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夏玫瑰》 第1章 女朋友or秘书 京市迎来初夏的第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凉意,气温再次急转而下。 季弦刚从外边回来,进入秘书办公区,就看实习助理崔敏正抱着一沓文件在总裁办公室门外踌躇纠结,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她出声唤了一句,“崔敏。” 崔敏闻声扭头,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双眼顿时亮起,激动的跑了过来,“季秘书,你可算回来了。” 季弦的工位和其他人的格子间不同,她的工位是独立出来的,正对着总裁办的门。 她走过去,把包放下,“怎么回事?” 崔敏无地自容的低着头,声音也很小,“我把亚深集团的数据分析报告备注错了。” “被骂了?” 季弦的语气很温和,没有半点责备的意味,加上她偏清柔的音线,更像山岗的清风徐徐拂过,能抚慰心灵。 崔敏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不少,她立即道,“我已经改过来了,也认认真真,从头到尾捋过了,保证没有任何纰漏了。” “那为什么不进去?” 崔敏一脸惆怅,“我感觉闻总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要不……季秘书,你帮我带进去,可以吗?” 心情不好? 那大概是因为热搜上那件事情了。 闻祁并不是个坏脾气的人,耐心极好,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容镇定,矜贵有礼,即便是生气,也不会表现得特别明显。 在公司,极少会看到他训斥或是惩罚下属。 崔敏刚进公司不到两个月,她的印象里,闻总除了那张让人望而生怯的冷脸外,其他方面都挺宽容的。 所以,今天看见发火生气的闻祁,她心里多了几分敬畏。 季弦抿唇,她和闻祁在一起四年,做他的秘书五年,很清楚能这么直接影响到他心情的,只有关乎到那个人的事了。 “季秘书?”崔敏见她忽然走神,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季弦迅速敛去眼底的暗色,她语气不变,“崔敏,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的任何一个小失误都能给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崔敏闻言,后脊梁莫名窜出一股寒意,双手合起,连忙求饶,“我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这种低级错误,她不是第一次犯了。 季弦是个很温柔又很有亲和力的人,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她是闻祁的女朋友,但她从来不摆架子,对谁都十分友好。 不过,这不代表她没有严苛的工作要求。 可一可二,绝不可三。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写检讨去。” “是。”崔敏暗暗松了口气,将文件递给她,感激颔首,“谢谢季秘书。” 季弦挥挥手,仔细阅览了那份分析报告,确定无误后,拿上自己带回来的资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第三道叩门声落下,里面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进来。” 季弦推门走进去,眸子微抬,正好和办公椅上的男人对上目光。 “回来了。” 男人眼底的阴霾还未散尽,神态并无异常,一如既往地的冷淡,“拿到了?” 季弦‘嗯’了声,将三份文件放在他面前,“这是他们改过后的项目建议书,以及市场空间分析报告。” 闻祁点头,淡淡的说了句‘辛苦’,便翻看起那些文件资料了。 季弦没有打扰他,转身去茶区冲了一杯美式。 不加糖,不加奶的冰美式苦味十分浓郁。 刚开始做闻祁贴身秘书时,她尝试过一次,那味道堪比中药。 闻祁却很爱喝,大概是从国外留学时养成的习惯。 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来一杯,提神醒脑。 季弦细高跟的声音在这偌大又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悦耳,她将咖啡放下,看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敲打文件的频率,便猜出他心里对这次亚深的投资项目应该是有一定的估算了。 闻氏临祁资本投资集团是闻祁在六年前创立的,他以精准独到的眼光成功涉猎数十种产业,至今为止,投资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闻祁最后拿起的那份文件正是崔敏改过的数据分析报告,他只扫了一眼,便看向季弦,“崔敏给你的?” 季弦唇角扬起抹浅淡的弧度,那双沉静的杏眸里好似沁了无限温情, “回来时,看她在门口徘徊不敢进来,就问了两句,已经让她去写检讨了。” 闻祁蹙眉,表情不悦,“你是我的人,不是负责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 难怪崔敏吓得不敢进来,他今天这情绪确实不对。 以往下属犯错,他最多就是冷冰冰的警告一句‘下不为例’,从来不会这么情绪化。 可想而知,热搜上那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之深。 因他前面那句话而悸动的心,很快就平复下来了,季弦轻笑,“新人嘛,犯一两次错误都是可以原谅的,你以前不也为我收拾过烂摊子吗?” 她21岁那年她进入公司实习,22岁被调任进总裁办。 在一个项目上,她因为大意和没有防备,企划书被有心人动了手脚,她当时很局促很慌乱,最终还是闻祁以超强的记忆和逻辑性稳定了局面。 闻祁听言,撞进她那双好似沁了无限温柔的杏眸。 心底那股躁郁莫名消散不少,语气缓和了不少,“你和他们不一样。” 说罢,便拿起钢笔,转动笔帽,行云流水的笔锋在尾页纸张上印刻上自己的名字。 因为对季弦有着充分又绝对的信任,相信经过她手的任何文件都不会出现丁点错误,所以他没有细看。 他放下笔,端起咖啡放在唇边轻啜一口,“通知各部门,十五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季弦压住心尖漾起的涟漪,平静应道,“好。” 会议结束时,已经临近五点半了。 闻祁接了个电话,通话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全程只说了一个‘嗯’和‘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看向身侧的季弦,“我要回趟老宅。” “好。” 季弦应下,拿出手机联系司机在楼下待命。 闻祁垂眸看腕表,“先送你回沧澜居?” 沧澜居是他常住的别墅。 两年前,她原先租住的房子出了问题,便搬过去和他同居了。 季弦说,“刚刚的会议记录还需要整理,晚上我还约了朋友吃饭。” “太晚给我打电话。”在转身之际,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深深看她一眼,问道,“喝酒吗?” 季弦一愣,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友好的画面。 上回和闺蜜施晚聚餐,她酒量不好,却喝了两杯威士忌,回到家后,她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彻底放飞自我。 放肆又奔放,柔媚又动人。 这大概也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闻祁第二次见到不一样的她。 第一次是四年前那个朦胧雨夜,在酒意的熏陶下,他们彼此都失去了理智,让欲望肆意疯长,从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就是,他秉持负责的原则提出和她交往的意见,她遵循内心的向往,选择答应。 许是那些画面太有冲击力了,季弦耳根有些发热,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会。” 闻祁神色微妙,“太晚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 目送他步入电梯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回工位将会议记录整理好,再存档,拎包下班。 第2章 加班福利 季弦今天没穿外套,走出大厦,傍晚沁着凉意的风争先恐后的往她雪纺衬衣里灌。 和一同下班的几个同事挥手道别后,她上了提前叫好的车。 她和施晚约在一家私房菜餐厅。 到的时候,施晚已经在点菜了,调侃道,“难得,你没鸽我,还准时到了,等会出去买张彩票看看能不能中个特等奖什么的。” 施晚是她的大学室友,同样是外语院的,但她毕业后并没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而是做起了自媒体,如今是个坐拥几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 相对于她那可以自由分配的时间,季弦平时就忙碌很多。 大部分的时间都要跟着闻祁走。 加班出差都是常事。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都有一个多月了,中间倒是约过两回,但都是季弦临时有事放了她鸽子。 季弦表示歉意的和她拥抱了下,“对不起,我的错,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 施晚扬着眉梢,“那必须啊,点的都是店里最贵的。” 她飞快点好菜,将菜单交给服务员,问道,“闻祁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和我吃饭?” 季弦笑,“你这话听着,倒像是他有多离不开我似的。” 施晚好奇问,“那他今天怎么没带你加班?” 闻祁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有点工作狂的性质,即便周末双休在家,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是书房,和她聊的话题也都是有关工作上的。 也正是因为他这份锐意进取的敬业,让临祁资本在短短六年的时间成为风投圈里的神话。 作为他的秘书,她年底总能第一张就抽到敬业福也是有道理的。 她抿了口清香的大麦茶,答,“他晚上回老宅了。” “他家太后发号施令了?” “嗯。” 施晚又想起来问,“上午关于阮筝的热搜你看了没?” 季弦一顿,垂着眼帘,淡淡道,“看了。” “那他回去,应该是为了这件事情。”施晚说。 今天上午,关于闻家大小姐阮筝和港城首富靳家四少爷因感情破裂疑似离婚的报道登上热搜,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阮筝是闻家的养女,四年前,嫁给了靳承夜,夫妻俩因为适配度极高,又经常在大众视野里秀恩爱,一度成为圈内佳话,还收获了几十万的cp粉。 所以,现在忽然传出他们俩感情破裂,到离婚程度的报道,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施晚视线落在她那张白皙素净又漂亮的脸蛋上,“你说这事靠谱吗?” 季弦摇头,“媒体都爱制造噱头,是真是假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施晚感慨,“你这是跟闻祁在一起久了的缘故吗?说话越来越会严谨了,滴水不漏。” 说白一点,有点像废话文学兜圈子。 反正不能留一点把柄给别人钻空子。 闻祁的身份注定周围少不了一些尔虞我诈和居心叵测之人,偏偏他是一个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性子。 那她这个秘书肯定也会面对很多诱惑和套路。 自然需要严谨一些,不能成为他的破绽,拖他后腿。 两人吃完饭,季弦买了单,从餐厅出来。 和施晚分别后,她便打车回到沧澜居。 闻祁喜静,不喜喧闹,偌大的别墅加上用人保镖司机也就不到三十人。 院子里种了两颗四季海棠,粉白色的花瓣在雨中随风飘落,仿若一个顶尖舞者曼妙娇美的身姿。 这两颗海棠树是当年别墅装修设计庭院时,闻祁特意花大价钱从外地移植过来的。 四季海棠的花语是聪慧。 但它好像还有一个寓意,为相思和苦恋。 季弦站在青石板上许久,微微仰头,静静望着缓缓坠落的花瓣,神情恍惚,思绪也在不知不觉中飘远。 半晌,院外忽然响起熟悉的引擎声。 不多时,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她侧首过去,隔着细雾般的雨幕看来人。 男人颀长的身影被院内的路灯笼罩,手持一柄黑伞,清隽深邃的五官被夜色衬托得添了几分凌厉,眉眼如炬,气质卓越斯文。 “站在这淋雨?” 闻祁将伞撑过她头顶。 她唇角扯出抹淡淡的笑,“光顾着看花去了,忘了还在下雨。” 闻祁听言,下意识抬眸看向院落的四季海棠,停留了几秒便收回,略过她覆着细密雨珠的发顶,伸手牵住她泛着凉意的指尖。 眉心微微蹙起,“进去。” 他的手很暖,手指细长,宽厚,正好将她的手包裹住。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她总会为牵手这种小举动而感到悸动。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不单单是他的秘书,还是他的女朋友。 好似那颗站在雨里太久而失了恒温的心都在慢慢回暖。 季弦点头,反握住他的手,一起回屋。 “我明天要飞一趟港城。” 换鞋的间隙,闻祁忽然开口。 季弦一顿,回头看他,“好,上午还是下午?” “上午。” “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闻祁解开西装的扣子,“是私事。” 那就是去处理阮筝和靳承夜离婚的事。 这么大的事,闻家这边总要有个人出面给阮筝撑腰的。 闻祁是闻家的独子,是闻氏未来的继承人,份量可见一斑。 季弦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明天上午十点过七分的头等舱和一家五星级酒店套房。 “机票已经订好了。”她将航班信息发到他微信上,“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闻祁拉住她,“你先去洗澡,会着凉。” 这个季节温差变化大,淋了雨,季弦也不敢大意,应了一声‘好’,上楼就拿了睡衣去浴室。 闻祁去了书房,后面几天不在,肯定会落下不少事,所以今晚肯定是要加班的。 老板加班,她这个秘书自然也没法早睡。 季弦洗完澡吹干头发,给他收拾好行李箱,就去书房找他。 书房风格和办公室相差无几,同样是现代冷白灰风格,唯一不同的是书房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书香气。 闻祁从文件里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双笔直白皙的腿,他面不改色的指着放在桌沿边的瓷碗。 “把它喝了。” 季弦走过去,睨着碗中深褐色的液体,她已经闻到生姜的味道了。 是一碗姜汤。 还冒着热气,应该刚端上来没多久。 她倒是没有矫情,端起瓷碗,吹了吹,两三口喝尽。 浓郁的生姜味充斥着口腔,让她差点反胃吐出来。 她抬手掩唇,皱眉转身欲走,“我去刷牙。” 闻祁似乎猜出她的意图,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将一份文件推过去,“睡觉时再刷,先把这份资料的重点翻译出来。” “……” 季弦生生忍住那股不适,拉开椅子坐下。 零点一过,她的眼皮子就有些沉了,正钓鱼时,耳边响起合上文件以及起身的细碎声,下瞬,她就感觉有个人托住了她的腿和腰。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一张熟悉的侧脸,“怎么了?” 闻祁垂着眼睑,“睡觉。” 季弦有些不自在,“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闻祁继续迈着稳健的步子,声音清冷低沉,“加班福利。” 季弦,“……” 第3章 四周年 翌日早晨,季弦醒来洗漱,去衣帽间为闻祁备好今天要穿的衣服。 从西装、领带到袖扣、手表,甚至袜子,整整齐齐摆放好。 返回房间时,闻祁已经醒了,她道了一声‘早’,便先下楼给他准备咖啡了。 这几年,闻祁喝惯了她泡的咖啡。 甚至都到了能一口区分出是不是她泡的,然后嫌弃别人泡的。 等闻祁穿戴好下来,在餐桌旁落座,季弦拿起平板询问他这两天原定行程安排怎么处理。 一一备注好后,她忽然想起来提醒道,“这周六是秦家老太太80岁寿辰宴。” “备好礼。”闻祁抿了口香醇的咖啡,“周六前我会赶回来。” “好。” 季弦记下,放下平板,拿起筷子吃早餐。 “想要什么礼物?” 闻祁的话问得突兀,季弦没反应过来,轻柔的尾音上扬,“嗯?什么?” “四周年。” 季弦微愣,恍然,过两天就是他们在一起的四周年纪念日了。 闻祁算不上是个浪漫的人,情话什么的,他从来不会说,更不会制造惊喜之类的,但他算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 以往任何值得纪念的日子,他都会问她喜欢或者想要什么。 比如生日,周年纪念日,情人节等。 只要她开口的东西,他都会满足。 他是个大方的老板和男朋友,给她开的薪资待遇不差,节日送礼那更是大手笔。 她现在的代步工具保时捷就是前年送的生日礼物。 楼上衣帽间里的名牌包包,衣服,首饰,也基本都是他这些年陆陆续续送的。 要说想要的,也的确有。 只不过…… 季弦垄断思绪,轻轻一笑,“想不到,我什么都不缺。” “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微信发我。” 听他这话和语气,让季弦差点以为他像是在工作一样给她下达命令,执行任务似的。 她抿抿唇,没说话,将碗里剩下的粥喝完。 季弦上楼化了个淡妆,拿上包出门。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朦胧细雨里裹挟着微微凉意。 白色的保时捷驶出院子,两人一路无话。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机场,闻祁解开安全带,见她准备拔车钥匙,道,“你别下车了,我自己进去。” 季弦收回悬在空中的手,点点头,“一路顺风。” “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 季弦看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隔着副驾驶室的车窗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莫名的,她的心空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啃噬了一样。 她缓了许久,深呼吸一口气,启动车子,驶往临祁大厦。 公司的上班时间是九点,闻祁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她以往上班都是和闻祁同进同出,从未出现过迟到的情况。 到公司时,已经快十点了。 “季秘书。” 刚走进办公区,刚从打印机那边过来的崔敏看到她,立即道,“检讨书我写好发到你邮箱了。” 季弦轻轻点头,“嗯。” 另一个路过的秘书叶雪妍看到她惊讶问,“季秘书,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送闻总去机场了。” 叶雪妍这才发现,她身边少了个人,问,“闻总出差了?我怎么没收到通知……不对啊,闻总出差,你怎么没一起?” 秘书室里加上她一共有九个人,其中有两个是执行助理,还有崔敏这个实习生。 闻祁不管去哪都会带着她的事已经成为秘书室里所有人的刻板印象了。 办公室这种地方可是八卦最佳聚集地,一传十,十传百。 闻祁向来不喜欢将私生活牵扯到工作上,更不喜欢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闻祁从不会吝啬承认,又或者刻意避讳隐瞒,但只要在公司上,他口中对她的称呼永远都是‘季秘书’。 闻祁去港城既然是为私事,就没必要和其他人说。 只不过他这几天不在也不会是秘密,也没必要隐瞒。 季弦索性扬声对整个秘书室的人说,“这几天闻总不在,原定的行程安排都有变化。叶秘书,你给周董那边打个电话,告知今晚的饭局取消。” 三两句话就把话题扯到工作上,还调动了其他人的工作情绪。 叶雪妍也知道季秘书的嘴巴跟锯嘴的葫芦似的,什么都问不出。 在临祁资本的总裁办工作,首要做到的就是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她颔首应下,“是。” 闻祁不在的日子,季弦并没有空闲下来,当天晚上加到九点才下班。 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不知是不是昨晚淋雨吹风的缘故,半夜她突然发起热了。 烧到三十八度七,量完体温,她利落的吞了几颗丸子,用被子捂了一身汗,第二天醒来,除了脸色有点差以外,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赵姨端着早餐出来时,正好看见她在用温水送服丸子,上前关心道,“季小姐,看你气色不是很好,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叫家庭医生来看看吗?” “没事。”季弦放下杯子,“有点感冒而已,吃两颗药就好了。” 大概是从小成长环境的缘故,她独立惯了。 不爱倾诉,不爱撒娇,也不喜欢太过分依赖别人。 赵姨也和她相处了两年多时间,了解她的性子,但还是嘱咐道,“最近天气不是很好,温差反复不定,最容易着凉,少爷不在,您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季弦笑着应下,吃过早餐,便开车去了公司。 上午十点,有个视频会议。 公司高管们陆陆续续进来,季弦将平板放在长桌主位,对准前方的大荧幕,时间一到,视频接通,闻祁出现在画面里。 他的视角,可以看到桌子两边的人。 季弦坐在右边下首的位置,他穿的依旧是西装革履,后面的背景格局,应该是在酒店。 闻祁的视线微移,不偏不倚与她的对上。 隔着屏幕,季弦读懂他眼神的意思,看向其中一人,“开始,余经理。” 被点名的余经理,带着ppt走到前端开始他的报告。 会议室的气氛沉静严肃,只有余经理在上面侃侃而谈的声音。 “闻祁,我包是不是在你那边?” 闻祁的视频画面里突然传来一道温婉清丽的悦耳女声。 因为离镜头近,众人只看到那抹曼妙窈窕的身影,并未看到长相。 女声语气里透着意外,自觉退到画面外,“你在开会?” 闻祁应声,在沙发四周梭巡一圈,“不在。” “那我刚刚放哪去了?” 两人的相处和对话如此自然,让这边会议室里的气氛多了几分尴尬和诡谲。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悄悄然的落在了季弦身上。 第4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闻祁一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几年,身边除了季弦,就没有别的女人了,更没和谁闹出过什么绯闻。 如今,他房间里堂而皇之的出现一个除季弦以外的女人。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都在心里揣测闻祁和季弦是不是分手了? 作为女朋友的季弦却无比淡定,眼里更是半点波澜未起。 察觉到众人火热探究的目光,她侧目看过去,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疑惑,“余经理?” 恰好视频画面里的闻祁也注视过来,清冷的音线比季弦的更具有压迫性,“怎么?” 仅仅两个字,就瞬间让众人汗流浃背了,纷纷从季弦身上收回了视线,继续刚刚中断的报告。 会议室的气氛重新被拉回先前的严肃。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其余人都迅速收拾电脑、笔和文件起身离开。 季弦将平板拿过来,她垂下眼眸,见视频电话没有挂断,便静默等着。 两人隔着屏幕,近在咫尺的对望。 闻祁除了那张清隽俊逸的脸出众外,还有一双深沉幽邃的桃花眼,里面好像藏匿了许多深情,诱人跌入他无心编织出来的情网。 即便知道会有危险,也甘之如饴。 她当初就是这样沉沦进去的。 在那个女声突然出现在视频里时,她就听出来了。 那是阮筝的声音。 虽然早就学会了不动声色,可以骗过其他人,但心尖那抹刺痛是无论如何都骗不过自己的。 她没奢望闻祁能给她一个解释什么的。 因为以他和阮筝这种微妙的关系来说,很难解释得清。 作为姐弟,闻祁这次去港城本就是为她撑腰处理离婚风波,合情合理。可作为前男女朋友,他们相处一室,又显过于亲密暧昧了。 而她这个现女友其实才是最尴尬的。 问不是,不问也不是。 闻祁睨着她,缄默半晌,似是在等她主动说点什么,或是问点什么。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有开口的意思,只能率先开口道,“明天上午十一点来机场。” 季弦眼里闪过一抹讶异。 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那离婚的绯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媒体制造的噱头? 闻祁捕捉到她的神色,清润上扬的尾音在无形中散发着荷尔蒙,“嗯?” 季弦压下心底的意外,点头应,“我记下了。那明天上午的会议改到下午两点半,您看可以吗?” 闻祁嗯声,挂了视频。 季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许是感冒还没好完全,中午也没喝药,这会脑袋有些发沉。 她缓了一会才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 回到工位上,叶雪妍拿来一份需要闻祁签字的文件,说完正事,便观察她的神色,“季秘书,你还好?” “什么?” 叶雪妍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纠结的说,“季秘书,你想开些,别太难过了。闻总那样的身份,将来结婚,肯定是会选择门当户对的。” 季弦一愣,她这话有些无厘头了些,但她却听明白了。 是在指会议时忽然出现的阮筝。 可她心却忽然一跳。 是啊,以闻祁的身份和地位,将来娶妻,势必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豪门之间的联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而她怎么看都不合适。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也觉得他们是走不远的,最后她会被舍弃的。 不过,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她本身就不是闻祁母亲心目中的最佳儿媳人选。 虽说这次闻祁去港城是私事,但不解释清楚,会影响闻祁的名声。 她收回视线,手在键盘上敲打着,声音淡淡,“那是闻家大小姐。” “他姐啊?”叶雪妍震惊的睁大眼睛,“闻总是去港城了?” 阮筝离婚的绯闻经过两天的发酵,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这样,他房间里突然出现女人,好像也合理了。 叶雪妍尴尬的笑了笑,“呵呵,那个……季秘书,我刚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是看你气色不太好,以为你是看闻总……不好意思啊。” 看她双手合十,满脸真诚,季弦也没和她计较。 叶雪妍也知道自己刚刚那话不好听,见她敲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也不敢再留,立马走了。 ———— 季弦今天没加班,下了班就直接去医院挂号。 给她问诊的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医生,风寒感冒,配了点药,还有四瓶吊水。 许是最近是感冒多发季节的缘故,输液室里有不少人,小孩占多数,场面显得有些混乱和嘈杂。 季弦在护士台扎了针,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前面坐着一个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委屈巴巴的和男朋友撒娇,“我就想吃嘛,你去给我买。” 男孩偏过脑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跑腿费。” 女孩当即在他脸上唧了两口,“爱你,宝宝。” 季弦:“……” 晚饭还没吃,倒是先吃了一碗狗粮。 季弦眼底漾起笑意,似是对他们的意气风发和肆意热烈感到羡慕和憧憬。 蓦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清隽的轮廓。 大概是下午叶雪妍的话刺到了她那颗敏感的心,又或是此时此刻,看别人输液都有人陪,有人哄,而她只有她自己。 她特别想他,也特别想依赖他。 她拿出手机,停在和闻祁的微信聊天页面上。 里面的对话并不多,间隔的时间也长,但内容基本都是关于工作的。 她手指点开对话框,想都没想就利落的输入‘在吗’两个字发送过去。 发完的那刻,离家出走的理智猛然回归。 一阵后悔涌上心头。 但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闻祁已经回了:怎么了? 季弦不会撒娇,所以到这个时候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大脑飞速运转,跟肌肉记忆似的打字:尚崇的尚总想约你明晚一起用餐。 闻祁:没时间。 季弦松口气,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她记得施晚说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而这么多年,她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季弦抿抿唇,回了个‘好’过去,抬头看了眼已经过半的药瓶。 对话框再次沉寂了下来,季弦没再继续聊,干脆退出微信,点开外卖app,给自己点了一份晚餐。 第5章 他和阮筝一起回来 清晨的阳光和煦,清浅的光束透过淡薄的云层,从海棠树间洒下细碎斑驳,铺满院落。 打过针的效果还是要比单纯吃药好得多,早上起来,季弦明显感觉到身体和头没有昨天那么沉了。 气色也好了很多,终于不用像昨天一样扑那么厚一层粉了。 吃过早餐,季弦拿上包和车钥匙去了公司。 刚刷卡过安检门,背后传来叶雪妍的声音,“季秘书,早呀。” 季弦回头看她,“早。” 叶雪妍飞快打完卡,走到她身边,将手中提着的咖啡递给她,“夏末玫瑰拿铁,特意给买的。” 季弦平时不太喜欢喝咖啡,唯一喝的只有这夏末玫瑰拿铁了。 “谢谢。” 她迟疑两秒,知道这是叶雪妍在为昨天下午说的那番话儿表达的歉意,所以还是接过那杯咖啡。 昨天傍晚下班时,她还约着一块吃晚饭来着,但被她婉拒了。 两人共事这么久,她清楚叶雪妍当时是没有恶意的,单纯想要安慰自己罢了。 叶雪妍因为昨天说错话,一晚上都有些过意不去,这会看她接受了咖啡,还稍稍松了口气。 “你和我客气什么,桐华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中午我们去试试嘛?” 季弦摇头,“应该去不了,下次。” 叶雪妍,“你中午又有事呀?” “闻总中午回来。” 叶雪妍一脸诧异,“这么快?难怪上午的视频会议改时间了。” 季弦没说话,径直走向总裁办专用电梯。 说是总裁专用梯,其实是整个总裁办的人都可以使用。 不过最开始是因为季弦在用,后面闻祁怕其他人非议季弦,他自个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和苛刻的要求,就把这部电梯当成总裁办公用的了。 因为季弦的存在,总裁办这几年还涨过好多次工资和年终奖。 所以她在总裁办的地位就相当于是一个人体kpi。 上午的事情不多,到十点半,她准时从公司出发去机场。 到机场,刚好十一点,她不敢耽误,停好车,连用来开车的平底单鞋也没换,快步前往t3航站楼。 机场大屏幕上显示的航班晚点了几分钟的样子。 港城那边近来两天,天气都不是很好,飞机晚点延迟都是常事。 等了十来分钟,季弦在人群中一眼梭巡到了闻祁。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曜石黑双排扣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身形挺括颀长,手里拉着一个小型的黑色行李箱。 季弦迎上去,在看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倩影时,脚步一顿。 阮筝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白净秀丽的鹅蛋脸被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一大半,天鹅颈线条流畅优美,身姿窈窕曼妙。 他们居然一起回来了。 “好久不见,阿弦。” 阮筝走过来,红唇轻漾,率先打招呼。 她性格好,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身上还有着名门望族娇养出来的娴静优雅气质。 季弦回过神,“好久不见,阮筝姐。” 她和阮筝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年底,因为和闻祁的关系,两人还挺熟的。 打过招呼,她便想伸手去接她和闻祁手中的行李。 但被闻祁避开了,还回身接过了阮筝手里的行李,低声道,“先走,别在这里聊。” 阮筝现在可是话题中心,港媒那边蹲了她和靳承夜几天都没蹲到。这次回内地也极为低调,连助理都没带。 这要被认出来了,肯定要引起不小的骚动,还会再次霸榜热搜。 季弦悬在空中的手指稍微蜷缩了两下,收回垂直落在身侧,朝停车场走去。 闻祁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看向正拉开后座车门的阮筝,“你坐前面去。” 季弦正要弯腰进去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眼闻祁,见他的目光落在阮筝身上,心‘咚’的一下狠狠跳动。好像又空了一角。 抓着车门的手稍稍收紧,直接坐进去。 “阿弦是你女朋友,我坐前面干什么?”阮筝责备的横他一眼,用唇语责备道,“大直男!” 闻祁微微蹙眉,他只是觉得她坐前头,方便她俩聊天而已。 车门开着,阮筝的话,季弦听得一清二楚,等闻祁坐上副驾驶,她启动车子,借着看右边后视镜侧头,见他神色很沉,眉头紧皱,似是在不满阮筝刚刚的话。 驶出车库,她出声问,“去哪里?” 闻祁回,“老宅。” 路上,他坐在前排双腿交叠,姿态闲适,神色冷峻,垂着眼睑在看平板。 倒是阮筝和季弦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像许久不见的友人,聊了许多,一度让车内的气氛十分和谐,没有半点尴尬和凝固的感觉。 但至于她和靳承夜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及是否离婚,她们都没有提及。 好奇这个东西人人都有。 但不揭人伤疤,是基本素养。 闻家老宅坐落在泗山半山腰间,是一座及其具有古韵庄重的连栋式别墅,整体占地面积就足足超过一千平。 门里侧开了一片蔷薇园,葱郁的藤蔓爬满墙头,风中飘零着它专属的独特香气。 季弦来闻家老宅的次数不算少,光来吃饭都有五六次之多。 她将车停好,猜闻祁应该会留下吃午饭,车子就没熄火。 等他把阮筝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后,便准备告辞,闻祁却忽然走到车门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阳光仿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薄的暖色,疏散了他眉眼里的寒意。 他声线温沉,“不下来?” 季弦稍抬眼帘,不明所以的‘嗯’了声,“什么?” 闻祁干脆将车门拉开,“吃了饭再走。” “我也一起?” 季弦微怔,“你们一家人团圆,我在不合适。” 阮筝这时走了过来,笑说,“阿弦,你这也太见外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另一个身份了?闻祁秘书不合适,但他女朋友合适呀。” 闻言,季弦下意识看向闻祁。 闻祁倒是没什么波动,只是用眼神示意,“车钥匙拔了。” 季弦抿抿唇,还是拔了车钥匙,下车。 她看不出闻祁此时此刻的情绪,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记得刚开始在一起的一两年里,每次阮筝在,他会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尤其是阮筝每次说到‘女朋友’这个敏感词时,他都会下意识皱眉。 却从不曾反驳。 阮筝的调侃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真正让她不舒服的,大概就是闻祁的反应了。 可能是时间的过度,让他学会了不动声色,现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第6章 你有事瞒着我 率先迎出来的是管家,他礼貌恭敬的打了一圈招呼,接过阮筝手中的行李。 随后出来的是闻夫人隋宜,她身着青色手工绣高定旗袍,岁月并没在她那张白皙姣好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阮筝是她教养出来的,通身的优雅气质都源于她,甚至比阮筝还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婉约华贵。 阮筝上前抱住她,轻声喊道,“妈。” 隋宜脸上和眼底都沁满慈和温柔的笑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欢迎回家。” 等阮筝退到身边,闻祁才打招呼。 季弦也喊了一声‘闻夫人’。 “阿弦来了。”隋宜笑容和语气都没变,“有段日子没来了,快进来坐。” 说,便先拉着阮筝进去了。 母女俩上回见面还是大年初二,阮筝和靳承夜回家拜年住了两三天就回了港城。 后面久居地也是在那边,其余时间又是因为各种演出而到处飞,压根抽不出什么时间回来。 母女俩的叙旧其乐融融,季弦虽然不是隋宜满意的儿媳人选,但从来不会下她面子,大概是骨子里的素养,每次季弦来老宅,她依旧会面面俱到,用闻祁女朋友的身份招待她。 季弦大多数时候是静静听着他们聊,自己不参与。 闻祁不经意侧目时,正好看到她握茶杯的手背那小块淤青。 两人坐在一起,距离近,他甚至看到了上面的针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季弦扭头对上,见他神色凝重,皱着眉似是不快。 她仍旧猜不到他此时在想什么。 到隋宜问起阮筝离婚的事情时,她很识时务的寻了个去洗手间的理由起身离开。 他们的家事,她这个外人总该有点眼力见的。 其实每次来闻家老宅,她始终都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总是将她隔绝在外。 洗了手,她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 毋庸置疑,她长得是漂亮的,虽不似阮筝那么精致明艳,姿容却冶丽,姣如秋月,眉眼清秀,犹似一泓沉静的清水。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外边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她才回过神。 转身开门,穿着白衬衫的闻祁猝不及防闯入她视野里。 他说,“要吃饭了。” 季弦点头,将门带上,“好,那过去。” 经过他身边时,闻祁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有事瞒着我。” 他用的肯定句。 季弦心里‘咯噔’一响,闪过一丝局促,怔怔的望着他。 闻祁的手慢慢移动,捏住她的指尖,“手背怎么回事?” 季弦看着手背上的点点淤青,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能浅笑道,“没事,有点感冒,打了点滴而已。” 闻祁其实平时是个观察入微,很细心的人。 对于他发现这点滴痕迹,她不意外。 闻祁想起她昨晚忽然发过来的‘在吗’,很寻常的问候语,可放在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工作效率极高的季弦身上,就有些反常了。 所以那句‘在吗’其实是投路石。 他当时以为是她想到要什么周年礼物了。 思及此,他又严谨的确认一遍,“是昨晚?” 季弦看他眼神如此沉,只好点头承认,“嗯。” “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只是小事……” “不是小事。”闻祁打断她的话,将她整个手都握在掌心,低声问,“好些了吗?” 季弦觉得自己像棵墙头草,没有半点毅力,总是会因为他的一些自然的举动以及不经意的话而心动。 还能瞬间抚平她先前的动摇。 挺没出息的。 可她仍旧会盼望着自己能和他进一步,再进一步。 让沧澜居真正变成他们的家。 以及,她的家。 那种从未拥有过的归属感,是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在渴望的。 却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闻祁对于她来说,就是离她最近的归属感,她拼命的想抓住,想要证明,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人,有退路,有港湾。 可这样浓郁丰富的感情被她自己克制到了七成,只剩下三成,大多数还分在事业上。 她露出浅笑,“已经没事了。” 闻祁深深望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步入餐厅,直到落座才松开。 隋宜看了眼他们俩的手,便收回了。 用过午饭,闻祁和季弦只稍坐了会,他这两天不在,也堆积了不少事需要他处理,便先起身道别。 隋宜只将他们送到门口,阮筝跟了出去,走到一半,闻祁回头道,“你别送了,回去。” “没事,就两步路。”阮筝笑说。 等到了停车场,她看着季弦,“阿弦,下周五我在风聆剧院有演出,有时间可以来看呀。” 季弦没有答应,而是先看向闻祁。 她是秘书,要是周末还好说,但工作日,还是要看老板给不给假了。 阮筝是国家歌剧院一级首席舞者,同时从去年便正式担任了第十三届桃李杯评审,还是文化舞蹈艺术青联的元老之一,她的演出票通常是一票难求的。 尤其是月底的演出,正好是她33岁的生日。 这场演出从两个月前就开始预告,票更是上线不到十分钟,就把服务器给挤冒烟了。 这次离婚的事情曝出来,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退票的情况。 阮筝也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调侃,“那让闻祁给你当司机。闻祁,你可是托了阿弦的福,不然,我可没想带你。” 闻祁没应声。 还是季弦接过了话头,“那下个星期见,阮筝姐。” 阮筝点头,“好。” 季弦刚想走到驾驶室这边,就被闻祁突然伸出来的手拦住了去路,“我来开,车钥匙给我。” 季弦顿了几秒,将车钥匙给他,和阮筝挥了挥手,绕过车尾,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第7章 那夜 恋爱的四年里,闻祁这个男朋友其实做得挺到位的,他们从未争吵过,感情都处在一个十分平淡寻常的状态下持续前进着。 至少,身为女朋友,在责任之上,她挑不出半点瑕疵。 季弦目光眺向窗外,任由外边的景物从眸中一一倒退。 “周年礼,为什么没给我发?”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寂静之下,闻祁清沉的嗓音略显突兀。 季弦闻言侧目看他,神情微微恍惚。 今天就是他们在一起四周年的纪念日。 四年前的今天,两人从床上醒来,酒意消散,空气里仍旧弥漫着前夜那股缱绻微靡的特殊气味,以及赤果的身体,无不诉说着放纵和荒唐。 闻祁揉了揉胀痛无比的头,宿醉过后的嗓子好似含了一把砂砾,沙哑粗粝,“对不起。” 季弦抬手捂着眼睛,好半晌才轻声回了一句‘没关系’。 昨晚是意外,他们都喝多了。 季弦能理解。 但闻祁知道,自己昨晚虽然已有醉意,大脑被酒精盘旋占据,但还有几分浅薄的意识尚在。 他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却没有克制,放纵着自己发泄着所有情绪,试图让她帮自己分担和瓦解那份压抑的躁郁。 可到底如何开始的,或是一个眼神对视,或是那晚朦胧的雨给夜添了旖旎和暧昧,让他们两个成年人一度沉沦,无法自拔。 他不太记得了,同样季弦也忘了。 尴尬的氛围持续蔓延,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须臾,季弦默默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许是昨晚的放肆太过激烈,地上那条粉白色的绸缎裙子已经不成样子了,开叉的地方还有撕裂的痕迹。 但此时,除了裙子,她没有别的能穿的。 她的房间在隔壁。 “季弦。” 她反手拉拉链时,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飘进耳廓之中,她手一顿,微微抬眸,看向坐在床尾垂首的男人。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上身赤果,手臂肌肉健硕,身形精瘦,腹部肌理棱角分明。 “你要不要考虑跟我?” 闻祁后面的话让她浑身一僵。 做了他一年多的秘书,她已经见过不少富家公子哥包养情人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一向沉稳自持,清冷矜贵的闻祁有朝一日也会有这种俗套的想法。 而目标,还是她。 她抿着唇,无声将拉链拉起,走到他面前,“闻总,昨晚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给我补偿,毕竟,我也有责任。如果您担心我会以此要挟你,让你负责,我可以辞职。” 闻祁皱眉,抬头看她,知道她误会了,沉吟片刻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做我女朋友。” 季弦愕然,怔怔的望着他。 闻家的家教严,父母也充满正派之风,包养情人和p友这种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唯独,女朋友这个身份是可以名正言顺的。 季弦已经想不起她当时答应下来是何种心境了,但车辆重新启动,打断了她飘远的记忆。 “这两天忙忘了。”她轻轻笑着,“没关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缺。” 闻祁也侧目看了她一眼。 好像在一起这四年里,她都是不争不要,兢兢业业为他分忧。 他记得易栩说过,女孩子对生日,情人节,纪念日这些特殊日子都比较敏感,但季弦好像是例外,她并不是很在乎。 后面的沉默持续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进了电梯,季弦飞快进入角色,从包里拿出平板和他说起这两天他落下的事,以及报告起后面两天的行程安排。 闻祁说了两处改动的地方,季弦在平板上划掉。 抵达总裁办,她又道,“尚总的秘书今天上午又打来电话,想约你周末一起打高尔夫。” 尚崇科技近来有一个智能无人机的项目启动,但研发的启动资金庞大,他们自身无法承担,所以才会这么积极接洽临祁资本。 上个星期,闻祁已经看过尚崇的企划书,可能是觉得投资价值不高,企划书被扔回去了,反而选了亚深这边的无人驾驶汽车项目。 闻祁沉吟片刻,放在裤兜中的手指轻轻磨挲着,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在电梯抵达总裁办时,他才徐徐开口。 “周日下午四点。” 季弦闻言,知道他这是应了,便点头记下。 进入办公区,秘书室的人看到他们二人过来,纷纷起身打招呼,“闻总。” 闻祁点头回应,步子未停,径直进了办公室。 两点半的高层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季弦整理好会议记录时,已经快五点了。 闻祁这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停在她的办公桌前,“忙好了吗?” 季弦茫然起身,“闻总有什么吩咐?” “下班。” 下,下班? 她余光悄悄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都五点不到,下什么班? 闻祁平时很守时,即便那天没什么事,他也会在公司待到六点再走。 在她的印象里,闻祁是个极为恪守规矩的人,甚至可以用板正来形容。 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才会让他们的恋爱显得像在工作。 当然,季弦这温和敏感又过于独立的性子也占了一半‘功劳’。 施晚说过,他们俩不适合谈恋爱,更适合搭伙过日子,肯定比谈恋爱更长久。 季弦将会议记录收起来放进配有密码的抽屉里,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拿上包和他一块离开总裁办。 依旧是闻祁开车,驶出车库,闻祁才问,“想吃什么?” 季弦闻言,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要一起过四周年纪念日。 要不说,他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呢。 