不用和他说,这是张晨让我转告的?” “我让你说,你会说吗?” “不会。” “那不得了,师父,我走啦?” “去吧。手机装好。” “放心。保证出色完成任务!” -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的全文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