可这些仪式感,只限于那些特殊日子上的送礼吃饭,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两年里,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私底下,他们基本上是形影不离。 一起吃饭顿顿如此,至于这礼嘛! 也是如此。 她开口说,“回沧澜居吃,我有段日子没吃赵姨做的糖醋小排了。” 除了早餐,中餐和晚餐,他们其实很少在家里吃,闻祁有各种各样的应酬,以及加班。 赵姨的厨艺很好,尤其是家常菜做得非常好,季弦还挺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闻祁对此没有异议,车子一路驶回沧澜居。 第8章 白玫瑰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院落不规则青石砖,徐徐晚风拂动海棠花瓣四散飘零。 季弦站定步子,望着被晚霞渲染了半片的天空,在听到身后有拉着行李箱走来的脚步声才收回视线,迈步进了屋子。 闻祁有洁癖,回家后,就在衣帽间拿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去了浴室。 季弦也卸了妆,准备给他收拾一下行李箱。 里面依旧规整,将两套换洗衣服拿出来后,她就看见角落处有一个四方形的丝绒白色礼盒。 很贵重的样子。 上面的logo是一个专门打造女性饰品的高奢品牌。 她犹疑几秒,还是伸手将礼盒拿起来,没什么重量,反而很轻盈,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条十分精致小巧的白玫瑰项链。 她心口一跳,望着项链出神,闻祁也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衣帽间门口的。 他道,“我记得你喜欢白玫瑰。” 季弦一愣,猛然抬头,翕动着唇,“送给我的?” “嗯,周年礼。”闻祁走过来,睨着瞬也不瞬,反问,“不然你觉得我是买来送给谁的?” 季弦心中默念了一个人名,但没说出来,唇角漾起弧度,“谢谢。” 她不是喜欢白玫瑰,而是喜欢白玫瑰的花语。 纯洁,浪漫,以及我足以与你相配。 而闻祁发现她喜欢白玫瑰是因为,她住进来后,客厅和餐厅以及他们住的卧室里,总会有一束白玫瑰。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从未更换过。 “在港城买的?” “嗯。”闻祁又垂眸瞥了她一眼,“不喜欢?” 季弦眼底泛起柔和的涟漪,笑道,“喜欢。” “喜欢就好。”闻祁不着痕迹蹙起的眉峰舒缓下来,一颗心也松弛下来,点头,问道,“后天给秦家的贺礼备好了吗?” 说起这事,季弦起身她将手中的礼盒收好,正色道,“备好了,一共有六样礼。” “你要过目吗?我去拿平板……” “不用。” 她办事,他向来放心,尤其是在人情往来上,她比他还要精通,每次都能送到对方心坎上,又不会让对方产生以后还礼的压力。 转身之际,他又补充道,“你准备一套礼服,那天和我一块参加。” 季弦一愣,点头说‘好’。 这些年,他每次参加宴会,不论是私人的,还是商圈的,身边的女伴都是她。 所以,京圈的上流圈子都知道,闻家这位太子爷,未来的掌权人身边有个能力出众,精通四国语言,长相漂亮的女秘书,同时还是他的女朋友。 ———— 周六那天傍晚,季弦身着一条浅粉色的吊带修身长裙,纤细而又柔美的锁骨线条上坠着一条白玫瑰项链,脚上踩着一双银色细高跟,挽着身旁通身矜贵沉着气质的男人款款走进宴厅。 二人一进去,便成了瞩目焦点。 闻祁家世和样貌都为出众,豪门世家里不少名媛对他倾心的,但奈何他身边总有一个季弦。 尤其是他今年已经三十了,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好些家族都有意和闻家联姻,还去隋宜那里探过口风。 但隋宜是个人精,清楚对方的意图,偏偏对此闭口不言。 隋宜不想闻祁结婚吗? 并不是。 而是闻祁自己一根筋不肯结婚。 闻家和秦家算得上是世交,这次秦老太太寿辰,隋宜和闻敬延也来了,他们比闻祁来得早,此时已经在和秦家人说笑了。 过来的路上,有不少人主动打招呼和欲有攀谈之意,但闻祁都是沉稳有礼的点头回应,嘴上附和两句,说明要去和主家打招呼的意思,脚下步子没有停。 秦家人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前来打招呼的宾客。 闻祁到时,有人主动给他让开了路,他带着季弦走到秦家人面前,颔首道,“秦伯,秦伯母。” 最后看向中间满鬓银发的慈和老太太,声音更显尊敬,“覃奶奶,祝您天增岁月,人延春秋,福寿安康。” “小祁来了。”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痕都深了几分,“听着你这话,我都觉得我这老婆子还能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站在她身侧的中年男人是她的儿子,伸手拍了拍闻祁的肩膀,“有段日子没见到你了,你现在是越来越沉稳了,有你爸当年的影子!” 闻祁谦虚回,“秦伯过誉了。” 看他们寒暄完了,季弦才出声问好,只不过称呼上和闻祁有所不同。 她喊的是‘秦老夫人’和‘秦董事长’以及‘秦夫人’。 又和隋宜和闻敬延打招呼。 秦夫人和隋宜相交多年,且之前在好几个宴会上都见过季弦,也清楚季弦的身份,但深居简出的秦老太太不知道,她只当季弦是闻祁普通的秘书,今天只是临时来当女伴而已。 她十分和气的应下,随后又看向闻祁,“说起来,小祁,你看记得洛溪吗?” 季弦闻言,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复杂。 这老太太不会是要点鸳鸯谱了。 秦老太太有一子一女,两个孙子,两个外孙,一个孙女。 秦洛溪作为秦家的小公主,自小就是万般娇宠长大的。 “她两个月前从国外留学回来了。”老太太笑着说,“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今天可是难得的日子,等会你们好好聊聊,她正好也是学金融这一块的,你多指点指点她。” 说罢,她看向自己儿媳,“洛溪人呢?刚刚还在这里,怎么又跑没影了?” 秦夫人闻言,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老太太这想法之前也没告知他们一下,不然她肯定会把季弦是闻祁女朋友的事告诉她的。 虽然,她之前也有意撮合闻祁和自家女儿,为此还觉得以她和隋宜的关系,两家结为亲家的机会比任何人都大。 但隋宜在上面也没个准话,每次都是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怎么会不知道秦老太太的用意。 季弦挺尴尬的,面上还要保持柔和体面的笑。 耳边响起闻祁四平八稳的声音,“是许久没见秦小姐了,但论起金融,秦大哥更出类拔萃,我哪敢越过他指点秦小姐。” 音落,闻祁抓起身侧女人的手,很柔软,指尖纤细,他轻轻捏了下,继续道,“还未和您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季弦。” 第9章 我尊重秦家,也请你务必尊重我女朋友 闻祁介绍完,场面好像更尴尬了。 季弦面上平和,听他像好多人介绍过‘她是我女朋友’的话,每次心尖上都会荡起一丝丝涟漪,这次也不例外。 隋宜在旁边听着,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随后柔声责怪道,“老太太您别生气,闻祁你也真是不懂事。” “你小时候老太太多疼你啊,你和阿弦都谈了四年了,现在才带来见老太太,那礼仪教养都哪去了?真是白疼你了。” 听着像是她在训斥闻祁,但其实是在化解这局面的尴尬。 也顺道给老太太铺了能下来的台阶。 闻祁自然明白隋宜话里的意思,颔首道,“是我的不是,下次有时间我带她亲自上门拜访秦奶奶。” 老太太听到他的介绍后,看季弦的目光就淡了几分。 那浑浊苍老的神色里甚至还隐隐掺了一分不满。 但面上笑道,“嗯,居然瞒了我这么久,该罚,等会在席上,我得叫嘉珩多灌你几杯酒才是。” 三言两语间,气氛恢复到了之前。 闻祁站着聊了一会,后面以找秦嘉珩为由带着季弦离开了。 经过一个侍应生时,他从托盘上拿了一杯果汁给季弦,“等会少不了要喝酒,先喝点这个垫垫。” “好。” 季弦接过,放在唇边轻啜着。 闻祁则站在她身边,观察她的神色,确认她没有不开心和生气的情绪才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回来攀谈的人比之前的要多,闻祁都有条不紊的周旋着,季弦则在旁边默契的打着配合。 今天来祝寿的人很多,半个小时,他和季弦站在原地都不曾动过。 最后还是秦家长子秦嘉珩和二子秦嘉沅过来把他们从人堆里捞出来。 秦嘉珩比他年长两岁,为人也十分沉稳,他和乔家长女在三年前订婚,去年年底完婚,秦嘉沅比他小两岁,纨绔公子哥的性子。 三人从小就认识,也有段日子没见了,简单寒暄过后,秦嘉沅率先和季弦打招呼,“嫂子。” 秦嘉沅是个自来熟,第一次听闻祁介绍后,就一直管他叫嫂子。 季弦温婉的笑着颔首,客气的喊了一句‘秦二公子’。 “大哥,二哥。” 四人聊着聊着,突然,一道娇俏甜软的嗓音闯进他们的对话中。 他们齐齐偏头,一抹身穿桃粉色的裙装的女孩子闯入他们的视野之中。 秦洛溪有一张漂亮又精致的娃娃脸,虽有26的年纪了,但看着却像个刚满20的小姑娘。 她走近,看到闻祁时,双眼一亮,快步走到他面前,张手就要去抱她,“祁哥,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话音还未落下,闻祁就已经避开了,手臂自然而然揽住了季弦的腰身, 而同时秦嘉沅也一把将秦洛溪扯到身边,“人家女朋友在这里看着呢,你别乱说话,也别乱动手。” 女朋友? 秦洛溪闻言,很是诧异,看向季弦,“这不是季秘书……” 但看闻祁搂着她的手时,她顿时噤声了。 这是季弦第二次见秦洛溪了,第一次是五年前的夏天,她刚当上闻祁秘书没多久,秦洛溪那时放假来公司找过闻祁。 “秦小姐。” 季弦颔首示意。 秦洛溪咬牙切齿,“都说季秘书能力出众,果然是好手段呀。” “瞎说什么!”秦嘉珩低声呵斥,看向闻祁和季弦,“这丫头被家里惯坏了,你们别在意。” 秦嘉沅也收到自己大哥传递过来的眼神,附和了两句,便拉着秦洛溪走了,“表哥和表弟都来了,走,我们找他们玩去。” 闻祁不悦皱眉,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季弦。 季弦敛着眸,脸上已经没有原先的笑了,却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这些年在闻祁身边这么久,她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恶意的言语和目光了。 比秦洛溪说得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闻祁用来打发时间和消遣的情儿,都觉得她配不上他,将她视为鸠占鹊巢的眼中钉。 被闻祁听到和知道的,他都会非常严肃又一本正经的让那人给她道歉,或者是以他的手段给对方施压。 那些他不知道的,季弦也不会特意和他告状,自己消化消化就扛住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季弦侧首对上,露出抹清浅的笑,似是在告诉他‘没事’。 闻祁眉头没有舒展开,搂着她腰肢的手微微收紧。 开席后,不知为何,有好几个名媛前来给季弦敬酒,季弦也是挺茫然不解的,刚开始她还没觉得有异样。 毕竟刚开始来的那几个,她还算相识,也都客客气气喝下了。 她酒量本来就一般般,这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名媛,三杯酒都下肚了,加上之前攀谈寒暄喝的,其实已经到她量的底线了。 后面又来了两个,是季弦没见过的,甚至是哪家的千金都说不上来,但她们倒是很热情,一些久仰大名的话出来就把她捧起来了。 她要是拒绝,就显得刻薄了。 在四五个来时,她就发觉不对劲了,知道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她。 但今天这样重要的场面,来了那么多豪门宾客,她又是闻祁的女朋友,代表他的颜面。 她沉默两秒,刚端起酒杯,旁边忽然伸来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不由分说把她酒杯夺了过去。 闻祁冷着脸将酒一口饮尽,眉眼里泛起一丝少见的寒光和凌厉,慢慢投向她们脸上,清沉的嗓音更像是在寒潭里浸过一样。 “两位是从哪里久仰我女朋友的大名?”他放下杯子,语气加重,“秦洛溪口中吗?” 两个名媛闻言,脸色一白,尤其是对上他的眼神,莫名一怵。 她们的确是想帮秦洛溪出口气,看季弦出洋相的,也顺道试探一下闻祁会不会插手,对她的在乎程度。 京圈名媛里,秦洛溪的地位不低,就算这几年都在国外留学,一回来,身边总会围绕不少人。 其中一个尽量稳住心神,说道,“闻少,你误会了,我们对季小姐……” 季弦也猜到那人是秦洛溪,只是她没想到闻祁会突然抢她的酒杯。 晃神间,闻祁毫不客气打断名媛的话,冷声道,“转告秦洛溪,我尊重秦家,也让她务必学会尊重我女朋友!” 第10章 我女朋友,季弦 他这番话不止震撼了那两位名媛,她们只能尬笑两声,端着酒杯灰溜溜离开。 至于她们到底有没有把那句话转告给秦洛溪,秦洛溪又是什么心境,闻祁不知道,季弦同样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因为他的维护和强势,此刻温暖了她的心。 沁了酒意的眸子好似盛满了璀璨星河,耀眼又温柔。 闻祁回头就是看到这一幕,眼底的寒凉和凌厉顷刻间消散不见,被她那张微醺潮红的漂亮脸蛋映满,喉结难以自控的滚动了两圈。 最后还是被前来搭讪敬酒的人强行拉回了思绪。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面上却不显,甚至走路都是笔直的,宴席结束时,还能逻辑清晰的和众人告别。 转身时,他淡淡扫了眼站在秦夫人身后的秦洛溪,一息之间便收回,在外边和闻敬延、隋宜说了几句话才弯身上车。 但季弦从他一些细节举动里看出他喝多了,只不过理智和意识尚在。 车子一启动,闻祁就卸下了刚刚强装出来的沉稳和冷静,抬手扯动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头一歪,靠在了她肩膀上。 “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白皙的颈间,声音哑了几度。 季弦干脆把他领带取下来,规整叠好,“说什么?” 闻祁只觉得今晚这个宴会让她受了委屈,可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过,总是那么心平气和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开始钻这种事的牛角尖了? 认识她这么久,她本身就是个温和恬淡的性子。 “你不是为我出气了吗?”季弦说,“这样就够了。” 闻秦两家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起隔阂呢? 那她不成了祸水吗? 而且,真的够了,那句‘我尊重秦家,让她也务必尊重我女朋友’的份量举足轻重。 回到沧澜居,季弦让赵姨盛了两碗醒酒汤。 醒酒汤是今天出门时就吩咐过的,这样的宴会少不了喝酒,闻祁有胃痛的毛病,季弦心细,连他的生活起居都照顾得十分妥帖。 喝完醒酒汤,季弦扶着他去了浴室,自己则去卸妆,去另外一个浴室。 出来护肤时,她从镜中看到一抹款款朝他走来的俊影,她拍面霜的手顿住,感受后背贴上男人坚硬又滚烫的胸膛,两只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穿过腰侧环住她。 馥香白皙滑嫩的肩膀触碰到一片柔软,战栗的酥麻电流传过全身,偌大的主卧空间里多了几分旖旎和迷离。 闻祁不是个重欲的人,反而在这方面很克制。 他们虽然在一起四年,但头两年,两人的亲密接触真的不多,牵手都很少,更别提其他。 还是他们同居那年才逐渐亲密起来的。 成年男女同住一起,哪有不擦枪走火的。 更何况他们俩那会的关系早就名正言顺了。 这一晚,季弦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八点了。 最近几个周末,临祁资本一直都在加班,包括昨天的周六也是如此,今天周日,可是公司好不容易迎来的休息日。 季弦平时有自己的生物钟,都不用闹钟起得很准时。 这还是第一次睡过头了。 可见昨晚是真的被折腾得不轻。 季弦从床上爬起来,就觉得浑身骨头好像要散架一样。昨晚的闻祁和往日略有不同,节制这个东西好似被他抛诸脑后,无声的延长浓稠的夜。 下来时,整栋别墅都寂静无比,用人们走路都十分轻,从不轻易发出大动静,就怕惊扰到闻祁。 “季小姐,早。” 赵姨看到她下来,轻声笑着问好,“您头疼吗?我煮了点蜂蜜水,喝点会舒服些。” 季弦道了声‘谢’,也不爱麻烦她,便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一般休息在家,她都不会是养尊处优的等着人来伺候,而是经常帮别墅用人们一起做事,尤其是厨房,她进的最多。 起初赵姨她们还会惶恐和推拒,但后来季弦一直坚持,也不像做戏,还丝毫没有架子,用人们也爱和她相处打交道。 吃过早餐,她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将佣人新购置回来的白玫瑰都简单修剪一番,放进客厅餐厅以及卧室的花瓶中。 闻祁在家待得最久的地方除了卧室,就是书房了。 完全一点也不埋没他‘工作狂魔’的外号。 约会这两个字压根就不存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任何浪漫细胞,且还有点直男属性的人就是这样。 他抛开了很多杂念,回归到他和季弦最有默契的相处模式。 所以在季弦端着咖啡进入书房时,他抬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某个项目的章程进展。 季弦顿时敛下眼底的温情,换上沉静,熟练的开口。 直到午饭时,两人才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即便在饭桌上,都是在分析数据。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形影不离的缘故,让他们的相处模式都变得已经区分不出是上下班时彼此的身份对照。 一堆的数字吐露出都是让人头疼的程度,但赵姨和其他用人已经习惯了。 下午三点一过,两人一同出发前往君朗高尔夫球场。 君朗是京市最大一个高尔夫球场,会员制,创办人是易家的二公子,闻祁以个人名义投资参股。 尚崇这边除了他们老总尚林外,还有一个项目总监和策划总监,以及两个女秘书,为了彰显诚意,他们早到了半个小时等闻祁。 闻祁今天穿得比较休闲,脚上不再是皮鞋,而是一双白色的板鞋。 倒是给他添了几分年少的朝气,少了几分在商圈多年养成的锐气。 他走过去,先伸出手,“尚总,久等。” 尚林连忙握住,“闻总哪里的话,我们也刚到不久。” 闻祁又和另外两位总监握手示意,最后介绍道,“我女朋友,季弦。” 尚林那句‘季秘书’咔在喉咙里突然有种吐不出又咽不下去的感觉。 他发现季弦今天穿的也比较休闲,头发扎成高马尾,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完全不像是来谈公事的,像真的来打球的。 尤其是他的介绍更耐人寻味。 闻祁和季弦的关系不是秘密,但工作场合,所有人都习惯叫她‘季秘书。’ 尚林也是个人精,既然闻祁不想谈公事,那就随便唠唠好了,走到球场,他巧妙的改了称呼,问道,“季小姐应该很会打球?要不和小宋比试比试?” 第11章 运气好 小宋的全名叫宋雅,是尚林身边的秘书,季弦之前倒是和她见过一次,长得很漂亮,和尚林关系匪浅。 但尚林并没有对外承认过两人的关系,此时也只是用‘小宋’这样疏离的称呼代替平时的‘宋秘书’。 宋雅眼底划过抹淡淡的失望,随之涌现出羡慕。 是对季弦的羡慕。 羡慕她有能让闻祁这么优秀的男人从一而终的本事,也可惜,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闻祁。 季弦轻笑,“那可能要让尚总失望了,这高尔夫球,我还真不怎么会玩。” 她倒是陪闻祁来过三四回,但大多数都是来谈公事的,只有第一次是这个球场正式开业,闻祁作为股东过来剪彩,她试着玩过两局。 当时也是她第一次接触高尔夫球,连规则都没太搞懂。 后面搞懂了规则,但没什么机会学。 “季小姐太谦虚了。” 尚林可不信,谁不知道闻祁是君朗高尔夫球场的股东之一,作为他女朋友,季弦应该是球场的常客才对。 宋雅也不太会高尔夫球,他原本是想卖个面子给闻祁看。 球童此时正好背着球包和球杆走过来,闻祁有两支定制款的御用球杆,他接过其中一支,在手中掂量一番,“尚总,我们来一局?” 尚林挑选了一支球杆出来,扬眉道,“荣幸之至。” 两人30杆10个洞为标准,正常的话,一般是72杆,18洞,不过那样太费时间了,显得像是正规比赛一样就没意思了。 闻祁的球技精湛,压根都没给尚林让的机会,每一杆都打得十分轻松。 10洞,一共只用了19杆。 有些都是一杆进洞,尚林身边的两个总监看了都叹为观止。 尚林的30杆都用完了,最后也只进了8洞。 后面又分别和两个总监切磋了一下,都不出意外的赢了。 “都说闻总球技娴熟高超,果然不虚此言,领教了。”尚林笑着赞扬道。 闻祁将球杆扔给球童,接过另一人递上来的手帕擦手,淡淡回了一句,“过奖。” 目光在场内四周梭巡了一圈,最终落在远处穿着白色运动裙装的身影。 在他们几个打得热火朝天时,宋雅和另外一个秘书则邀请季弦去了另一块场地。 季弦自然没有拒绝,拿上闻祁另一支御用球杆就过去了。 但她真的不太会,打了二十几杆,愣是一个球没进。 宋雅和另外一个秘书好歹是进了几个球。 事实证明,她之前的话真不是谦虚,宋雅准备了一肚子的彩虹屁,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季弦倒也淡定,丝毫没有尴尬和慌乱之意。 在她深呼吸准备重新挥杆时,听到宋雅忽然出声喊道,“闻总。” 季弦听言,直起身子回眸看去,就见闻祁踏着晚霞信步而来,淡淡点头回应了她们,径直走到季弦身边。 抓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放松,手臂下垂,左手稍微向内旋转,大拇指指向地面,头不用跟着移动。” 说罢,他再次移动步子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对着前方的球洞,挥动球杆。 球在洞口旋转了两圈,精准落了下去。 这是季弦今天进的第一个球。 “照着我刚刚说的,你试试。”闻祁退开,示意球童上球,对她道。 季弦点头,按照他刚刚的指导,重新挥杆。 但这球依旧没进,在第三球时,闻祁又颇有耐心的上手教她,直到教到第八个球时,季弦自己打进去了。 他面色清冷,眸子温沉,没有任何不耐烦,看她进球后,还点点头,“嗯,不错,学得很快。” 情绪价值这一块,他一直给的很到位。 季弦笑笑,“你教得好。” “我就说怎么打着打着闻总就不见了,原来是过来给季小姐当教练了。”尚林和另外两位总监走来揶揄道。 几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又看季弦和宋雅打了几球,待暮色降临时,便转道进去。 主建筑物共有六层,尚林在顶楼订了位置,二楼为洗浴区,都放着他们带来的备用衣服。 季弦换完衣服出来,看宋雅正在补妆,举步过去,整理了下头发。 “要用吗?”宋雅把气垫递给她。 “谢谢。”她笑着摆了摆手,从包里拿出口红稍微补了一下。 宋雅望着她那张没怎么施粉黛的漂亮脸蛋,收回手,眼底溢出艳羡,轻声道,“你运气真好。” 季弦斜眸扫了她一眼。 宋雅眼神里没有轻蔑和嘲讽,她相信,这句话她是发自肺腑的。 当然也清楚,她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自从闻祁大大方方对外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后,人人都说她命好,运气好,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毕竟,像闻祁这种身边不花心还长得好看的富家公子,圈子里少之又少,而她却有幸成为他的女朋友。 且在一起这么多年,没分手,还见了家长。 在外人看来,闻家没有反对他们交往就是一种认可。 她唇角微微漾起,语气里透着几分玩笑,“确实,那几个球要不是运气好,还真进不了,不然哪里能打得赢你。” 宋雅一愣,侧首望向她。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总之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破绽。 她突然开始有些佩服季弦了,不仅仅是她能拴住一个男人的本事,还有她处变不惊的高情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宋雅笑了笑,话好似也另含深度,“像我,就差点运气。” 季弦将口红装进包里,“几个球而已,说明你的运气在别的地方。” “也是。还是季小姐你想得开。” 想得开吗? 季弦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问题,直到到了包间,她也没有想到答案。 闻祁看她过来,主动拉开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餐桌上的氛围很轻松愉悦,闻祁不喝酒,尚林自然不好再勉强季弦,桌上的酒撤下去被茶代替。 尚林也沉得住气,到饭局尾声时才说起项目的事情。 闻祁也没有表现出抗拒之意,倒还真的和他聊了几句,顺便还指出了之前他们企划案上的问题。 从球场离开时已经九点过了。 被昏黄路灯洒下的山路很静,隔着车窗还能俯瞰万家灯火的半座城市,宛若一副璀璨绚丽的画卷。 晚风徐徐,轻松又惬意。 难得让她有种在约会的感觉。 她正这般想着,下瞬,车内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低沉男音,“明天把尚崇的数据报告整理出来给我。” “咣当——” 听,这大概是滤镜破碎的声音。 季弦猛然凝聚起来眸子里逐渐涣散的光,亦如沉静,抿唇应道,“好。” 第12章 不像秘书,像老妈子 周一早上的例会结束,行政部的负责人便递上来一份团建申请单。 每年的五六月份是临祁资本公司团建的日子,行政部这边很会把握时机,前段时间连续加班一个月,现在正好让大家放松放松。 闻祁仔细阅览这份申请表。 团建的预计日子定在了下周四到周六这三天时间,占用了两天工作日和一天休息日,员工们也不会有怨念。 而且,临祁的团建向来人性化,从不会制订一些硬性条件和要求,吃住行都由公司负责。 负责人看他表情没有异议,便壮着胆子问道,“闻总,您看,今年的团建地点选在哪里合适?” 只有提前把地点选了,他们下边的人才好和酒店、汽车航空那边沟通细节。 闻祁抬头,直直看向立在办公桌侧的季弦,“你想去哪?” 行政部负责人也下意识看向她。 季弦将问题抛给他,“我没做过攻略,想必行政部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了,郑部长有什么建议的地方?” 郑部长道,“我昨天倒是看了三个地方,一个嘉洲,一个明海和迎山市。” 三个地方的风格不同,嘉洲是古城,明海城是海,迎山市自然就是山了。 但这三个地方的风景都不错,而且离京市不远,乘坐大巴过去,最远的也不会超过五个小时。 闻祁沉吟,目光依旧落在季弦身上。 明显是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她。 季弦斟酌一番,缓缓开口道,“去年去的是寻山,想来大家伙今年也不愿意再爬山了,要不今年就去明海。” “听你的。” 闻祁嗯声,在申请表上利落的签上自己名字,递给郑部长,“去安排。” 郑部长接过颔首,“是。” 团建的消息散开,让原本气氛低迷的办公室瞬间活跃了起来,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直到周三那天下午,各个部门发了今年团建地点和时间的通告,公司上下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反而十分期待。 往年的团建,闻祁这个总裁都会一起去,今年自然也是如此。 叶雪妍借着闲暇时间跑来问季弦要不要带泳衣过去,下了班可以一起去买。 明海城最出名的就是海和沙滩排球了,过去玩,这两样总得都体验体验。 季弦还算是个保守的人,平时参加宴会,连抹胸礼服她都不太爱穿,这比基尼,光想想她就已经皱起眉头表示抗拒了。 叶雪妍给她挤眉弄眼,“闻总是不是还没见过你穿泳衣的样子?” 季弦:“……” 还别说,他确实没见过。 她在他面前穿过最性感的衣服,大概就只有那丝质吊带睡裙了。 闻祁没有整花活的癖好,做最亲密的事也是循规蹈矩。 似是想到了一些需要马赛克的画面,她耳垂泛起淡淡红意,面上也划过一抹不自然。 叶雪妍惊讶,“难道闻总已经见过了?” “见过什么?” 季弦幽幽撇过去,一脸莫名,将桌上的文件塞她怀里,“上班时间,少聊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名单送去行政部。” 叶雪妍抱着文件慢慢往后仰,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扬眉应下,“行,我这就去。” 季弦哑然。 收回视线在看到行程表上标注的时间,才恍然想起,后天是阮筝的演出,同时还是她的生日。 思及此,她干脆起身,抱着平板进了总裁办公室。 闻祁听见熟悉的高跟鞋声频率,从电脑上移开了目光,“怎么了?” 季弦立在办公桌前,问,“后天是阮筝姐的生日,礼物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的礼物我已经备好了。” 季弦微愣。 他什么时候将礼物备好的,又什么什么礼物,她一点也不知道。 静默了几秒,她也没追问什么,只点头道,“我知道了。” 转身出去前,她还多说了一句,“晚上我约了施晚一块逛街,就不和你一块回沧澜居了。” “把车留给你?” 闻祁向来尊重她的私人空间,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私底下,他都将斯文绅士做到了极致。 早上是他开自己的车来的。 季弦这次没有推拒,“那我联系司机待命。” 离开办公室,她先是给闻祁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又给施晚发了条微信,约她晚上一起逛街挑选礼物。 施晚昨晚剪片子熬了个通宵,到这会才睡醒,难得季弦主动约她逛街,哪有不应的,还毫不客气回道:记得请我吃烤肉。 季弦笑笑,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 施晚选的这家烤肉店是日式的。 知道她是要给阮筝挑生日礼物时,她给烤肉翻片的动作还顿了下,吐槽道,“闻祁倒是会当甩手掌柜。” 阮筝作为他姐姐,季弦这个女朋友为其挑选礼物,还说得过去,可毕竟里头还有前女友这层关系。 这现女友给前女友挑礼,不尴尬吗?不膈应吗? 季弦就是脾气太好了,这都能忍,还任劳任怨的,倒不像秘书,像老妈子。 好脾气的季弦夹起一块肉沾了调料,从容不迫的开口,“他的已经准备好了,挑我送的礼。” 施晚好奇,“那他送的什么?” “不知道。” “你不知道?”施晚,“你没问啊?” 季弦抬眸,“这要怎么问?” 施晚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不好问的?你是他女朋友耶,他送别的女人礼物,你问一嘴怎么了?不然,你指望他那闷直葫芦主动和你说?” 这两个……真绝了。 一个从来不问,一个从来不说,能在一起四年,简直是人类奇迹。 季弦知道她的意思,但‘阮筝’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这四年里,他们谁也没主动提起过。 就如让他们开始的原因一样。 很复杂。 施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闻祁就是个深渊沼泽,只会让她越陷越深,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季弦买了单,两人从餐厅走出来,在拐角下楼梯处不小心撞到一人。 对方是个身量拔高的男人,西装革履,还有一股很清新好闻的木质香,她下意识说了句‘抱歉’。 刚抬头,一道温润清朗的嗓音飘入她耳廓之中,“季弦?” 第13章 偶遇 男人的五官清隽润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透过镜片,里面是一双幽深上挑的眸子,此刻,仿若蕴含万千星辰,明亮而又惊喜。 季弦怔了一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却先喊出了声,“学长?” 萧故行笑着往后退了半步,看她站稳,也收回扶她胳膊的手,“还好记得我,不然我这多尴尬啊。” 季弦也彻底回过神来了,眼底布满震惊和意外,“好……好久不见,学长。” “嗯,是挺久了。”萧故行思索一番,“快六年了。” 萧故行当初可是她们学校的三大校草之一,又是外语院的才子,追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而季弦比他小一届,大二下学期那年,她被教授推荐参见京市组织的一场外语竞赛,正巧萧故行也参加,两人就此相熟。 后来萧故行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国外,两人就没怎么联系了。 “是,不过学长好像没什么变化。” 萧故行玩笑道,“年纪变大了。” 季弦笑回,“那巧了,我也是。” 萧故行脸上的笑意渐深,看了眼自己这边同行的人,问季弦,“你一个人?这是吃好要走了?” “我和施晚一起来的,她刚刚去前面商场旁买奶茶去了。” “也好久没见施晚了,她还好吗?” “挺好的,她现在可是一名坐拥几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 萧故行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倒真是意外,那下次有时间一起聚聚?”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伸到她面前,“先加个微信。” “好。” 季弦欣然应下,拿手机扫码加好友,萧故行也当着她面通过,“这家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强烈推荐他家的猪五花。” 萧故行笑着点头,“那等会一定要试试。” 寒暄过后,二人在门口分别。 萧故行望着她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攥着手机的力道加重,唇角微微扬起抹弧度,眼底蔓延开徐徐柔意。 没想到才回来不久,就遇到了。 季弦到奶茶店门口时,施晚正好拿着两杯奶茶出来,看到她,便递了一杯过去。 季弦接过,平静说道,“我刚刚碰到萧故行了。” “谁?” 施晚一时间没想起萧故行是谁,走了几步才恍然大悟,“萧故行?萧大才子?” 季弦戳了吸管轻啜,咬着弹牙的珍珠。 “人呢?”施晚回头看。 “吃饭。” “烤肉那家店?”施晚看她点头,神情仍旧有些恍惚,“这也太巧了?你怎么没和他多聊聊?” “他有同伴。” “女的?” “两男一女。” 施晚的八卦之心燃起熊熊烈火,“你先认出的他,还是他先认出的你?” “他。” “你怎么这么淡定?”施晚挥着手,试图渲染她的情绪,“你就没有半点见到旧情人的激动?” 季弦皱着秀眉,“什么旧情人?你别瞎说。” “你们当初不是差点在一起吗?”施晚补充,“如果他当初没出国的话。” 现在可能就没闻祁什么事了。 季弦无语,“那都是当年学校传出的风言风语,你怎么也跟着信?我和他只是朋友。” 施晚轻笑,感慨道,“缘分这东西啊,真是妙不可言啊。” 季弦没接话,脑子里闪过闻祁的身影,红唇轻抿,在进入商场后,就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开始认真挑选礼物。 在施晚的推荐下,季弦最后选定一支卡地亚手镯,五位数的价格,不算特别贵重,但也算有档次。 她不是个爱逛街的人,但施晚恰恰相反,她很爱逛街,挑完礼物,两人又逛了一两个小时。 回到沧澜居,已是十点半了。 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院内亮着几盏冷白夜灯,海棠花瓣还在落,铺满了整条青石砖路。 季弦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在拐角处,看到书房门里折射出丝丝光亮,便知道闻祁在里头。 她没过去,步子停顿了几秒,便转道回了房间。 ———— 转眼到了周五。 阮筝的演出时间在六点半。 公司离风聆剧院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还是周五,路上容易出现堵车的迹象,下午四点左右,闻祁和季弦就驱车出发了。 虽然走得早,但路上仍旧堵了一会,五点半才到剧院。 阮筝亲自来外边接的他们,她今天穿的是古风大袖舞蹈服,腰肢掐得很细,气质端庄中还透着几分仙气。 “阮筝姐,生日快乐。”季弦率先将手中的礼带递出去。 “谢谢。” 阮筝大大方方的接过,,没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闻祁也将自己那份礼物拿出来给她,声音清沉好听,“生日快乐。” 看到那个白色礼袋,季弦的心下意识揪了下。 礼袋和上回他从港城带回来的四周年礼物是同一个logo,那个专门为女性打造高端饰品的品牌。 只不过,里面具体是什么饰品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道,他当初选礼物时,是抱着为她买周年礼,还是抱着给阮筝买生日礼物的心境。 哪一样才是顺便? 季弦垂下眼睑,睨着锁骨之上的那条白玫瑰项链,抓着包包肩带的手不由加重力道,努力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涩。 阮筝笑着接过,没有遮掩,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雕刻着白玉兰花的玉簪。 簪体质地通透,在夕阳余晖下泛起淡淡光泽,十分好看。 阮筝都不忍眼前一亮,她素爱簪子,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就像现在,她头发上就别着一支荷花残叶簪。 “谢谢,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闻祁淡淡回了一句。 季弦目光从簪子上慢慢移到了他的侧脸上。 不知是不是夕阳太过温柔的缘故,此时闻祁的目光里除了专注,还有一份她都从未见过的柔情和明亮。 霎那间,心尖上攀爬上一股细密的疼意,渐渐地,还搅动起她的五脏六腑。 某些被她狠心丢尽浓雾里的东西,此刻隐约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第14章 意外 还不到入场时间,前面已经被粉丝和观众们堵得水泄不通。 阮筝领着他们走的是后门员工通道,顺利进去后,阮筝就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剧院的负责人和其他几个舞者。 因为她还要化妆,也不好一直招待他们俩,就让剧院的负责人帮着领着到处转转。 剧院负责人当然乐意了,这可是闻家太子爷,他能来剧院已经是荣幸了,能给他当向导,那更是荣幸之至。 风聆剧院创立已有二十几年了,前几年还扩建过一次,除了国家大剧院,京市就属它家最大了。 处处都彰显出古典文艺的气息。 简单转了一圈,负责人就把他们带到一个休息室里,自己先去忙了。 场内的观众已经陆续入场了,往后一看,乌泱泱的一片人,还有不少保安维持秩序。 等时间一到,工作人员敲门进来,“闻总,季小姐,演出时间快到了,我带您们过去。” 季弦轻轻点头,“有劳了。” 刚起身,手就被旁边的男人攥住,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闻祁并没看过来,好像这也是下意识的举动,牵着她往外走。 季弦睨着那只被她紧紧握在掌心里的手,她之前很喜欢被他牵着,总觉得很有安全感,可这会,她心里却异常平静,也不像往常那样总会紧紧回握。 从休息间到前面舞台,有一条小长坡,并不陡。 季弦踩着高跟鞋的脚不小心绊了下,身子趔趄不稳往前栽。 闻祁反应及时,手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走路还分神?” 季弦抬头撞进他清冽深邃的桃花眼中,局促的从他怀里退出来,“……抱歉。” 闻祁仍旧牵着她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季弦收拢思绪,连借口都没找。 闻祁侧眸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轻皱起,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手里的那只手。 阮筝给他们俩安排的位置在第一排,观赏角度绝佳。 他们坐过去时,已经有舞者在热场了。 季弦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古典舞表演,之前也只在手机上刷到一些阮筝和其他舞者的跳舞视频。 前面两支舞结束,整个舞台发生变化,背景灯光也变了,中间升起一个圆台,阮筝和几个舞伴站在上面,曼妙的玲珑身段随着悠扬婉转的音乐舞动。 顶胯扶腮,侧身出手,燕式坐元宝,出飓仰胸腰,斜前点地,单跪立斜视……每一个动作的节奏感强劲又有力量,还不失柔感。 旋地立定时,那双含情的眸子里折射出潋滟光泽,缓缓侧头望向观众,尽显万般风情。 阮筝的美,是连她一个女人都为之震撼又心动的。 一曲完毕,换上其他舞者,一直到压轴,阮筝又换了一套白色的古装,坐着空中秋千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素白色的绸缎飘扬,舞台背景变化数十只蝴蝶,曲调如流水,她从秋千上站立,姿态斜腰,吸飓仰身,动作流畅优美。 在她松开秋千的藤蔓失重往空中倒去时,所有人的心都紧了下。 却在下一刻,她身上的威亚带着她轻柔的身姿在空中肆意旋转,翩若惊鸿。 这一整支舞都是在空中完成的,全场鸦雀无声的欣赏着她的舞姿,待音乐进入尾声,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还有不少人尖叫喊她的名字。 谁也不曾想,在轰动的掌声中,意外也接踵而来。 带着阮筝下降的威亚本来速度很慢,等下到一半,离地面还有两米多距离时,威亚忽然失控。 在顷刻间,阮筝毫无半点心理准备,都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季弦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起身,原本握着她手的力道忽然没了,一道黑影快速从她眼前冲上了台子。 季弦怔怔的看着那人用力拨开围在阮筝身边的舞者,神情紧张而又担忧。 这一变故的发生让人始料未及,现场瞬间就乱了,工作人员和剧院负责人急忙冲上去查看情况。 她急忙跑过去,刚走到身边,就看到闻祁搂着阮筝的肩膀,朝周围的人吼道,“救护车,叫救护车!” ———— 阮筝被送上救护车后,闻祁也坐了上去。 季弦没有耽误,也立即开车前往医院。 到时,医生正好在和闻祁沟通,因为是高空忽然坠落,从检查结果来看,骨折情况有些严重,建议手术。 闻祁只问了一句有没有生命危险,得到答复后便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很快,阮筝被推进了手术室。 正好剧院这边的负责人也赶来了,闻祁冷冰冰的凝视着他。 “齐院长,那威亚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断掉?这是你们场地方的责任,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齐院长在路上急了一脑门的汗,抬手擦了擦,诚恳道歉,“实在对不住,闻总,之前阮老师也排练过好多次,都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 季弦这时走了过来,轻柔的声音里添了几分严肃,“齐院长,你也说了,那个威亚排练多次都没事,偏偏在今天就断了,不奇怪吗?我们只要结果。” “另外。今天这么多观众都看见了,上热搜是必然的,你自己心里也要有个应对章程。” “是是是,季小姐说的对,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给闻总一个交代的。另外,阮老师的手术费和住院费都由我们剧院承担……” 季弦抬手打断他的话,现在这个时候,闻祁显然是没心情听他说这些补偿的东西。 她走到闻祁身边,“伯父伯母那里是不是要打个电话说一声,毕竟瞒不住。” 闻祁揉了揉眉心,摸出手机拨通了隋宜的电话。 齐院长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站得远远的,祈祷阮筝能够平安无事。 季弦这边也给公司的公关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随时注意网上的情况。 返回后就默默坐在闻祁身边,看着他双手合十,不断磨挲的手,犹疑片刻,还是伸手握住,轻声安抚道,“会没事的,阮筝姐会没事的。” 闻祁一愣,睨着那双试图包裹自己的白皙素手,心跳停滞了一下,只低低‘嗯’了声。 第15章 后果 二十分钟左右,闻敬延和隋宜闻讯赶来,夫妻俩面带焦急和担忧,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闻祁,筝筝怎么样?” 闻祁起身迎了上去,扶住了隋宜的手,如实道,“挫伤性骨折,尤其是脚指头,比较严重,正在里面做手术。” “怎么会这样?”隋宜震惊的颤着眼瞳,“那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说,暂且不危及生命。” 隋宜好似松了半口气,被闻祁扶着坐下,闻敬延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剧场的负责人很有眼力见,立即上前,顶着闻敬延那犀利如炬的目光自我介绍道,“闻董,我是风铃剧院的院长齐远。” 他特意顿了下,但并未等到闻敬延的话,反而感受到那双目光折射出来的光更加凛冽了。 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也郑重给出之前和闻祁一样的承诺。 “齐院长,我们也是老熟人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腿对于一个舞者来说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了?这个事情我们闻家必定会追究到底的!” 闻敬延还未对他的话做出反应,隋宜便抢先了。 她一如既往地的优雅,但面上已经没有往日的从容,轻柔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风聆剧院创立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过这样的重大事故,更何况那是威亚,筝筝排练了这么久,偏偏今天就出问题了!” 隋宜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在场人都听出了很耐人寻味的话外音。 齐远心里一惊,抬手擦额头上的冷汗。 “隋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排查剧院所有工作人员以及今晚参加表演的人员的。” 隋宜道,“直接报警处理,你们剧院配合警方调查就是。” 阮筝虽然是闻家的养女,但对于隋宜夫妇来说,早就和亲生的无异了。 而且,她自己也是国家一级舞者,亦是阮筝古典舞的启蒙老师,当初也是因为腿受伤才无奈退出舞台的,非常清楚腿对于舞者来说有多重要。 齐远闻言,觉得没必要闹这么大,还想劝说两句来着。 但这边季弦对上闻祁的目光,便知道他也同意这么做,当即就拿出手机报警了。 作为秘书,她执行力向来果断,齐远拦都没拦住。 最后在闻祁鹰隼冷淡的目光下妥协了。 警方来得很快,了解事情经过后,便由剧院另外两个管理带着回了剧院做调查,齐远则依旧在此等着阮筝出来。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名身穿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从里走出来。 等在外面的人蜂拥似的冲了上去,询问情况。 “手术很成功,患者右脚踝处打了石膏,看后续恢复情况,另外脚指头的情况比较严重,但基于患者是一名舞者,我们采取了保守治疗,切开复位,用克氏针固定,也打上了支具,需要观察4到6周左右。” 闻祁问,“那对她跳舞会有影响吗?” 医生沉吟片刻才道,“毕竟是骨折,或多或少还是会有影响的,尤其是她的脚趾,但后面到底如何,就要看她的恢复情况了。” 隋宜听到这话,心瞬间凉了半截。 闻敬延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 闻祁也皱起了眉,神色有些凝重。 阮筝有多热爱舞蹈,他们都知道。因为学舞时不算最佳年龄,起跑线比较晚,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练习,也很珍惜和享受每次在舞台上的时间。 隋宜说过,阮筝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人,她就该站在舞台上,倾国倾城,翩然若仙。 如今却在她33岁生日这天却迎来这样的噩耗。 别说她醒来后听到会有如何反应,连他们现在听了都难以接受。 很快,阮筝被推了出来,看到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隋宜心疼的上手摸了摸,压了那么久的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 红着眼眶抖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路来到病房,闻祁将阮筝转移到病床上,医护人员说完注意事项后,整个病房便静了下来。 季弦站在床尾的位置,望着守在床边并紧紧握着阮筝手的隋宜,以及两侧站着的父子俩,能清晰感知到他们对阮筝的疼惜和怜爱。 “饿了吗?”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闻祁看过来,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季弦微微侧眸,撞进闻祁那双深邃暗淡的桃花眼中。 原先的打算是他们看完演出,和阮筝一起回老宅吃晚饭的。 结果事发突然,她帮着忙前忙后的,到这会已经快十一点了,都没顾得上吃饭。 “还好。”季弦说,“你饿了的话,我点外卖……” “不用。”闻祁捏了捏她的手,睨着她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抬手轻轻拨弄开,“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季弦听出他这是要送她回去自己再过来的意思。 阮筝现在这情况,也的确离不开人,再过两个小时麻药就失效了。 她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个点了,他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又顺口打断,“我正好回去换套衣服。” 季弦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和闻敬延和隋宜打了声招呼。 隋宜点点头,柔声道,“辛苦你了,阿弦。路上注意安全。” “伯母言重了,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季弦,“您和伯父保重身体。” 出电梯时,她给赵姨打了个电话,让她提前准备晚餐,顺便煮点粥和汤什么的,等会让闻祁带来医院,方便阮筝醒来时吃。 回去的路上,是闻祁开的车,也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什么,两人都很沉默。 车子抵达沧澜居,季弦从昏沉的睡意中睁眼,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赵姨从厨房迎出来,看出两人脸上的疲惫,也没问出什么事了,先让他们上去洗洗再下来吃。 两人洗漱好下来,闻祁便准备拿着赵姨打包好的保温桶走。 被季弦叫住,“你晚上也没吃,先吃点再过去,一晚上呢,撑不住的。” 闻祁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迟疑,拉着她手在餐桌旁落座,捞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把明天上午的行程推了。” 季弦自然应下,“好。” 吃过饭,季弦将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开慢点。” “嗯,你早点睡。” 望着车子驶出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季弦缓缓收回视线,落在了院中的四季海棠上。 脑海里浮现出当时闻祁松开她手,冲向台子,朝身边人怒喊救护车的画面。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闻祁情绪如此失控和慌乱的样子。 以及在手术室外等待时,那紧张不安的神态都与平时的沉稳冷淡天差地别。 第16章 再遇 不出意外,阮筝演出突发事故受伤住院的事情到底还是登上了热搜。 视频拍得很清楚,有阮筝坠落和闻祁冲上台的全过程。 风聆剧院这边也在努力控制这热搜的发展趋势,但奈不住热搜接二连三的上,顺带又牵扯出阮筝和靳承夜离婚的绯闻。 医院那边有许多记者狗仔蹲守,但整整一个上午,闻家人没有露面,就连风聆剧院那边因为警方的介入,他们也采访不到。 所有人都很好奇担忧阮筝的伤势,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将蹲守的目标改到了临祁资本投资集团。 为了kpi,他们不惜顶着烈日守在集团的几个出入口。 “这些记者狗仔都有病?堵在我们公司门口干什么?闻总又不在。”叶雪妍听后,皱着眉头吐槽,“一个个的,脑子是不没装杀毒软件吗?” 崔敏无奈道,“公司安保人员上去交涉过了,还用报警威胁了,结果他们退到了几十米开外,说什么绝对不影响我们公司的正常运作,反正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走。” 叶雪妍看向一脸沉静从容的季弦,见她丝毫不慌,还慢条斯理的翻看上午行政部和财务部提交上来的团建预资表。 闻祁不在,很多工作还是要有条不紊的进行的,将需要他签字和过目的文件以及出面的事情都要确认妥当。 “季秘书,你怎么看?” “既然他们承诺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工作,他们喜欢蹲就让他们蹲,和我们无关。”季弦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道,“等他们知道蹲不到闻总,自会走的。” 崔敏闻言,都佩服她这心态了,遇事不慌,稳如泰山。 不过想想,她这话也有道理,他们愿意在外面蹲着这座没有闻总的‘空城’,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叶雪妍迟疑了两秒,说道,“我看热搜那视频上好像有你的身影,你和闻总又是情侣,要是被认出来,难免那些记者狗仔围着你不放,你下午有外勤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你别出去了。” 季弦抬眸,微微扬起嘴角,“好,谢谢。” 直到傍晚六点,她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崔敏跑过来,“季秘书,那些记者狗仔还没走呢。尤其是正门口,好像比下午还多了,连停车场出口都有人。” 季弦无语,在心里默默佩服这帮人的耐力和敬业程度。 能怎么办? 她当然不可能被当成活靶子了,车也开不了了,只能打车回去了。 她道了声‘谢’后,便将两份重要文件塞进包里,乘坐电梯到一楼大厅,特意走到了西侧门边。 西侧门这边平时都没什么职员会走,还离大厦大门较远。 果不其然,这边还真没有记者狗仔,她微微松了口气,推门走到路边,拿手机叫车来着。 这附近两三条街都是金融街和商务街,分布着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公司,所以这边其实很不好打车,而且最容易打车。 手机转了五六分钟仍旧没匹配到合适的车辆。 “嘀——” 正当她思索要不要去主干路打出租车时,一道突兀的鸣笛声响起,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扔出去。 她微微蹙眉,抬头看着停在面前的黑色路特斯。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萧故行抬手示意,“抱歉,不是故意吓你的。” “学长?” 季弦的眉头舒展开,诧异的脱口而出。 萧故行笑道,“大老远瞧着就像你,我还怕认错了,近了才敢确认按喇叭。你这是刚下班在等车?” “嗯,没打到车。” “那先上车。”看出她的迟疑,他又顺口解释道,“我也刚下班,没什么事。” 听言,季弦也没矫情,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坐了上去,系上安全带。 车子启动,萧故行不经意瞥到她包里露出的文件角,随口问道,“你现在在哪工作?” “临祁资本。” “风投公司?”萧故行讶然,“怎么没选择专业对口的工作?” “当初实习的那家公司没有转正,后来正好碰到临祁资本招聘就来了。”季弦反问,“学长你呢?也在这附近上班?现在应该从事外语这方面的?” “在国外进修了两年后,就创立了一家翻译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公司名叫澄空,这次回来也是发展业务的。”萧故行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分公司的选址就在临祁大厦后面。” 难怪刚刚回在西侧门那边遇到他,平时都遇不到。 季弦愣了下神,“学长说笑了,澄空在整个翻译权赫赫有名,怎么会不知道?” 萧故行说笑,“我原想无耻一回,把你挖来澄空,没想到,你在临祁资本,想法瞬间被扼杀在摇篮里了,现在只敢问你晚上有别的安排吗?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他一向健谈幽默风趣,又不失温雅风度,总能将气氛调动起来。 从不会冷场和让人觉得尴尬。 季弦笑道,“好。” “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 萧故行问,“我也喜欢中餐,在俄罗斯那么多年,就馋中餐那一口。不过我也好多年没回来了,对这边都不太熟了,你知道哪里有地道好吃的中餐?” 季弦认真想了想,作为闻祁的秘书,这些年没少做订餐厅这种事。 京市这边有名又高档的餐厅,她还真了解。 “南溪路那边有家私房菜馆,味道还不错,好几种菜系都有。” “行,就去那家。” 萧故行打开导航,驱车前往南溪路。 两人抵达时,暮色降临,城市华灯初上。 由服务员领着在床边的位置落了座,萧故行接过菜单递到她面前,“你比较熟,看哪个好吃点哪个,我没有忌口。” 季弦看他那副甩手掌柜只等吃的样子,笑了笑,也没推拒,熟练的点了三菜一汤,再多就吃不完了。 等菜期间,萧故行就问起了她的近况,两人聊得十分投机,这话都没掉下来过。 吃到一半,季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手机。 发现来电显示上写着‘闻祁’二字,愣了两秒,和萧故行说了声‘不好意思’,侧身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温哑的嗓音,“在家吗?” 第17章 男朋友? “没有,在外面吃饭。”季弦回,“你回去了?” “正准备走。”闻祁,“开车了吗?” “没有。” “什么时候吃完?” “快了。” “那你发个定位,我来接你。” 季弦默了两秒,说了个‘好’,挂了电话后,便打开了微信,才发现他在十二分钟之前发来了两条消息,问她下班了没,吃饭没。 但她都没有回,这才打电话来问。 她将定位发过去,把手机盖在桌面上,正过身子,抬头就发现萧故行正望着她。 触及她的视线,他打趣道,“男朋友?” 季弦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嗯。” 萧故行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眼神里的戏谑瞬间涣散,心脏也攸地收紧,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变得稀薄了起来。 也是,这么多年了,她长得漂亮,性格好,学习能力又强,当初在学校就有不少人追她,只不过是她无心恋爱罢了。 现在工作了,哪会有人真的在原地等一个充满未知数的人啊。 他在心里苦笑一声。 这大概是他们今天见面以来第一次冷场,话真的掉到地上碎成渣渣了。 季弦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也顺口问道,“学长应该也有女朋友?” 萧故行压下心底酸得冒泡的情绪,笑道,“还真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了,还是光棍一条。” “那说明学长的心思都花在创业上了。” 这话也不假,但真正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少时见过太过惊艳又一不小心闯入心底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下呢。 心思压住了,萧故行又恢复之前的健谈,直到饭局结束,两人没客气太久,最后是他买了单。 正好闻祁的车也到了,隔着车窗看他们面对面说笑,最后轻轻相拥。 闻祁不自觉地的皱起了眉头,薄唇抿成直线。 季弦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和萧故行挥手道别后,便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萧故行借着她开门的那空挡,看到了驾驶室里的男人,个子应该很高,轮廓分明俊朗,还主动接过了季弦的包。 再看这车,低奢款的卡宴。 萧故行望着远去的车,心里五味杂陈,抬手按了按眉心,酸涩的扯了扯嘴角。 季弦一上车便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闻祁将车子驶入车流中,“回去吃,赵姨备了饭菜。” 季弦点点头,刚想问阮筝的情况,还未开口就被他抢了话头,“刚刚那人是谁?” 那人? 季弦缓了一会才回过味来,他是指萧故行,直言道,“大学时和我同专业的学长,今天下午有记者狗仔在公司堵着,我下班走的西侧门,没打上车,遇到他了,就一块吃饭了。” “记者狗仔堵到公司去了?”闻祁眉头皱得深了几分,看她时,语气不由的放轻了些,“怎么没和我说?” 下午因为团建预资的事情,他们俩在微信上联系过,但全程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她提都没提记者狗仔的事。 季弦浅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没给公司造成什么影响,不理会就是,他们蹲不到你自会走的。” 闻祁抿唇,想说,对公司没影响,但对你造成了影响,不论大小事,你都可以和我说。 可他又觉得这番话说出来好像是在指责,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最终还是咽回肚子里了。 季弦这才问出自己想问的,“阮筝姐怎么样了?” 她今天也没抽出时间去看看,心里也一直惦念着。 “昨晚两点多醒来的,今早得知腿的情况后,情绪有些低迷。” 闻家人没有刻意隐瞒她这次受伤可能会影响以后跳舞,毕竟,这种事,瞒着也是一种伤害,还不如直接告知。 隋宜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她非常能感同身受。 阮筝得知后,眼底的光瞬间就陨落了,后面就盯着自己受伤的腿发呆,一言不发,连饭都是隋宜哄着吃的。 隋宜放心不下她,也没叫护工和家里的保姆来照顾,自己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这种事,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季弦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港城那边肯定也都看到新闻了,可好像没什么动静,连靳承夜也没有露面。 难道这真的如报道所说,他们俩离婚了? 猜是这样猜,但她肯定不会当着闻祁的面直接问出来。 “那阮筝姐受伤一事打算怎么做出回应?公关部这边已经有预案了,但我想着,这件事若是以临祁资本出面解释,不是很妥当。” 阮筝自己有个独立舞蹈工作室,另外还是闻家大小姐,怎么也轮不到临祁资本来掺一脚。 “她工作室的人会看着处理。” 季弦点头,没再问这上面的事情了。 到了沧澜居,两人一同进了屋,赵姨早就摆好了饭,季弦吃过了就没坐下,而是先上楼洗了个澡。 出来时,闻祁也吃好了,两人又一块进了书房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直到十一点过才出来,闻祁洗了澡,许是昨晚没休息好,面上倦色显着,掀开被子躺进去,手臂自然一捞,将旁边的温香软玉搂入怀中,脸埋进她白皙的脖颈中还能闻到清新沁脾的花香。 睡前把她抱进怀里几乎都快成为他的肌肉记忆了。 季弦的背抵着他硬邦邦的胸膛有些不舒服,稍稍换了个姿势,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你明天早上是先去公司还是先去医院?” “公司。”闻祁闭着眼,脸依旧埋在她脖颈中,声音也显得有些沉闷困乏,“下午去医院。” “那我和你一块去,今天也没抽出时间去看望阮筝姐。” “嗯。” 闻祁搂着她腰肢的手加重了些力道,意识不明的应了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吻了下她的耳垂和脸颊。 季弦转过身,面对着他,在黑暗中默默描绘着他的轮廓。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在乎,他每每收紧的力道,都能成为填补她心底空缺的能量。 可她仍旧会迷茫,会不解,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第18章 离婚 翌日上午。 关于阮筝受伤住院的事情她工作室那边正式给出了回应,没说伤势严不严重,只说要修养一段时间,也感谢粉丝和网友们的关心,至于这场事故到底是出于意外还是其他,警方仍在调查中,有后续情况再通告。 事发到现在,闻家人都没有出面接受媒体的采访,只有风聆剧院的齐院长倒霉的被蹲到了,被迫对着镜头说了几句场面话。 但细细考究下来,他说的基本都是废话,啥重点也没有。 不过,光这两样,足以让网友们好好讨论一番了。 当然,风聆剧院也少不得要背负一些骂名了,尤其是阮筝的粉丝,以及她和靳承夜的cp粉,骂得最凶。 由此,就又有不少人关注,阮筝出了这么大的事,靳承夜居然没有现身。 季弦上午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因为马上要团建了,行政部那边周末连着加班,没时间松懈,项目技术部也在加班考究尚崇科技集团的无人机项目。 总裁办自然也闲不下来,大事没多少,琐碎的事情杂七杂八也有得忙。 到下午三点多才慢慢闲下来,正好赵姨送来了她早晨说好的冰汤圆芋圆。 这会天气热,喝这个比奶茶健康,也解暑,还能带去医院给阮筝和隋宜打打零嘴。 到了医院,季弦看着病床上的阮筝,恍惚了一瞬,差点都要认不出她来了。 面上那抹颓废和暗淡以及无力的模样,简直和她平时优雅自信又骄矜的样子天差地别。 “阮筝姐。” 她压住想要安慰的话,知道这种时候再提起,无非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阮筝热爱舞蹈,腿对于一个舞者来说,就相当于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轻声道,“这几天气温高,热得很,我就让人煮了点糖水,冰汤圆芋圆,口感很是不错,你和伯母一块尝尝?” “阿弦有心了。”隋宜笑着接过一碗,“这也不是很冰,还甜丝丝的,真不错。筝筝,你尝尝,这也是阿弦的心意。” 阮筝那双空洞的眸子微微起了动容之色,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朝季弦扯了扯唇角,动唇道了声‘谢’。 她连着喝了两口,口感确实顺滑,而且不是很甜,也不腻。 吃了一颗芋圆后,她就放下了,让其他人也都尝尝。 沉寂了两天的病房到这会,气氛总算没那么压抑了。 隋宜这两天也因为操心也看着憔悴了一些,这会也不知道是季弦这份糖水,还是阮筝愿意开口说话的原因,让她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病房门忽然被敲响,季弦刚想起身去开门的,被闻祁拉住,“我去,你坐着别动了。” 门一开,外边站着一个与他身高相差无几,模样俊朗的年轻男人。 闻祁顿时皱起了眉,脸色也沉了下来。 “筝筝呢?” 不等他开口,外边的男人先出声问了。 屋子里没见到他长相的人,光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是靳承夜。 港城首富幺子靳承夜。 季弦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婚礼上,第二次是在去年吃年夜饭那晚,阮筝和靳承夜都在,她和闻祁也一块回了老宅。 这会他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好像又给他们之前的离婚绯闻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布。 “闻祁,让他进来。” 阮筝轻轻捏了下自己手指头,出声道。 闻祁的眉头深皱了几分,虽然看不到人,但他还是侧头看了眼里面那扇门。 病房是独立套间,外面有客厅洗手间,还有个小型厨房。 闻祁没有言语,侧身让开了路,靳承夜径直走了进去。 如网上所说,他样貌十分英俊,有点像娱乐圈顶流爱豆,但因为是商人,身上沉甸了一种和闻祁身上很类似的气质,但又有几分独有的公子哥洒脱不羁的感觉。 靳家虽是首富,但家庭成员特别复杂。 当初两家联姻,隋宜是不愿的,怕阮筝过去受委屈,但那时阮筝和靳承夜两情相悦,恋爱到结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靳承夜一进去,目光就落在阮筝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随后慢慢移动,看着她打着石膏的右腿,眉头不由皱起,眸色沉沉。 随后才和一旁的隋宜打招呼,“妈。” 隋宜脸上刚刚扬起的笑瞬间消失了,倒不像闻祁那么直白的拉脸,但也算不上多和善。 她直接问,“什么时候到的?从港城那边来的?” “三点到的。”靳承夜回,“从华盛顿回来的,昨天中午一点的飞机。”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辛苦了。”隋宜起身,给他们二人留出时间,“你陪筝筝说会话。” 季弦跟着走出去,一眼就看到靠在门口旁边柜子上冷着一张脸的闻祁。 她看得出来,闻祁不喜靳承夜。 至于什么原因,她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陪隋宜在外边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房门开了,靳承夜走出来,将门带上,走到他们面前,“妈……” “你都和筝筝离婚了,再叫我‘妈’就不合适了,我也承受不起。”隋宜打断他的话,“你们两个既然是好聚好散的,我也不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 而且,这事他也没法真正去指责靳承夜。 毕竟这婚是阮筝提出离的,靳承夜是被迫接受的。 但做母亲的,总归是有私心和一些怨的,所以,她现在对靳承夜也确实给不出什么太好的语气,和没事人一样去招待他。 私心是她心疼女儿,女儿也的确在靳家受了委屈,怨也是怨这个。 靳家是个大家庭,光靳承夜的父亲就有五位妻子,今年都有78了,这五位妻子生的儿女加起来就有十数个,更别提孙子孙女辈的,以及他那些堂兄弟姐妹了。 光认人,不花几天时间压根都记不住。 人一多,是非肯定也多,尤其是像这种豪门。 阮筝的身世好,总有几个看不顺眼的喜欢排挤她,两人结婚四年,感情很好,但一直没有小孩,这次的矛盾,就是因为孩子起的。 有人拱火,有人无中生有,有人挑拨离间,就连靳承夜自己的母亲也和阮筝提过生孩子的事情。 只不过阮筝不想那么早生孩子,想先把重心放在事业上。 可能是家族尔虞我诈的环境,又或是催生的压力太大,让阮筝觉得很累,这次矛盾爆发后,就直接和靳承夜提了离婚。 靳承夜神色微僵,语气一如既往,“她伤势怎么样?” 第19章 自欺欺人 靳承夜在京市现身的消息是第三天下午上的热搜,他在机场被拍,身边跟了四个保镖,在网上又引起一片热议。 对于他们俩真的离婚了的事情,季弦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仍旧意外。 后面几天,她又去过两次医院,阮筝的情绪依旧不太稳定,偶尔有个笑脸,大多数都是盯着自己的腿发呆,要不就是反复观看自己以前的跳舞视频,眼里总会拢着一层好看的光晕。 可视频结束,那两束光夜会随之堙灭。 闻祁甚至还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偶尔还会直接代替隋宜守夜。 她自己转不过那个弯来,身边的人谁也无法放下心来。 眼看到了公司团建的日子,季弦趁着刚和他聊完公事的间隙问起他的安排。 闻祁听言,沉默了下来。 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季弦,是最了解她的,他只要有个细微的动作或者迟疑,更或是眼熟,她便明白他的意思。 “阮筝姐那里离不开人,伯母一个人肯定会有些吃不消,你在那,她们也能安心一些。” 这言下之意是这团建他不用去了,好好在这边照顾阮筝。 医院其实也安排了一个老宅的保姆在那边照顾着,不过,阮筝这会情况特殊,隋宜也不放心,总会有个自家人陪着她。 闻敬延倒也每天过去,只不过,他掌管着闻氏各大产业,精力有限。 所以,他就算去医院,也不算是和阮筝独处。 闻祁抬头看她,见她面色平静,眼底半分波澜未起,语气也和刚刚谈工作时无异。 “行政部那边安排几点集合?” “说是明早七点半。”季弦垂眸看手中平板,“不堵车的话,大约明天上午十点半左右到。” “你开车过去,还是和他们坐大巴过去?” “大巴。” 如果是和他一块去,肯定是开车,但如果他不去,她不想开车。 其实她还挺期待今年的团建,虽然,不是第一次看海了。 这几年,跟着闻祁去过很多城市以及国家出差,海见过数次,可每次去都是工作,从来没有去享受过海风,沙滩,游艇,海鸥这些东西。 说实话,定下团建地点那天,她心里还有丝雀跃,甚至叶雪妍那天和她说起泳衣时,她还幻想过,也在心里默默期待着。 如果非要论这四年里和闻祁的真正约会时间,那就只能算每年的团建了。 去年的团建是爬山,她还把脚扭了来着,后面是闻祁背她走了好长一段路到索道处,后面又是背着回了酒店。 那会的心情,大概是甜蜜,望着他宽厚的肩膀,托着她的结实臂膀,感到无比心安。 所以,总会不自觉期待起今年的团建——约会。 可现实就像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明明小时候吃过很多次教训了,可就是不长记性。 问之前,她就预料到了,这会提不上失望,就是没太大的波澜。 那就权当自己过去放松放松好了,三四天呢,都一年没休过这么长的假了,上周末还加班来着。 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季弦起来洗漱,闻祁帮她把行李箱拿下去。 箱子不大,里面就装了一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 吃过早餐,闻祁开车送她到集合点附近,两个都不是矫情黏糊的人,不会说那种恋恋不舍的情话。 闻祁道,“玩得开心。” 季弦从他接过行李箱,点点头,“嗯。” 两人对视了几秒,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了,她挥了挥手,“我走了。” 闻祁‘嗯’了声,望着她过马路的倩影,清晨的光圈轻轻浅浅,从树隙间洒下斑驳,枝叶随着和煦的微风婆娑摇曳。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站在后面看她远行。 他鲜少见过她的背影,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她要么在他身侧后方,要么就是和他肩并肩。 季弦本来就瘦,从背后看上去,显得更加单薄。 闻祁皱起眉头,心尖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触动,好似是在渐渐流失,让他不太适应,也不太舒服。 去明海团建的事情,季弦前几天在微信上和施晚聊过,问她要不要一起? 施晚本来是想着不给他们俩当电灯泡的原则而没和她一块去明海的,昨天上午她就去外地赶工作去了。 毕竟知道他们两个事业狂,平时没什么约会机会,就指着这次团建了。 这一大早就来微信问他们打算几点出发。 闻祁作为老板,又是自己开车,也不用按照大巴车的时间走,但也不能太晚,到了地方,还要拍集体照的。 季弦边走边打字:没开车,坐大巴。 施晚:啊?闻大少居然屈尊降贵的坐大巴?这么体恤民情? 季弦:我自己,他没去。 施晚发了个满头问号的表情包:什么意思? 十秒不到的功夫,季弦的字都没打完,她又甩过来一句:容我大胆猜测,不会是因为阮筝的事情? 季弦:嗯。 施晚:…… 一串省略号就足以代表她的无语了。 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吐槽:不是,这说得好听是团建,再说白一点就是你们的约会啊,他放着约会,照顾自己前女友?合适吗? 施晚一行字一行字的发:你就没和他说,你别去,陪我去玩之类的吗? 得了,是我异想天开了,你压根不会说。 季弦沉思几秒:那是他姐。 施晚愤愤打字:季弦,你这是自欺欺人,你明明在意他和阮筝的关系,为什么不直接说,他们俩作为家人,关心担心都是应该的,但你的感受就不重要了吗?宝贝儿,打哑谜的恋爱都谈了四年了,你还不打算把谜底揭开吗? 她也不是非要往季弦身上泼凉水,而是想让她果断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 说难听点,她这四年青春搭进去了,对闻祁来说,压根不痛不痒,因为他家世好,以后分手了,想和他联姻在一起的能和马蜂窝一样往上涌。 而季弦是什么呢?像飞蛾,明知前面是一团烈火,仍旧亦无妨的扑过去。 太轴了。 她想依赖闻祁,却又不敢太依赖,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段感情。 即便这段感情过程索然无味,却宁愿当成这是他们最合适的相处模式。 季弦盯着‘自欺欺人’这四个字,心里又空了一下。 脚步也停了。 夏日的阳光有些烫,灼烧着她手臂的皮肤,心好像也热了起来。 勇气像是泡发的木耳渐渐溢出器皿,她回头快速走了几步,绕过那个花坛,看向自己下车的位置。 车走了。 嗯,那泡发的木耳连带着器皿,一并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都不要了。 第20章 坚持不下去了 知道闻祁临时有事不能一起去明海,所有职员都唉声叹气的道可惜。 他算是一个没什么架子和繁琐规矩的老板了,也不喜欢阿谀奉承,反而出手大方阔绰,每年的团建活动,他总会参与那么一两个。 职员们私底下不会觉得这个老板和在公司一样有压迫感和距离感。 季弦和总裁办以及行政部的人坐一辆车,位置选得比较靠前。 旁边坐着叶雪妍,隔着过道,那边是两个执行男助理。 车子一启动,季弦就准备戴上眼罩补一觉的,车内也静悄悄的,不像别的几辆车里,已经开始变成卡拉ok,歌声不断了。 叶雪妍凑过来小声问,“闻总真不来了?” “嗯。” 季弦睨着从眼底略过的景物,淡淡应了声。 叶雪妍失望的叹了口气,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我还特意给你买了一件泳衣,红色的,可性感了,保准闻总看了眼前一亮的那种。” 季弦一听,猛地扭头看过来,满脸惊悚。 啥? 给她买了泳衣? “我那天去逛没逛到好看的,在网上看到的,觉得挺好看的,就以目测你size为标准,给你下单了一件,昨天刚到,我帮你过了下水,烘干了。” 季弦:“……” 谢谢你的热心。 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她暗暗吸了口气,“你的什么颜色?” “黑色。”叶雪妍朝她挑了挑眉,“今天晚上要不要试试?听行政部那边说,晚上好像有什么party,很热闹的样子。” 季弦果断摇头,“不了,我不去。” 叶雪妍就这样磨了她半个小时,也没磨出结果来,后面两人分别戴上眼罩睡了一路。 醒来时,能从车窗看到外边一望无际地海了,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极了一颗颗璀璨生辉的钻石。 殷红的唇微微翘起。 为什么会向往大海呢? 或许是因为它无边无际,海风自由自在,海浪肆无忌惮,沙滩无棱无角。 亦或是儿时父亲那句‘生日带你去看海’,却无法再兑现的承诺,像牵扯风筝的线,像久久未能醒来的梦。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 她站在沙滩上,脚接触的海水的那刻,眼有些晕,鼻子也莫名有些酸。 已经记不起上一回哭是什么时候了,太久远了。 最后到底还是压住了心底每份惆怅,没有哭出来。 独自在沙滩走了好一会,她才回到酒店,叶雪妍正好在到处找她,看到她便道,“我还说,刚刚拍完集体照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去哪了?” “沙滩。” “这个点去沙滩,你不晒啊?” “还好。” 她今天特意戴了帽子,穿了防晒衣,里头也抹了防晒霜,还借用崔敏的防晒喷雾从头到脚喷了一遍。 晒黑,是每个女孩子的噩梦。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伙都在讨论去哪玩,要到晚上六点左右才有集体活动。 烧烤party。 也没有明确都必须参加,但说是团建的第一个活动,最好都参加,哪有人不应的。 当然,季弦除外,她只在party上露了个头,连串都没吃,就出去溜达了。 但没溜达太久,一个小时不到她就回来了,到了房间,洗了个澡,护肤时,施晚打了一个视频过来。 “你还好?” “嗯?”季弦扬高了声调,手指轻轻拍打面上的面膜,反应过顿了下,“挺好的,这边的景确实不错,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玩玩,海也特别蓝,风也很惬意。” 施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想知道她是真的挺好,还是假的挺好。 但没办法,季弦现在这不动声色练得炉火纯青,没点真眼力完全瞧不出来她的喜怒来。 最后施晚放弃了,“我白天说的那些……” “我明白。”季弦打断。 “然后呢?”施晚一脸认真细究。 季弦歪了歪头,“然后什么?” 施晚:“……” 好嘛,白搭。 她清楚季弦的个性,是个清醒又理智的人,脾气好,性子看着软,其实很轴,很犟,也很有主见,一条道走到黑。除非哪天自己彻底想通看开了,那九头牛都拉不回。 她自己坚持的东西,一定有她的道理,如果哪天放弃了,那就说明道理行不通了。 作为朋友,施晚不觉得她和闻祁这样的相处方式会长久会有结果,但她不会多劝,和季弦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还有我,我永远支持你’。 季弦也清楚她的意思,可心底仍旧有一股韧劲,就是还没到底线那一块。 想再试试,再等等,再坚持坚持…… 但在某种时刻,她也会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她在心里制定了一张积分表,满分一百的话,要说之前闻祁还能勉强在她的及格线上的话,那这一回,她会默默给他扣掉20分。 只剩40分了。 “我都懂。”季弦轻喃着。 看她这样,施晚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 爱情这个狗东西,真他妈碰不得! 跟得了绝症似的,要死不活的难受。 两人抛开这个话题聊了不到两分钟,手机上方闪过来一个电话,视频也自然而然中断了。 电话显示地是滦迎市。 她的老家。 上面有备注——季恒。 她堂弟,二叔家的大儿子。 也没犹豫,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活力的声音,“姐,我爸不行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季弦闻言,脸色一变,将面膜扯下,“怎么回事?二叔出什么事了?” 听她那着急担忧的语气,季恒连忙解释,“是腰,腰不行了,今天下午地里干活伤着了,送医院来,说要动手术才行。” 这说话大喘气的。 但季弦听后,脸色也没多好,皱起了眉头,她知道二叔的腰伤是老毛病了,还是详细问了下情况。 “我知道了,我明天回来。” 挂了电话后,她就上app搜索航班。 滦迎市是个三四线的地级城市,没有机场,只有省会有。 最早的航班是明天早上七点多的,到省会城市三个半小时,再坐高铁回滦迎市需要近两个小时。 算起时间来,差不多要在路上奔波一天的样子。 季弦买了票,先和施晚解释了一遍,又给叶雪妍和几位高管发消息说了下后面几天不在的事情。 第21章 过往 早上天不亮,季弦就打了出租车直接去了机场。 到了省会,她吃了午饭,踏上回滦迎市的高铁动车。 滦迎市三面环山,一面朝迎江河,风景秀丽,近几年因为旅游业的发展,经济和城市规划都得到了质的飞跃提升。 季弦上一次回来,应该是大学毕业后的那年夏天。 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嘉岭镇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季弦从计程车下来,拉着行李箱走了几百米,都有点认不出二叔家的房子了。 要不是记得大概位置和院里那颗标志性的老槐树,她就走过了。 三层小洋楼的建筑,围着一堵石头墙。 正当她愣神的功夫,木栏门被打开,从里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看到她,还愣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姐?你回来了!” 说着,兴奋的冲上来抱住她,又很快就松开,“我刚刚还和我妈念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啊。” “也没多远,打个车省事。”季弦问道,“二叔在哪个医院?” “市中心医院,我妈中午回来煲汤,正好要送过去来着。”林恒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姐,快进来,外边晒得很。妈,姐回来了。” 走到院落中间,从正屋里走出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穿得比较朴实随意。 圆脸上看不出什么和气,在那双锋利的眼睛衬托下,反倒显得刻薄。 和记忆里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远远瞧着,头发白了些。 季弦喊道,“二婶。” “哟,我还说谁呢,穿得这么好,差点没认出来。” 妇人冷笑一声,不仅面色刻薄,说出来的话也极其尖酸,“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和你那个妈一样,在城里过上了好日子,瞧不上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季弦的心猛不伶仃的被狠狠扎了一下,一向平静的眸底此时也生出了一分波澜。 季恒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妈,你干嘛啊!姐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容易,你提……做什么!” “我说错了吗?这么多年,她有回来看过一眼吗?我和你爸好歹也养了她那么多年,还以为又养了个白眼狼出来呢!” 季恒据理力争,“妈,你说话能别那么难听吗?什么叫白眼狼啊?合着家里这房子不是姐出的钱?这几年她虽然没有回来,但逢年过节,你和爸过生,她哪次没寄东西打钱回来啊!” 况且,上次她回来,让她滚,别再回来的人也是你。 这句话他没敢说,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吞回肚子里了。 妇人一听,气急败坏的抄起立在墙边的扫帚就要揍他,“听你这话,好像是我贪她几个臭钱一样。她小时候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焦雁有给过一个子吗?” 言下之意,季弦现在就该孝敬他们。 当然,这一点,季弦也不会反驳,毕竟养恩大于天。 焦雁是她的生母,父亲在她六岁那年去世后,焦雁就拿着她父亲的赔偿款改嫁给市里一个有钱人了。 而她则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了两年,爷爷去世后,奶奶被接到二叔家,她便开始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至于生母,她一次都没回来过。 甚至在她16岁那年去市里找她要学费钱,焦雁只打发了八百块钱,还让她别再去找她了。 季弦清楚二婶的性子,她讨厌焦雁,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喜欢不起来。 那些年生活在这里,没少挨她的骂,包括打。 虽说不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但后来奶奶去世后,也没有把她赶出去。 这里不是她的家,却也为她遮风挡雨了十数年。 当年大学毕业,二叔二婶想让她在镇上考公务员,但她想留在京市,想给自己拼一个家和未来。 “二婶。”季弦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扫帚,轻声道,“您有气朝我撒,别打阿恒。” 二婶冷哼一声,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是出完气了,直接转身进了屋。 季恒摸了摸被打得胳膊,走到季弦身边,“姐,进去。你别把我妈那些话放在心上,她就是那张嘴不饶人,每天不骂两句浑身难受,我在家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骂。” 季弦轻笑,“我没事。” “姐,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不饿。”季弦道,“你和二婶不是要去医院看二叔吗?我和你们一块去。” 二婶拎着保温桶从厨房走出来,也没看她一眼,喊道,“季恒,我让你把车开出去,你是聋子吗?” 季恒把季弦的行李放好,摊摊手,“就去。”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市中心医院。 季二叔看到季弦,也没意外,只点了下头,淡淡道,“回来了。” 记忆里,他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平时话少又严肃。 季弦小时候还挺怕他的。 现在苍老了不少,脸上的褶皱沟壑也深了。 实在不是会叙旧,关心她在外头过得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力的性子,季弦也不爱提那些。 算起来,确实不亲厚。 所以,简单说了两句话后,季弦就去找医生问他的情况了。 手术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是个风险不太大的中小手术,最重要的就是术后恢复和修养了。 季二叔本来不想手术,他辛劳大半辈子,闲不住,突然让他在家里躺几个月,哪里躺得住。 只不过这次实在是不做不行了。 季弦从医生那离开后,又去了缴费处,把明天的手术费预缴了。 回到病房没多久,季二婶对他们不耐烦道,“你们在这杵着也是杵着,没事就先回去,明早再来。” 季弦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就问季恒,“念念什么时候放假?” 季恒回,“她上个星期才回来,再回来得下个星期去了。” 季念是季二叔的女儿,今年刚上高一。 学习成绩优异,去年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她还包了个大红包来着。 小时候豆大一点就跟在她身后叫姐姐。 下个星期啊。 那这次看来是没机会见了。 季恒吊儿郎当的转着钥匙圈,“那丫头要是看到你,肯定乐疯了。姐,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周末就得走。” “啊,这么快。”季恒失望,“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能多玩几天吗?” 季弦没说话,只是忽然想起,今天回来的事也没来得及和闻祁说,晚点给他打个电话,多请两天假。 第22章 还是错过了 晚饭两人吃得简单,季弦不相信季恒的厨艺,选择自己下厨,炒了两个菜,吃完就准备去季念的房间。 季恒还在扒饭,见状,扬声道,“姐,你的房间在左边尽头那一间,床我妈昨晚给你铺好了,虽然不是新的,但都是干净的。” 季弦一愣,回头看他。 季恒干脆放下碗,起身带她走到房门口,“之前盖房子的时候,我爸就说给你留一间房,说你以后回来得有地方住。” 当时季二婶还冷言嘲讽了一句,“她现在一心都在大城市,想回来才有鬼,留了也白留。” 虽说是这样说,但到底没反对,房间里有床和衣柜,甚至还有个梳妆台。 以及空调。 明明这房都建了三年了,这里面的东西却很新,还干干净净的。 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季弦看着里面的物品,五脏六腑都被冲击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颠倒。 她清楚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二婶在操持。 谁说她二婶不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来着? 或许季二婶那些尖酸刻薄的话,看似全是刀子,其实里面裹着名为思念的棉花也未尝不知。 在这一刻,她追求多年的归属感瞬间将她笼罩住。 眼眶酸涩的那瞬,泪水已经率先落下来了。 季恒在给她调空调,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等回头时,季弦已经擦了眼泪,蹲下身子正整理行李箱来着。 “姐,你累了一天,赶紧洗洗休息,毛巾和洗漱用品今天早上我都给你买回来了,你还缺什么,随时和我说,我给你跑腿。” “好,你赶紧去吃饭。” 季弦点头应下。 洗漱过后,已经快九点了,她刚坐到床边准备给闻祁打电话来着,手机先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是闻祁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男声问她,“你回老家了?现在到家了吗?” 季弦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她嗯了声,“下午四点左右到的。” “出什么事了?” “我二叔腰受伤了,要动手术,我回来看看。”季弦如实说,“正想给你打电话说请假的事,我星期一可能赶不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提起家里人。 甚至交往这么久,他只知道她是哪里人,至于家里有多少人,有哪些人,他一概不知。 闻祁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只应了声,“要紧吗?” “下午问医生,说是问题不大,后面好好修养就行。”季弦顿了几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老家了?” “我到酒店时,正好碰到叶雪妍了。” 季弦愣住了,不确定的问,“你……在明海?” 闻祁低应,“嗯,半个小时前刚到的。” 大概是因为昨天早上她那个单薄的背影持续拉扯着他的思绪,他昨天到今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尤其是那种流失感,让他觉得压抑又窒息。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今天中午在医院吃饭时,阮筝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以为他和季弦闹别扭了。 心里虽然很意外,毕竟他俩这几年感情一直很稳定。 就说了一句,“你别老呆在我这里。有时间多陪陪阿弦,别一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人家又不止是你秘书,还是你女朋友。” 提到季弦,闻祁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那种流失空洞感又加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形影不离的缘故,让他们的相处模式都变得已经区分不出是上下班时彼此的身份对照。 “公司团建,她跟着一块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 闻祁抬头看她。 “放心。”阮筝自嘲的笑了声,睨着自己的腿,“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爸妈,我也不会做傻事的,他们在我身上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哪里舍得让他们伤心难过啊。” 她只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天,也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 可太难了。 那条鸿沟太高也太长了。 可她只有慢慢学会接受这个选择。 闻祁嘱咐了下照顾她的佣人,随后便直接回沧澜居收拾了两套衣服,开车来了明海,只不过因为是星期五,路上有点堵。 却不想,还是错过了。 心里流失的那份空缺非但没有被填补满,反而显得更空了。 季弦说不上什么心情,要说激动和愉悦,好像也挺平静的,要说不在意,无所谓,心里到底还是起了一丝波动。 像树叶或是花瓣坠入水面,轻轻漾开涟漪。 她问,“阮筝姐怎么样了?她那能离开人吗?” “今天状态好些了。” “那就好。” 闻祁忽然冷不丁的问,“滦迎市没有机场?” “嗯,只有省会才有。”季弦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你不用过来,太远了,转车也麻烦,不方便。” 闻祁听出她话里的推拒,查看航班的动作顿住。 清沉的声音有些哑,“今天奔波了一天,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开车辛苦了。” 挂了电话,季弦也没管微信上的未读消息,直直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渐渐地,困意席卷而来,眼皮逐渐下沉,最后进入梦乡。 这一晚,她梦到了自己父亲,大概是因为当时年岁小,现在时间也长了,梦里的父亲轮廓有些模糊不清,但能清楚听到他说‘等下个月阿弦过生日,爸爸带你和妈妈去看大海’。 翌日天刚翻起鱼肚白,季弦就没了睡意。 早晨的空气清晰,她洗漱好,在院子里放空了几分钟,就去了厨房,煲了粥,摊了饼,还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季恒定了闹钟,下楼时还眯着眼睛打哈欠,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时,他眼睛都瞪圆了,“姐,好香啊,你做什么了?” 季弦将做好的早餐端出来,笑道,“赶紧去刷牙洗脸,等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遵命,我马上去!” 季恒看着那色泽诱人的面,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吃完早餐,季弦把给二婶的那份也用保温桶装着,二叔上午要手术,需要禁食,带一份过去也足够了。 第23章 动了手脚 季二叔的手术挺成功的,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医生和家属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普通病房是三人间,来探望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吵得很,而且夜间守着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季弦干脆做主给升到了单人病房。 护士将季二叔推过去时,二婶还是懵的,季弦就和她说了换房的事。 二婶板着脸横她一眼,“那普通病房有什么不好的?尽花那冤枉钱。” 季弦浅浅一笑,任她骂了,没有顶嘴。 但到底是单人病房要宽阔一些,下午季二叔醒来后,喝了点从外边买回来的白粥,因为伤的是腰,他也动弹不得。 三四点左右,季家这边来了几个亲戚来探望。 看到季弦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还是她先打招呼,他们才惊呼,“是季弦啊,哎哟,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都要认不出来了,听你叔和婶说,你在京市工作,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回来好,回来好……”那妇人是她堂婶,说到一半忽然就噤了声,不太自然的转移话题,“这病房是你安排的?我就说你婶这么抠门的人,怎么舍得住这单间。” 另一个是她亲姑姑,笑着符合,“二哥二嫂是个有福气的,现在阿弦挣钱了,可要跟着享福了。” 季二叔家那三层小洋楼是季弦掏的钱,这点在亲戚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季弦应付得倒是游刃有余了,不过在她姑姑提到自己大女儿今年就要大学毕业找工作的事时,话里话外都有试探和各种暗示。 季弦像模像样的问了几个她是哪个大学以及专业的问题。 她姑姑见她不接招,便直接问她在哪个公司上班,做什么职业,在京市买房子没,就差没问年薪多少了。 躺在床上的季二叔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季二婶脸色更是拉得老长了,直接道,“京市的公司说了好像你能知道似的,你过年不是说,今年让琪琪回来考公吗?说在镇上都打好招呼了。” 考公虽然是铁饭碗,但看季弦如今在京市的成就,谁不眼红啊。 床上的季二叔开口道,“既然安排好了,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 姑姑知道这是不乐意季弦帮她家,撇了撇嘴,心里不得劲,但不好直接说出来。 季弦心里没太大的波动,她对姑姑就更不亲厚了,从小到大,她也没吃过她家一粒米,喝过一口水。 回来的第三天,季弦买了纸钱和香,独自上山来到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坟前。 说来也确实不孝,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他们。 她在山上一待就是一上午,下了山就赶紧做了午饭,和季恒吃了,一块送去了医院。 接连几天,季二婶不让她在医院照料,想来是怕不方便,就让她负责中晚这两趟饭。 星期三那天晚上,闻祁打电话过来问她二叔的情况。 两人就聊了三四分钟后,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我明天回京市。” 季弦忽然道。 她本来想等季二叔出院的,但医生那边说他出院要等下个星期去了,二婶也让她走,说出来的话,算不得好听,但大体意思就是让她别因为请假太长把工作丢了。 季弦思量的说了句‘过年回来看他们’。 其实带了点试探性。 二婶冷哼了声,“腿长你身上,你爱回来不回来,我管得着你?” 闻祁,“几点的飞机?” “下午的,我明天上午坐动车去省城,到京市是晚上九点。” “嗯,我来接你。” “好。” 两人沉默十数秒,就分别道了晚安,挂电话。 季弦睨着手机,苦笑一声,平时两人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事情,鲜少有什么共同话题,更别提在手机上了。 她忽然很好奇,那些异地情侣是怎么煲两三个小时电话粥的。 都聊些什么呢? 隔天早上,她煮好吃的去了医院,和二叔二婶简单道了别,也没有什么煽情难舍的气氛,八点半左右,季恒送她去了车站。 晚点八点五十八分,飞机准时抵达京市机场。 季弦拿了行李出来,远远地就看见闻祁站在人群中,同样是西装革履,几日未见,他面上的倦容更深了。 闻祁接过她的行李箱,“累不累?” “还好。” 奔波一天,其实是挺累的,只是她不喜欢宣之于口罢了。 闻祁又问,“吃晚饭了吗?” “没有。” 这点不能不说,因为她真的饿了,她虽然不太挑食,但确实吃不惯飞机餐,上一顿还是中午在高铁站那碗牛肉面了。 季弦脸上划过一抹不经意的灵动,闻祁见状,唇角也难得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牵起她的手。 在感受到她指节骨处粗糙的地方,稍稍抬起手,见是创口贴,微微皱眉,“怎么了?” “切菜时划了一条口子,不要紧。” 昨天做晚饭时,切肉,刀太锋利了,一不小心就划到手了,口子不算深,略长,当时流了不少血。 还把季恒吓得不轻,说要带她去卫生院止血来着。 “消毒没?” “擦过碘伏了,等会回去换张创口贴就好了。” 闻祁抿唇,轻轻点头,牵着她时,特意避开了那根手指,怕碰疼她。 上了车,他启动车子,“回去吃?” “嗯。” 闻祁也知道她爱赵姨的厨艺,除了寻常应酬,其余时间都爱在家里吃饭,便道,“赵姨知道你今晚回来,一早就在备采,有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季弦浅笑着应下。 看着繁华的京市,她莫名有种从一副略微粗糙的画卷穿到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中的既视感。 别说嘉岭镇,就说滦迎市都赶不上京市的尾巴。 到了沧澜居,看到院中那两棵四季海棠,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阮筝,下意识问道,“对了,阮筝姐怎么样了?” “昨天出院了。” 闻祁将她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走到她面前,“看后面的恢复情况。” 季弦点头,“警方那边有消息了吗?” “威亚被人动了手脚。”闻祁拉开门,侧身让她先进,语气有些沉,“人也被抓到了,只是没声张,她的意思。” 第24章 变成30分了 这件事情阮筝工作室都发了通告,前两天还上了热搜。 只不过,季弦回去后,鲜少玩手机,没上过微博,所以不知道,包括阮筝昨天出院的事也被拍到上了热搜。 只不过对于谁动的手脚,工作室这边没有透露,网上这边都在猜测。 进了门,赵姨先笑着迎了上来,几天不见,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回厨房端菜去了。 季弦饿得不行,也没急着上去洗漱,就在厨房洗了个手,和闻祁面对面坐下吃饭。 垫了几口饭到胃里才觉得踏实了不少,不然总觉得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脚不着地,好不安稳。 闻祁拿起空碗给她盛了一晚鱼汤,汤色奶白,没放什么调料,闻着就很鲜。 季弦接过,又问起威亚是谁动的手脚。 闻祁说了个人名,“黄玉莹。” 这名字有些耳熟。 她喝着鱼汤认真思索了一番,脑海里猛不伶仃对应上一张圆乎喜气的脸,眼底布满错愕和诧异,“是她?” 黄玉莹是阮筝御用伴舞团里的一个,目前还担任队长呢。 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那天去剧院后台时,阮筝还特意给他们介绍过,说她天资卓越,奋发上进之类的。 季弦对她印象也挺好的,觉得这姑娘长得不是特别惊艳漂亮,但让人看着很舒服,五官端正清秀。 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三米多的威亚,不算太高,但从那上面坠下来的后果,别说她是舞者了,是个孩子都清楚会怎么样。 所以说,还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季弦还是想不通,难得没压住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嫉妒,憎恨。” 闻祁淡淡吐露两个词,其实他也没想通这个看似荒谬的理由。 “两个月前,赛娜国际舞蹈赛上,她被刷下来了,因为她看出一个失误,只打了3分,如果她多打一分,黄玉莹当时的分数就刚好进总决赛了。” 季弦恍然大悟。 正因为阮筝的公正,没有因为黄玉莹是自己工作室的人而包庇她的失误,所以给出了相应的评分。 可在黄玉莹看来,却是阮筝故意压着她,只想让自己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永远当她的舞伴,更觉得阮筝是怕自己把她的风头压过去了。 事后阮筝的纠正和意见,在她看来也是一种高姿态的显摆。 所以,这种事情没法细说。 人的心一旦歪了,她的人生路就会有无数个岔路口等她抉择。 而偏偏最正确的那条路被她扔在了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断了别人的前程,也赔上自己的前程。 不划算。 其心可诛。 黄玉莹是在阮筝工作室发通告前一天下午被抓的,她最终会被检方以‘故意伤害罪’的名头正式起诉。 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季弦听后,又有些心疼阮筝,前脚离婚,后脚腿骨折,九成几率以后都不能再跳舞了,尤其还是在自己生日那天,现在又被自己最信任和一手提携起来的人狠狠背刺了一刀。 这么重的打击,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哪里能承受得住啊。 而且,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让人别声张是谁做的手脚,是怕黄玉莹以及家人被网暴。 “阮筝姐还好吗?” 闻祁摇摇头,“上个星期看着是好些了,这两天情绪又变回之前那样了。” “那明天下了班,我去看看她。” “嗯。” 闻祁看了她几眼,见她汤碗空了,默不作声拿起又盛了小半碗。 季弦拿起喝了。 卸下一身的疲惫,季弦今晚睡了个好觉。 闻祁亦是如此,自那天送她到团建集合点,后面的几晚他都有些失眠,睡不太好,即便是自己赶往明海,再回到京市,睡眠质量依旧很差。 经常是睡得晚,醒得早,眠还浅,然后就没睡意了。 但今晚搂着季弦,睡得格外好,他自己也没发现,只觉得是最近几天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季弦和闻祁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餐就前往公司。 她不在的这几天里,落下的事倒没多少,但也让总裁办的人认识到了季弦的重要性。 因为少个人,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自己跟进,还要分担季弦的那一份。 尤其是闻总近几日的脸色不太好,导致整个总裁办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和阴沉,连崔敏都恨不得把眼睛放大120倍,必须不能犯错误。 所以,今早终于看到闻祁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了一个他们日思夜想的身影时,差点喜极而泣。 但碍于闻祁在,他们只能强撑着颔首,“闻总,早上好。” 闻祁淡淡点头回应了下,径直走向办公室。 季弦则回到自己工位。 半个小时的功夫,叶雪妍拎着一杯夏末玫瑰咖啡过来,上面还有外卖单。 叶雪妍顺手扯了扔进垃圾桶里,瞧了眼办公室门,连玻璃都拉着百叶窗,放心大胆的抱住了季弦,小声念叨,“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要窒息而亡了,你就只能为我们收尸了。” 季弦无奈失笑,横了她一眼,“大早上说什么胡话,也不嫌不吉利。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 叶雪妍叹气,将这几天办公室气氛和闻祁心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季弦听后,心情挺复杂的。 他心情不好,脸色不好,大概是因为阮筝的事情。 心底本就只剩一小块面积的晴朗,此时也变得乌云密布了。 施晚说得对。 对于他和阮筝的关系,她一直都在意。 不是在意他们那段还不到三个月的恋爱过往,而是在意闻祁对阮筝的情深。 这么多年,他压根没把阮筝从心里挪动过半分。 那张只剩40分的积分表此时又被狠狠扣了一笔,变成了30分。 “我看你今天来了,闻总脸色都好一些了。” 季弦轻笑,不以为然,却也没认真计较什么。 她喝了口咖啡,咖啡味虽浓,还伴随着玫瑰馥香,味道比较甜,没什么苦味,也足够醒神。 叶雪妍在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来道,“哦,对了,昨天上午秦家三小姐秦洛溪来过公司,好像说是要入职,进我们总裁办。” 第25章 道歉 季弦听完,第一反应是震惊和意外。 秦氏以地产起家,业务早已拓展到国外的圈子,连带着金融行业也有了明显起色,目前由长子秦嘉珩掌权。 秦洛溪在国外辅修的就是金融这个专业,按理说,如果想要进公司历练,那完全可以进自家公司,何必来临祁呢? 难不成是嫌分公司在国外,觉得太远? 那也不能够,毕竟秦洛溪之前一直在美国留学。 抛开这些,那就只剩一个缘由了。 奔着闻祁来的。 思及此,季弦没忍住笑了,这秦洛溪好歹是名门闺女,知识渊博,在家受尽宠爱,应该不至于上赶着当小三才对。 有辱斯文啊! 叶雪妍被她这冷不伶仃的笑,弄得有些发毛,身子微微后仰,“你笑什么?” “没什么。”季弦抛开那些念头,摇摇头,正经问道,“那她入职了吗?” 现在都九点半了,早就过了上班时间。 叶雪妍摊手,“不知道啊,昨天hr和秦洛溪在总裁办公室待了待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后面他们俩一块出来的,hr对秦洛溪有点子溜须拍马的意味,秦洛溪倒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季弦也没猜测这里头的事,见电脑右下角邮件标在闪,便点开了,刚扫过内容,抬手摸上键盘,没来得及敲字,叶雪妍忽然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 用气音嘀咕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完了,她是真的来上班了。” 闻言,季弦侧眸看过去,她这个工位和外边的格子间有道小拐角隔着,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外人。 所以叶雪妍看到秦洛溪时,她离她们只有不到四五米的距离了。 她的声实在太小了,季弦只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字,但也足够了。 秦洛溪一身香奈儿裙装,肩上背着米白色名牌包包,纤细的手腕上扣着名表和手镯,再加上那张巴掌大的娃娃脸,别提多富贵了。 这看着哪里像是来来上班历练的,倒像是来这当姑奶奶的。 等着她们底下的人伺候呢。 季弦端着笑脸,起身颔首,“秦小姐。” 秦洛溪看到她,还恍惚了一瞬,记得几年前来这里,也是差不多的场景,她起身和她打招呼。 可那时她的身份仅仅是秘书而已。 而如今时过境迁,却真的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成了闻祁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 她想,季弦心里应该是得意的。 尤其是那次秦老太太的生辰宴上,好友白着脸回来转告的那番话,让她无地自容和恼怒了好多天。 她现在看到季弦,心里依旧不喜,甚至厌恶。 “祁哥在里面吗?” “闻总在里面,我帮秦小姐通报一声。” 说着,季弦拿起内线电话,还没按下去,听秦洛溪阻止,“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季弦一愣,沉静的眼眸望向她,手中的话筒落下。 叶雪妍也很有眼力见,立马寻了个借口走了。 “秦小姐若不移步到接待室?” “不用,我和你也不熟,就两句话的功夫,劳师动众的,太麻烦。” 季弦点头,等她后续的话头。 “主要是为了上回宴会上的事。” 秦洛溪双手抱胸,姿态依旧有些高傲,神色极其不自然,想来是从来没有和人道过歉,低过头。 季弦一听,就清楚她找她的目的了。 但没有言语,而是等她继续说。 “那日找人灌你酒,的确是我的不是,我父母已经训斥过我了,所以,今天来,我是想和你说声抱歉的。” 那日闻祁说他尊重秦家,也让她务必尊重他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 这么强调,这么维护,为了不影响两家情谊,秦洛溪只能来道歉。 虽然,为这道歉一事,她在内心挣扎了很多天。 但到底是不甘,所以才以要来临祁资本历练为交换条件,让自己父母和闻祁或是闻敬延提起。 这样,她才能安慰自己,是因为想离他近一些才无奈做出的让步。 值得! 只不过,这只是一个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的借口罢了。 身为名媛千金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插足别人的感情,不允许她横刀夺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她现在的道歉存了几分真心,季弦不敢说,也不敢信。 当然,只要秦洛溪不说,她也远远想不到让步的借口。 毕竟,是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酒宴上,相互敬酒在所难免,我只不过是多喝了几杯而已,也不妨事,哪里费得着秦小姐特意跑这一趟。” 季弦弯起唇角,露出浅笑,声音轻轻柔柔的,很有安抚之意,她没有顺着‘灌酒’这个不太好听的词继续说,而是将事情归于稀松平常的敬酒上。 她这么大大方方,不予计较,不像是做样子,倒真的是想将那件事情彻底画上句号。 言下之意,也是她没放在心上。 但她越这么柔顺,秦洛溪心里就越不得劲。 还不如被她冷言冷语的嘲讽刁难一番来得痛快呢。 季弦就像那团看似软和无害的棉花,但你真捏上去时,里面的银针就会显露出来。 扎手极了。 “我也说呢,早知道问祁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手机里和你说一声不就得了,跑过来看一趟,害我起个大早化妆,回去还要卸。” 秦洛溪冷哼了声,刚刚那点不自然和局促都消失不见了。 亦如刚刚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也不等季弦说话,她潇洒的挥了挥手,“走了。” 反倒把季弦整不会了,不是来入职的吗?这就走了? 季弦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和闻祁说一声才行,尤其是秦洛溪入职这事,她不明就里,还是问问比较好。 回复完电脑上那封邮件后,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季弦推门进去,“刚刚秦小姐来了。” 闻祁抬眸看她,似乎并不意外,“嗯,说什么了?” “和我道了个歉。”见他如此淡定,季弦便直接问,“我听说秦小姐要入职公司,人事部那边也没有消息传上来……” “我拒了。”闻祁说,“她不适合临祁。”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秦洛溪的心思,自然不会给她半点机会,何况,他也怕季弦和她共事会不舒坦,被欺负了他都不知道。 季弦又不是个会诉苦的人。 第26章 拿她挡结婚 这件事情是秦洛溪的父亲和闻敬延提的,闻敬延虽然不太管儿子感情上的事,也知道他身边有个季弦。 秦洛溪说是去临祁资本历练,但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懂得都懂。 秦家这事做得也不太合适,但既然提出来了,闻敬延也当然不能装作不知道,就和隋宜商量了下,隋宜就道,“闻祁他自有断论,用不着我们费心,直接和他说就行了。” 果不其然,闻敬延刚提,闻祁就直接拒绝了。 就当他小心眼,他还想着上回在宴会上秦洛溪让季弦难堪的事,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一句‘公司暂不外招’就打发了。 闻敬延当然不会劝,得了消息就给秦家说了。 至于昨天为什么秦洛溪去公司找闻祁时,公司的hr也在,其实实在是巧合。 秦洛溪先来的,后面那位hr上来找闻祁报告事情,就撞上了,当时正好秦洛溪在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公司。 季弦知道秦洛溪不会入职,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怕秦洛溪抢什么的,就是她懒得应付。 和这么一位大小姐共事,肯定会很累。 上一天班,处理那么多事够累的了,她可不想再心累了。 傍晚六点下了班,季弦和闻祁一块回老宅看望阮筝。 闻敬延难得这么早在家,隋宜看到她面上一如既往地堆着温柔和蔼的笑,“阿弦来了。我听闻祁说,你上个星期回老家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伯母。”季弦上前打招呼,又和沙发上的闻敬延颔首,“伯父。” 最后才回答隋宜的问题,“昨天晚上到的。” 隋宜让佣人上茶点,和季弦坐一起,“听说你二叔伤到了腰,现在怎么样了?” 季弦意外,没想到闻祁连这个都和他们说了。 “手术很成功,说是下个星期就能出院了。”说到这里,她视线随意梭巡一圈,“阮筝姐呢?她怎么样了?” 提起她,隋宜脸上的笑意都消减了几分,有些惆怅和心疼。 “出院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家里给她备了轮椅,她并不排斥那个轮椅,出院那天坐的就是轮椅,就是在房间闷着,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闻祁给她找的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开导她,但效果甚微。 离婚的打击,即便不舍,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能承受。 断腿,断前程的打击,即便痛苦难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她拧巴拧巴,打算牙龈,为了将她养大成人的父母,她亦能勉强承受。 可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狠狠差一刀的痛,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甚至忍不住去反省。 她错了吗? 她想要舞台上不出差错,将美展现极致,追求公平公正,严苛自律,错了吗? 隋宜轻叹一声,“阿弦,你上去陪她说说话,想来,对你,她肯定愿意多说两句,帮我们开导开导她。” 季弦上来,敲响她的房门,里面没动静,她迟疑了两秒,便扬声道,“阮筝姐,是我,我进来了。” 说罢,便开门走进去。 夏日的天黑得晚,这会也不到七点,但房间里黑漆漆的,除了墙上装饰的两个壁灯散着薄弱的光亮,连物件影子都瞅不着。 季弦也没敢让走廊的光透进来,怕打扰到阮筝。 “阮筝姐,你在睡觉吗?” “阿弦?”黑暗中,响起一道略哑又无力的轻柔女音。 季弦一愣,平时阮筝的声音婉约清雅,宛若山间的潺潺溪水,悠扬动听。 厦顺,屋子里亮起一盏暖黄色的灯,床头处的,烛台形态。 季弦迈步走过去,“我刚刚在楼下喝了一杯鲜奶圆子,觉得挺好喝的,就给你拿了一杯。” “谢谢。” 阮筝撑着胳膊起来,季弦连忙放下杯子,帮她拿枕头垫在腰后,又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再把饮料给她。 阮筝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是季弦拿上来的,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两三口。 放下杯子,两人相视无言。 灯虽然不是很亮,但能清楚看到她的轮廓,阮筝瘦了。 瘦了很多。 气色比之前还要憔悴,眼睛也红红的,肿肿的。 想来是哭过的。 季弦伸手握住她的,汲气,忽然道,“阮筝姐,你没错。” 她说得突兀,温柔的语调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连带着眼神都十分坚毅。 对,她就是想告诉她,这件事情,她没错,她不用自责和反省。 阮筝那颗筑起城墙的心蓦地软了一角。 明明两人还没开始聊,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季弦就能用轻飘飘的三个字说进她的心坎中。 她的自我怀疑里,就缺这样坚定的声音和答复,告诉她,她没错。 错的不是她! 阮筝其实挺压抑的,季弦给她打开了一个宣泄缺口,她忽然就有了想诉说的欲望,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季弦温声细语的安抚她,两人聊了很多,时间也长。 隋宜估摸是想着难得季弦能在上面待那么久,两人肯定在说话,也没上去打扰,连晚饭时间都推迟了。 阮筝诉说了这几年在靳家的委屈,说了在事业上的压力,以及黄玉莹背刺的感受等等。 说到后面,早已泣不成声。 季弦听着心里也惆怅得很。 阮筝和靳承夜的感情毋庸置疑,也的确不像是做戏,靳承夜其实将她保护得很好了,只不过到底是家族,怎么也无法彻底避免。 那些肮脏手段、排挤、嘲弄、挑拨总有防不住的。 季弦能听出阮筝对这段婚姻的不舍和难过,可她没办法。 靳承夜能力不差,港媒早传他手段毒辣,比他父亲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现在已经掌管了整个港城的酒店行业,可耐不住上有父亲压着,三四个哥哥都比他大上两轮不止。 下面最大的侄子都只和他相差四五岁,同样也是野心勃勃。 想要在靳家取得一席之地,晚上睡觉都得有一只眼睛站岗。 他同意离婚,对阮筝来说,亦是一种保护。 尤其今年早就传出靳家这位年迈的家主身体有恙的消息。 季弦听完这些,心里十分惆怅难过,她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等阮筝宣泄得差不多,又开始柔声安慰她。 说完那些,也哭完一场,阮筝心里好受多了,“阿弦,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阮筝姐,你这就客套了,只要你想说,我随时都在,别什么都压在心里,有个人替你分担也是好的。” 她知道阮筝现在需要时间整理和收拾自己的情绪,干脆起身道,“应该要吃饭了,我下去看看,等会上来叫你。” 离开卧室,季弦长长舒了一口气。 嫁入豪门,也不尽是幸福乐怀。 她又想到自己和闻祁,刚好走到最后一梯中间的台阶,客厅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传入她的耳畔中。 “秦家那边的想法现在绝了,也挺好,洛溪这姑娘好是好,但终归是不适合我们闻家的。” 这是隋宜的声音,“你到底怎么想的?今年都30了,老大不小了,婚姻的事情也该考虑起来了,阿弦是个好姑娘,你总拿她挡结婚这档子事算怎么回事?” 第27章 红了眼眶 催婚这种事情,从前两年就开始了。 隋宜之前不止一次和他表示过季弦并不合适当闻家的少夫人,主要就是身世不匹配,对于季弦这个人,隋宜挑不出什么错来。 隋宜是典型的豪门世家女,骨子观念里就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她和闻敬延也是商业联姻的。 感情不说有多么轰烈,但一直都很平和稳定,彼此尊重,相敬如宾,闻敬延待她也很好。 就连生孩子,当初有了闻祁后,她就说不想生了,闻敬延也同意了。 隋宜倒也不完全是那种旧观念传统的人,虽说季弦不是她最佳儿媳人选,但他们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过让他们分手,或是让季弦离开的要求。 如今再次提起,一是闻祁的年龄摆在这,作为母亲,她能不着急催吗? 二是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闻祁听隋宜最后那句话就皱起了眉头。 他什么时候拿她挡…… 光这样想着,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浮现出之前隋宜催婚时的场景,他总是沉着脸说一句‘我有女朋友’,然后那个话题就不了了之了。 哦。 他当时说得那么认真严肃,结果落在他妈耳朵里就成了挡箭牌借口了? 看他这不虞的脸色,隋宜下意识看了眼楼上。 因为隋宜在拐角处,从客厅这边的角度并看不到她人。 便再次开口,带了点斥责,“你总一直拖着人家姑娘也不是这一回事,阿弦今年也27了,跟你在一起也四年了,如果真的想娶她,就早点定下来,我们这边也好准备去她家提亲什么的。” “还有她家有哪些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有几个兄弟姐妹什么的,你也都问问,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跟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结果上回季弦回去,她问起季弦家里的情况,他一问三不知。 她现在也不想看什么门第了,知道儿子性子轴,认定了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闻敬延也劝过她,说只要他们两个感情好就够了,门第家世都不要紧,况且季弦人挺好的,冷静温柔,为人处世也好。 除了家世,季弦其他方方面面都已经有了能够担任闻家未来女主人的气度。 闻祁看了眼隋宜,疑惑她突然愿意季弦进门的事。 其实这事,他自己也有琢磨,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家里好好详谈‘结婚’的事。 既然家里这个坎都平了,闻祁也没纠结和迟疑,淡淡的说了句,“我自有打算。” 隋宜:“……” 她长篇大论了那么多,就换了他这五个字。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说啊。 一个棍子打不出两个屁来的性子,和他老爹真的是有的一拼。 都不用做亲子鉴定,一看就是亲生的。 想到这,隋宜又怨毒的瞪了眼正在喝茶的闻敬延。 平白挨瞪的闻敬延有些茫然,说着儿子的大事,怎么瞪上我了? 隋宜没追问,知道他虽然闷,心里也的确有成算,是个行动派,也是没机会追问,因为季弦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 她红唇轻轻抿着,眼底酸涩和细密疼意皆被遮掩过去了。 哦,原来他和自己在一起,不过是拿来当催婚的挡箭牌。 他那句自有打算又是什么呢? 她都不想细细琢磨,也没有勇气再继续听下去,怕在隋宜的追问下,从他口中听到窒息的回答。 “阿弦,下来了。”隋宜看到她,扬起笑,“筝筝怎么……怎么了?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哭了?” 闻祁一听,当即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神色有些紧张和担忧。 季弦微愣,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那两句话,她到底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然也不会就这样走下来,被人看出了破绽。 “怎么了?” 季弦抬眸撞进闻祁的眼眸里,见他皱着眉,眸色清沉,里面浮着晕着淡淡的光泽,是很难看懂的情绪。 她的心好像就从热油里滚过一圈,疼得无法呼吸。 红唇动了动,差点挤出一个哭腔来,最后在三人的注视下,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弧度,抬手擦了下眼角。 哭腔也被她强行压下去了,声音有些软,“没有,刚刚阮筝姐和我说了很多,我看她哭,就有些心疼,没忍住。” 闻祁问,“她哭了?” 季弦的呼吸蓦地滞了下,相比她,他好像更关心阮筝。 闻祁望着她那双猩红的眼,心也塌了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哭,即便没有眼泪,也足够惹人怜。 隋宜点头,一边欣慰,一边叹气,“哭了是好事,能让她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阿弦,多亏你了,谢谢你。” 季弦浅笑着回,“伯母客气了,阮筝姐一个人闷着,我看着也难受,自然也希望她能越来越好。” “我去看看她,你们先吃饭……” 季弦拉住隋宜,“伯母,先给阮筝姐一点时间,她肯定也不想被你们看到那个样子。” 隋宜张了张口,知道她的意思,担忧的望了眼楼上,最后道,“行,晚点,我带着饭菜再上去看她。” 闻祁在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想给她擦眼睛。 但还未碰到她,季弦就偏头躲过了,伸手接过纸,低声道,“我自己来。” 父母在场,闻祁也没坚持,看她擦好,便想牵她手,手刚抬起,季弦便抬腿朝餐厅走过去了。 吃饭时,他给她夹的菜,她都吃了。 只是给她盛的那碗汤没动过。 因为阮筝需要人照料,吃过饭,两人没有多留,就直接开车回沧澜居了。 一路上,季弦靠在椅背上,偏头望着车窗外,一次都没看过来。 闻祁想着她是被阮筝的情绪影响到了,心情有些低迷,也没打扰她。 到家后,季弦在卧室门口站定了会,盯着里面的格局和陈设,仅几秒的功夫,闻祁走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季弦摇摇头,连话都没说,径直去了浴室。 第二天是周末,季弦向往常一样,吃了早餐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沙发上看资料,要么就是听外语翻译。 “季小姐,这个星期的白玫瑰拿回来了。” 赵姨走过来,手里还捧着很大一束白玫瑰。 第28章 强求不得 那束白玫瑰看着像是刚采下来的,很是艳丽,花瓣上还沾着几许水珠。 客厅餐厅以及卧室的玫瑰每个星期一换,是和玫瑰园特意定下的,沧澜居这边每个星期外出采购时都会将这束花一并带回来。 往常季弦看到白玫瑰,总会嘴角带笑的接过,然后把差不多快蔫掉的白玫瑰取下,清洗花瓶,给新的白玫瑰剪枝摆放。 这也算是一种闲情雅致了。 可现在,季弦心底无感,一双眸子沉静如水,还覆着几缕冷淡的情绪,“放那,等我忙完再弄。” 赵姨一愣,察觉到季弦的雅兴不高。 她‘嗳’一声应下,转身之际,忽然又听季弦道,“和玫瑰园那边取消这个单子,以后不用了。” 赵姨诧异,“是这花不新鲜吗?季小姐。” “没有,花很好。”季弦扫了眼花,轻轻摇头,“只是感觉没那么喜欢了,就不再需要了。” 赵姨欲言又止,只能悻悻然的应一声离开。 被这束玫瑰一打乱心绪,季弦也没心情再看平板里的外语翻译了,抬眼,就看见外面的海棠花,一不小心又出了神。 那束洁白无瑕的玫瑰就被彻底遗忘晾下了。 后面还是赵姨帮忙换上的。 下午,两人就着尚林项目企划书的事情在书房探讨,闻祁接到了易栩打来的电话。 易栩和闻祁自小就认识,关系向来不错,可以说是闻祁唯一的朋友,易栩当初还是第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两人每次的聚餐,闻祁都会带着她,所以她和易栩也很熟了。 但她现在没想听他俩聊天的想法,见杯子空了,干脆拿了起身,“我去倒水,你们先聊着。” 闻祁睨着她的背影,微微蹙了下眉。 总觉得她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中午试探性的问了下,季弦淡淡笑着应付过去了。 阮筝昨天的情绪波动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季弦在楼下倒了水,还特意等了几分钟的样子才上楼,到房门口时,听到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就知道还没挂电话。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闻祁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和靳承夜离婚了。” 电话那头的易栩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只听到闻祁的声音都沉下了,“再婚不很正常?” 顿了几秒的功夫,又道,“戒指的事你尽快。” 再婚? 戒指? 易氏主营高端珠宝,是个国际品牌。 季弦的心脏悠然收紧,手上的水杯差点没拿稳,好在只撒出来一些水。 听了两次墙角,却犹如两道晴天霹雳狠狠落在了她身上。 季弦苦涩的扯了下唇角,闭了闭眼,推门走进去。 闻祁听到动静,讲电话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看了眼季弦,还十分匆忙的挂了电话。 难得,能在他脸上看到心虚的神态。 季弦将水杯放在桌上,没什么表情的抽了张纸擦拭手背上的水渍。 闻祁也是第一次准备惊喜,又怕被她听见,难免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道,“易栩从国外回来了,说明天一块聚聚,定在君朗。” 季弦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收紧。 他越不自然,落在她眼里就显得越发刺目。 那摇摇欲坠的30分,此时正在逐渐凋零。 其实若是闻祁现在和她说分手,她除了会觉得难受和尴尬外,也会心平气和的接受。 所以,到这会,莫名地,总有种山雨初霁,拨开云雾见天日,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或许是释怀。 感情这种事情是最理不清理还乱的。 更强求不得。 她轻轻摇头,没去看闻祁的眼睛,淡淡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易少去意大利也快有一年了,你们也挺久没见的了,我就不去打扰了。” 易栩去年在意大利那边签了个项目单子,这一年里都在那边跟进。 闻祁睨着她那张恬淡素净的脸,抿抿唇,以为她是怕人多,不想费神交集,便解释了一句,“就我们三个,没有别人。” 易栩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向来放荡不羁,身边的狐朋狗友很多。 被圈子里起了个‘夜场王子’的外号。 他设的酒局大多有不少圈内公子哥和名媛小姐。 闻祁和他关系最好,但他喜静,也不太喜欢这种圈子,偶尔会现身坐一会,喝一两杯酒,有时候易栩只约那几个特别熟的兄弟,他就会带着季弦一块去。 他这一年没在京市,好像连带圈子里的气氛都淡了不少。 和他们关系还算不错的另外几个公子哥倒是经常约闻祁,但闻祁是个事业狂,叫十次有九次忙,还有一次是和他们简单吃个饭,不去娱乐场所那些。 “明天是晚晚的生日,我答应陪她一块过的。” 这是她随口找了个借口。 其实施晚的生日在年底。 他点点头,唤声道,“替我向她带声生日快乐。” 闻祁向一直尊重她的私人空间,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私底下,他都将斯文绅士做到了极致。 给足她尊重和体面。 除了不爱她,其他方面他做得都挺到位的。 他们在一起四年,施晚也正儿八经的见过闻祁三次的样子,一次是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闻祁请她吃饭,第二次是三年前除夕,她和施晚一块吃了午饭,闻祁下午来接她去老宅吃年夜饭,第三次是去年季弦生日聚餐上。 施晚都说,抛开恋爱对象来说,闻祁这人正派,习性完全不像京圈公子哥那般恶劣,但也是另外一个极端。 太板正。 可能闻家自小给他立的规矩不少,总是循规蹈矩的,从没想过要出格破戒什么的。 以至于谈恋爱也是遵循他自认为是恋爱的程序发展。 隔天上午,季弦坐着闻祁的顺风车到了施晚所住的小区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份礼物和蛋糕。 礼物是顺手从衣帽间的首饰箱里挑选的一支名表。 蛋糕是早上赵姨做的,不算大,但胜在精致,说是闻祁吩咐的。 他在这些琐事上倒十分体贴。 施晚看着这两样东西时,都有些懵,“你这是干嘛?” “给你过生。”季弦将东西塞她手上,自顾自走进屋里。 施晚自我怀疑的眨巴了下眼睛,“今天是我生日吗?”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还是说这几天熬夜熬傻了,都把日子熬糊涂了? 第29章 辞职信 冰箱里正好有菜,两人中午就打算在家里做着吃,季弦厨艺不错,自然是她掌厨。 施晚给她打下手,摘摘菜,洗洗菜,递递盘子什么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做饭。 几句话间,施晚就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了,歪头试探问,眼睛却亮晶晶的,“你和闻祁吵架了?” 哎哟,可算是不容易。 这俩可算能吵上架了,这是一种进步啊。 季弦扫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苦涩一笑,“没有,我和他也没什么事可吵的,况且……就他那性子,就有心吵,能吵起来?”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人。 就是因为两个人的性子太过相似了,所以相处起来才显得索然无味。 心里释怀想开了是一回事,可将话说出来,也是需要勇气的。 她放油热锅,油渐起热烟,将提前备好的菜放进去翻炒。 “那你怎么了?”施晚没事可干,就靠在料理台边沿,看她炒菜,又追问道,“还故意找借口跑我这里来了。” 这种事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我想辞职了。” “!!!” 施晚的眼瞳肉眼可见的睁大了,她都怀疑是厨房这集成灶的油烟机声音太大,和这锅里炒菜‘滋滋滋’的声音太大,让她的耳朵都出现幻觉了。 “什么?” 施晚抬手掏了掏耳朵。 季弦淡淡看她一眼,给菜放盐,没有重复的意思。 施晚干脆把火给她关了,抓着她的肩膀,“你要辞职!!认真的?” 临祁资本总裁办秘书的工资不低,尤其是季弦这样的,囊括了很多工种在里头,去国外出差还能给闻祁担任翻译。 而且,她身为闻祁的女朋友,闻祁在工资上也给得相当大方,年收入至少在百万上,更别提有年终奖这些东西。 但施晚知道她现在并不是在乎这种东西的。 也知道,她在闻祁身边工作的性质早就不同了。 如果现在选择辞职,那无异于是在说分手了。 季弦抿唇没说话,轻轻拨开她的手,重新打燃火,继续翻炒。 “到底怎么了?你快和我说说,想急死我啊?”施晚着急道,“出什么事了?还是闻祁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也不应该啊! 就闻祁那死板性子…… 着实不太可能。 “没有,就是……觉得你之前说得没错。”她望着锅里的菜,神色落寞又冷淡,“打哑谜的日子都过了四年了。” 足够了。 秘书的身份贯穿了她一千四百多天。 她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施晚都傻眼了,她说那些话可不是打着劝分的念头,而是想着让他们俩更亲近一点,让季弦有什么事别总憋在心里,和闻祁多说说。 都还没结婚呢,这日子过得就好像结婚十几二十年的老夫老妻模样。 这样挺累人的。 但没想这些话居然出奇效了,而且,好像有点奇过头了。 “阿弦,你这……我……” 俗话都说年拆一座庙,也不可拆一桩婚。 施晚慌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了,她知道季弦不是那种看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她很有主见,也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做好决定。 做决定之前,肯定也深思熟虑过了。 知道她心里有成算,性子也轴,施晚也没打算劝什么,说不上是可惜什么的,心里头还有点恼闻祁。 这男人真不适合谈恋爱! 季弦将菜装盘,“你可能得收留我几天了。” 想到这,她心里又有几分酸涩。 两年前之所以搬去沧澜居是因为原先她租住的房子漏水,和房东发生了嫌隙,房东非要过错安在她身上,让她赔钱,为了这事,差点还打上官司。 那会施晚也还没买这处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她也不便过去。 最后还是闻祁看她成天有些愁眉不展,还请了两天假,问过才得知,最后出手帮她解决的,也趁此提出让她搬去他那里。 她也没买房,虽说买房的积蓄还是有的,大别墅什么的她是买不起,毕竟京市的房价太高了,但买个三室两厅的商业房还是买得起的。 说来,也是她这两年太安于现状了,也没顾上这头。 现在租房子也来不及,看房什么的都要时间。 所以等从沧澜居搬出来,她得先在施晚这里住一段时间,同时看看房子。 她一直渴望想要的家,也未必需要别人给,她自己也可以给。 施晚哪有不应的,摆手大气道,“明天就去房产局把你的名字加在我的房产证上,这么大个房子,我自己住着也空,你进来我们刚好作伴。” 季弦被她给逗笑了,“早知道,我就投资进来,换个大别墅,以后咱俩搭伙过日子。” 施晚深以为然,猛点点头。 有道理啊。 男人什么的,只会影响她们赚钱和享乐的速度。 中午两人吃了饭,吃了蛋糕,就在客厅沙发上窝着,找了一部电影看,季弦是吃了晚饭才打车回沧澜居的。 赵姨正在给昨天新换上的玫瑰换水,看她在院子里,笑着打招呼,“季小姐,你回来了。” “嗯。” 季弦从海棠树上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走过去,见赵姨手中其中一支玫瑰有点蔫,脚步顿住,“这花……要谢了?” 赵姨也觉得奇怪,语气疑惑,“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刚换上去的,这花今天就有点蔫了,不知道是不是摘下好多天来的,那老板故意混进来的!” 说到最后,还有点恼了。 以次充好,这花田的老板为人不厚道,也不会做生意。 不想想和他家订花的是谁,这都敢糊弄。 季小姐退订单退得好。 难怪昨天下午打电话过去时,那老板那么慌,还努力找补来着。 季弦轻笑,望着那支半垂着的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和淡凉。 五六月正是玫瑰的花期,也正是它开得最为艳丽的时候。 她侧眸看向车位的方向,平时他们开的车都不会开进车库,院内旁边有专门开辟出一个停车位置。 那里只有她那辆白色保时捷,可见闻祁还没回来。 “花蔫了就扔了,强求不得。” 她浅浅一笑,说完这句话便上了楼。 等洗了澡,她躺在床上,抱起了笔记本电脑,打开word软件,标行字放大,沉重的打上了三个字——辞职信。 第30章 变故 季弦也不是第一次写辞呈了,大四实习的那家公司就写过一次,后面来临祁,也看过不少职员睇上来的辞呈。 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可写这封时,在用词遣句上踌躇了许久,删删写写的,费了老半天劲,才写完,自己又从头到尾捋了好几遍才确定下来。 只不过看着这封辞呈,她心情五味杂陈。 酸,疼,涩,压抑,窒息,还难过。 可她没有红眼眶,没有哭。 闻祁回来已经很晚了,他喝了酒,连意识都很模糊了,但还能认出她来。 季弦赶紧让赵姨煮醒酒汤,又把他推进浴室洗澡。 她都觉得自己敬业过头了,女朋友的最后一班岗,还站得这么稳。 但那天晚上,她没和他共处一室,而是去了客房。 第二天闻祁醒来时,季弦早就穿戴整齐,正在楼下泡咖啡。 宿醉起来,总归是不好受的,头疼还算好,就是有些发沉。 季弦先推过去一杯蜂蜜柠檬水,“先喝这个缓缓。” 闻祁轻应一声,端起抿了口,看了她一眼。 她那张素净白皙的小脸上覆着浅淡的妆容,眉毛细长,杏眸沉静,身上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雪纺衬衫,带点个性设计,下面是一条黑色阔腿西装裤。 整体显得很简约又干练。 “我昨晚……”他声音有些哑,思量着稳,“几点回来的?” “快十一点了。” “抱歉……” 闻祁轻喃一声,本来上午说好晚上去施晚那接她的,结果自己没去不说,还喝醉了。 也是被易栩闹的,中午在君朗吃饭,两人谈起戒指的事情。 易栩虽然是个公子哥,但自家公司的事情也管着,尤其是这一年被他老爹丢到意大利去拓展业务去了,整个人的气质都要沉稳了许多。 易栩在电话里一听他要求婚当时就乐了,还调侃了好多句。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又说起这事,易栩不是珠宝设计师,但也懂,就问起他的设计理念,或者有什么喜好。 听闻祁说季弦喜欢白玫瑰,就没了后话,他眉眼一挑,“没了?” “还要什么?” “就比如喜欢什么样款式的,钻石要几克拉,要不要用蓝宝石或者红宝石做点缀,还有什么工艺,戒圈的设计什么的,没说法?” “……” 闻祁无言以对。 除了白玫瑰,和季弦爱吃甜食外,他都想不到别的了。 易栩‘啧’了声,很是嫌弃,“你说你这四年都谈了些啥啊。”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闻祁还真就反省了起来。 易栩后面说,他会让公司设计师想办法,保准让季弦满意,下午两人打高尔夫,打得难舍难分。 三四点那会,又来了三个公子哥,也是和他们平时关系好的。 易栩是个好酒,好乐的,晚上自然要去好好嗨皮一番。 闻祁一时间就拒了,不爱参与那些花哨的饭局,刚准备走,就被易栩和另外一个架住了胳膊,说他不厚道什么的。 闻祁是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不论他们怎么说,就是要走,说要去接季弦。 易栩挑了挑眉,“你不是要求婚吗?怎么个求法,在哪求,求婚现场怎么布置,你有成算吗?” 音落,见他真的愣住了,易栩笑着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人多力量大,哥几个帮你凑凑主意啊。” 其他几个惊呼,江怀川震惊道,“求婚?我靠,你就要步入婚姻的坟墓了?” 陆叙明一脚踹过去,“会不会说人话,什么叫婚姻的坟墓!那叫婚姻的殿堂,你懂个锤子。” 他这个已婚人士很有话语权。 楚枫问,“和季弦求婚?” 刚说完,挨了易栩一个胳膊肘,“废话,不然还能和谁?” 闻祁皱眉看他们几个,不论看哪个都有种及其不靠谱的感觉。 但想想,求婚这件事情他心里确实还没多大成算,一筹莫展呢,有个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好的建议就听,不好的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所以,被撺掇一块去了,然后就上了贼船,想下来就不容易。 还是易栩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陆叙明媳妇打电话来催了,这场子才散。 季弦听着他这声‘抱歉’,心里却沉了沉。 她知道他是在为昨晚喝醉还没没去接她的事道歉,可听在她耳朵里莫名像是在为这四年,为不够爱她,或是即将要辜负她而道歉。 见她没说话,闻祁再次抬头看她,只不过这回没看到她表情,只看到她一个侧脸,还被垂落下来的头发给挡住了。 闻祁抿唇,还想说什么来着,手机忽然响了。 是公司公关部打来的电话,他接起,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瞬间沉下,眉头也死死拧在了一起。 “知道了。” 挂了电话,季弦看向他,见他脸色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亚深第一批无人驾驶汽车出事故了。” 季弦眼瞳震惊扩张,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拿起桌上的平板看热搜。 果不其然,关于亚深集团无人驾驶汽车失控导致四车追尾的消息已经窜上热搜,热度趋势还在猛烈提升。 不多时,项目部的经理也打来了电话。 汽车失控的原因还不知道,得问亚深那边的技术部,但追尾事故已经造成了六人受伤,其中一个伤势比较重,还在医院抢救来着。 亚深这个项目是临祁投资的,现在出这么大的事故,损失肯定不小,而且对于临祁也有很大影响。 两人没再耽误,吃了早餐,就急忙赶去了公司,召开了会议。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都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会议结束,闻祁和季弦就带着项目经理和公关部经理以及还有两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一块去了亚深。 亚深的老总看到闻祁,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 当初项目选案时,他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打脸。 技术部门的人对此次事故做了详细陈述,包括对程序可能出现的漏洞。 “把放出去的30辆汽车立即回收,受伤家属那边积极赔偿,尽心安抚,了解情况。下个月1号到3号的车展也取消。” 等他们说完,一直未开口的闻祁才冷沉沉的下达命令,眉宇间有着明显的怒气。 第31章 交接 亚深这位老总也不简单,闻祁说的他都懂,早在事件发生上报时,他就果断做出了判断,由技术部出人配合警方调查事故原因,还让人立即去了医院。 这种事故免不了会缠上官司,两家公司的各个部门都绷紧了神经,一刻都不敢松懈。 最后两个公关部的负责人也商量出了公关预案。 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下午一行人又去工厂看了回收回来的29辆车子,亚深技术部这边一一给车子检验。 不出三个小时,在其中一辆里也发生了程序错落的情况,好在是回收了,不然连着生出事端,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事故车辆的原因也找出来了,雷达感应器和激光测距仪这两样程序发生了错误,至于是不是被外来病毒侵袭了,还需要深究。 作为这个项目的金主,闻祁要的原因,然后就是解决方案,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一天奔波下来,季弦的辞职信别说交出去了,就连打印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没想因为要辞职就彻底撂挑子不干了,总要对得起闻祁给她发那么高的工资不是,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一边忙,一边有意无意把叶雪妍叫到身边做事。 也算是一种交接。 叶雪妍之前的工作量也不是很大,但这几天因为亚深那个项目事故,公司的事也多了些,闻祁甚至严谨的开始巡查其他项目成果。 可最令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季弦总是有事没事就叫她,什么事都安排给她,甚至连总秘这个位置的流程都一清二楚的告诉她。 大概是第四天,她试探性的开玩笑,“季秘书,闻总不会是要把你调去别的部门,你这么快就要提携我了。” 她也不是个傻的,心里有预感。 而且最近虽然忙,但总觉得季弦和闻祁之间的关系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季弦轻笑,扬了扬眉梢,没有否认,只道,“晚上请我吃饭?” 叶雪妍一愣。 真要调去别的部门了? “请吃饭好说。”她一脸苦相,“但你别走啊,总裁办需要你,不能离开你。” 这怎么听着像是孩子不能离开妈妈似的。 季弦淡笑,一本正经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了的。这么好的机会,你得好好把握啊。” 叶雪妍心塞,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职位就挺好的,再离闻总近一点,她想想都觉得吓人。 她高校毕业,也不是没有野心往上爬,只是闻总实在是望而生怯。 毕竟,她没有把握能做到季弦那么周到。 她打心底是佩服季弦的能力和才干的。 但想想也没事,季秘书只是换个部门而已,又不是走了,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她商量和请教。 这样,心里也舒畅了许多,便问道,“你准备去哪个部门?收益部?金融工程部?还是风险管理部?” 这几个部门都是相对比较重要的,也比较适合季弦。 季弦没答反问,“你觉得我会去哪个部门?” 叶雪妍认真思考了一番,“要说轻松,这几个部门都不算轻松,最忙的应该是金融工程部,风险管理部还要做市场调研,每天风吹日晒的,收益部每天要面对各种数字数据,头都得炸。” “被你这么一分析,我哪都不去了。” 季弦笑着扬了扬眉,打趣一般的回道。 其实她这个文科生对这些理科的东西,学起来都比较吃力,当初进临祁,她买了成堆的金融和经济学的书自学,在网上找视频,了解资讯等。 回想在临祁工作的这五年,真的挺不容易的。 但也过来了。 她心里很感激临祁的,让她学到了很多,也让她成长了很多。 想着今天上午自己抽空打印出来的辞职信,她心还是攸地沉了沉。 关于无人驾驶汽车事故这几天并没有完全平息,六人受伤涉及四家人,亚深那边也在积极交涉赔偿问题。 四家人起初反应很大,对亚深深通恶绝,后面还是被亚深这边的态度给慢慢平息了怒火。 许诺的赔偿数目十分可观,还承诺会负责那六位伤者后续所有治疗费用。 其中一个伤势较重的,在icu躺了三天也成功度过了危险期。 亚深想着已经安抚好了,也得给大众一个交代,事发的第八天召开了记者会。 技术部等几个重要部门负责人,包括亚深老总都亲自对着摄像机诚恳鞠躬道歉,并表明,以后会在安全系统上会更加严谨,实现零风险。 因为这事被亚深判定为外来病毒入侵,相当于是有人想故意搞黄亚深这款汽车上市的项目。 外界骂亚深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记者会结束的第二天正好是周一,因重伤在icu躺了好几天的那家忽然就闹了起来,对赔偿金额不满意,还对外造谣说被亚深高管给威胁了,逼他们接受和原谅。 好在亚深这边公关部老练,对于前期关于赔偿金以及其他谈话都录了音,而且律师也都在场。 录音一放出去,舆论瞬间就平息下来了。 但亚深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一家突然反咬,肯定是有人指使,或是挑拨。 这幕后人不找出来,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被放冷箭,所以,还是追究到底了。 在亚深和这家人扯官司时,临祁这边的紧张氛围也慢慢舒缓下来了,也不再加班了。 这段时间,季弦抽空又去了两趟老宅看望阮筝。 许是上回把心头压抑的东西都宣泄出来了,气色也好了很多,也愿意坐着轮椅出来走动了,不过还是比较沉默,偶尔笑一下,大多数时间,都是盯着某处发呆出神。 季弦就和隋宜提了个小建议,“伯母,阮筝姐这样下去也不行,人会抑郁的,适量给她找点别的兴趣爱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隋宜也清楚她的话,但阮筝现在这样,很难接受一个新鲜事物,总得慢慢来才行。 周三那天,季弦觉得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叶雪妍都掌握得差不多了,稳了稳心神,拿着那封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第32章 非走不可? 闻祁正在看尚崇拿来的企划案和数据分析。 企划案这半个多月里,尚崇就改过两三次了,数据上波动不算大,但也有,所以算不得稳定。 闻祁本身就是个严谨细心的人,尤其对数据上的把控,懂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尤其是亚深那场事故发生后,对于项目预案,他在挑选上会更加严格。 看她进来,率先说起了,“初期产品的开发回报大概在百分之二十到四十之间,市场运作和营销上的估值也不算太高。” 说到底,还是不太看好这个项目。 预期盈利达不到他的分数线上。 季弦顺口应道,“尚崇给这个种子项目的股份比例是在百分之八,目前提到了百分之十六,可以和他们再次协商调整投资比例。” 两人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三四分钟,季弦的神色都淡淡的,语气倒和平时一样轻柔舒和。 但闻祁还是捕捉了异样。 其实这种异样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他就算再直,脑袋再木,也知道季弦的不对劲。 亚深事故刚起时,她借着月事身体不适去了客卧,季弦月事期间,之前也闹过肚子疼,不适,也没有和他分开睡过。 但那几天公司本来就忙,他没强求,会给她煮糖水,坐在她旁边给她揉肚子,但季弦好像有些抗拒他的触碰。 她月事过了的这几天,她又找了个不太立得住的理由在施晚那里住下了。 她态度和语气从未变过,可总会在形形色色中显得十分疏离客套。 此时看她温煦的神色里隐隐约约透着几分他鲜少见过的清冷,抿抿唇,手中的笔放下,指尖轻捻两下。 缓缓开口,神色认真,语气里都不自觉带了几分哄人的意思,“晚上我订了一个餐厅,有话想对你说。” 他找易栩定制的那款戒指已经做好了,昨天拿到手的,比设计图上还要精致漂亮几分,闻祁还挺满意的。 他觉得季弦应该也会喜欢。 也按照易栩他们几个的建议综合了下,布置出来了一个求婚现场。 就定在了今天晚上。 可季弦听着他那句‘我有话想对你’,还是略过了他只表现出很单薄的哄人意味。 心里即便早就有准备,但依旧‘咯噔’了一下,呼吸声都明显重了几分。 捏着平板和辞职信的指尖也微微泛白。 她不想听那些话,也不想将自己置在一个尴尬和无地自容的境地,与其等着被他甩,还不如自己识相一点。 她今天时机抓得也挺好的。 “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她轻轻开口,没犹疑,将手中那封辞职信放在他面前。 闻祁一愣,看到信封上那三个打字‘辞职信’时,他心口狠狠跳动了下,一向清冷沉稳的表情上也恍惚了一瞬,猛然抬头看着季弦。 眼里满是错愕和疑惑。 “你……” “你先听我说。”季弦轻轻打断他的话,“这件事情我想了有一阵子了,辞职信也写了好多天了,只是最近公司忙,我没机会给你而已。” 闻祁的喉结滚了滚,想着她这几天的刻意疏离以及逃避,看到这三个字,他莫名就对应上了‘分手信’这三个字。 “我惹你不高兴了?” 声音一哽,放在桌上的双手都有些急躁的攥紧又松开。 他又想到那天和易栩他们聚餐喝醉的事情,这么多天,好像也没和她具体解释,只道了个歉而已。 便道,“那天下午陆叙明他们几个来了,嚷着晚上吃饭,我走不脱,所以才……” 没等他说完话,季弦轻轻摇头,殷红的唇扯出抹笑,却不似之前那么耀眼了,倒显得有几分荒凉。 “那件事情我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 是不在乎还是…… 闻祁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抿着唇角的棱角冷峻又锋锐,认真道,“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也可以说。” 他脑子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这般。”季弦怔了一瞬,随后释然笑说,“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闻祁抿着的唇又紧了几分。 既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那她就不会再改主意了。 他努力不往分手上想,睨着那封‘辞职信’,沉声问道,“那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累了。”季弦的语气有些过于风轻云淡。 任谁连轴转四年,都会累的。 作为老板,闻祁承认自己剥削得是有些过分了,他道,“我给你放一个月假,或者两个月假如何?” “闻祁,你知道的。”季弦出言打断,“我指的不是这个。” 是他们这段感情。 她这份辞职信,本身就代表了分手怕。 如果她决定依然留在他身边,这份工作她不会辞掉的。 闻祁的喉头狠狠一滚,预料成真,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全都冒了出来,逐渐泛酸,泛涩。 “季弦,我……”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还要坚持下去吗?”季弦的眸子平静如水,“走到这,已经够了。” 她说,心知肚明,已经够了。 这些文字砸进闻祁的耳朵里,震得耳膜生疼。 可心知肚明什么呢? 心知他们的开始始于那夜荒唐,心知她对他无意? 闻祁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立在那沉默的看着她,好似要从她眼里盯出点端倪来。 季弦却没看他,只道,“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给叶雪妍了,她能力不错,会三国语言,控场能力和应变能力也出众,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试用一两个月,如果觉得不行再换人也行。” 就算是要走,她也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不会让总裁办的运作停滞。 闻祁攥了攥拳,语气深沉又凝重,带了点挽留的意味,“非走不可?” “闻祁,四年了。” 闻祁一怔,张了张口,是啊,正是因为四年了,他觉得时机到了,才想求婚的。 可到底是她不要他了。 季弦这轻飘飘的五个字里包含了多少苦楚和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连闻祁都听出了一股浓厚的疲惫感。 第33章 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今天京市正好是阴天,天上蒙了一层厚重的云,阳光穿不透。 这会,外边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了,望着都觉得压抑。 例如办公室里的凝重气氛。 闻祁不想松口,季弦就和他犟着,分手可以她自己说了算,但辞职还得靠他签字。 只要他签了字,他们也就彻底一刀两断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会,她又问,“你是不满意我选叶雪妍代我的职务?” 明明不是。 他知道她心里明白的,但偏偏故意误解扭曲。 闻祁那双一向清冷淡然的桃花眼此时难得生出了几分挫败和难过。 他一直都知道,季弦是个极有想法和主见的人。 以前他还很欣赏她这种性子,后来渐渐地发现,她也十分要强,却从不尖锐,又不会诉苦,什么都靠自己挺过去。 就如那月事,疼得厉害时,她也是一声不吭的。 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虽然心里难受,还被那股细密的疼意搅得呼吸都乱了,可面对季弦这么温柔的决绝,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苦闷的说了句,“你选的人,不会差的。” 季弦听言,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柔和一笑,真诚道,“闻祁,我祝你得偿所愿。” 闻祁再次愣了下,得偿所愿什么? 他现在的得偿所愿正计划着离开他。 又要他怎么得偿所愿? 沉默半晌,他在想他能给出的祝福,想祝她再觅得良人? 他忽然发觉,自己挺小气的,这种话,他压根说不出口。 可看她转身欲走的被影,他道,“祝你前程似锦。” 低沉沙哑又显闷重的声音缓缓在静谧无比的办公室里响起,徐徐落入季弦的耳侧中。 她脚步顿了下,眼眶一涩。 闻祁站在办公桌前,身子侧着,眸子紧睨着她的背影,喉结接连滚动了几圈。 听她说,“嗯,谢谢。” 最后踩着高跟鞋出了办公室。 闻祁觉得办公室忽然空了好多,就如同他的心,空落落的,有种再也无法填补上的寂寥感。 交往四年,他给季弦的唯二的惊喜,一个是那条白玫瑰项链,二是这场求婚戒指,可都不尽意。 至少,他想传达给她的那种情感皆未被季弦读懂。 ———— 季弦从办公室出来就回到工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工位向来整洁,文件排放都是有规矩的,从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就不会出乱子,也不会出现东西在哪找不到的情况,这些她也交过叶雪妍。 她私人物品也不多,就两个杯子,一个腰垫,还有个肩膀按摩器之类的小物件。 除了杯子,其他东西她都没拿。 所以她也没抱纸箱,拎着包包就准备走了,迈步时,还深深望了一眼办公室的方向,咀嚼了他刚刚送出的祝福‘前程似锦’。 唇角扬了扬。 挺好。 叶雪妍正好抱着走过来,和她对视了一眼,诧异的问,“你今天就被调走了?” “我辞职了。” “啥?” 叶雪妍懵了,下巴都要惊到地上,一副受到重大创伤和打击的表情,“你……你……我……这……不是……” 看她那语无伦次的样子,季弦笑了笑,伸手把她的下巴抬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加油,闻总……挺看好你的,我也是。” “啊,不是,这也太突然了,不是说换部门吗?怎么就……” 叶雪妍急得舌头都要打结了,她都不想看好自己。 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愣,试探问,“你和闻总……” 季弦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先走了,以后常聚。” 季弦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就连总裁办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她会辞职。 还是第二天叶雪妍坐到了她的工位上,他们才后知后觉,十分诧异,很快,季秘书离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所有人都很意外和震惊,也纷纷猜测,难不成是闻总把人甩了。 而闻祁在被甩的当天,在办公室独坐到傍晚六点多,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就沉默的望着外面渐大的雨势。 直到易栩打来电话才将他思绪打断,也让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坐姿有了新的动作。 “都六点半了,你人呢?”易栩在电话里咋呼,“别告诉我,你今天求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带人加班,不当人了是?” “她辞职了。”闻祁淡淡道,“把场子撤了。” 说完,也不再过多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开车回到沧澜居时,他在门口踌躇片刻,心里竟期待着还在里面,只是还没来得及抬手,门从里面开了,还险些撞到他。 赵姨吓了一跳,“少爷,您回来了。” “季弦回来过吗?”他当即开口问。 赵姨听言,神色很复杂,叹气,“季小姐下午回来过一趟,收拾了下衣服,走之前还和我们道别了。” 本来他见季弦回来收拾东西以为是要出差,结果看到她拎了好几个行李箱下来,连日常穿的鞋子都装上了,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当即追问了下,季弦温声细语的说,“赵姨,谢谢您这两年的照顾,以后恐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您们多保重身体。” 好歹也住了两年,积攒的东西还挺多,好几个大箱子。 她怕搬不动,特意叫的搬家公司来的。 走之前,一阵风飘来,海棠花瓣又在细细密密的银丝中璇落,季弦站定侧目注视了一番。 花,开得是美的。 赵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好挽留,但季弦离开后,她们才恍惚明白,季小姐和少爷可能是分手了。 可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 闻祁没再说话,迈步上了楼。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总觉得屋子空旷了许多,尤其是两年前新添的那个梳妆台,上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再去衣帽间,里面大部分的首饰名表都在,包括他给她买的名牌包包之类的。 包括外面那辆保时捷,她都没带走。 只带走了一些她自己买的东西和衣服鞋子。 她彻底从沧澜居搬出去了。 闻祁看着空出来一大半的柜子,心里好像更空了。 第34章 缘分浅了 季弦从沧澜居搬出来就住进了施晚那。 施晚的房子也宽敞,三室两厅,平时就她一个人住着,家里养了一只拿破仑矮脚猫,不怕生,是个很粘人的性格。 虽然施晚说是让她一直住着,但季弦是打算看房子的。 辞职的第二天,她依旧是寻常的生物钟醒来,躺在略显陌生的床上,她恍惚了几秒,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了。 还真的挺不习惯的。 平时生物钟一到,也会醒来,毕竟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可不一样的是,她睁眼总会看到闻祁那张俊朗的睡颜。 “你怎么起这么早?” 刚走出去,施晚就打着哈欠和她问早。 季弦笑笑,“习惯了,平时都是这个点醒来。” “九点的班,你七点就醒了?闻祁这么压榨你?”施晚愤愤不平道。 说完,才愣愣反应过来,都分手了,还提他干嘛! 大清早的,真是昏了头。 季弦没应那话,脸上依旧带着笑,问,“你几点的飞机?” “九点半。” 她接了一个化妆品商务合作,今天要过去和人详谈。 拉着行李临走前,她问季弦,“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我过几天得回一趟滦迎市,我二叔也出院有一个星期了,正好有空,回去看看,房子等回来再看。” 买好房子还得装修,也没那么快能住进去。 至于工作的事情,她现在也不着急,主要是不想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趁着这机会好好休息再去考虑工作的事。 说实话,有了临祁总裁办秘书这个工作经历,她在京市其实挺好找工作的。 没了闻祁,她离京圈那些豪门世族也就远了,和寻常的北漂打工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施晚把家里的小猫托付给季弦照顾几天,说如果她要回滦迎市了,那就把粮和猫砂放足,过不了几天她也要回来的。 季弦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躺平。 啥也不用干,啥也不用操心。 六月中旬,她再次回到了嘉岭镇,季二婶看到她都傻眼了,当即问了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听着是有点不中听,但季弦没放在心上,也没说辞职的事,就说担心二叔的情况,特意回去休了年假。 季恒在市里上班,也住在市里,每个星期也就回来一趟。 知道季弦回来了,当天晚上就开车回来了。 季二叔术后的恢复得还不错,人气色看着也不错。 季弦一回来,季二婶就毫不客气的指使她干活了,但日头烈,看她细皮嫩肉的,到底没让她下地,好几次季弦要跟着一块去都被二婶给拽回来了,让她在家招呼他二叔,顺便做饭。 又过了几天,季念放学回来,看到季弦那刻,手上的书包都丢地上了,小嘴一瘪,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句‘姐’。 别提多委屈了。 季念今年16,模样也是白净秀气,人也瘦瘦的,不算太高,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季念就冲上来抱住了季弦。 季恒在旁边笑,“上回放假回来,知道你回来又走了,这么大个人自己躲被窝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肿的啊,跟被人打了一样。” 季二婶冷哼一声,“瞧你那没出息样,搞得跟你姐不在家,我们虐待了你似的。” 季念不理他们,这次回来放了三天假,就跟季弦的跟屁虫一样,季弦走哪跟哪,晚上睡觉还要粘着她。 因着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季念的外语不太好,季弦就当起了她的补课老师。 季弦回去的日子过得充实,闻祁这边过得空泛。 也和从前一样沧澜居、公司,两点一线,偶尔抽空回老宅吃个晚饭。 周五这天,他又回去吃饭,隋宜往他身后看了两眼,皱着眉头,“怎么又是你一个人?阿弦呢?怎么不把她带过来?” 距离季弦上回来老宅,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闻祁听言,没说话,抿抿唇,迈步走了进去。 闻敬延前段时间出了趟差,今天才回来,阮筝也问他,“有段时间没见阿弦了,阿弦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她辞职了。” 闻祁落了座,端起茶水抿了口,声音很低,也很淡,眉宇间却拢着一层深沉的阴霾。 隋宜他们三人皆一愣,“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辞职?” 闻祁也说不出缘由,他记得季弦那天说是累了。 不止是工作上,最主要还是他们这段感情。 阮筝却抓住了重点,“那你们……” 见闻祁抿着唇,神色寡淡,眸子里隐着几分惆怅和难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分手了。 她张了张唇,到底是没说话。 隋宜和闻敬延也听出了话外音,都分手了,那份工作自然也做不下去了。 隋宜问分手原因,是不是吵架了。 奈何闻祁一根棍子打不出两个屁来,把隋宜气得够呛,把火发到了闻敬延身上,“好嘛,真不愧是你的种了,瞧他这性子和你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你能娶上老婆,也多亏了妈她果断。你儿子娶老婆,这辈子都别想了。” 念想断了,隋宜再温和娴熟的性子也被气得把父子俩骂了一通。 骂的过程,父子俩愣是一声不吭,随她说了,让她泄泄火也好。 但不曾想,他们越这样,隋宜就越气。 全是榆木脑袋。 哄个媳妇都哄不明白,要说起公司的事,两人倒是可以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隋宜第二天给季弦打了个电话,那会季弦正带季二叔去医院复查,中间没接到电话,还是回来吃午饭时看到那个未接电话的。 她犹豫了下,还是回拨了过去。 隋宜倒是没劝什么,只是关心的问了她几句,看她在哪,以及工作上的事情。 她不提可以,但季弦不得不提,说了些多谢这几年他们的关照之类的话,很是诚恳。 隋宜轻叹一声,“闻祁这性子,你肯定也吃了不少委屈,你和我道什么歉,你又没对不起我,是闻祁对不起你。以后,有时间还是多来家里玩。” 她最后那句也不是客套话,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可惜,可说来,还是缘分浅了,再加上闻祁自己不会把握机会。 第35章 去澄空? 季弦在老家待了半个多月,七月三号左右,季念考完试放假,她带着兄妹俩去市里逛了一天,买衣服鞋子很多东西。 还在附近一个景点玩了两天。 她也拍了不少照片,当天晚上难得发了一个朋友圈出去。 她朋友圈是一月可见,但动态她发得极少,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见得有一条。 工作的这几年,她微信的好友人数也不少,半个小时的功夫,点赞就有几十个了,还有不少评论。 季弦只删了一些平时都不怎么聊天,甚至她都没有备注,或者忘记了的人,至于闻祁的微信,她当时犹豫了大概十来分钟,到底还是删了。 既然选择分手了,那留着干嘛呢? 徒增念想和烦恼。 没必要。 她删得干脆,连电话号码以及其他联系方式都删了。 她一直都有两张卡,一张公用,一张私用,公用的,里面基本都是金融风投这圈子里的,现在换个号码麻烦的很,很多东西都要改。 这两张电话卡她就没换了。 洗过澡出来,季念正趴在她床上拿平板画画,她走过去看了下,是个漫画人物,画得还挺好的。 笑问,“专门学过?” 季念说,“没有,就闲暇时候在网上找教程,自个随便画画。” “那我明天给你买个平板,你画着玩。” 季念闻言,立马坐起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逗你玩过?” “啊,姐你太好了。”季念一把搂过去。 季弦笑笑,没有避开,等她重新去画画后,才拿起手机,动态下的评论,她挑了几个相熟的回复了,其他没管。 微信上,也有好多条未读消息,季弦落在备注有‘萧故行’的信息框。 和萧故行加了微信后,两人时不时的会聊上那么几句。 但都是很浅很表面的客套,不会深聊。 萧故行发来了一条消息:在哪玩? 季弦发了六张照片,有四张是景物,还有一张是她和季恒季念的合照,另一张里没有季恒。 她打字回:堂妹考试完放暑假,带她出去玩了玩。 萧故行那边消息回得快:“正在休假?” 季弦想了想,如实说:辞职了。 这回萧故行没有秒回,而是看着这三个字,心口狠狠一跳,莫名有些激荡和紧张。 他回国也有段日子了,京市的分公司其实年初就开始创立了,只不过他这个老板回来得比较晚,分公司由自己信任的人管着,到现在也基本有了起色。 他家世也不差,家里并没有人从商,父母都是医学院士,大哥也是外科教授,下面也有个妹妹,正在读法学研究生。 从商的也就他一个,早几年在俄罗斯成立了ck(澄空),在翻译圈颇有名气。 这些日子,他也在京市豪门世家的圈子里行走。 闻氏太子爷闻祁身边有个漂亮,能力出众的女秘书早就不是秘密。 当然,说到这些,他俩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自然也会带出来。 萧故行听到这些话时,他脑海里自然浮现出那日趁着隔着车窗看到的男人,丰神俊朗,清冷又挺拔。 “都好几年了,两人形影不离的,看上去感情很好,估计要好事将近了。”那些人继续议论,“不过,听说季秘书的家世不是很好,不知道进不进得去闻家大门。” “上回秦家老太太寿宴,听说闻夫人还维护季弦来着,怎么可能进不去,那都是迟早的事。” “说起来,闻家那位大小姐今年有点不太顺哦,闻祁和季弦就算要结婚,估计也不会是在今年。” 逐渐地,这些议论声在萧故行的耳朵里变得模糊不清。 跟那天听她说有女朋友的感觉一样,烧心挠肺,有些疼。 现在听她说辞职了,倒意识到了几分异样,但这种事情不好问。 心里那股澎湃被强行压下去后,也没问他离职的原因,只是玩笑般的回道:哟,这感情好啊,倒是给了我一个挖人的机会。 季弦刚点进去,还没来得及打字,他又发来一段文字:咳,我现在以澄空总裁的身份真诚邀你来我们公司。 去澄空? 全球的翻译公司数不胜数,就拿国内的说,有名的也不少。 季弦原本没想过要去澄空,或者去翻译公司。 在风投圈待了这么多年,也待习惯了,所以在接下来找工作的选项里,她会下意识偏向风投圈。 但看萧故行发来的这个邀请,她愣了下。 是啊。 当年进临祁是无心之举,但她的老本行是外语专业。 翻译圈,才是她真正的舒适圈。 心里有些意动,但知道学长这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味说的,正思索怎么回,萧故行闪来一条语音。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比我当年高考还要认真,你考虑考虑。” 他嗓音温润清朗,就如炎炎夏日里,忽然从凉水里过了一遍,说不上的凉爽舒适。 季念听到男人的声音,小雷达立马‘哒哒哒’的工作了,扬着眉梢,亮着眼睛坐起了身,“姐,谁啊?考虑什么?他在追你吗?今年多大了?京市人吗?长什么样?帅不帅?又做什么的?” 就差没问人家家里几口人了。 季弦无言一瞬,抬手将她脸推开,垂眸回萧故行消息去了。 季念非要凑过来看。 萧故行的头像啥也看不出来。 两人也没聊详细的,但季弦也表露出了意向,手机那头的萧故行松了口气,她没拒绝就好。 便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市?可以先来我们这分公司看看,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再详聊怎么样? 季弦估算了下时间:还不是很确定,等我回京市了联系你? 萧故行:好。你到的那天我来接你也行。 两人聊完,季念才能插上话,从他们对话里能看出来,她问道,“姐,你之前那公司没待了吗?怎么突然换工作了?” “嗯,之前一直在金融圈,待累了,想换换。” 季弦没多说,季念问,“那我怎么听我妈说,你是休年假?” “不想让二叔二婶操心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换工作很正常。” 季念问了一句刚刚那人是谁,公司又是做什么的,后面又八卦起了,“姐,你在京市那么多年,谈男朋友了吗?” 第36章 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 男朋友? 这三个字一出,季弦的脑海自然而然浮现出闻祁那张清冷的面庞。 说是已经放下释然了,但总要给那颗早就沉沦进去的心一点能慢慢从深渊沼泽里爬出来的时间。 所以,现在提到闻祁,或者是想到他,心尖总会有那么一丝丝浮动的。 但她嘴里轻飘飘道,“没有。” 也不算撒谎,都和闻祁分手二十来天了。 现在的她就是单身啊。 季念一听,一脸失望,“那你怎么不找一个?” “这找男朋友怎么在你嘴里成了和在地里翻土豆一样简单了?” “哪有,我是想着,姐你这么漂亮,还这么优秀,追你的男人肯定不少,就没一个让你看上成功晋级的,说明他们真不行。” 季念据理力争。 往常别人听到这些,肯定会觉得是季弦眼界高,到了她这里,就都觉得是男人们不行,入不了她姐的眼。 季弦只笑笑,倒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这丫头忒活泼,那小嘴成天扒拉就没停过。 想着这几天热,出去玩了几天,她明天也不想跑,干脆在网上给她看了一个平板。 第二天,季念的同学来找她玩,季弦给她转了两千块钱零用钱。 这丫头太得意,和季恒炫耀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妈听见了,自己挨了骂差点挨了打,季弦就被她二婶训了,说什么太惯着季念了,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用得到那么多钱。 季弦笑笑,“我明天准备回京市了,两千块钱一个暑假呢,不多。” “你前阵子给她买衣服鞋子不用钱?听她说你还给她买了平板,真是有钱没地方烧的。” 季二婶念叨完,又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下午两点的车。” 季二婶没说话,但第二天中午吃饭,桌上全是好菜。 季弦临走前,留了两万块钱放在房间枕头下,要是明着给她二叔二婶,他们肯定不会要。 下午在高铁上,她就收到季恒的消息,说二婶看到枕头下的钱,又在念叨了。 两万其实真的不多,季弦也清楚二叔二婶的性子,也不敢放多。 到京市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拿了行李走出去,远远地就看见萧故行站在那。 她脚步一顿。 下午萧故行找她闲聊,她就聊到自己在高铁上,也没说自己几点到,却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 显然,站在远处的萧故行已经看到她了,朝她挥了挥手。 她重新迈开步子,侧后方忽然有人唤她,“季弦?” 声音还有些熟悉。 季弦闻言,回头看去,就看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身上穿着休闲西装,有一双深褐色的桃花眼,里头总是漾着几分散漫的笑意,薄唇稍扬。 用准确的词来形容,大概就是那种薄情寡义的花花公子哥。 嗯,没错,这就是易栩。 “……” 季弦再次被震撼到了,看他身边跟着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助理,默默咂舌。 巧合这个东西,真的就很难说。 她露出抹浅浅的笑,打招呼道,“易总,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我刚刚瞧着像你。”易栩站定在她面前,笑说,“才一年多没见,也没必要这么生疏,什么易总不易总的,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季弦到底没接他这个话,只问道,“你这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嗯,参加了一个珠宝秀场活动,今天下午结束就回来了。” 他从意大利回来后,也就歇了两三天的功夫就又忙碌起来了。 得知闻祁和季弦分手,他还挺意外的,这么久,也没寻到机会和闻祁好好喝一杯谈谈。 却不想先见到季弦了。 他们两人也是微信好友,季弦前天发的朋友圈他也看到了。 顺口问了一句,“出去旅游刚回来?” 季弦没有多解释,点了点头,“是啊。”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易栩问,“那正好有车来接我,你现在住哪?我送你过去。” “不用,哪能麻烦你。”季弦脸上依旧带着轻轻的笑,“我朋友来接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出来了,萧故行远远就看见她身边多了个男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出来,显然是相熟。 易栩在京圈也算是个名人,刚走近,萧故行就认出他来了。 哦,闻祁的发小。 萧故行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同样,易栩看到萧故行也皱起了眉,他不认识萧故行,但看他这气度以及长相,就察觉到家世不低。 心里莫名为他好兄弟闻祁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完了,完了。 都说没有不好挖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 他瞧着这锄头挺有劲也挺锋利的。 “易总,久仰大名。” 还是萧故行率先伸手打招呼。 易栩笑了下,和他轻握了下,“哪里话,您是……” 后面那问题是抛给季弦的。 季弦便介绍道,“我学长,澄空国际翻译公司创始人萧故行。” 萧故行在京圈里的名气不是很大,但首先能想到的就是医学世家萧家,另外经常在生意场上行走的人,倒是都听过澄空的名号。 两人都是商场上的油条,互相寒暄了起来。 季弦也没插话,几分钟过去,萧故行看了她一眼,就和易栩道别了。 易栩见他习惯接过季弦的行李,走向那辆黑色路特斯。 萧故行没有着急放行李,而是先帮季弦拉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手挡在她头顶,避免她磕碰到。 关上车门后,才去放行李,又上车。 不多时,车子驶入车流中,消失在他视野中。 易栩砸了下嘴,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和闻祁的聊天对话框:我看到季弦了。 虽然不知道他俩因为什么分的手,也不知道闻祁分手后是什么状态,但当了几十年的兄弟,也清楚闻祁的性子。 他是个专情又固执的人,和季弦好歹在一起四年,没入心是不可能的。 既然入了心,那哪有那么快能放下。 闻祁回消息是在十分钟,他那会在书房,随手拿起手机扫了眼才看到这条消息。 看到‘季弦’这两个字,他心里紧了一下,回了两个字:在哪? 易栩那头秒回:萧故行你认识吗? 闻祁:医学世家萧家的人? 易栩:不清楚。 闻祁:怎么? 易栩:刚刚在机场碰到季弦,是萧故行来接的,说是她学长,还是澄空翻译公司的创始人。 “……” 闻祁睨着‘学长’那两个字,眸色渐深,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去接她,看她和一个年轻男人轻轻相拥的画面。 第37章 最熟悉的地方 车子抵达施晚住处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夜色很浓,淡薄的云层遮挡住了银月散发的光辉,没什么风,空气里都显得有些干燥。 季弦从萧故行手中接过行李,“多谢。”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萧故行看了眼她身后的小区,也没问其他,只调侃道,“你明天有时间吗?中午一起吃个饭,来谈谈我们的合作大业?” 季弦点头应了,和萧故行挥手道别后,就推着行李箱走进小区。 拐角处,突然窜出个人影,把季弦吓了一跳。 “这不是萧学长吗?” 施晚探着脑袋往那边瞅,见萧故行还没走,便大大方方的挥了挥手,扬声道,“哟,学长,好久不见,萧大校草风采依旧啊。” 距离不算远,路灯也亮堂,萧故行也认出了她,笑说,“好久不见,施大美女还不是花容月貌。” 两人隔着小区铁门还相互捧上了。 施晚笑盈盈的摆手,“下回有时间聚聚呀。” 萧故行看了季弦一眼,道,“明天中午我和季弦一块吃饭谈事,你要有时间可以一起。” 施晚没问他们要谈什么事,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啊,明天我有事呢。” “那等下次再聚也一样。” “行,那说好了。” 两人挥手道别,等电梯时,施晚问季弦,“萧故行去机场接你了?” 季弦点了下头,“我没和他说几点到,出来时就看他在外边等着。” 施晚扬了扬眉,“他不会特意去查你的航班了?” “不至于。” 施晚没断言,季弦倒先说起萧故行让她去澄空的事。 “好事啊。”施晚说,“那可是澄空耶,都省了你再去找工作的事了,而且以你和萧故行的交情,他给你开的工资肯定也不低。” 工资她倒是不太担心。 大三下班学期时,她就考了ettbl(全国商务英语翻译证书),后来大四和读研她在一家外企实习了一段时间,也把catti(翻译专业资格证书)考下来了。 只不过,后来读研毕业,从外企实习结束,进入临祁,她就没再考了,catti至今还在二级。 如果要进澄空,倒是可以趁着有时间,累计翻译经验和工作经历,把一级考了。 萧故行选的是一家比较雅致的中餐厅,翌日中午,季弦到时,他正端着茶盅,闲情雅致的品着茶。 “久等了。” 萧故行放下茶盅,给她倒上一杯,推过去,“我也刚来没多久。尝尝这茶,喝着还不错。” 季弦端起抿了口,茶香浓郁,口感润滑清甜。 是上等茶。 “看想吃什么。”萧故行又把菜单推过去,推荐道,“他家的鱼茸粥可以尝尝。” 季弦也没推脱,接过菜单,点了鱼茸粥和另外几道菜。 两人闲聊着她实习那段时间,等菜上了,开始动起筷子菜说起澄空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澄空她也了解一些。 萧故行便给她介绍了下公司的运营体系,以及客户方向。 “京市的分公司是今年二月底成立的,现在的发展趋势也在按照我预期的效果在逐步进行,唯一不足的……缺你这样的人才。” 不管分公司还是总公司,都缺。 季弦失笑,“学长对我期望这么高,我都怕学长会失望。” 之前虽然偶尔会给闻祁担任翻译,但那都是口译得多,笔译得较少,即便她经常看书看视频学习复习,但总归和进入翻译圈是不同的。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多少底。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萧故行揶揄,“说明,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不够清楚,当初在学校,你忘了?” 京大本就是名校,当初季弦就是保送进的京大外语院,后在学校还冠有‘学神’的外号。 这个词拆开的解释就是——学习超好的女神。 季弦在外语方面确实有天赋,当年大三考雅思时,教授还想推荐她去国外留学,但季弦想着二叔家的情况,她要留学,肯定要造成很大的负担就婉拒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难不成你现在专业水平下降了?”萧故行一脸不信的样子。 又问,“你记得你当初修了好几国语言,除了中英法外,还有一门是什么?” “俄语。” “那真是巧了,澄空的总公司就在莫斯科。”萧故行忽然想起来道,“下午你要有时间,吃过饭,一块去我公司转转,就当考察考察?” 季弦想了想,点头应了。 吃过饭,两人也没着急走,又多闲聊了一会。 萧故行说起他初创公司时的趣事,听着是有趣,但也不难听出,创立这公司花费了他不少心血,也倾注了不少个日夜在里头。 创业嘛,哪有那么容易的。 就像闻祁,家世和能力样样出挑,可若说他当初创立临祁就真的容易吗? 不见得。 但到底还是要比寻常人创业要简单一些,毕竟财力和人脉他自是不缺的。 他们到金融商业街时,将近两点,路上来往的人不多,这会正直酷暑,中午日头正烈,空气里拂过去的风都是燥热的。 车子在十字路空停下等绿灯,季弦看着这条熟悉的路,心下悠悠沉下,微微偏头,落在不远处那栋醒目耸立的大厦。 顶上烫金着几个大字——临祁资本风险投资集团。 以前最熟悉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最遥远的了。 说内心没感触,没惆怅,全是假的。 尤其是里面的那个人。 季弦盯了几息,等绿灯亮起,车子启动,她才默默收回了视线,没再多看一眼。 坐在驾驶室的萧故行自然也将她的神色和视线都收入眼底了,他抿抿唇,打转方向盘,车子驶进另一条路,将临祁资本大厦远远甩在了车后。 澄空这分公司管理层都是他从俄罗斯那边调回来的,目前公司都在开展招聘。 萧故行带她去的时候,正好有一批人在进行第二轮面试。 面试官负责人看到他来,连忙走出来,以为他要亲自面,还没开口,就被萧故行抬手打断,“你们继续,不必管我,我就是带朋友过来看看。” 面试官看向季弦,点头颔首了下,又走了进去。 季弦看着那些穿着正式,正抱着手机,戴着耳机听口语的应聘者们,唇角微微上扬,不由想到了自己当年进外企也好,还是进临祁,也和他们这样紧张过。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萧故行在前头领路,边走边介绍。 第38章 炙热的目光 澄空分公司的规模现在不是很大,业务也都在逐一拓展中,但萧故行人脉不错,再加上澄空的名声大,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得多。 季弦最后观赏的是萧故行的总裁办。 办公室除了两个秘书一个两个助理外,就没了,至于办公室,面积比不上闻祁的办公室大,但装修得也十分有格调,还有几分雅致。 不像闻祁的办公室黑白灰那么单调无趣。 刚坐下,秘书端来了茶水,退出去后,季弦和萧故行才说起入职的事情。 当然,工资这些待遇的东西也必须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两人都是玩笑般就把话题带出来了。 萧故行自然没打算亏待她。 季弦入职是在八月一号,中间的那段时间,她看好了房,目前房子正在装修。 施晚还觉得她俩住得不挺好嘛。 季弦说,“既然决定在京市扎根,买房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施晚一边啜着啤酒,一边反问,“什么?” “家。”她轻轻笑说,“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篱下,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和闻祁在一起的四年,她将他设定成自己的人生目标,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组建成一个完美的家庭,想让他成为自己的依靠。 包括,那两年在沧澜居,她也真的把那当成自己的家。 可后来她才后知后觉,对于‘家’她本就定义错了,大概是从小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惯了,她总想着两个人以上的家才算得上是家。 却不想,一个人,也可以有个家。 家不在乎大小,有她就够了。 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不论如何努力,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施晚听她说这些,就忍不住心疼的抱住了她,“那以后你除了新房那个家,还有一个家,我这里,永远都是你家。” 季弦扬了扬眉梢,开玩笑道,“那你以后老公能同意?” “老公?” 施晚摸着下颌思索一番,“要男人干啥?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找个男人,我还得照顾他心情,说不定还要伺候他吃喝,要是眼瞎一点,遇到个家暴的,或者一言不合把我噶了丢冰箱的,我冤不冤?” “……” “你少看点网上那种杀人案件视频。” 施晚撇撇嘴,郑重其事道,“再不济,我以后真的找到男人了,他还能吃软饭住我买的房子不成?想吃现成的,门都没有,这里,就是我们俩的家,谁来都不好使。” 季弦笑笑,顺口道,“那这一个家哪够啊,我那房子装修好后,也是我俩的家。” 但施晚莫名从里头听出了一丝端倪,“怎么个意思?你和萧故行发展起来了?” 季弦虽然没喝水,但也险些被口水呛到。 说实话,不知道是不是施晚现在有像娱乐圈靠的趋势原因,她有时候脑洞大得她都跟不上思维。 “这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季弦身子往后靠,一脸嫌弃,“我看你别当美妆博主了,赶紧拿笔写书得了。” 施晚:“……” 看季弦那表情,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八卦可言。 行。 那就不论了。 她其实还想问问,澄空的分公司就在临祁大厦的后边,她日后去上班,不说经常碰到,毕竟同一个地方,万一碰上呢? 她虽然没有问出口,但她这个想法在十月下旬那天灵验了。 季弦进公司两个月,工作流程和在临祁当秘书时完全不一样,相对于来说,澄空要轻闲一些,不会那么忙,至于加班都比较少。 就是出差频率比较多。 遇到闻祁是在一个晚宴上。 客户是个外国人,前来参加合作方公司的年会,她自然要跟着,合作方的老总在京市地位不低,这样的年会,京市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商业豪门都会前来参加。 季弦的口语翻译十分标准,咬字清晰,语段流畅又严谨。 那英国人起初听了都眼前一亮,还夸赞了一番,“要不是看到你,光听你这段,我还以为你是英国人。” 季弦莞尔,说他谬赞了。 闻祁看到她时,她正在给身边的外国客户翻译,唇红齿白,杏眸沉静,白皙俏丽的面容上总是带着温柔和煦的笑意。 所有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和她说话舒服。 时隔四个月不见,倒是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大多数,季弦之前跟着闻祁见过,她离职的人,和闻祁分手的事情,知晓的人不是很广泛。 临祁资本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但也不会轻易往外说。 但这次,那些相熟的人看到季弦,会先问怎么没看到闻祁。季弦也清楚,今天这个宴会,肯定会碰到他,在知道要来时,就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在说辞上她早就斟酌好了,没说辞职,没说分手,但一说,就让对方明白,两人已经分手了。 不少人得知后,暗暗唏嘘。 之前闻祁总是不吝啬的对外介绍她是他女朋友,所有人都知道闻祁是个专一深情的人,也有不少名媛暗暗羡慕嫉妒季弦。 现在知道他们分手了,也有不少人的心思开始活泛了。 当然,他们默认时季弦被甩,背后怎么嘲笑她的,季弦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当然就不会在意。 从季弦那得到话的,肯定也会想办法来闻祁这边探口风,想知道怎么回事。 闻祁向来是个嘴巴紧的,连隋宜和闻敬延都没从他嘴里撬到分手原因,更别说外人了。 季弦随行翻译时,自然察觉出有道十分炙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她没扭头过去看,一直规规矩矩的跟着客户,面带莞尔。 心里对这道目光有些思量,但不敢断定,因为她和闻祁分手的事情,今晚确实接收到了不少打量的异样目光。 也不想去往那方面深想。 这位客户明天就要回国了,今天是她合作的最后一天。 宴会结束,客户和主家老总打了个招呼,季弦就将他送到外边,他的助理也来接他了。 外国客户友好的朝她伸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季小姐。” 季弦轻轻握上,“rry先生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祝您有个美好愉悦的心情,飞行顺利,平安降落。” 目送他上车离开后,季弦缓缓松了口气。 转身拿出手机刚要给老板萧故行说一声,隔着距离,抬眸就望进一双熟悉且融了浓郁夜色的幽深桃花眼中。 第39章 总会过去的 对比宴厅里的热闹喧嚣,外边倒显得几分清净。 两旁的灯很亮,即便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季弦也能清晰看到他的表情。 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冷清沉着,那身西装革履依旧一丝不苟。 但莫名地,她瞧着好像清减了几分。 其实,这突如其来的碰上,还是出乎她意料的,她原先做的心里准备是在宴会上,这宴会结束,她都放轻松了。 面上还愣了下。 到底是好聚好散,没闹得难堪的地步,这会遇见,倒没必要装作没看见,或者多大仇恨似的。 那句‘好久不见’在嘴边打了个转,问出来时却换了一句,“阮筝姐最近怎么样了?她腿的伤势还好吗?” 闻祁一愣,薄唇紧抿,淡淡回道,“看开了些,腿也在慢慢恢复。” “那就好。”季弦见他走近一些,又问,“你呢?最近怎么样?公司忙吗?” 这乍一听像是在关心。 但闻祁看她那平静如水的眸子就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客套寒暄。 他没回自己最近怎么样,只如实说了句,“公司近来事情多。” 看她稍稍点了下头,他眸光微敛,低声问,“你去澄空了?” 季弦也没瞒着,笑着承认了。 “在那怎么样?还习惯吗?” “也还好。” 两人的对话恍若还未分手时一样,闻祁现在听着,再回味以前,总觉得十分生疏,好似有一条有宽又长的鸿沟将他们俩隔开了。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这种感觉特别明显。 让那股萦绕在他心头四月之久的躁郁又浓深了几分。 “季弦。” 两人的沉默最终是被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打断的。 季弦闻声望去,看到萧故行时,还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没开车,也不用送rry先生回酒店,这边也不好打车,就过来了。” 萧故行走到她身边,“宴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我给你打包了蕉林间家的鱼茸粥,在车上,还是热的,你可以先垫垫。” “谢谢,麻烦老板了。” 季弦真诚道。 萧故行‘啧’了声,“你少拿老板这两个字揶揄我。” 一侧身,他就撞上闻祁那双锋锐又凌厉的眼睛,连气场都变了,和刚刚与季弦说话时的内敛不同,此时莫名迸发出了几分戾气。 仅数秒,便消散了。 萧故行认出了他,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瞥了眼季弦那如常的脸色,只颔首和他打了个招呼。 点头之交的意思。 闻祁抿唇,没有回应,视线从他身上挪到季弦脸上。 心里翻腾的酸意顷刻间就将他吞没腐蚀。 这种感觉很微妙,上回听易栩说在机场碰到季弦和萧故行时,也有过,可能是现在亲眼见着更直观一些。 冲击力也更强一些。 和季弦在一起的四年里,他从未想过分手,更未想过有朝一日,季弦会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和那人说笑进退。 就像季弦刚刚和萧故行打趣的俏皮模样,也是他没有见过的。 他印象里的季弦,温柔,知性,理智,可靠,端庄而又落落大方。 忽然想起易栩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你这四年都谈了些啥啊。” 他那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对季弦的了解和认知都太过于片面了。 喉结在那刻便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季弦回看他,露出浅浅笑意,点头示意后,便和萧故行并肩离开了。 看到她从容离去的身影,闻祁心里一紧,张了张唇,想喊她,甚至还想把她留下,可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拿什么借口才能将她挽留住。 季弦的平静和淡定都像刀刃一下又一下的往他心上扎。 她走过去半分钟的功夫,便已‘血流成河’了。 车上。 季弦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拿着萧故行给她打包的那份鱼茸粥,任由窗外的景色从她杏眸中一一倒退而去。 “咳。”大约是觉得车内气氛有些凝固,萧故行适时轻咳一声,“你还好吗?” “嗯?” 季弦闻声,微微侧头看他。 萧故行和她对视了一眼,见她面上了然,掩唇又咳了声,“上回我们一起吃饭,他来接你时,我看见他了,所以,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 季弦也不意外,笑说,“我还以为你是听圈内八卦知道这些的。” 嗯,回来的这几个月里,关于闻氏这位太子爷和他女朋友的八卦他的确没少听。 大概是脑子有病,或者是贱,明明听了就会难受,但每次只要有关季弦的事情,他总会驻足或是耐心听。 再难受也能听得下去。 “感觉……今年京市的冬天会很冷。” 季弦轻柔的声音忽然变得悠扬了起来,像是在感慨。 这会已经是深秋了,再过不了几天就该立冬了。 今年的夏日尤为燥热,冬天也异常寒冷。 但好在……不算太难熬。 总会过去的。 ———— 十一月,莫斯科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气温在零下三度左右。 “季弦姐,你要的资料我整理出来了,你过目一下。” 季弦正一头扎在文件堆里,一道清脆的声音让她艰难的抬起了头。 站在她办公桌前的女孩个子不高,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扎着高马尾。 是她的助理,名叫沈佳。 沈佳是去年初夏进的澄空分公司实习,后来季弦入职后,她便归纳在她手下当助理带着。 年初考核合格后,成功转正,跟着她一块来了莫斯科。 季弦露出浅笑,接过那一沓文件,也用标准的俄语回道,“谢谢,辛苦了。” 她是年初被调来俄罗斯总部的。 去年八月份入职京市分公司后,负责拓展的业务主要就是英法两个语种,大概是萧故行发现把她放在分公司有点大材小用,过年休假前,就提了想把她调去莫斯科。 到底是出国,和国内有所不同。 季弦当下没有直接同意,而是说考虑考虑,萧故行也清楚,这突然把人调到国外去,总要给她一个接受的时间。 季弦过年回了趟老家,和她二叔二婶说了年后可能要调去国外工作。 之前她也经常和闻祁去国外出差,但出差是出差,工作是工作。 季二叔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掂量。 倒是季二婶嘟囔了两句,季弦没太放在心上。 年后,她在京市待了几天,和施晚以及叶雪妍分别吃了个饭,便来了澄空总部。 第40章 莫斯科 澄空的总部就比京市的分公司更加显着一些,里面人才济济,接触的业务涉面广泛。 萧故行这个老板当得也不抠门,公司本身待遇就不错,而她是他花心思挖来的,更是没得说,连住处都是一套公寓。 季弦也说过让他把自己当成普通职员就好。 这意见,萧故行听是听了,但做就不一定了。 她刚翻看起沈佳递来的资料,一道纯正的俄罗斯语穿堂而来,“dei,总监找你。” dei这个名字是当年外企实习时,因为外企要英文名,中文名不方便,她随便在网上找的,后来辞职后,这名字就丢了好几年。 这不,年初来莫斯科后,也需要一个英文名,她都懒得再去网上找,又把dei这名给捡起来了。 当时萧故行听到她这个英文名时,实在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季弦问他笑什么。 他咳了声,一本正经的掰手指数,最后可能是数不清了,干脆放弃,“我从留学开始到现在,见过的dei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言下之意是,你这名起得真随便。 季弦便问,“那你这boyce,有什么来头?我记得,这名字你大学时就在用了。” 从大三开始,萧故行就一直在参加国际上的外语交流会和各种演讲比赛,有个英文名要方便一些。 当年和他相识的那场赛事上显示的名字就有他的中英文两个名字。 萧故行扬了扬眉梢,得意道,“当年看了一部外国的小资电影,里面的男主人公名字就叫这个,我觉得挺好听的,寓意也不错,就借来一用了。” “……” 半斤八两。 这英文名起得各有各的随便。 说实话,这名字丢下那么多年了,起初用回来时,同事每次叫她,她都反应不过来。 差不多被喊了一个多星期,才渐渐适应起来。 “好,我等会过去。” 她朝过来叫她的俄罗斯女子微微一笑,又交代了沈佳两件事,稍微把资料整理了一下才起身去翻译部总监办公室。 她来莫斯科也有十个月了,和公司的人相处得都还不错。 翻译部是整个公司最大的部门,里面分翻译组,审校组,排版组,技术文档组和商务直译组,里面包括口译和笔译。 每个组的级别都不同。 季弦就在商务直译组,是这个部门所有组里最高级也是最精英的一组。 翻译部的总监是个俄罗斯人,个子很高,浓眉邃眼,年纪和萧故行一般大,还是萧故行来这边留学时的同学。 澄空的创立,他也占了不小的功劳。 她屈指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好听的俄罗斯好听男音,“进来。” 阿纳托利见是她,笑着用不太流畅的中文道,“来了,快坐。” 好在季弦还算是个比较沉静又稳重的性子。 不得不说,阿纳托利学了两三年的中文,效果不佳,那一口中文真的是稀碎。 很难不让人发笑。 但,没事,她是正经人,忍得住。 适应能力也强,现在也差不多习惯了。 阿纳托利和她以及萧故行说话时,喜欢用中文,季弦当然也直接用中文和他沟通,露着浅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格尔纳集团在下个星期和中方集团有一场项目融资合作,随行翻译和笔译以及同声传译都交给你。” 说着,阿纳托利拿起桌上那几沓资料给她,“资料都在这里,你回去准备一下,下周一先去和格尔纳集团的老总谈谈这场合作的要点和注意事项。” 他中文是真的不太行,说起来也是磕磕绊绊的,有些词放在他嘴里完全就变了一个意思。 季弦听得有些费劲,但听出了个大概。 阿纳托利大概也清楚自己这中文水平,倒也不尴尬,笑着用俄语又给她讲了一遍。 季弦这次是真的没忍住,饶是她再正经,再收敛,还是掩唇笑了出来。 阿纳托利无奈,又用起他那蹩脚的中文,“你笑话我?” “哪敢。”季弦起身拿起那几沓资料,挑了挑眉梢,“你这中文是boyce教的?” “他教了一些。” “等他回来,你可以骂他了,都两三年了,说明他这个老师教得不尽心,还不太行。” 阿纳托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他每次教得都特别敷衍。” 季弦笑了笑,调侃过后,就翻看起了那些资料,认真问道,“有时间期限吗?” 这回阿纳托利老实用俄语说的,“没有具体日期,格尔纳那边也说不好这次的上午谈判会不会顺利,听说中方那边的老总难缠又犀利,这次融资合并的项目很大,涉及好几个亿,马虎不得,我估算着,少说也至少要半个月,一个月。” “发言稿和一些业内术语专用词晚点会发到你邮箱里,你整理笔译一下。” 季弦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挥了挥手,抱着两沓资料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格尔纳是一家做航空飞行零件的上市集团,规模很大。 季弦先在网上查了一些格尔纳往年的一些合作新闻资讯,到下午,她便收到了阿纳托利说的邮件。 她转发了一份给沈佳备用,让她先译出来。 下午四点,季弦就准时下了班。 要说调来莫斯科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上班时间。 上午十点,下午四点,从不加班,因为这边超时是犯法的。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天色也阴沉沉的,空中刮来的风像刀片似的。 她的公寓宿舍离公司不是很远,横穿两条街,三个红绿灯,走路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季弦长了一颗中国胃,俄罗斯餐不算难吃,中午公司食堂就是以俄罗斯餐为主,每周135都会有三四道中餐。 晚上那一顿,她基本都是自己在家做。 回到家,刚换了鞋,手机就响了。 是微信视频申请。 施晚打来的。 从年初到年尾,她们俩一直没见过,也就经常微信视频。 视频接通,施晚看她正在取围巾和脱羽绒服,便问,“你刚回来?这都五点了,你不是说莫斯科那边不准加班吗?” “去了趟中国超市买了点菜。” 施晚点点头,怀里抱着猫,悠哉问道,“你过年回来吗?” 第41章 她过得还好吗? 如今都十一月中旬了,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过年。 她今年没和季二叔他们说过年会回去,京市那边,她都已经买了房,这几个月里,都是施晚帮她收拾那屋子,没让家具什么的落灰。 “不一定,今天刚接了一个大活,又是随行翻译,又是同声传译,又是笔译的,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 “商务项目合作?” “嗯。”季弦将买的东西丢冰箱,一边思考晚上吃什么,一边道,“中俄的一场融资合并项目。” 这涉及金融风投圈,她之前在风投公司做过,对这些事情也有所了解。 这也是为什么阿纳托利要把这个活交给他的原因。 “中方哪家公司?” “资料上没提及,等周一去了俄方那边才知道,两边约见日期在下周三。”季弦看向料理台上的手机,“前两天,萧故行和我说,你要来澄空?真的假的?” 能进京大的人,学习成绩绝对不会差,施晚当初主修英,辅修法语和德语。 她大四和读研都和季弦一样在外企实习过一年多,当上美妆博主也是意外,她平时就喜欢拍些小视频和护肤化妆的小心德在上面。 不知不觉的就火了,点赞量,几万到几十万,后面还有上百万的。 粉丝也就跟着涨起来了,那些美妆商务合作也就接踵而来。 这些都是顺其自然又水到渠成的事情。 她现在在美妆界混得风生水起,又有靠娱乐圈合作的影子,怎么想也不应该回老本行啊。 “假的。”施晚想都不想回,“我现在这碗饭吃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再去扒拉其他锅灶,那天也是和萧故行聊到我们专业上,随口开的玩笑。” “萧故行不会当真了?”她一脸惊恐。 “没有,他那天也只是当成趣事和我说了下。” “他要当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施晚松口气,笑着闲聊,“前两天也是凑巧碰上,就一块吃了个饭。他说你现在在那边发展得不错,在翻译圈的名气慢慢起来了,尤其是两个月前的一场随行翻译救场。” 萧故行上个月回京市了,分公司那边在洽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需要他这个老板坐镇。 经过这小一年的发展,季弦也的确慢慢在翻译圈站稳了脚跟。 两个月前那场随行翻译性质比较特殊,双方是政治人物,俄方代表的翻译人员出了状况,季弦出面控场,没让气氛尴尬蔓延。 也正是如此,她名声鹊起。 包括这次格尔纳集团指名点她做翻译负责人也因为她当时表现出来的临危不乱和机智化解,以及她扎实的语言逻辑能力。 两人聊到季弦吃完饭要洗碗时才挂了电话。 收拾妥当后,季弦又抱来电脑开始准备下个星期的翻译工作。 后面两天公休日,她也在为同一件事情做准备。 周一那天,她见到了格尔纳集团的ceo,ceo是个年过四十多岁的俄罗斯人,两人简单聊了半个小时,又要到了中方公司的资料,以及双方参会的人员名单。 回公司的路上,她顺带翻了翻中方公司的资料,在看到基本介绍那行字时,她心脏都好似停止了跳动。 好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临祁资本风险投资集团! 就这么几个大字毫无防备的映入她眼帘里,几乎是刹那间,她呼吸微滞,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拿上人员名单查看了。 在中方参会人员首行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闻祁。 她身子一抖,心间的思绪被那份沉甸一年之久的酸涩给搅乱了。 “季弦姐,你怎么了?”旁边的助理沈佳看她脸色煞白,身子微抖着,关心问道,“是冷吗?要司机暖气开足一点?” 季弦蜷缩了下指尖,深深看了眼那个名字,才不动神色的挪开,嘴里轻轻应了声。 车内的暖气又足了些。 也不是怕见到他,或是反感见到他,而是,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将他从心里的位置慢慢移开。 这一年里,她都不曾主动去想过他,记起他。 总以为自己是放下,或是把他忘了。 但如今这名字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心里还是会渗出一丝苦涩来。 记得去年十月末见到他时,是他们分手四个月后,她那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会碰到他,酝酿那么多次,所以见到他才那么平和淡定。 这次嘛……她也可以。 何况还是工作上立场上见到他,她的专业不允许她有任何失控又不理智的表情和情绪。 季弦花了两天的时间将自己的情绪和心态整理好。 ———— 闻祁此次赴俄,除了项目部和风险管理部的人外,还带了一个秘书和助理。 秘书正是叶雪妍。 他们是的航班,预计到莫斯科是在凌晨。 上飞机前,助理递来平板,上面是一张表格,说是上午俄方发来的,关于后天上午参会的人员名单。 闻祁接过,一目十行的扫下去,很快划到低端,都要移开视线递回给助理了,可恍然间,他好似看到两个熟悉的字样。 助理都伸手了,还没碰到平板,就见闻总收回了手,一脸严肃且认真的盯着平板,仿佛要将平板盯穿。 助理见状,心里有些打鼓,思量着问是不是这人员名单有问题? 但闻祁压根没理会他,依旧定定的望着平板。 倒数第二拦里写着,翻译公司:ck国际翻译有限公司, 最后一栏是随行翻译:季弦,性别:女,翻译助理:沈佳,性别:女。 再次看到‘季弦’这两个字,闻祁呼吸微滞,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深邃冷沉的眸子里浮起丝丝波动涟漪。 就连那颗尘封的心此刻都有了融化的迹象。 季弦去了莫斯科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年初从叶雪妍口中得知的。 一想到她当初是和萧故行一起走的,闻祁升起的那分澎湃都浅淡了几分,添了几分沉痛和压抑。 当时提到莫斯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弦。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的遇上。 这一年……她过得还好吗? 第42章 来都来了,总会相见的 飞机在莫斯科降落,叶雪妍就悄默默给季弦发了条微信,告知她自己在莫斯科,有空见个面,一块吃个饭。 算起来,她们俩也有十个月不见了。 叶雪妍知道此次合作方的翻译人员是季弦,但估摸后面都是在工作期间,怕挤不出多余的时间。 今天不是正式会面,晚上俄方办了个接风宴,中午倒是空闲下来了。 入住酒店后,也才不过是莫斯科时间凌晨五点左右。 叶雪妍稍微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早上七点半左右,季弦仍旧没有回消息。 叶雪妍带着备好的早餐和平板敲响了闻祁的房门,跟他确定了一下后面几天的行程安排,还说了下今晚饭局的地方以及出发的时间。 俄方这边的公司也是诚意满满,给他们标配了三辆车,用于出行方便。 “闻总,您午餐是在酒店房间内用,还是去餐厅?” 说完公事,叶雪妍多问了一句。 “房间。” 闻祁垂首继续吃盘中的早餐,淡淡回了一句。 叶雪妍,“那您想吃什么,我现在和酒店餐厅那边预定好。” 闻祁依旧没有抬头,“你看着办。” “是。”叶雪妍迟疑了两秒,又道,“闻总,中午若是没什么事,我想请个假外出一下。” 闻祁一顿,似是领会到了什么,拿着刀叉的手稍稍紧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她。 叶雪妍被他这么冷淡又深邃的眼盯得有些发毛,稳着心态道,“我中午约了一个朋友见面,想着后面忙,可能抽不出时间……” “嗯,你去。” 闻祁收回视线,言语冷清的打断了她的解释,沉沉的目光里闪过两缕暗芒。 叶雪妍也稍稍松了口气,也幸亏没让她认真解释。 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闻祁和季弦的关系说起来其实挺尴尬的。 算算时间,季秘书离职都有一年多了,他们俩也分手一年多了,再提起,显然是不合适的。 季弦的消息是八点左右回复的,那会她刚起来洗漱好,回完就自己做早餐去了。 因为上班时间短,公司的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十二点到一点。 不过澄空没把时间捏得太死,因为公司大多数人都需要跑外勤,有时候翻译员跟出去好几天都不回公司一趟也都是常事。 十一点左右,季弦就开车去了叶雪妍说的酒店。 她到时,叶雪妍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她了。 季弦下了车走进去,就见叶雪妍看过来,下秒,叶雪妍激动的站起来,显然没了平日在闻祁面前的沉稳和冷静了。 满是欢喜的朝她跑去,“啊,季秘……阿弦,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她改口改得倒是顺溜。 丝毫没有违和感。 许是在重逢的喜悦中,季弦都没发现她称呼上的变化,和她轻轻抱了下,“莫斯科这几天一直在降温,你过来还适应吗?” “一下飞机是很冷,不过今年京市也挺冷的,前两天还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昨天才放晴,要不然,我们都要推迟几天再过来,天气不好,航班会停飞。” 叶雪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以前,砸嘴调侃道,“这么久没见,怎么感觉你又漂亮了?” “你少糊弄我。” 季弦不买账的横了她一眼,“走,先去吃饭。” 两人说笑走出酒店,却不知,电梯短廊的拐角处站着一抹俊影,身着深色西装,单手落在裤袋中,隔着一块落地玻璃望着白雪皑皑,温暖金束下的窈窕身影。 因为工作原因,季弦平时穿得都比较雅正,西装小香风居多。 今天她穿着高领衫,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中间系着腰带,将她玲珑般的曲线完美勾勒衬托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能清晰看到她对叶雪妍时的一颦一笑。 恍若春日里生长出来的花草,生机灵动,又像五六月的白玫瑰,纯净芳雅。 季弦向来心思敏锐,那道若有若无的焦灼感始终萦绕在她周身,在上车时,她下意识侧眸往酒店那扇偌大的玻璃落地窗看去。 但玻璃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所以,她什么也没看到。 窗里的闻祁隔着玻璃和她对视上时,他心里微紧,莫名有些担心被她看到。 但想到这是一面单向玻璃,又稍稍放心下来。 可下一秒又觉得荒唐。 他在怕什么?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疑不定,谨小慎微了? 来都来了,总会相见的。 闻祁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心境,只觉得那日她决定走时,以及分手四月后见到她和萧故行时一样。 沉,酸,涩,还有些疼。 季弦只单单扫了一眼,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微微蹙了下眉,觉得不应该。 她淡淡扯了下薄唇,没什么过多表情,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她和叶雪妍去的那家餐厅是非常正宗的俄罗斯餐厅,位置都需要提前预约。 昨天下午叶雪妍就和她说过中午要一起吃饭的事,她那会就已经把餐厅定好了。 两人聊了许多,餐桌上的氛围一直都很愉悦,时不时伴随着说笑声。 因为季弦下午还要回公司,一点半左右,两人便从餐厅出来。 叶雪妍本来想说自己打车回酒店就好,不耽误她时间。 季弦笑道,“反正都顺路,没什么耽不耽误的。” 等到了地方,叶雪妍解开安全带,“明天见。” “不用等到明天。”季弦说,“今天晚上你们的饭局我也会来。” 叶雪妍恍然,哦,季弦除了会议上的同声传译外,还要随行翻译,今晚的饭局肯定少不了需要翻译。 叶雪妍似是想到了什么,认真观察了下季弦的表情,欲言又止了一番。 最后什么也说,就挥了挥手和她道别。 季弦回公司,沈佳正好迎上来,说格尔纳那边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了,让她下午四点半左右到他那边汇合,一块去餐厅。 季弦望着桌子面前的纸张,上面是临祁资本风险投资集团的详细介绍。 创立于哪一年,创始者是谁,以及这几年成功投资出来的项目又有哪些。 其实她都不用看,这些到如今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只因,太熟悉了。 和创始人那行写着的名字一样熟悉。 闻祁! 第43章 请多指教 下午四点一下班,季弦就带着沈佳去了格尔纳集团。 冬日的阳光已经浅浅落下,天边漾着一缕橙紫色的晚霞,没了暖意,空气里的寒气悉数侵袭而来。 季弦穿得不算太单薄,但还是有些扛不住这傍晚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在待在室外的时间不长。 上了车,进了餐厅就都暖和起来了。 餐厅里专门有服务员接过顾客手中的外套,包间里也有挂衣处。 今天这场接风宴俄方是东道主,自然来得比约定时间要早一些,格尔纳的总裁助理特意过目了一下餐厅这边拟出来的菜单,还贴心的划掉了两道,又补上几道中式菜。 包间的圆桌很大,季弦瞧着,觉得这要是面对面坐着,说话都得用喇叭喊才行。 怕听不到啊。 他们这边加上她和沈佳共有六人,除了格尔纳总裁,另外三位都是集团高管。 约莫十多分钟左右,包厢外被屈指敲响,由餐厅服务员领着穿着正式的五男两女进来,为首的正是闻祁。 走进来,他锐利冷遂的目光横扫过去,在季弦的脸上停留了十数秒。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很快相融。 那短短的十数秒里,好似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他们彼此,时光回顾到了一年多以前。 两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皆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闻祁好似显得更加沉着了些,周身的气质还是如从前那般清风霁月,淡然稳重。 季弦的心莫名狠跳了两下,面上的浅笑不自觉地收敛起来。 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此刻真正见到,心里还是有所波动。 也是。 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哪那么快能做到真正割舍和无动于衷啊。 说到底,一年多的时间不够长,所以才不足以让她彻底忘怀。 曾经无数次,她都沉溺在那双幽深冷遂的桃花眼中,此刻,他眼中好似早已撇去了那抹淡然,盛满了深情。 季弦觉得这是错觉。 片刻,便率先移开了眼,朝他身后那些熟悉面孔微笑轻轻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格尔纳的总裁忽然出声,朝闻祁伸手。 闻祁压下心底那抹发胀的涩,从季弦身上挪开了视线,唇角带着很淡的笑意和他握手。 季弦在旁边四平八稳的翻译,每句话都十分精确,咬字清晰。 格尔纳这边的人纷纷上前握手,在季弦以为他们要落座时,俄方总裁忽然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翻译员员,dei。善中、俄、英、法四种语言,以便我们合作之间的沟通。” “另一位是她的助理,aijia。” 季弦一愣。 也是没想到他还会介绍她和沈佳。 她眸子微转,再次对上闻祁带有探究的眼神,抿抿唇,专业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法偷工减料和避重就轻,只能精准无误的将俄方总裁的话用中文译出给他听。 闻祁听后,缓缓伸手,低沉清润的嗓音从薄唇溢出,“dei小姐,往后还请多指教。” “……” 季弦哑然,瞥了眼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他的手生的很漂亮,修长,骨骼分明,皮肤白,却不是那种病太白,手背凸起的青筋也恰当好处。 显得十分有力量。 这双手她无比熟悉,曾经被它握过、牵过很多次。 闻祁本身就是个看中规矩又特别板正的人,说实话,正因为太了解他,就这个简单招呼和握手,她其实生不出多少旖旎的心思。 抛开前男女友这层身份,她沉静又淡然的和他握手示意,浅浅笑道,“闻总客气了,日后还需要您多多指教。” 两人只是半指握,季弦想的是意思一下就好了。 在准备收回手时,她仿若感觉到他捏了下她的指尖。 其实力道不算特别大,他松得又及时,反倒让她觉得像是一种错觉。 指尖却莫名萦绕了一团火,烧得慌。 她蜷缩了下指节,抿抿红唇,看他又和沈佳打招呼,心下才稍稍稳定下来。 沈佳其实也挺受宠若惊的。 闻祁是什么人物啊,居然和她握手打招呼。 她虽不是京市人,但是在京市读的大学和研究生,对临祁资本自然有所耳闻。 但她激动之下,就犯了作为翻译员的大忌——口吃。 季弦微微蹙眉,觑了她一眼。 沈佳也懊恼,脸色囧迫,收回手后,迎上季弦微凉的目光,心道完了,回去又要写检讨了。 其余人怎么想的,也都没表露出来,只是笑一笑。 因为桌子大,有两个主位,闻祁一个和格尔纳总裁一个,季弦就坐在格尔纳总裁旁边,闻祁说什么,她都如数翻译。 这顿饭喝了点酒,包间里各个角落无不一流淌着淡淡醇香。 格尔纳总裁选的几款酒都比较烈,饭局氛围轻松,倒不像平常酒局那么放纵,都是浅尝辄止。 作为翻译员,工作时间是严禁喝酒的。 所以即便格尔纳总裁相邀喝两杯,季弦还是婉拒了。 闻祁借着喝酒的动作看了一眼季弦,她正在和左侧的高管说话,唇红齿白,面容姣好素净,杏眸沉静,沁着清浅温柔。 和她翻译时,看向他的目光是一样的,但又好像不一样。 那样的温柔好似只浮于表面,藏在底下的是疏离和淡漠。 总归瞧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至少,她也就翻译时才会和他说上两句话。 哪里像故人,反而连陌生人之间的客套都算不得。 直到饭局结束,中俄上方合作人在餐厅门口道别。 格尔纳总裁霍尔问,“dei,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和aijia回去?” 季弦浅笑,“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打车回去就好。” “这么晚,怕是不好打车。”霍尔旁边的一名高管说,“或者你们坐我们的车一块走。” 他们全程说的事俄语,临祁这边的人听不懂,见沈佳站在那,便低声询问了下。 沈佳便三言两语的解释了。 “你们住哪?” 这话是闻祁问的。 沈佳心里一紧,睨着闻祁的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和欢喜,绷着神经一一回答了她和季弦的住处。 闻祁又问,“和俄尔纳多丽酒店距离多远。” 沈佳回,“离我的宿舍要近一些,离季弦姐的住处应该要多绕一段路。” 闻祁点点头,看季弦还在和格尔纳集团的人说话,便道,“dei小姐同我们顺路,不如坐我们的车?” 第44章 终结话题者 季弦一愣,慢慢回头望向他。 男人站在亮如白昼的灯下,寒风凛冽中,他身姿颀长挺拔,眉眼如炬,清润冷然,面貌温沉俊逸。 正当她恍惚时,霍尔也问起她对方说的什么。 季弦只能如实翻译。 霍尔听后,大笑了几声,“既然闻总开口了,dei,你也不用和他客气,日后我们双方的合作少不了你的翻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压根没给季弦再拒绝的机会。 想了想,她还是领情了,对闻祁说,“那就麻烦闻总了。” “dei小姐客气了。” 闻祁神色淡淡地回。 又和霍尔他们几个认真道别,说好明天公司见后,就上车了。 他们这边有三辆车,七个人坐着是绰绰有余的,季弦本来是想上第二辆车的,那辆车的驾驶室坐的是一位高管助理。 但她刚迈步过去,叶雪妍眼角一抽,走到季弦面前,“dei小姐,你坐前面那辆,既然是闻总相邀,哪有不让你坐主车的道理。” “……” 季弦给她投去一个不解,甚至匪夷所思的眼神。 叶雪妍微笑面对。 在她这笑容下,季弦无语的走向前面主车,后排是双人座,闻祁已经坐进去了。 叶雪妍则上了驾驶室。 她只有副驾驶和后座两个选择,犹疑了几秒,她还是大大方方的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闻祁的下颚线明显松缓了下来,清冷淡漠的眸底漾开一抹浅浅温和。 但她身后的沈佳明显失望了起来,垂首瘪瘪嘴,幽幽看了一眼后座,深吸一口气,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 这辆车前后中间有个挡板,是隔声的。 相当于后座是一个封闭式的空间。 上车时,闻祁就吩咐过叶雪妍,让先送沈佳回澄空宿舍。 车子一动,后座车厢里的氛围逐渐变得尴尬和诡谲了起来。 两人中间有个扶手,椅子是带按摩功能的,车顶也是星空顶,整个就是气派又奢华。 以前闻祁那辆公用商务车也十分豪华,但没有那么多花哨东西,像极了他平时的为人,低调内敛。 安静的氛围还在延续,季弦轻捻指尖,微微垂眸。 好似还能感受到几个小时前被他轻握住时的火热灼烫感。 “阮筝姐的腿恢复得怎么样?” 季弦蜷缩了下指尖,松松握拳,兀自打破了这份沉寂。 闻祁一顿,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这样的开场白很熟悉,和那次在宴厅外见到她时一样。 话题虽不令人多反感或是厌恶,但终究是欢喜不起来的,甚至心里还稍微有一丝排斥。 他侧目,车厢里的灯不算多亮堂,映在她白皙的俏颜上,尽显暖色柔和。 “你一直没和她联系过?” 说来他也是迟钝,季弦删他微信的事,他是易栩在机场碰到季弦那次才发现的。 听易栩说起她朋友圈的事,他当时就点进她朋友圈了,结果是一条横杠,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估算了,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收获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以及附带了一句‘你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那时,他俩已经分手二十多天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 闻祁是个沉闷的人,即便有什么事,也不会摆在脸上,或者直接说出来,既然分手了,他也不会纠缠。 所以那二十多天,即便点进去看过很多次,却都没发现自己被她删了。 当时是什么感觉来着? 打击,沉痛,难受,苦涩…… 都有。 那会他再一次见识到了季弦的决绝,那么温柔沉静的人,做起事情来,从来不留余地。 他身边的人,除了阮筝和隋宜有季弦的微信外,另外就是易栩,以及总裁办的人。 后来,他在一个又一个巧妙话语里得知,这所有人里,季弦只删了他。 连易栩都还在她好友列表里躺尸。 闻祁的心在那刻僵住,他看不懂,也不理解,季弦是特别讨厌他,才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还是想彻底一刀两断,不再来往。 他们之间的分手原因其实一直是模糊的。 他定义不清,为何季弦好好的要辞职和分手。 至于为什么没去追问,他向来秉持的是君子之道,从季弦那坚决又冷静肯定的态度里,他就知道,季弦在某些地方和他很相似。 例如,决定好的事情,那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很难再改的。 所以,即便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还不如就这样糊涂着。 “聊过,聊的次数不多。”季弦说,“上回听她说钢板取了,现在能下地走路吗?” 闻祁回,“拄着拐杖能走一会,她脚趾骨恢复得一般般,不是很理想,现在还是以轮椅为主。” 季弦抿唇。 照这个样子,阮筝重返舞台的几率十分渺茫了。 脚趾骨看似不起眼,却对于舞者来说,至关重要。 和阮筝上回聊天是在秋天,大概两三个月前的样子,隔着屏幕,光从那些文字上她就能感觉到,阮筝的情绪并不是特别高涨。 安静的这几十秒里,闻祁再次将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 此时她紧蹙着眉,连唇线都向下扯了扯。 他岔开话题,“在莫斯科还习惯吗?这边的饮食和生活作息时间。” 闻言,季弦暂时撇开了心里的忧虑,平静自如的和他聊天,“也还好,因为之前来过,并没什么不习惯的。” 闻祁一愣。 脑海里的记忆忽然穿回五年前那个元旦,他们那次也是来俄罗斯出差,待了六天。 思绪飘了一会,记忆那张仰望烟花的容颜与面前的人相融合。 “伯父伯母身体怎么样?” “挺好。” 两个字,再次终结了话题。 季弦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闭上嘴巴,望向车窗外,任由那份尴尬蔓延至车厢各个角落。 闻祁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随后开口说起了他们此次和俄方合作的要点。 季弦微怔,差点以为自己还是他秘书,张口就要说自己的看法来着。 肌肉记忆,确实是一个很恐怖的地方。 但令她更不明白的是,闻祁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起这个? 她认真想了想,试图理解他的脑回路,抿唇道,“闻总放心,关于两方合作的一些术语和用词,我之前已经反复研究和标记过,对你们后续的各种会议和巡查都不会造成影响,也不会出错的。” 第45章 眼神古怪 闻祁听言,脸上的情绪瞬间明朗了起来,显得有些急,不再是之前那般淡然冷沉了。 他动了动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弦只淡淡看他一眼,语气依旧平和,“我以为闻总和我说起这些,是想提醒我后面在翻译上别出错。” 闻祁哑然,想说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不喜欢车内太安静。 但想了想,还是没解释,只说,“你的专业和能力,我从来没质疑过。” 从他这惜字如金又板正的性子来说,这句话算得上是极高的评价了。 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反倒有些不痛不痒。 季弦客套的回了两句。 让车厢内的话题彻底终结了。 不多时,车子停了,抵达澄空的宿舍,沈佳从车里下来,敲响了后座的车窗,季弦将车窗降下,听她说,“季弦姐,我到了。” “嗯。” 季弦淡淡应了声,“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早点来公司做准备。” 沈佳连忙应下,她其实是有些怕季弦的,虽然季弦面上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巧笑嫣然的,但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她极为严格。 她还记得之前因为激动而口吃的事。 翻译员要有临危不乱的稳重心态,这是季弦常常对她说的。 如今她没提,无非是因为有闻祁在,不想给她难堪罢了。 她点头应下,“好,季弦姐,你放心,我明天不会迟到的。” 说完,她看向最里面的闻祁。 闻祁倒是在看她,只是神色淡淡的,连目光也是。 沈佳不着痕迹的汲了口气,压下心底漾开的涟漪,面容含笑,“多谢闻总送我回来。” 闻祁淡然有礼的轻轻点了下头,“顺路,不用谢。” “那明天见,闻总。” 沈佳看他又点头,才欢喜的转身离开。 季弦睨着她雀跃的背影,微微蹙了下眉,有些恍然,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眼闻祁。 闻祁收回视线时,正好对上她那古怪的眼神。 他问,“怎么了?” 女人最懂女人,同时女人的心思尤为细腻。 刚刚沈佳看闻祁的眼神好像有点…… 季弦打断思绪,轻轻摇头,“没事。” 车子再次启动,外边的寒风呼呼的往车内灌,季弦不由打了个冷颤,忽然听闻祁道,“风吹着凉,把车窗升起来。” 季弦没说话,自觉将车窗升起。 七八分钟左右,车子抵达她所在的公寓小区外。 季弦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下去,身后再次响起那道熟悉的男音,“明天穿个厚一点的外套,下午要去工厂巡查,不一定全天都在室内。” 季弦双脚落地,回头看他,笑着颔首,“多谢闻总提醒,我记住了。” 她又和驾驶室的叶雪妍挥了挥手道别,才往小区里走。 闻祁睨着她渐渐隐入夜色中的倩影,还在回想她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直到彻底看不到她人了,才收回视线。 车子驶离公寓小区。 季弦回到家,手机上有沈佳发来的三条消息,她还在车上时就收到了,现在才看。 左不过就是道歉,说她错了之类的话。 她打字:今天这个场合还不算太正式,从明天起,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就不用跟我出任何现场了。 沈佳:是,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会把检讨交给你。 季弦看了眼这条消息,便没再回了,将手机丢床上,去了浴室洗漱。 ———— 季弦第二天气得很早,里面是一套紫藕粉色的西装套装,另加一件白色衬衣,出门时,她在羽绒服和大衣之间来回抉择了一番。 白天虽有太阳,但零下的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只不过今天的工作场合都是正式的,穿羽绒服显然不合适。 索性她揣了好几片暖宝宝在包里,拿起那件厚一点大衣出了门。 她到公司时,才八点刚过,整个格子间空无一人,十分安静。 她将灯打开,拿出电脑和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遗落的。 临近九点时,沈佳到了,看到季弦已经在工位上了,她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的了。 想到昨天自己的失误,她脸色讪讪,走过去打招呼,“季弦姐,早。” “嗯,早。”季弦抬头看她一眼,又收回,淡声问,“吃早餐了吗?” “还没。” 沈佳摇头,又解释道,“我打车来的,等车来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 澄空的员工宿舍离公司差不多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不算近了。 季弦点了下头,并未说什么,还指了下休息间的方向,“微波炉里热了一份三明治,你去拿。” 沈佳一愣,满脸动容,“季弦姐,你给我买的?” “不是买的。”季弦说,“早上做早餐的时候做了两份,就带过来了,你要不嫌弃,就拿着吃。” “不嫌弃,不嫌弃。” 沈佳笑眯眯的应着,欢快的跑去休息间,拿了那份加了两个蛋和两份培根火腿的三明治回来,真诚道,“谢谢你,季弦姐。” “不用谢。吃完后,把发言稿的中俄翻译都念几遍,资料上我圈出来的笔记也再复习一下。” “是。” 沈佳快速吃完,立马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临近九点半,季弦就让沈佳收拾好东西,不要有遗漏,立即开车出发去了格尔纳。 格尔纳的会议室很大,有两间传声室,季弦检查好设施,正在和格尔纳工作人员沟通时,临祁的人也到了。 双方各自打招呼。 两个翻译员的分配是季弦给俄方这边翻译,沈佳为中方那边翻译。 闻祁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季弦脸上,像是寻常招呼一般的问道,“昨晚休息得好吗?” 这个问题,是霍尔和他打招呼时问的。 然后他捡来问季弦。 这样的场合,季弦也确实当成普通招呼,笑着回,“还不错的。” 闻祁淡淡点了下头,就被工作人员领着坐到了相应位置上。 他从身边走过时,还弥留下来了一股淡淡木质香,这种味道很熟悉,不止昨天在车内闻到过,以前同住沧澜居和他形影不离时,都能闻到。 不浓郁,不刺鼻,程度刚好,淡淡的,令人流连忘返。 季弦汲气,侧头看向沈佳,见沈佳正望着闻祁的背影发呆,微微蹙起眉头,出言提醒,“沈佳,会议快开始了。” 第46章 悸动 沈佳被忽然提名,猛地回过神,看着季弦投过来的不悦目光,耳垂微红,“我现在就去。” 瞧着她那局促的背影,季弦叹了一口气,无奈摇摇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同声传译室。 译室的空间较为逼仄,一张四方小桌子和椅子,上面是她的电脑和一些资料,以及译声筒。 会议进行了近两个小时。 季弦的翻译有条不紊,精确流畅。 前期准备工作因为做得很足,整个过程都比较顺畅,没出什么差错。 由于里头空间窄,暖气足,有些闷,季弦身体出了一些汗,在门打开后,空气得到了循环,让她松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润了润喉才走出去。 “dei小姐,辛苦你了。” 霍尔看她走过来,面上带笑,眼中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我见过不少翻译员,你是里头对于这些术语名词掌握得最精准的一个,我果然没选错人。” 季弦浅浅一笑,“霍尔先生言重了。” 等闻祁过来,霍尔说起中午的安排。 是在公司的高级食堂里。 格尔纳的总部共有三个大食堂,分普通,中等和高级,相对应的职业等级自然也有所不同。 高级食堂,不算大,是为了像霍尔和副总这些高管们而准备。 格尔纳旗下大大小小的工厂共有9个,其中五个,还在别的城市,今天上午的会议是在商讨合作意向和策划,至于后续的流程要等巡查完工厂再做打算。 闻祁神色温和,客气道,“客随主便。” 转身要和霍尔往前走时,他目光又若有若无的从季弦身上扫过。 季弦那会正在和别人说话,并没注意他这道目光。 但她一旁的沈佳却一个激灵,只因为他扫过季弦时,视线还虚虚的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正好被刚转身看过来的沈佳捕捉到。 她心口一跳,昨晚那种莫名的悸动此时更甚了。 越想,越觉得不是错觉。 难不成闻总真的…… 她长得不差,当初在京市名校d大也是有名的校花,因为从不缺少追求者,她对自己的样貌向来是自信的。 一想到自己受到闻总的青睐,她那颗心就砰砰砰的不停跳动。 在闻祁收回视线后,她垂下眼眸,努力克制着自己澎湃又激动的心。 一行人坐车前往餐厅。 闻祁和霍尔同车,上去时,霍尔又点名让季弦跟着,沈佳则上了后面的高管车。 霍尔这辆车,后面是面对面的双排座。 他的助理跟上,季弦是最后上的,自然只能坐在闻祁身边了。 弯腰坐进来时,发梢在摇曳间扫到闻祁的腿上。 明明隔着西装裤,但闻祁莫名感受到了痒意。 他本能的想将腿挪回来,但一股清甜的馥香萦绕在鼻尖时,他还是生生忍住了想挪动的腿,任由她的发梢在腿上横扫几下再移开。 闻祁睨着被她发梢扫过的地方,心尖好似落了一片羽毛。 酥酥麻麻的。 待她坐下,他才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腿。 季弦倒没注意这个小细节,上了车后,听他和霍尔聊天,便在旁边翻译。 好在闻祁和霍尔都不是话多的人。 不然她嘴皮子得冒火,舌头得打卷。 但她今天说的话确实多,尤其是那两个小时的会议上,发言人讲ppt时,她基本都没怎么停过。 现在嗓子有点冒火想喝水。 车内是备有饮品的。 但霍尔没说话,她也不好主动拿。 只好抬手轻轻压了下嗓子,轻轻舔舐了下唇。 面前忽然突然伸过来一瓶水,她恍惚时,耳畔边便响起了低沉清润的嗓音,“先用这个润润。” 季弦一愣,怔怔望着闻祁。 他眉眼淡淡,静静与她对视。 霍尔和他助理虽听不懂闻祁说的话,但从举动能看出是什么意思,便开口道,“是我疏忽了,dei小姐今天说了那么多话,嗓子肯定会不舒服,一定要多喝水。” 说完,又看向身边的助理,“今天才第一天,你去给dei小姐准备一点保护嗓子的药。” 闻言,季弦连忙道,“多谢霍尔先生关心,保护嗓子的药我自备了,就不麻烦萨沙先生了。” 助理萨沙点头回应一下。 季弦唇角弯起,这才接过闻祁手中的水,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带笑,“谢谢。” “不用谢。”闻祁提醒道,“水冰,不用喝太多,等会到了餐厅喝热水。” “好。” 季弦客气应下。 她现在也确实以保护嗓子为主,平时都是温水为主,偶尔也会煮一些冰糖雪梨润喉用。 冷天的水果然冰胃刺喉。 季弦只喝了一小口,便放在旁边了。 格尔纳离预定的那家餐厅不远,十来分钟的车程。 到了餐厅,季弦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包间时,发现位置顺序和昨晚的饭局差不离,只是今天又添了六七个人。 她到座位上时,桌子面前有一杯温水。 她抿抿唇,想到了刚刚在车上闻祁的提醒,再侧头,见和她隔着三个位置的沈佳面前也有一杯温水,也没其他杂念了,端起喝了两口,喉咙顿时舒服了不少。 饭局结束后,一行人便前往工厂。 再从工厂出来已经是五点了,天色暗了下来,凛冽的寒风好似比昨晚的更甚,季弦又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果然,大衣是真的扛不住这晚上的妖风。 从出来开始,闻祁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自然也看见她颤抖的那一下,抿抿唇,迈步上去先和格尔纳那边的高管道别。 走到季弦身边,“外边冷,先上车。” 工厂的位置比较偏,离市区较远,她今天都没开车,知道要陪着他们到处跑,开车的话也没法再开回去。 昨天都是坐他的车,今天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她过去和俄方打了个招呼,便叫上沈佳一块往闻祁的车子方向走。 沈佳其实更想坐后面,但知道自己只是助理的身份,让季弦坐前面肯定不合适,她甚至期望闻祁能主动开口。 但深深看了两眼闻祁,见他无动于衷,又觉得,闻总肯定还是希望顾全大局,转身时,撇撇嘴,深吸一口气上了车。 第47章 在一起同居了? 车上开着暖气,没一会,季弦就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回温,紧握在一起的指尖依旧冰凉,却不似之前那么紧绷了。 闻祁问,“怎么不穿个厚一点的外套?” “工作场合不适合穿臃肿的羽绒服,影响观感。” “明天上午还是巡查工厂,总结会议在一个星期后,你可以穿多一点。”闻祁顿了下,似是怕她不听,又补充道,“这一个星期的强度比较大,要是着凉了,身体会扛不住。” 季弦睨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但这样沉静的目光给闻祁看得有些迷惑,犹疑的开口,“怎么了?” 季弦摇头,露出浅笑,“没有。闻总的提醒我记住了,您放心,我定不会拖累您们后续的行程安排。” 闻祁抿唇,总觉得她这话哪里不太对劲。 从她脸上也捕捉不到过多的情绪。 车内的寂静再次蔓延,两人都没再开口。 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快车子先抵达沈佳的宿舍住处,和昨天一样,她敲响玻璃,和后面的季弦和闻祁打招呼。 沈佳看向闻祁的目光比昨天好像更情绵了些,即便是在寒冷的夜晚里,也能瞧出几分不舍来。 感情的事情真的好不讲道理。 就像沈佳和闻祁明明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可这情生得也是莫名其妙。 他不否认闻祁的魅力,不论是家世还是外貌,他都是万里挑一,女孩子对他动心是情有可原的。 季弦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感想,说实话,好歹也过去一年多了。 她或许还没完全放下他,但曾经那股非得继续往下走的执念早就在这几百个日夜里给沉淀得什么也不剩了。 就如当初决定分手是一样的。 她能接受他日后再交女朋友,结婚生子。 现在只是被一个女孩子爱慕,对她来说,更是无所谓。 等到她所居住的小区时,闻祁才出声,“格尔纳最大的一个零件工厂在最北边,从市里过去大概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明天上午九点就得出发。” 关于明天的行程安排,霍尔下午就和她说过,让她直接以闻祁的行程为准就好。 她以为是霍尔明天开始不会跟着一起巡查,会直接交给格尔纳的副总和另外几个高管,也没问,便点头应下了。 本来也是打算下车前问一下的,现在听他主动提起,便点头,“好,明天我们去酒店……” “不用,我来接你。”闻祁打断她的话,“和你助理说一声就可以了。” 季弦沉吟两秒,“好,那就有劳闻总了。” 以前也没少听她一口一个闻总,毕竟在公司,两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主。 但这不到两天的功夫,听她一口一个闻总,心里莫名堵得慌。 而且还有很深的距离感。 好似横在他们中间的鸿沟又变宽变长了。 闻祁瞥了眼她身上看着就有些单薄的大衣,将自己的那件黑色大衣递给她,“穿着,外面风大。” 季弦一愣,错愕都写满了脸上。 但闻祁不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显得非常认真和坚定,就连眼神里都透露着十足的专注。 这件大衣是他今天穿的。 而且,瞧着好像还有些眼熟,她记得,他们交往第三年的情人节那天,她就给他买过一件这样的大衣。 虽然他大多数的衣服都是深色为多,尤其是冬天的大衣,不仔细看,其实很难区分。 可好歹是自己买的,当初看他喜欢,经常穿,她还很高兴很雀跃过一段时间。 他去年有没有穿她不知道,但他今年还在穿真的让她挺意外的。 毕竟,据她所知,他的那些高定西装,都很少穿超过一年的。 “不用,多谢闻总好意。” 季弦没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萌芽发散的机会,直接了当的拒绝,“离家也不过几步路了,不要紧,闻总慢走。” 说罢,她也不再看他,推开车门下去。 又和前面开车的叶雪妍打了个招呼,转身准备往小区里走,就见不远处走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惊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故行手里提着三四大袋食材,份量都不低,见着她,立马放在地上,朝她招招手,“赶紧来搭把手,重死了。” 季弦连忙疾步过去,“你怎么买这么多?都是些什么?” “你怎么穿这么少?”萧故行蹙了下眉,“这鼻子都冻红了,可别小看莫斯科冬天的风,明天就能把你吹得起不来床。”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季弦微僵,想起刚刚在车里闻祁递过来的大衣。 这会身后也没有引擎声,想来是没走。 而且,穿男人的外套未免显得过于亲密了。 她不太习惯,依然婉拒,“别,把你这个老板冻病了,我这个员工不就成罪人了吗?” 萧故行‘啧’了一声,直接上手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少来了,把你这个得力干将冻病了,我做老板的不心痛?” “不准脱啊!” 警告完,又见她还拿着电脑包和单肩包,特意拿了一袋小的强行塞她手里,“你提这个。” 季弦哑然,无言片刻,她瞅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居然是辣条和零食,甚至还看到了13香。 “你这是……” 萧故行,“你不是说很多东西这边买不到吗?我特意从国内给你带过来的,想着直接推行李箱来不合适,就拎着袋子来了。” 东西都带得这么具体吗? 季弦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样?我辛辛苦苦给你背来的,感动吗?”萧故行臭屁得意的扬了扬眉梢,“下次记得做顿大餐好好犒劳我。” “难道不是托运过来的?” 她反问了一句,见萧故行忽然变成一副‘你这就没意思了’的表情,又笑了起来,“还是萧总周到,感谢您不怕麻烦的跑去超市给我选这些东西。” “走,进去。” 萧故行转身时,还往路边那辆豪车看了一眼,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目光和车内的闻祁撞在了一起。 他皱了下眉,又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的凝滞,和季弦肩并肩往里走。 他们俩都是侧身位,闻祁认出了萧故行,自然也将季弦的一颦一笑纳入眼底。 瞧着他们一同往里走的背影,闻祁抓着那件大衣的手不由握紧了,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快了几分。 他们……在一起同居了? 第50章 他那枚戒指送出去没? 回到家,季弦将包包和钥匙放下,脱去大衣外套,将萧故行提来的几袋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该放冰箱的放冰箱。 又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四点多下的飞机,回去换了套衣服,就直接过来了。”萧故行观察了两秒她的神色,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没。” 从工厂出来时,俄方就邀请过闻祁一块吃晚餐,但可能是觉得那种应酬似的饭局太累人,他就婉拒了。 说实话,季弦听他婉拒了,还松了一口气。 要是一块吃饭,她免不了要跟着翻译,昨晚那一顿和中午那一顿饭,他基本都没怎么吃好,大部分时间走在说话翻译。 “正好我也没,早知道我刚刚顺路去趟超市买点菜了。” 季弦,“公休日我去过超市,冰箱里有食材,你看看你想吃什么,今天大餐估计做不成,但小餐还是可以做的。” “我来看看。” 萧故行走到冰箱面前,认真翻看里面现有的食材,扬了扬眉梢,“晚上吃牛排?” “行啊。” 季弦点头,说着就要去拿牛排,被萧故行拦住,“你别管了,交给我得了。” “你会做?” 萧故行好笑的看着她,“作为留学生,必须得掌握几个做菜本领才行,不然在国外容易饿死。” 嗯,说得非常有道理。 就像她,要她一年四季都吃俄餐,是真吃不住,所以每个星期都会去一趟中国超市选食材填充冰箱,下了班回来自己做。 季弦执意要自己做,“别了,只是做牛排而已,又不难,你坐着休息去。” 也是想着萧故行特意从京市给自己带了不少东西,又是刚下飞机,来她这里做客,哪有让他下厨的道理。 萧故行后面游说了几分钟,季弦都不听,只好妥协,“行,那我给你打下手。” 见她唇动了动,他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径直拿了迷迭香进了厨房。 两人忙活了不到半个小时,两块香浓四溢,韧嫩多汁的牛排便端上了餐桌。 盘是萧故行摆的。 本来季弦就是随意盛在盘子里的,但被他嫌弃说不美观。 又还煮了点意面放在旁边点缀,看着像模像样的,一点也不比外边西餐厅里的摆盘差。 萧故行坐在她对面,见她秀眉间隐着几分疲惫之意,想着之前在楼下看到的闻祁,心底原本被压制住的波澜复起。 思忖片刻后,才问道,“刚刚送你回来的人……是闻祁?” 季弦接了格尔纳集团的翻译任务,他是昨天才知道的。 看过资料,知道和格尔纳的合作方是闻祁,已经会议出席名单里也有他,想都没想立马把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赶回了莫斯科。 季弦一愣,微微抬头,轻轻点了下头,“嗯。今天下午工厂巡查,顺路就坐他车回来了。” “格尔纳这个项目挺大的,你和沈佳忙得过来吗?需要我再叫两个人来帮你吗?” “不用,暂时忙得过来。” 萧故行切下一块牛排,“有需要随时和我说。” 阿纳托利并不知道她和闻祁曾经的关系,正巧当时他因为国内的一个项目合作回去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她想换个项目任务,他可以帮忙安排。 季弦听出了这层意思,只笑了笑,“没事,工作而已。” 她和闻祁都不是那种感情用事之人。 况且,分手前闻祁对她就没多少感情,她不认为分手后,他会念着她,更或是放不下她。 说起来,她还挺好奇他和阮筝现在如何了。 他那枚戒指送出去没? 阮筝答应没有? 自从分手后,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关注网上的热搜和金融资讯,只不过是职业病,起先总是下意识的会上微博和新闻以及金融app看看。 她也挺恼的,最后干脆把那些不太相干的软件全都卸载了。 就和删掉闻祁微信一样,一了百了。 慢慢地,就把这个习惯给改过来了。 来莫斯科后,她更是不太关注京圈的事情,至于娱乐什么的,偶尔施晚和她聊天时会提上那么两嘴。 但好奇归好奇,不论是闻祁还是阮筝她都不会主动去问。 萧故行也没再多问什么。 将牛排和意面吃完后,他就把洗碗的活包揽下来了,没让季弦沾手。 季弦拗不过,用温水送服了两片保护嗓子的药,开始整理今天的记录。 萧故行出来时,就看到茶几上放着几份资料,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得密密麻麻。 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功夫。 望着季弦认真专注的侧颜,他勾了勾唇,走过去帮她一块整理。 半个小时后,萧故行看了眼时间,资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是不是还要早起?赶紧洗漱休息。” 他起身拿上外套,“我先走了,有任何事情随时联系我。” “好,你也赶紧回去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季弦将他送到门口。 —————— 翌日,季弦起来就感觉到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喝了一杯温水润了润。 洗漱好后,今天穿了一件厚一点的针织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中长款腰带羽绒服。 早餐是来不及吃了,这边的面包又硬得能砸核桃,她压根没买过,所以随手开了一袋饼干垫垫。 换鞋时,她就收到了叶雪妍的微信,说他们到楼下了。 季弦没再耽误,拿上电脑包和围巾快速出了门。 走出小区,远远的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副驾驶室的车窗是开着的,叶雪妍朝她挥了挥手,“早,阿弦。” “早。” 季弦笑着走过去。 叶雪妍关心问,“你嗓子怎么了?听着像是有点哑了。” “可能是昨天说太多话了。”季弦轻轻压了下嗓子,“还好,问题不是很大。” “那你得多注意一下。”叶雪妍心疼的叹了口气,翻译员也没法少说话。 “知道了。” 季弦又和沈佳打了个招呼,屈指敲响了后排座的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闻祁那张俊朗冷淡的轮廓,“早。” 季弦笑,“早。” 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副驾驶室的沈佳面色露出几分疑惑,等车子启动后,她没忍住问道,“叶秘书,你和季弦姐认识呀?” 第49章 谁让闻祁是个香饽饽呢? 叶雪妍闻言,下意识侧头看了她一眼,当即应了声‘是啊’,反问,“你难道还不知道?” 沈佳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阿弦在去澄空之前在临祁上班啊。”叶雪妍笑说,“她要不走,我也坐不上总秘这个位置。” 果不其然,她在沈佳脸上看到了震惊又错愕的表情,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阿弦不是个爱炫耀和说这些的人,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跟在季弦身边一年多的时间,对季弦的为人也清楚一些。 平时她就是个很少主动说笑,就连她和萧故行之前是大学校友同事们也是后知后觉。 那天有人问起她和萧故行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她心平气和的说了句‘是校友,他是我学长’,却‘砰’地一声炸开了平静的湖面。 但沈佳还是不敢相信她居然在临祁工作过,还是在总秘这个位置上。 据她所知,季弦今年也不过28岁而已。 而且,她前天遇到闻祁也没有明显情绪,更没特别的反应。 “那这么好的工作,季弦姐为什么要离职来澄空?”问完后,她恍然,猜测道,“莫非是我们萧总亲自挖她过来的?” 说起这个,她就来劲了,“叶秘书,你知道吗?季弦姐是我们萧总的学妹。” 叶雪妍当然不会贸然说出季弦和闻祁那段过往情史,她虽然爱好八卦,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嘴巴也紧得很。 她点点头,故意绕开了沈佳前面那个问题,“我知道。” 沈佳也趁着这个势头打探起了闻祁的消息,但一番问下来,全被叶雪妍打着哈哈带过去了,什么也没问到。 但她没生气,知道叶雪妍现在是闻祁身边的左膀右臂,也观察出她对闻祁没有花花心思,就打定主意要和她搞好关系。 现在打哈哈是因为她的职业素养,以后要是成为朋友了,肯定也会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帮她的。 沈佳是这么想的。 但叶雪妍是个人精,听她问的那几个问题就察觉出什么了,微微皱了下眉。 自从闻祁和季弦分手后,她在总秘这个位置上见过不少想靠近钩引闻祁的女人,今天姓李的,明天姓张的,后天还有姓苏的想方设法要买通她,创造爬床的机会。 这些人层出不穷,手段也是令人骇然。 就连闻家夫人隋宜那里今年都多了不少有联姻想法的试探。 是拦了一波又来一波。 谁让闻祁是个香饽饽呢。 偏偏在他传出分手后,身边就没有别的亲密女人了,即便是出席各大宴会,也都是形影单只,不会带着秘书出席。 她瞥了眼沈佳,长得的确不差。 只不过,如今有了季弦那个标杆在前头立着,叶雪妍的心都是偏的,觉得别说这种长相纯欲风的小姑娘了,那些豪门贵女都比不上季弦。 要配闻祁,还得是季弦来。 不论是学识,还是外貌,更或者是默契,他俩是真的登对。 只可惜…… 叶雪妍晃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专心致志的开起了车。 本来格尔纳那边是配了司机给闻祁的,但闻祁不要,不是挑剔,而是谨慎,不喜欢身边有不知根底的人跟着。 在京市,他就有个专用司机,有时候司机不在,他要么自己开,要么就是她这个秘书开。 出个国也不例外。 后排车座里,在对话中,闻祁听出了季弦声音透着几分哑,抿抿唇,特意看了眼她的包。 季弦除了电脑包外,还有一个托特包,里面放着文件资料和放她常用品。 但唯独没有水杯。 “吃早餐了吗?” 闻祁出声问。 季弦一愣,侧头看他,下意识回了句‘吃了。’ 她不善说谎,一说假话,身体会不由自主紧绷起来,握拳的手指也会轻轻摩挲起来。 好歹同床共枕的相处了两年的时间,对于这个小细节,闻祁也猜出来了,却没打算拆穿她。 正前方有一个小桌子,是用来放笔记本电脑的,但此刻上面放着两个三明治,以及一杯咖啡和热牛奶。 闻祁把两个三明治和牛奶递给她,“萨沙准备的,知道我们今天出发早。” 季弦有低血糖的毛病,所以也养成了吃早餐的习惯。 尤其是那两年住在沧澜居,每天起来就能吃现成的。 萨沙是霍尔的助理。 听言,季弦没有推脱,接过了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轻声道,“谢谢,一个就够了。” 这三明治个头不小,吃一个就能吃撑。 两个哪里吃得下。 闻祁看她拆开吃了,也拆开另一个三明治吃了。 季弦一愣,他也没吃还把自己的给她做什么…… 许是脑海里划过一个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下咽的三明治顿时噎了下,她急忙喝了一口牛奶缓缓。 闻祁见状,想提醒她吃慢点,但想到昨晚萧故行和她一块说笑走进小区里的画面,他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也噤了声。 心里想着既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他再过分关心就有点逾矩了,也有失君子之道。 昨晚因为这件事情,他再一次失眠了,到早上被叶雪妍喊起来,睡也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 到这会,眼睛下方还有不是很明显的青色。 心间那些酸涩和细密疼意早在这一年里形成了无数个灰暗的泡泡,昨天那一幕就像一根银针,将那些泡泡逐个击破。 像硫酸一般一点点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或是和季弦在一起的那四年太过顺风顺水,没有半分坎坷,以至于,分手后,他对这些感觉都十分陌生。 在后知后觉到那些源于不舍,不甘时,原先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季弦早已走远。 他眺望过去,视野之内,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三明治的味道口感本就一般,吃着吃着,闻祁就觉得口中如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干脆重新缠上放回了桌上,端起咖啡灌了了几口。 让自己的大脑时刻保证清醒。 季弦其实也发现他的反常了,周身的气压莫名有些低沉,两人离得近,他眼窝处的青色更是瞧得毫不费力。 还有那紧蹙的眉峰,就差没把‘不虞’二字刻脸上了。 看在三明治的面子上,季弦像聊家常一般的口问道,“闻总看着气色不是很好,是昨晚没休息好?” 第50章 冰糖雪梨 闻祁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听她这样问,也十分板正的回,“有点失眠,四点多才睡。” 季弦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又不好再去问他失眠的原因。 想了想,她只不是很走心的夸了两句他敬业的话。 直接把他失眠的原因定义成了因为工作。 闻祁深深看了她一眼,季弦在为人处世上称得上圆滑,情商也高,解决起棘手问题时也都是游刃有余。 这也是她人缘特别好的缘故。 从来不会让别人陷入尴尬的处境,关键时刻还能及时救场。 她现在这么说,也算是一种避开他俩私下前男女友关系的方式。 闻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抿了口咖啡,又听她沉静的声音轻轻响起,“航空航天工业化高精度基础元器件以微纳米级,你看看这个普通肋轴线的偏差范围。” 一扭头,季弦手里正拿着一份资料,上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中俄两种语法的翻译笔记。 季弦是抱着不耻下问的心态,因为涉及航空专业领域,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尤其是专业术语和要点上。 她有太多不懂的。 因为接了这个翻译任务,准备时间不不算充裕,倒显得像是在临时抱佛脚一样。 这种感觉挺不踏实的,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胜券在握。 她上网查过很多资料,也请教过俄方这边的高管,为的就是保证在翻译上不出差错,即便客户让她详细解释那句话,她也能答得上来。 毕竟,有备无患嘛。 说到公事,闻祁才压住心底的惆怅,一本正经的和她侃侃而谈起来了。 只有这种时候,两人之间弥漫的那种尴尬才会消失殆尽。 果然,他们不适合做情侣,作为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倒更相宜。 季弦是这样想的。 她在不经意垂首时,微微扯了下唇角。 ———— 在第四天时,需要巡查的工厂在莫斯科邻市,开车过去需要两三个小时,且那边有两个工厂,一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就相当于要出一趟小差。 早上叶雪妍来闻祁房间做例行报告时,就发现穿着高领毛衣的闻祁正在厨房里捣鼓什么。 他这个套房是自带厨房和各种用具的。 很是齐全。 “闻总?” 叶雪妍觉得很惊悚,她是万万想不到闻氏这位太子爷还会下厨。 难不成是这些天吃俄餐吃腻了,现在都逼得他自己下厨了? 闻祁回头看了她一眼,回了个‘早’,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叶雪妍走过去,锅里正煮着雪梨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清甜味,闻祁正拿着勺子往一个水粉色保温杯里舀雪梨汤。 冰糖雪梨? 保温杯的款式比较简约,杯面上面有两个兔子印花,蛮可爱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叶雪妍的脑袋高速运转着,立马晃出一个名字来。 季弦! 这两天季弦的嗓子一直有点哑,喝这冰糖雪梨就很合适。 想到这,她依然震惊,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秘密。 闻总这是还放不下季弦? 回想起前几天说要送季弦他们回去时,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暗示。 再看这一锅冰糖雪梨…… 好了,破案了。 闻总不仅专一还深情。 可要这要说的话,那他们当初分手显然就不是闻总提的,而是季弦…… “等会见到季弦,你把这个给她。” 闻祁转身将水粉色的保温杯递到她面前。 叶雪妍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伸手接过,茫然的眨巴了下眼睛,“我……我给她?” 闻祁点头,“不用说是我煮的。” 啊? 对上他的目光,叶雪妍大脑瞬间恍然大悟了。 这是不想让季弦知道。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叶雪妍猜不到,也不想猜。 这也不是她能揣度的。 “我知道了。” 她应下后,便看闻祁慢条斯理的扣手表,穿西装和大衣,自己则在旁边做例行报告,随后和其他高管在大堂集合。 季弦和沈佳拉着行李箱来格尔纳这边集合,刚和格尔纳这边的高管打完招呼,闻祁他们也到了。 因为算是个小长途,格尔纳这次给闻祁换了一辆加长林肯,配了专业司机。 要上车时,叶雪妍走到季弦身边,给她塞了一个水粉色的保温杯。 杯子一个半巴掌大小,下身胖嘟嘟的,上面自带吸管和小勺子。 季弦诧异,“这什么?” “冰糖雪梨。” “给我的?” “不然呢?” 季弦脸上的错愕非但没收敛,还加深了,“这边哪来的冰糖雪梨……你煮的?” 叶雪妍觉得有些亏心,又不得不点头承认,“对啊。我看你这几天嗓子不太舒服,平时也不知道自己带个杯子什么的,一点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你那嗓子含片感觉用处不大,早知道我在京市给你带国内的金嗓子含片了,那效果好,就算是风寒感冒导致嗓子哑了,含两天就好了。” 前面她说的时候音调还有些发虚,说到最后倒理直气壮起来了。 季弦听着十分感动,轻轻抱了下她,“谢谢。” 叶雪妍发虚的回抱她,瞥了眼已经坐上车正看着她们这边的闻祁,轻咳了一声,尽量自然的拉着她离车子近一些。 让闻祁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杯子你喜欢吗?” “喜欢啊,挺可爱的。” 季弦都没往车里看,一个劲的盯着手中的保温杯,像是爱不释手一般,唇角漾起弧度,在冬日阳光下,给她那张漂亮素净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柔和。 “你这杯子哪里买的?” 这几天忙完回来都不算早了,想来应该没什么事情出去逛街才对。 叶雪妍愣了下,‘呵呵’干笑了两声,开口时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昨天……回来得不算太晚,我卸妆水不小心被我倒完了,就抽空去了一趟超市,看到这杯子挺可爱的就买回来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闻祁哪来的这杯子,包括那冰糖和雪梨是哪来的,她一概不知。 现在全靠瞎编。 说了一个谎就得用另一个谎来圆。 没办法,老板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啊。 季弦笑了笑,没有深究这个问题,“那你买到卸妆水了没?我那有一瓶没开封的。” “买到了,买到了。”叶雪妍忙道,“这冰糖雪梨,你记得喝。” 在季弦弯腰上车时,闻祁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唇角勾起,又很快扯平,让人看不出端倪。 第51章 煮出心得了 沈佳今天的兴头不是很高,每每看向季弦时的目光都充满复杂。 这会看她和叶雪妍聊得那么来,心里又挺不是滋味的,瞧了眼她手中的保温杯,撇撇嘴,深呼吸一下,上了那辆长林肯。 目光下意识就落在了闻祁身上。 闻祁此时正在和助理交代事情,等俄方上来两个高管,他才又和对方寒暄起来,季弦自然而然的在旁边担任起翻译。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后,车内的对话声就渐渐没了。 一个个的都开始闭目休息。 闻祁则一直在翻看文件,神色漠然。 沈佳坐在末端,光这样看着他那认真的侧脸,就倾心不已,生出不少欢喜,连昨晚睡觉前的惆怅都少了一大半。 她眼底的笑意慢慢漾开,却在闻祁抬头叫季弦翻译文件上的俄语时凝固了。 那股惆怅和复杂又重新萦绕在心尖上。 异常难受。 季弦是个很敏感又细心的人,第一天就发现了沈佳的情绪不对。 是面对她时的情绪很淡,欲言又止的,偶尔她提醒她事情时,沈佳还会出现不耐烦的语气和表情。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但后面连着奔波了四五天,沈佳都是这样态度,她也没找到机会去问她到底什么情况,直到总结会议的前一天下午。 他们四五天去了两个城市,这天下午才回到莫斯科,尊敬的两位甲方爸爸终于大发慈悲的给了她和沈佳半天假。 闻祁睨着她脸上的疲倦,感觉也才不过八九天的时间,他就感觉季弦的脸都瘦了一圈。 “下午回去好好休息,晚上也早点睡,会议在明天上午十点,这些天辛苦你了。” “闻总客气了,这些天您也辛苦了。” 季弦微微笑着,客套的回了一句。 沈佳一抬眼就望见她对着闻祁那明晃晃的笑,心头一哽,眼中的复杂又深了几分。 她连忙上前两步,目光关切,语气甜软温柔,“闻总,你回酒店也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我看你都没怎么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这声音,这语气,一旁的叶雪妍听着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匪夷所思的上下打量沈佳,仿佛是在台x光机器。 这姑娘脑抽吗? 不会觉得夹两句,关心几句就能引起闻总的注意力? 拜托,什么年头了,还当梦女呢? 闻总的心思可全在季弦身上。 闻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也极为冷漠,只是出于礼貌的回了句‘多谢’。 沈佳一直觉得闻祁看她的目光和看别人的目光不一样,虽然没什么特殊待遇,但她知道闻祁是个持重的人。 她现在就需要耐着性子,矜持下还要有几分不明显的主动。 等待时机成熟,再直接挑明,然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到时候,她就从澄空辞职跳槽到临祁,成为他的秘书。 真好! 光想到这些后续,沈佳的心情就雀跃得不行。 待车子离开后,沈佳一回头就见季弦在盯着她,脸上的笑瞬间敛住,那眼神颇理直气壮,“好多天都没来公司了,季弦姐,我们上去。” 季弦没说话,慢悠悠收回视线迈步进了大厦。 她先去了一趟阿纳托利的办公室,和他报告了下这趟任务的进展,正好萧故行在公司,她又顺道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 “哟,回来了。”萧故行看到她,扬了扬眉梢,“刚泡的咖啡,喝吗?” 季弦摇头,“我还想回去早点睡,不想失眠。” “这些天辛苦了。”萧故行的目光里淌过一丝心疼,“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明天他们的总结会结束后,就会松散很多。” 萧故行沉吟片刻,“格尔纳那边今天打来了电话说,等总结会结束后,让你继续跟着临祁那边的行程走。” 季弦并不意外,这个翻译任务是和格尔纳签的,他们自然有权分配翻译员的行程。 毕竟是金主爸爸嘛。 “我知道了。” “要不……让沈佳跟着……”萧故行试探问。 季弦不反对,客观评价的说,“她现在单挑不起大梁,还差点意思,性子也有点急,不稳,需要再磨炼一段时间。” “虽然临祁那边应该不至于投诉,但这是格尔纳那边的意思,他们要是投诉,就不好收场了。到时候她为主,我为辅好了。” 她笑说,“也当时我偷个懒。” 萧故行,“行,听你的。前天和你打电话时听你嗓子有点哑,今天是好些了?感觉没那天严重了。” 季弦点头,“这几天喝了冰糖雪梨,是舒服了不少。” “冰糖雪梨?买的还是自己做的?” “朋友给煮的。”见他面带疑惑,季弦解释道,“叶雪妍,之前在临祁我和她关系还不错。” 这几天她喝了四瓶冰糖雪梨,每次喝完后,叶雪妍就把她保温杯拿走了,第二天又拿来满满一杯过来给她。 第一次的冰糖雪梨味道说不上多好,也不算太差,一般般。 但这几天的冰糖雪梨味道口感越来越好了。 明显是叶雪妍煮出经验了。 但其实是闻祁满满摸索出门道,煮出心得了。 在外市出差,他住的也都是带厨房的套间,煮这个也挺方便。 空闲时,季弦还去过叶雪妍的房间,发现没厨房,还问过她,叶雪妍说借用了酒店的厨房。 她就让叶雪妍准备去煮的时候叫上她,前天早上是她被中俄两方的高管叫走了,叶雪妍躲过去了,又水灵灵的从闻祁那拿了现成的。 昨天早上是躲不过去,闻祁塞了两个雪梨给她,带着冰糖就去了厨房。 煮出来的味道还可以,但和之前的有区别。 叶雪妍又说今天看来是没掌握好火候,季弦觉着是她的心意,没深想,安慰了她两句,这事就揭过去了。 萧故行说,“等你忙完这单翻译任务,我请你吃饭。” “我这任务结束时,差不多都要过年了,你今年不回去过年啊?” “回。” 季弦笑,“那回去请我吃,我想吃京市的刷锅和火锅。” 萧故行将这话默认为她是要和他一起回国,眼底的光瞬间明亮了许多,脸上浮起笑,面部线条比歪头的暖阳还要柔和。 语气也同样清朗好听,透着几分宠溺一般,“好,想吃什么都请。” 第52章 假想情敌 只不过那抹宠溺很快和他那份独有的温柔融为一体,季弦并未看出来,她笑着符合两句,便从办公室出来了。 回到办公区,远远地就看沈佳正在工位上,手里抓着资料,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电脑屏幕。 她走过去,也没往电脑上看,直接开口道,“格尔纳那边发来的邮件打印出来了吗?” 沈佳一慌,连忙挪动鼠标将电脑上的网页关掉,起身回道,“都打印好了。” “那整理一下,等会交给我。”季弦余光淡淡瞥了眼她的电脑,“我们早点弄完可以早点下班。” “哦。” 沈佳应得极为冷淡,还有浓重的鼻音,那种不悦和不满以及生气的意味简直要冲上天灵盖了。 季弦转身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视线慢慢转回去,“你跟我来。” 沈佳一愣,“去哪?” 季弦却没多说,径直走了,沈佳没办法,撇了撇嘴,深呼吸一口气才跟上去。 他们翻译部很大,划分了三个休息区茶水间,以及两个会议室。 茶水间里人来人往的,肯定不适合谈话。 季弦去的是一个会议室。 沈佳进去后,季弦就让她把门带上,随后一脸严肃又冷漠的看着她问,“沈佳,这几天我是有哪里得罪你了吗?” “有什么事,趁着这个时间早点说开,我不希望因为任何私事影响到后续的工作。” 她语气难得沁了凉意,目光也不再柔和。 瞧着就有种历来职场中上位者的那种强势的威压。 沈佳确实被震了下,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也没出错,心里的不满此时已经溢出来了,没有任何掩饰的从脸上显露出来了。 声音也十分委屈,“季弦姐,我这些天也没犯错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 她说什么了? 季弦很不能理解她这份委屈从何而来,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欺负她了呢。 她们俩也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她印象里的沈佳虽然性子跳脱,爱美,又十分自信骄傲,但专业能力不差,即便是犯错了也会认真改,不懂的也会努力请教。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愿意带着她一起来莫斯科,让她当自己助理的原因。 她觉得沈佳很有前途,只要好好提点再历练个两三年的时间,有了足够的工作经验,肯定也能独挡一面。 但这几天沈佳表现出来的,她差点都不认识这是沈佳了。 季弦不喜欢无证诡辩,她思路清晰,不会轻易被沈佳牵着鼻子走,原本很淡的神色上已经多了几分不悦。 开口道,“说,因为什么事?” 沈佳的唇嗫喏了几下,看季弦这表情,她反倒有点说不下去了。 “没什么,季弦姐,你想多了。” 季弦拧眉,深深看她一眼,见她不愿说,她也不勉强,“那去把资料整理一下,另外明天临祁这边的发言稿应该发过来了,记得翻译出来,重点地方标记好,明天别忘了。” 标记这些东西实习生都会做,季弦只是怕她受了心情的影响会有疏忽,特意提醒了一句。 但沈佳听着却觉得像是在敲打。 她早就不是实习生了,季弦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季弦准备径直离去的背影,大概是脑子一抽,忽然扬声问道,“季弦姐,我听说你和临祁的闻总之前在一起过,是真的吗?” 季弦一愣,步子也登时钉住了。 她缓了几秒,才回身看向沈佳那副憋屈又忍无可忍的表情。 挺莫名其妙的。 但稍微想一想,她就明白了。 沈佳这些天对她的态度差的原因是将她设成了假想情敌。 她觉得很好笑。 不过也无所谓。 谁上班都不是来交朋友的,季弦不喜欢和人交恶,向来都是言浅不言深。 她没否认,只心平气和的反问,“所以呢?” 沈佳的瞳孔微微扩张。 这个消息,她是前些天从京市豪门圈子里的一些资讯里看到的,在知道季弦和闻祁交往过四年,她十分震惊和意外。 季弦和闻祁看着确实很般配,而且连性格都十分相似,沈佳顿时有种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反感。 后来她又安慰自己,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像闻祁那样身份的人,肯定是他腻了,把季弦甩掉的。 这样想着,她才舒服一些,但后面再看到季弦,就有了一层情敌滤镜了。 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她咬咬牙,握紧拳头,试探性地问,“那你……不会还想和闻总复合?” 这个问题就更好笑了。 这样看来,沈佳也并非是个聪明人。 还是说,爱情这个东西谁沾上就会降智? “沈佳,你不用跟我搞什么雌竟。今天我找你来谈话是怕你对我的情绪影响到后续的工作。” 季弦语气不变,“在工作上,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清楚。你对我有怨也好,有厌也罢,我只有一个原则和底线,明天的会议同声传译包括后续的翻译工作,不准出岔子!” “否则,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 她这一通话下来,其实也就承认了自己和闻祁之前的关系,至于别的,她一个字没有透露。 所以在沈佳看来,她就是默认了想和闻祁复合的事情。 甚至还威胁她。 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她心有不甘,对季弦也产生了巨大的敌意,气呼呼出了会议室后,就把明天需要的资料和发言稿以及出席人员名单全都整理了一遍。 交给季弦后就快速收拾东西下班了。 季弦没管她,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旁边的俄罗斯同事看出她们俩的异样,还关心问了一句,“dei,aijia怎么很生气样子?” 季弦没过多解释,拿起那两沓新华字典那么厚的资料,无奈地笑了笑。 同事瞬间就懂了,觉得是她们俩最近太忙,工作强度太大了。 便安慰道,“辛苦了。” 季弦和她们道别,抱着资料和几分文件下了班。 这天晚上她睡得早,睡眠质量也不错。 第二天醒来,精神饱满,化了个得体的淡妆,穿着上,她选了一件高领打底和是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以及咖色大衣。 重新检查了一下昨晚准备好的资料和文件,确定没有落下,万无一失才出了门。 只是,她到底还是高估一个能被情爱轻易影响的人能有多大能力。 第53章 保持距离 九点半,季弦到了格尔纳的会议大厅。 沈佳和她前后脚到,两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沈佳却没和她打招呼,视若无睹的去了自己的传译室,随后又和工作人员做准备工作了。 季弦也没在意,甚至觉得她这种行为很幼稚。 等和工作人员沟通好了,她走过去问起沈佳的资料准备,沈佳应得漫不经心,还很敷衍。 等闻祁他们到了,她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闻总,您昨晚休息得好吗?” 季弦只往前走了几步,在两米的距离上停下,和他微微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这样的招呼,其实不止一次了。 但莫名地,闻祁看着她那冷淡的眉眼,偏生感受到了几分疏离。 虽然从重逢以来,季弦对他的态度就是客套又疏离的,可他现在就是品出了异样。 不过,他没有深究的机会,格尔纳这边的霍尔和高管都来了,双方见面又是一番寒暄和说笑。 沈佳都没等到闻祁的回应,只能先翻译。 直到会议预备开始,众人纷纷落座,闻祁都没往她这边扫来一个眼神,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自己的传译室。 会议一开始,中方这边的高管先说了此次巡查下来的感想和对于合作项目的策划要求。 季弦有条不紊的翻译,口齿清晰,语法依旧流畅。 前面还是非常顺利的。 即将要到俄方这边的策划发言时,另一个传译室里的沈佳却慌了。 她在桌上那一堆资料里翻翻找找,又看自己的包,都找不到昨晚带回去的那张发言稿。 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那发言稿不会是落家里了? 她心里气恼,嘴里念叨着‘不应该啊’,早上出门前,她还看过…… 只不过没看太仔细,昨晚东西都收整在一块,不应该有遗漏才对。 她这边又急又恼,那边俄方的发言人已经起身上台了,没办法,现在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好在之前也开过这样的会,大致流程她也清楚。 只是翻译而已。 这样想着,之前萦绕在心头的急躁慢慢就被抚平了。 俄方那发言人前面说得还慢条斯理,但到了后面就越说越快,尤其是那些微分纳米的数字上,都不带歇口的。 沈佳没有发言稿,只能一边笔译记着,一边给中方这边翻译。 闻祁听到一半就皱起了眉,直到上面的人发言完毕,沈佳的翻译也结束,他才开口说话。 季弦则给俄方这边翻译。 几番下来,发现双方说得都有误差,一个说原材料的事,一个说工业技术的事,季弦就知道是沈佳那边的翻译出问题了。 她脸色很沉,轻柔的眉间难得起了一丝愠怒。 “翻译怎么回事?” 蓝牙耳机里传来闻祁同样不悦冷沉的声音。 季弦知道他这是在问责沈佳,连忙从传译室里走出来,和双方简单解释了一番,随后沈佳磨磨蹭蹭的也走出来。 脸上的粉色不知是羞恼的,还是在那逼仄的空间里闷的。 她出言道歉,季弦听着就知道怎么回事,脸上的怒意更甚,但又不好直接发作,隐忍着问,“你的发言稿呢?我昨天就提醒你了,让你把发言稿上的重点标注出来,多熟悉几遍!” “我……我熟悉了。”沈佳涨得耳朵都是红的,声音有些发虚,“只不过……发言稿忘在家了。” 季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沈佳,你入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也犯!” “我……” 沈佳咬唇,眼泛泪光,显得委屈极了。 季弦可没管她此时的情绪,这么重要的场合,出现这样低级的变故,怎么也是她们澄空这边的责任。 她再次郑重像双方道歉。 闻祁抿唇,见不得她这么弯腰道歉,直接出言打断了霍尔的怒火,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来。 季弦道,“后续由我为双方传译。” 霍尔也没刁难她,只是看着沈佳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位置。 季弦看都没看沈佳,让工作人员将两边的蓝牙重新设置一下,很快,这场会议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沈佳只有默默站在门口处的地方,白皙的脸上还淌着两条明显的泪痕。 她怔怔的望着闻祁的脸,刚刚季弦在和霍尔道歉时,闻祁扫来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不悦和责备,甚至好似还有一丝厌烦。 她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可再后来,不论她投去多少眼,闻祁都没再看过来一眼。 会议结束时已经临近十二点半了,双方在此次会议上达成了合作方向和策略,氛围还是相当和谐的。 午餐,依旧是在格尔纳的高级食堂内。 沈佳跟在人群最后面,有些无措,也有些委屈。 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别说安慰了,都没人愿意过来和她说话。 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知道委屈个什么劲。 吃过饭,一行人从食堂出去,闻祁回头看了一眼季弦,特意停了几步,等她走过来,问道,“嗓子还好吗?” 今天这情况,比上一次会议还要说得密。 闻祁也怕她嗓子受不住,会议间,说话时特意放慢了速度,偶尔还会多停留让她有喝水润喉的时间。 喝了几天冰糖雪梨才好一些的嗓子,怕是今天过后又要打回原形了。 好像比之前还严重。 季弦听言,有些讶异,浅浅一笑,“还好,多谢闻总关心。” 明明是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笑容,但扑面而来的就是那股熟悉的疏离感。 他甚至还捕捉到季弦刚刚稍稍往后退的那一小步。 显然是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意思。 也是,他们都分手一年多了,也的确该保持距离。 况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心底的酸胀再次溢出,他抿抿唇,想想,到底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走了没两步,还是没忍住开口,“过几天莫斯科看着又要变天,你注意……保护好嗓子。” “我知道了。”季弦颔首,“上午会议给闻总造成了不便,我代替澄空向您再次表达歉意,后面我会向公司说明,重新派一个翻译员过来。” 听说要换人,闻祁表示抗拒,想说‘有你就好’,但这话光在嘴里咀嚼一遍就觉得过于暧昧了。 说出来自然也不合适。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下午要回酒店开会,没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休息。” 第54章 我不能联系你吗? “好,闻总若有其他行程变动可以让叶秘书随时联系我。” 季弦这话算是一种礼仪上的客套寒暄,也当成是今日的告别语。 但却没想到闻祁接话了,“我不能联系你吗?” 这话也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的,瞧见她神色一愣,闻祁才发觉自己这话也不太对。 他压下心口那股燥意,平静地找补,“你和叶雪妍有微信,联系起来也确实要方便。” 季弦:“……” 等出了格尔纳大厦,双方道别后,闻祁再次看向季弦,“我送你们回去?” 季弦婉拒,“今天天气好,时间也早,就不麻烦闻总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闻祁没强求,点了下头,便径直上了车。 沈佳站得比较远,但还是能穿过人群看到他俩,尤其是看到闻祁刚刚有意等了季弦几步,二人说话时,虽然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 但闻祁和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微微弓腰,垂着头,侧颜的线条不再那么冷硬。 而季弦面上更是带着轻柔的笑意。 远远看着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她心头一哽,嘴里反复呢喃着‘不应该’‘不可能’,待回过神后,闻祁他们已经走了,就连格尔纳的高管们都在往回走。 不多时,外头就剩她和季弦了。 季弦正在用手机叫车。 “季弦姐,你是想让萧总辞退我吗?” 沈佳此时脸上依旧有些不服气。 她知道季弦和萧故行的关系不一般,只要她想,开个口,萧故行就毫不犹豫把她开了。 季弦看手机的动作一顿,“什么叫我想让萧总辞退你?” “难道不是?”沈佳说,“我刚刚听见你和闻总说会申请换人了。” “对。”季弦睨着她,“我不认为你现在还能继续胜任这单任务,今天上午你出现这么大的错误,你觉得道个歉就能解决的,还是说你觉得格尔纳会很好说话?” “换人这事,其实都用不着我申请,恐怕格尔纳对你的投诉书已经摆在阿纳托利的办公桌上了。” 季弦收起手机,汲气,“沈佳,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但你现在拿自己的前途去赌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值不值?你自己应该好好算一笔账。” “从今天起,你不用跟我了,这一点我回公司也会和阿纳托利详细说明,至于要不要辞退你,那是公司的事。” 季弦很失望,也不想再多说,言尽于此。 正好她叫的车也来了,便直接上了车。 留沈佳一人站在那风中凌乱。 季弦回了趟公司,在阿纳托利的办公室里待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出来。 阿纳托利又指派了另一个翻译员跟季弦这单任务。 是一个俄罗斯人,个子高高的,样貌算不上特别出众,但很明媚大气,很舒服的长相。 季弦和她也熟,两人简单聊了一下,就让她和沈佳去对接工作。 至于公司怎么处置沈佳,季弦不关心,也没关注。 这天夜里,莫斯科的空中又飘起了雪,第二天早上,季弦推开窗就看见一个银装素裹的景象。 下雪是莫斯科冬天的常态。 季弦也见怪不怪了,飞快洗漱好,换好衣服,简单做了个早餐,吃完化妆,出门,一气呵成。 这几天莫斯科的天气确实差,雪都是连着下,虽然不大,但几天的功夫,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都是扫雪机器。 新来的那位俄罗斯翻译员,和中俄双方公司的人都相处的好,她中文水平也特别流畅标准,若不看她样貌,光听声音,都以为是纯正的中国人。 在专业领域完全不输沈佳。 她和季弦的配合也很默契,后面几天的随行翻译里,都十分顺利。 至于沈佳,公司没有辞退她,而是把她调去了工程笔译组,就不用出外勤,不用见客户,天天待在格子间翻译各种文件的。 不用风吹日晒,倒也轻松。 但公司待遇肯定低了很多,而且,前途自然没有原先那个高级组好。 12月中旬的莫斯科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多度。 起初这单任务分配时,阿纳托利就说过这个项目周期在一个月左右,现在都已经超过一个月了,项目的合作还没结束。 今天的行程是闻祁要去参加一场航空仿真客机展览会,季弦作为随行翻译。 她早早的就来到了闻祁所住的酒店。 前天,叶雪妍和助理以及另外两个高管去了邻市的工厂,参加技术会议,那位俄罗斯女翻译员跟着一块。 闻祁的房间门口有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保镖,身形魁梧高壮。 “季小姐。” 保镖看到她,立即颔首打招呼。 季弦浅浅一笑,“闻总醒了吗?” 保镖点头,“十分钟之前,已经送了早餐进去。” 闻祁此次来俄罗斯,带了六个保镖,两人一组排班轮值,他们对季弦也非常熟悉和信任,说完便侧开身子刷卡让她进去。 季弦本来是觉得自己又不是他秘书,这样进他房间有些突兀,想着让保镖跟着一起。 结果她一转身,保镖已经把门带上了。 季弦:“……” 行。 她来只是为了公事,公事,没错,是公事。 这样安慰完自己,心态也放平一些了,她迈步走进去,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就连早餐都老老实实摆在桌上,盖子都没揭。 她蹙了下眉,望向那扇房门,犹疑两秒,走过去屈指敲了敲,“闻总,我是季弦,您醒了吗?离展览会开展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开车过去还需要半个小时呢。 但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季弦还特意等了一会,再准备继续敲门时,门忽然从里头开了,一抹挺拔影子覆上。 率先入眼的是男人那套休闲居家的真丝睡衣,再往上,就是男人那张惨白如纸的俊脸。 原先一直干净利落的额前碎发此时被额间的细汗黏住,那副病态孱弱的模样看得季弦心口一跳。 “早。” 闻祁垂眸睨着她,低沉的嗓音沙哑厚重,好似从粗糙的砂砾中滚过一般。 季弦诧异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第55章 在这里陪我一会 “发烧了。” 闻祁说话时,干燥的嗓子扯出一丝疼意,他用力的滚了滚喉聋。 季弦错愕,想着这几天气温低,风又大,室内室外进进出出的,他都是穿着大衣,想必是寒风入体感冒了。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温度不算高,可能是他这身汗的功劳。 “那你量体温了吗?多少度?” “三十九度。” 季弦皱起眉头,“喝退烧药了吗?” “没有。” 季弦哑然,叶雪妍去了邻市不在身边,外头的人可不是连他发烧生病都不知道吗? 她眉头越皱越深,语气里甚至还掺杂了一丝明显的责备,“保镖就在外头,你怎么不叫他们?就任由这么烧着?” 把脑子烧糊涂了,就高兴了。 闻祁没说话,大有乖乖挨训得架势。 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季弦什么时候见过他这种神色。 似是委屈,似是乖巧。 恍惚间,她也回过神了,好像有点僭越了,她现在只是他的随行翻译而已。 她抿抿唇,不想管闲事,但他那双深邃幽暗的桃花眼片刻不离的黏在她身上,许是病气的缘故,完全没有往日那种睥睨众人的疏离淡漠感。 更显深情温柔。 季弦避开他的目光,“你先进去歇着,我帮你叫人。” “能先帮我倒杯水吗?” 看她转身,闻祁以为她要走,将他平时看重的礼仪和君子之道全都抛在脑后,伸手抓住了她的细腕。 季弦一愣,他掌心的温度很高,透过皮肤渗透进血液,很快灼烧出一个热意。 她很随意的点了下头,抽回自己的手,摸索着去了厨房。 倒好温水,她准备返回时,瞥见了灶上放着的一口汤锅,明显是用过的。 闻祁下厨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仔细琢磨,端着水杯去了房间。 闻祁此时坐在床沿边,身体有些无力,季弦把水给他,见他‘咕噜’两口全部喝完,知道是真的渴了。 便问道,“还要吗?” “不用了,多谢。” “我帮你叫保镖。” 季弦又走到门口喊进来一个保镖,听闻祁吩咐他要退烧药和感冒药,两分钟时间的功夫,卧室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季弦倒没尴尬,看了眼餐桌上的早餐,提醒道,“等会吃药,别空腹,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俄式早餐,吃多了感觉一般,也吃不下。” “你可以让人给你熬点青菜粥,瘦肉粥什么的。” 闻祁抬头,精准找到她的眼睛对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里是莫斯科,不是京市,酒店的厨师都是本地人,粥虽然简单,但他们不见得会做。 季弦无言一阵,看了眼腕表,就又说起今天的行程。 他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要推掉的。 不过那个展览会一共是三天的时间,今天是开展日,比较特殊而已,其实明天去也可以。 但闻祁出差的行程安排都是定好的,今天挪到明天,那明天的行程就得取消。 所以,他干脆给高管打了个电话,把看展的时间改到了下午。 他打电话时,季弦就在旁边听着。 正纠结自个要不要先回去,下午再来时,保镖已经买好药回来了,看着就挺大一袋的。 流鼻涕咳嗽的,退烧的,头晕头痛的,冲剂,药丸都有。 季弦差点都以为他是去批发了。 保镖给他倒了一杯水,闻祁接过就要喝,季弦伸手拦住,皱眉道,“你胃不好,空腹喝药胃肯定不舒服,还是先吃点东西。” 他胃病是老毛病了,在外留学时就有的。 现在听她提起,闻祁只觉得往日心间那些酸涩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他眼里迸发着愉悦的情绪,定定的望着季弦。 季弦没看他,而是看着保镖,“你会煮粥吗?” 保镖傻眼了,懵着摇头,“不会,我连锅铲都没摸过。” “……” 季弦无语了,只能自己起身,看了眼桌上的早餐,土豆泥,面包、煎蛋、火腿、牛肉粒和几样水果,还有一杯快冷掉的咖啡。 她将煎蛋和火腿以及牛肉粒热了一下,端到闻祁面前,示意他吃了。 闻祁也没迟疑,吃过后,就想喝咖啡,但又怕季弦皱眉头,还是忍住了。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才把药喝了。 “闻总喝了药就好好睡上一觉,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下午我再过来。” 季弦觉得自己不论于公于私,都做到位了,就准备功成身退。 但好巧不巧,手腕再次被他攥住了。 季弦身形一僵,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就听旁边的保镖非常有眼力见道,“闻总,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再让季小姐叫我们。” 说完,就开溜了。 季弦错愕,什么叫让她叫? 她这个无关人员也要走的好吗? 回看闻祁那张紧绷着的脸,她平静问,“闻总还有事?” “你在这里陪我一会。” 看她张嘴欲回绝,闻祁抓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加重,“就一会。” 这一年多以来,他睡眠质量都很差,常常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还容易失眠。 后来,有一天回去房间里弥漫着她曾经用过的一款香水味,他恍惚过一瞬,以为她回来了,但最终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头刚涌上的期待彻底落空, 但那晚,闻着那熟悉的香气,他莫名睡得很好。 没有失眠,半夜也没有醒来。 第二天才得知,是有个用人打扫卫生,将一罐全新的香水不小心打破了。 香水是季弦没有带走的。 他回想起,季弦刚走的那几个月里,他没命似的给自己增加强度,不是出差就是加班,总想着让自己累一点,没空去想其他的。 但即使再累,还是会失眠,还是会睡到半夜突然起来。 现在才发觉,原来之前每晚睡得好,是因为有季弦在。 她,就是他的安眠药。 人一生病,不止身体脆弱,连带着那颗心也变得十分脆弱了起来。 这么久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和温度,闻祁舍不得放手,怕她走了,自己再也没有抓住的机会了。 那些他从小遵循的道德礼仪、谦和素养,在此时此刻,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轻扯薄唇,发出低沉又紧恳求的嗓音,“可以吗?” 第56章 粘人 季弦没见过这样的闻祁。 她的记忆里,闻祁从来没有示弱和卑微的一面,在那刹那间,她好似还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出身高,家世显赫,在众人眼中本就是天之骄子,可他偏偏又是一个规矩板正又有礼的性子。 没有沾上半点纨绔子弟的生活作息。 当初她对他产生情愫的缘由就是因此,后来在不知不觉中,那情愫萌芽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即便是她现在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没能将他那棵名为情愫的树根彻底崛起挖出。 她愣了好一会,试图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 但试了两次,反而被他攥得更紧。 季弦蹙眉,不明所以的看他,抿唇道,“闻总,您身体不适就早点休息,我留在这里不合适。” 但闻祁这次莫名执着,就是想和她待在一起,没有退让,还换了个思路,“既然如此,那我换衣服,去展览会。” 啥? 向来稳重沉静的季弦此刻怔怔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你刚刚不都把时间改到下午了吗?” “再改回来。” “……” 季弦咬牙,脸上起了一丝愠怒,“你……你烧都没退下去,去什么展览会?!” “你别走。”闻祁声音又软了下来,“就坐在这里,陪我一会。” 季弦仍旧没从诧异中回过神,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怎么坐在床沿边了,闻祁依然固执的抓着她手腕。 看着闻祁闭上了眼睛,还有紧皱着的眉头,季弦抿抿唇,沉默的在床沿边坐了十来分钟。 直到手机上的时间到了十一点,季弦就想把手抽出来。 但她刚动,闻祁手上的力道就又重上一分,死死攥着不肯撒手,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额头上还闷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季弦无奈,原本四平八稳的心倒被他这个举动给搅乱了。 她不理解闻祁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间越久,屋里越静,她压制的思绪逐渐发散。 或许是因为放不下,对她念念不忘呢? 想到这,季弦苦笑一声。 干脆用力将他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到底是睡着了的人,起初力道大了些,慢慢就松了。 起身时,季弦看到他额头的汗,犹疑了几秒,还是在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微微弯腰给擦拭掉。 许是手里那只能让他安心的手腕不见了,闻祁缓缓睁开了眼,正好和季弦撞上了视线。 闻祁醒得突然,季弦毫无防备,身子一僵,立即收回手,站直了身体。 “你醒了。”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内,语气平和,“刚刚看你出了不少汗,顺手擦了下,还望闻总别介意。” “没事。” 闻祁稳了稳加速跳动的心脏,撑着手臂坐起来,刚睡醒的嗓子仍旧有些哑,“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闻祁点头,出了不少汗,睡衣都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他掀开被子,拿电子体温计量了一下,已经降到三十八点三,虽然没完全降下来,但应该是起药效了,身体和头都轻便了不少。 “中午留下一起吃饭。”闻祁看她一眼,“我去洗个澡换衣服。” 一点半左右就能出发去展览会了,她现在也确实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来回折腾,耽误时间。 所以吃饭的提议,她点头答应了。 闻祁洗了澡,换了一条没有任何褶皱的黑色西裤,上面是一件黑色衬衣,面容也没上午那么憔悴了,又恢复了几分平时清冷镇定俊逸的模样。 午餐正好送来了,两份土豆汤,两份蔬菜沙拉,两份面包片,两块小披萨和午餐肉片炒蘑菇,以及一小勺的牛肉炒面。 东西种类多,但每样的份量都不多。 光看着,季弦就觉得没什么胃口,更别提闻祁那个生病之人了。 闻祁也不太想吃,主要也是不饿,他没拿刀叉,先端起一旁的咖啡,还没送到嘴边,就瞧见季弦正皱眉盯着自己。 季弦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这还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没有旁人,两人单独一起吃饭。 闻祁也清楚她皱眉的原因,感冒还没好,确实不宜喝咖啡。他借用杯子的遮挡勾了勾唇,随后扯平嘴角才放下。 出声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让他们重做,或者点外卖……” “不用,这个就可以了。”季弦打断他的话。 重做,做来做去也是那几样,吃不出个什么新鲜来,至于外卖,一个小时能到都算外卖员给面子的了。 刚来莫斯科时,她点过一次外卖,人都饿死走一会了,外卖才到。 从那往后,她就没点过外卖了。 凑活吃。 闻祁看她吃得慢条斯理,就猜到她应该不爱吃这个,抿了抿唇。 也是他疏忽了。 人一旦清爽了些,脑子也不再混沌了,离家出走的理智也慢慢归拢了。想着自己上午那几近无理取闹的要求。 他不自然的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上午……对不起……也谢谢你了。” 那时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控制不住的想依赖她,更是固执的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去。 现在既然好多了,也不能揣着糊涂装明白。 季弦听着他的道歉和道谢,面色波澜不惊,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丝不适。 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但就是不太得劲。 烧得那么厉害,说点胡话也正常,又或者……是把她认成了阮筝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那股不得劲就更加浓郁了。 她眼底的平和也不自觉沉了下来。 两人吃完,就有酒店工作人员过来收餐,闻祁看了眼时间,进去加了一件厚毛衣,西装和厚大衣都搁在臂弯中。 等一切准备就绪,正好有高管过来,见季弦在,几人相互打了个招呼。 高管也认真询问了下闻祁的身体状况,还提醒他喝了一次药。 等闻祁喝完药,站在门口处的几个高管后十分有默契的别开了脸,给闻祁和季弦让出一条路,随后迈步跟上。 这场展览会格尔纳也投资了,但主办方是一家航空公司,还有其他两家工业公司参与。 所以,展览会的规模很大。 上午开展仪式更是热闹非凡,当地有名的报社和电视台都来了。 他们到时,展览会上依旧有不少人,热闹不减上午。 很快展览会的负责人迎了上来。 双方热情的握手打招呼,随后又给闻祁引荐了这场展览会主办方和工业集团的副总。 相互寒暄示意,又留下各自联系方式后,负责人便带着闻祁一行人开始参观了起来,由他亲自讲解。 半个小时过去,也才逛了四分之一。 季弦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展览会,内心挺震撼的,在对方讲解,自己翻译过程中,对那些模型也充满欣赏韵味。 参观完两个展区后,闻祁便直白的提出了休息。 负责人这边也很体贴,知道场馆大,一次性逛完,在加上讲解,怎么也得两个小时以上。 闻祁的烧还没完全退下,体力精力自然也不比平常,逛完这一个小时,脸色都有些差了。 进了休息室,工作人员上了一些甜点和咖啡。 季弦是不爱喝咖啡,所以没动。而闻祁其实挺想喝一杯提提神的,但因为感冒……主要是怕季弦看见了会不高兴,才忍着没喝。 找工作人员要了两杯温水。 他看向季弦,“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多谢闻总。” 季弦微微颔首,领了他这份情。 闻祁看着她喝水的侧颜,在旁边的人和他说话时,才慢慢移开了目光。 等这场展览会全部参观完毕已经四点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从温暖的室内走到零下十多度的寒风中的滋味,谁体会谁知道。 季弦没忍住瑟缩了下脖子,好在闻祁也没和对方多聊的意思,打过招呼就直接上了车。 车子还是他们刚到莫斯科时分配的那辆商务型,因为叶雪妍不在,开车的司机也是之前去外市出差的那位。 车门一关,里面的暖气袭来,立即沁入体内,让僵硬的四肢渐渐回暖了。 季弦系安全带时,不经意看了眼闻祁,发觉他呼出的气息比较重,神色也不太对劲,适时问了一句,“闻总,你还好?” “没事。” 闻祁淡淡回了一句。 气有些虚,眉头也皱着,似乎是努力压制脑袋深处传来的刺痛感。 季弦抿唇,听他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车子又行驶了七八分钟后,闻祁抬手压了压眉心,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莫名带了一种可怜见的感觉。 “季弦,我不太舒服。” 季弦闻言,顿了两秒,看他面色惨白,耳垂却红得不像样子,犹疑了下,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果然,比上午还要烫。 季弦的指尖四季都是凉的,贴上他滚烫的额头上时,闻祁舒服的展开眉头。 但那凉意渐失时,他又不自觉将脑袋往她手里送了送。 季弦:“……” 其实他上午就该直接去医院的,把今天的工作行程都推了,好好休息一天。 这风寒感冒最容易反复发烧了。 累了一下午,刚刚又在外头吹了五六分钟风,不起热才有鬼呢。 她狠心的将他脑袋推开,出言道,“你这样不行,还是得去医院,输个液,也好得快一些。” 后面一堆事等着他,不好利索,耽误事。 “嗯。”闻祁应了声,“直接去医院。” 季弦打开隔板的通话记录,用俄语和前边司机说去医院。 车上目前就他们三个人,叶雪妍不在,他的助理不在,其他几个高管都是不同车。 而闻祁因为发烧,大脑的意识再次变得混沌起来,和上午一样,完全没有往日的清隽沉稳有礼那副自持模样,又开始粘着季弦了。 快到医院时,闻祁将发沉的脑袋靠在季弦的肩膀上。 即便中间隔着较宽的电动扶手,膈得不太舒服,他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体温是真的高,季弦被烫得有些闷,推着他脑袋挪开,“闻总,您别靠在我身上。” “让我靠会。”闻祁声音沙哑,“别动,就一会。” 和上午那句‘陪我一会’相同,犹如空中飘零的羽毛,不轻不重的从她心间上扫过,激起小幅度的涟漪。 但那种感觉很快就被抚平了,她依旧避开,“到医院了。” 闻祁这才直起身子,轻轻‘嗯’了声,尾音中还藏匿了几许失望。 车子一停下,季弦下了车,正想说让司机陪他进去挂号看诊,自己则打车回去,却被闻祁抢先了,“打针还不知道要打到几点,让司机先回去,车钥匙你拿着。” 什么意思? 你打个针还要我陪着? 季弦一脸诧异和匪夷所思的看着他,闻祁也看懂了她的表情,抬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他无声叹息一声,低声解释道,“我和他语言不通,也不熟,他也无法给我翻译,让他留下,我也不安心。” 意思是,只有你在我身边才会安心。 季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反正表情挺无语的。 想着他等会问诊,和医生语言不通也确实不方便。 她侧头和司机提了,还从包里掏出了一张五千的卢布给他说是辛苦费。 司机笑着接下,道了声谢,祝闻祁早日康复的话就下班了。 季弦陪着闻祁挂了号,在诊室外头等待就医。 期间有护士拿体温计过来给他量体温,季弦接过,也不好上手,就让他自己来。 “你男朋友真帅。” 护士忽然开口,那双蓝色的眼瞳里迸发出真情实意的艳羡。 季弦一愣,恍惚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诧异,“不是?那你们是……” 是什么呢? 前男女朋友? 合作伙伴? 好像都不太合适,她莞尔一笑,“同事。” 护士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梭巡一圈,“你们是哪里人?” 季弦回了一句cha。 两人是用俄语沟通,闻祁听不懂,但那句‘cha’倒是听懂了,他这会头昏脑涨着,也没太在意她们俩聊天。 后面不知道那护士说了句什么,季弦抿唇看向他。 那目光里包含纠结和复杂,闻祁当即问,“怎么了?” “这位护士小姐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闻祁:“……” 他默然片刻,心底涌上一股惆怅,低声回,“没有。” 季弦眼底的诧异稍纵即逝。 没有? 他和阮筝这是没成的意思? 第57章 你在这里就好 闻祁捕捉到她神情上的意外和错愕,心里又一堵,一脸严肃的直起身子,连头晕头痛都顾不上了。 “你不信?还是……谁和你说过我有女朋友了?” “没有。” 季弦回神,忙摇头,避开他的视线便和那位护士小姐说了。 护士小姐愉悦的扬了扬眉梢,问他不会俄语吗? 季弦点点头,又听她道,“也没事,现在学一学就会了。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麻烦你帮我问问他可以吗?” 从她开始打探起闻祁有没有女朋友开始,季弦就猜到了。 也不意外。 他这桃花真是无处不在,连感冒挂个号问个诊都不放过。 以前跟在闻祁身边的那四年里,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很多次,但他每次都会一正言辞的和那些仰慕他的女人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 莫名地,她想起了隋宜说过的那番话。 你总拿她挡结婚这档子事算怎么回事? 还别说,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如今想来,心上还是会萦绕着一团不适的火郁气。 她没犹豫,将这护士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了闻祁。 闻祁看她面无波澜,风轻云淡,甚至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他记得,之前对于秦洛溪仰慕他的事情,她表现得也很淡然和无所谓。 和现在的语气就只差了些疏离温和。 他抿唇,心头再次一哽。 “抱歉,不方便,暂时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说完,他还对护士小姐歉意的颔首,又将量好的体温计递给他。 护士小姐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基本能从他严重流露出来的坚定猜到是什么样的话了。 都没等季弦翻译,她叹了口气,也没纠缠,“好。那祝这位先生早日恢复健康,觅得良缘。” 随后说起他的发烧的温度——39度8。 直逼四十度的程度。 季弦听到这个数字都吓了一跳,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暂且被她扔在了一边,陪他问完诊,又输液。 闻祁因为发着高烧,头晕头疼得不行,打上针,吞了六七颗丸子,眼皮子就发沉,睡着了。 输液室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一共四瓶药水,滴的速度算不上快,但闻祁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十多分钟睁开眼看一眼,看到季弦便又闭上沉睡。 反复两次后,第二瓶药水已经过半了。 季弦没忍住问,“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码?需要我叫护士过来看看?” “不用。” 闻祁半阖着眼,“你在这里就好。” 说罢,那双眼再次沉沉合上。 季弦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他又睡着了,敛下思绪,手机正好响了下,是萧故行发来的微信。 “你还没回来?” 季弦打字回:在外面有点事耽误了。你在我那? 萧故行:应酬刚结束,客户送了两只澳洲龙虾给我,就想着送过来给你尝个鲜。 季弦:多谢,你留着自己吃,我现在暂时回不去。 萧故行:在忙什么? 季弦犹疑了会,慢悠悠打字:工作还没结束。 萧故行:这个点了还没结束? 季弦无奈:嗯。 萧故行:辛苦了,那等会结束早点休息……下个星期平安夜和圣诞节有时间吗? 季弦特意从包里拿出平板看了眼后面几天的行程。 她这行程都是和闻祁这边对接的,离平安夜和圣诞节也不过四五天时间了。 闻祁此次来莫斯科出差时间较长,休息时间不多,这一个多月里,真正的放假其实也才三天半。 后面几天的行程并不挤,平安夜那天正好是他们自己人的会议总结,用不着她。 但想着闻祁这身体,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收起平板后,她回道:具体还说不好,这些金主爸爸们的时间可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知道她后面那句是带了点玩笑意味,手机那头的萧故行笑了下。 但一想到她说的金主爸爸很大可能是闻祁,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想着她这单任务也接近尾声了,等闻祁回了国,两人又是天各一方,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萧故行:好,那到时候再说,这龙虾要不给你放在保安室,你等会回来拿? 季弦:不用,真的,你留着自己吃就好。这几天我都没时间在家里做饭,那东西放久了口感就变了。 萧故行过了一分多钟后才回:好,那下回我带你去餐厅吃。 季弦应下,正巧施晚也给她发来了消息。 京市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多,施晚得闲和她东拉西扯。 季弦倒没和她说今天遇到的情况,以及现在正陪闻祁打点滴,不然施晚这女人绝对会打视频过来一探究竟。 输液室里的人不多,也极为安静。 和施晚聊着聊着,时间过得非常快,她也不觉得无聊。 等闻祁拔完针,已经九点过了。 吃过药打过针又睡了一觉,闻祁脑袋没之前那么沉了,也不痛了,又让护士量了下体温,降是降了些,但依旧在三十八度二三上。 听护士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感觉好些了吗?”季弦看他脸色还是白白的,多问了一句。 “嗯,头没那么疼了。” “回去按时吃药。” 闻祁又应了声,将大衣穿上,“晚上都没吃,你饿了吗?” 饿,当然饿! 和施晚聊天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现在反应过来了,胃里空空的,饿得她有些难受。 刚刚她就思量等会回去做碗鸡蛋面垫垫得了。 “抱歉,因为我让你挨饿……” 闻祁面容愧疚。 明明不忍她难受,也舍不得她,心疼她,可每次到最后总会在无形中给她造成一种或深或浅的伤害。 季弦将陪他来医院打针当成了工作的一部分,所以并不是很能理解他忽然道歉的脑回路。 她摇头,“闻总言重了,这只是小事,我等会回去随便弄点吃的就好了。” 说话间,闻祁已经在拿手机刷着什么了,她话音一落,便听他道,“这附近15公里外有一家中餐厅,正营业,要不要过去看看?” 或许是怕她拒绝,他又补充道,“从医院回你那差不多有40分钟的路程,你再自己做饭怎么也要耗到十点多去了。” “去餐厅,我正好也想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不然等会车都开不回去。” 他把话说得这么面面俱到,季弦无法反驳,便点了下头,问了餐厅的详细地址。 第58章 我们不是情侣 餐厅确实不远,晚上太冷,路上空无一人,一路绿灯抵达,也才花了几分钟时间。 点菜这事闻祁自然是交给季弦了,季弦也没推脱。 菜单上都是国内常见的菜肴,季弦点了三个菜,正好看见尾页有粥,共有五六种,下意识想着闻祁早上和中午都因为生病没吃多少东西。 晚上还是要吃些清淡的,粥是最合适的。 她抬眸问,“有皮蛋瘦肉粥,青菜瘦肉粥,南瓜粥,鱼茸粥,燕麦粥,还有一个腊八粥。” 她说话时,闻祁的目光就望了过来,听到那个‘鱼茸粥’时,唇角不经意往下扯了扯。 “我都可以。” 季弦便问服务员他们这里的粥多大份量。 服务员是个亚洲面貌,季弦问的是俄语,他回的是中文,“我们店里的粥都是单人份的,即便顾客口味不一样也都能照顾到。” 季弦愣了下,随即弯了弯红唇,也用中文回道,“那就一份青菜瘦肉粥,一份鱼茸粥。” “好的,二位请稍等。” 服务员接过菜单离开。 餐桌上方的冷白调光倾斜而下,映得她那张素净漂亮的小脸白皙透亮,丝绒口红覆盖的唇饱满滋润,随着轻软的音线张合。 沉静上扬的杏眸里淌着淡淡笑意,尽显潋滟春波。 像极了江南三月的温柔烟雨,朦胧美感中又不失清冷意境。 闻祁喉结一滚,敛下眸中那丝异动,抿了口温水,压制住心头那没由来的燥意。 习惯了近三十年的气定神闲和从容不迫,这种莫名而来的焦躁让他感到很陌生,但他明白,这些异样的情绪,都是因季弦而起。 他记得,分手后那次重遇,萧故行去接她时,就说给她带了这份粥。 可到底是她单纯爱吃这粥,还是因为某个人才爱吃的,他不得而知。 甚至第一次产生害怕的念头。 怕季弦口中的答案是他自己所承受不住的。 等餐期间,闻祁问起她过年会不会回去? “回。” 季弦言简意赅。 公司这边的正常例假是按照莫斯科这边走到,基本要到二月份,有两个星期,但国内春节在下个月21号。 所以,她先前就和萧故行说了,如果这单任务能在年前结束,她准备休年假,再加上二月的正常公休例假。 算起来,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 见她没有多说的意思,闻祁想问她回不回京市的话哽在喉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这顿饭是他们分手重逢后单独用的第二顿,但气氛好似比中午还要沉。 餐厅的人不多,所以上菜也快,两份粥都是砂锅,端来上时,还能看到白皙的米粒在里头沸腾。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香味。 饿久了肚子终于活络了起来。 闻祁的胃口一般,吃了几口菜,那份粥也才吃了一半,但让空了许久的胃舒服了不少,连带着身上都暖和了许多。 两人都不是急性子,吃得差不多了,服务员又送来一小盘水果。 季弦把几样性凉的水果拨到一边,“你感冒还没好,这几样别吃。” 闻祁唇角往上小弧度的扬了扬,只捻了一颗小番茄塞嘴里,“我饱了,你吃。” 季弦也吃得差不多了,尝了颗草莓后就停了。 闻祁叫来人买单,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将钱放在桌上。 看季弦也从包里拿出钱包,他道,“我给。算是谢谢你今天对我的照顾。” 季弦抿唇,几秒过后才将钱包丢回包里。 算是承了这个情。 闻祁对服务员说,“多的算小费。” “多谢先生。” 服务员看着像是来勤工俭学的,闻祁给的钱绝对多出不少,他脸上的笑一绽放,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祝您和这位姐姐恩爱有加,天长地久。” 闻祁:“……”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还别说,这话听着挺顺耳的。 他瞥了眼季弦的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却仍旧怕季弦听了会不舒服,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们不是情侣。” 服务员闻言,脸上的笑忽然僵住,尴尬的挠了挠脸颊,“额……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季弦觉得这小男孩挺可爱的,倒也没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笑道,“没事。” 可能是季弦笑得太好看了,声音也温柔,男孩子顿时没了之前的局促,又郑重的和他们道了歉才离开。 闻祁睨着她,见她浑然不在乎,不痛不痒的,一半放心,一半又像泡在醋缸里。 涩得不行。 两人从餐厅出来时,寂静黑暗的天空中又淅沥飘零起雪花了。 季弦抬着下巴往上看了几眼,踩在雪地上的脚突然一滑,身子猛地踉跄了下,吓得她手本能的在空中抓了下。 正好抓住了身边闻祁的胳膊,闻祁见状,也立马伸手虚揽住了她的腰。 “没事?” 季弦惊出了一身冷汗,轻轻摇了下头,指尖慢慢松开了他的衣服,“谢谢。” 闻祁收回手,低声提醒道,“下雪天路滑,走慢点,注意脚下。” 季弦点头,没吭声。 他摊开手,“我来开,你在车上休息会。” 季弦没有第一时间把车钥匙放上去,微微蹙着眉,“要开40分钟,你能行吗?” 这话有歧义,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闻祁深深看了她一眼,“可能是打针的效果起了,刚刚又吃了些东西,歇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好多了。” 季弦瞧着他脸确实恢复了一些气色,但想着这是下雪天,又是大晚上的,便没把钥匙给他,转身丢下一句‘我来开’就上了驾驶室。 “我……” 季弦借着关车门的空隙淡淡扫了他一眼,闻祁到嘴边的话再次止住,认命的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室。 可能是白天和之前睡多了,车上闻祁也没睡意,两人也没什么可聊的。 车厢里静悄悄的,季弦也不想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终于抵达了她居住的公寓小区外。 季弦下了车,看闻祁从车头绕过来,她道,“回去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闻祁点头,“今天辛苦你了,也谢谢你,回去早点休息。” 在寒风中,他望着季弦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点淡淡光亮,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即便是这冷冽的风都灌不满那颗空荡荡的心。 第59章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叶雪妍和其他几个人是第二天从外市回来的。 当时季弦正在给闻祁笔译两份很重要的文件。 昨天那个小插曲并没让她和闻祁的关系发生什么变化,连尴尬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旖旎缱绻的氛围了。 甚至两人好像都很有默契的将昨天闻祁生病缠着她粘着她的事情遗忘掉。 彼此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闻祁恢复得不错,后面几天的行程都没有变动。 季弦事情也不是特别多,主要是为他们翻译文件的工作比较多。 平安夜的前一天,季弦正和叶雪妍在闻祁的套房的客厅处对资料,忽然听助理过来和办公桌前的闻祁说有人来找。 季弦以为是俄罗斯人,都准备起身做随行翻译了。 结果助理听闻祁问谁后,回答说,“是之前和季小姐一块做我们翻译的沈小姐。” 沈佳? 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名字啊。 季弦刚挪动的屁、股又重重坐了回去,下意识看了眼闻祁,正好闻祁也朝她看来。 两人目光相触,两秒过后,季弦率先移开了目光,继续看起资料。 闻祁也疑惑,他和沈佳真没有过多交情。 思忖了会,“让她进来。” 助理尴尬的咳了一声,“沈小姐想让您出去一趟,说有话想和您说,不方便别人听。” 闻祁当即皱起了眉,抿抿唇,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往外走。 路过她们俩办公的茶几时,步伐顿了下,“我去去就来。” 他虽然没看过来,但这话是对谁说的,叶雪妍非常有自知之明。 季弦没吭声,似是不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闻祁出去后,叶雪妍松了口气,活动了下脖子,起身去倒了两杯果茶过来,“你说沈佳找闻总干嘛?” 季弦接过,摇摇头。 “她不会是想……和闻总表白?” 从沈佳出错后,她就没再出现过了,这要不是刚刚助理小杨过来说起,她都快忘记还有沈佳这号人物了。 叶雪妍惊呼,“我靠,这都快一个月了,她还没死心啊?” 见季弦没说话,她撞了下她的胳膊,“你知道沈佳喜欢闻总吗?” “嗯。” “你看出来了?”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能藏得住什么事?” 叶雪妍嗤笑一声,“你这也没到三十啊,说得跟你很大年纪似的。” “她被辞退了吗?” “没有,被调去别的组了。”季弦扬了扬眉,“不过我昨天上午回公司,看她去我们部门总监的办公室了,后来垂头丧气的出来找到我,说想调回来,以后肯定好好做之类的,让我去和萧总说一声。”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把人家怎么了呢。 季弦当时面上浮着温和的笑,“你求错人了,当初把你调走是阿纳托利的命令,你想让萧总把你调回来,就自己和他去说,他刚到公司,你现在上去,他还能挤出时间见你。” 沈佳面上委屈得很,但季弦可没空看她那副柔弱得不能自理的模样。 转身就回工位了,忙了一会就出门去闻祁的酒店了。 叶雪妍听了,无比诧异,“这姑娘的脸皮比我想象中还要厚啊,她那天给你丢了个多大的烂摊子啊,一个人翻译两边,嘴都要说秃噜皮了,她还有脸来求你。” 季弦笑笑,没说话。 闻祁不在,叶雪妍的话就多起来了,能挤出十秒的时间摸鱼她都不带放过的。 “哎,明后天你是不是要请假啊?”她唉声叹气,“我也想请假,来这边这么久了,俄罗斯帅哥倒是见了不少,就是没时间勾搭。” 季弦抬头,终于舍得从资料上挪开眼,不解问,“我请假干嘛?” “明后是平安夜和圣诞节啊。”叶雪妍说得理所当然,“你不过节啊?” “我为什么要过节?”季弦一脸懵然。 叶雪妍也一脸懵,“我记得国外人对这两个节日挺重视的,会举办一些什么活动,平时忙就算了,明后天过节你都不抽时间陪萧总,他没怨念啊?” 季弦大脑宕机了一秒,“陪他?我是有什么义务非要陪他吗?” “你俩不是男女朋友吗?不约会啊?” 季弦:??? 季弦错愕的睁大眼睛,“谁跟你说我和他是男女朋友了?” “啊?不是吗?” “当然不是。”季弦深吸一口气,一正言辞道,“我和他关系是不错,但也只是校友情谊,再者就是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员工这么简单。” “谁和你说的?”季弦死死皱着眉,“不会是沈佳?” 叶雪妍眨巴眨巴眼睛,“她倒是没直白的说,之前有次在洗手间碰到,简单聊了两句,就是意有所指,说你和萧总关系不一般的意思。” “我本来没信,但想着我们来的第一天,送你回去时,看到一个长得挺不错的男人和你一块走进去,我就信了,以为你俩在一起还同居了。” 季弦:“……” 有时候是真的挺想报警的。 沈佳之前还造谣了? 看来还是她太仁慈了。 “别生气,好在当时就我一个人在,她现在落得这后果也是咎由自取。”叶雪妍看她动怒了,连忙给她顺毛,“估计是想借我的口告诉闻总。那说明她是知道你和闻总的关系,这人真是……” 但凡把那些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也不至于出那么大的错误。 季弦脸色不虞,她可以忍受沈佳在背后说她的不是,或者在她面前玩心眼子。 但唯独忍受不了为了诋毁她还把别人牵扯进来。 她丢下笔,沉着脸起身,“我出去一趟。” “去干嘛?”叶雪妍被她这大幅度的动作吓了一跳,想着沈佳就在外头,立即撸起袖子,“要干架吗?走,我帮你撕碎这小蹄子的嘴。” 季弦倒是被她逗笑了,“和她干架,不值得,还拉低我们的素质。我只是觉得昨天没和她聊明白,今天再和她聊聊。” 叶雪妍失笑,一本正经,“嗯,只是聊聊,绝对不是要搅黄她的表白。” “……” 季弦无语的瞪了她一眼,绕过茶几往外走。 玄关和客厅隔着一个拐角镂空屏风,季弦刚走过去,就见一抹颀长挺拔的俊影立在门口处,那张冷肃俊朗的面上鲜少漾着明显的笑。 像雪山顶峰上忽然映上阳光,暖洋洋的。 第60章 怎么追人?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刚刚她和叶雪妍的对话是不是也都听见了? 季弦回想了下刚刚的对话,好像也没什么会唐突到他的话,除了叶雪妍那句要搅了沈佳的表白。 而且看他现在这莫名和煦的表情,想来也是不在意的。 她问,“沈佳呢?” “走了。” 季弦扯了下嘴角,行,走就走了。 反正都在一个公司跑不了。 她没有八卦的心思,不想去猜测沈佳到底是不是和他表白了,又或者是闻祁到底有没有答应。 以她对他的了解,闻祁是不会喜欢上沈佳的,更别说他心里还藏着一个阮筝。 不过…… 看闻祁一副很高兴很雀跃的表情,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她是了解他,但了解的也是以前的他,他们都分手这么久了,人家万一变了呢? 这样想着,季弦又用余光扫了眼闻祁。 见他眉头扬着,一直清冷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缕明亮的光。 这是真成了? 闻祁是什么时候看上沈佳的? 一想到明天去公司沈佳可能会得意洋洋的跑到她面前炫耀,光是那张嘴脸,季弦就气堵了。 造谣的事还没和她算呢! 她抿着唇,收回凉凉的视线,头也不回的坐到茶几前,重新捞起那份没有翻译完的资料。 闻祁是个板正直肠子,他还沉浸在季弦和萧故行没在一起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到季弦对自己有意见上了。 但季弦的理智很快就回归了,她虽然是看不过沈佳那些脏手段,但要是把这种怒气牵连到别人身上,到底是太幼稚了些。 闻祁和沈佳在一起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也没残留多久。 放平了心态,季弦就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下午下班时,闻祁忽然叫住了她。 “闻总还有事?” “我开车送你回去。”闻祁拿上车钥匙。 后边整理资料的叶雪妍一听,悄摸摸的抬起头,眼里的戏份十分充足。 噢哟,不得了,闻总这是终于想开了要主动出击了? “不用,多谢闻总好意,我有人来接。” 闻祁皱眉,下意识问,“谁?” 季弦也没想到他还会追问,愣了下,浅笑着道,“已经到下班时间了,闻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加班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几句话下来,滴水不漏,就是没透露来接她的人是谁。 叶雪妍把资料规整好,抱着走过来,看闻祁那副失落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那个……来接她的人应该是萧总。中午听阿弦说,晚上要自己在家做烤肉请他吃饭来着。” 闻祁微微皱眉,回头看向叶雪妍。 叶雪妍浑身一凛,干笑两声,“闻总,您……您别怪我多嘴,我只是想告诉您,您要是想把阿弦追回来可得抓点紧了,我瞧着那萧总的苗头大概是对阿弦有意。” “他们俩现在同一个公司,即便阿弦平时在外头出外勤,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多,相处肯定也多。”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俩都相处一年多了,但凡现在萧总再猛追一两个月,难保阿弦不会动心。” 闻祁:“……” 看他沉着脸不说话,叶雪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是我僭越了,抱歉,闻总。” “没事。”闻祁将车钥匙放回去,音色缓和了下来,“我该谢谢你才是。” 叶雪妍一愣,随后笑了下,抱着那堆资料回了自己房间。 季弦从酒店出来,就看到萧故行的车停在路边,她径直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久等了。” 萧故行笑了下,“我也刚到没多久。” 他启动车子,看她脸上没有什么不好的神色,问道,“今天忙吗?累不累?要不晚上在外边招架烤肉店吃得了?” “别啊,说好今天晚上请你吃烤肉的。”季弦一脸认真,“今天事情不多,就帮忙翻译资料,也没往外跑,不累。” 见她这样说,萧故行也没再坚持,驱车前往中国超市。 季弦挑选了一些肉和蔬菜,以及一些中国香料。 回到家就开始腌制食材。 萧故行也没闲着,毛衣挽在手肘处,帮忙洗洗菜,弄炉子。 “我那有个炭火炉子,下回你要是想吃,可以去我那,在院子里方便。” 季弦点头,笑着应下。 萧故行那里她去过四五次,他那别墅都是排联,有独立的院子,邻居都是俄罗斯人,都挺不错,有几次聚餐,他们都闻着饭菜香,各自带着面包和红酒什么的来串门。 本来只有四五个人的聚餐,一下变成十多个,场面热闹得很。 一群大老爷们还搭着肩膀跳起舞来了。 想到那个画面,季弦脸上的笑容纠结忍不住深了起来。 她其实是个喜静的人,但那几次后,由突然喜欢上那种热闹氛围的。 两人的烤肉未免要安静一些,但也不会过于冷清。 萧故行是个善交际的人,都不用季弦特意去找话题,两人的聊天声基本都没怎么断过。 季弦这边和他吃得欢,另一边闻祁的晚饭就显得没滋味多了。 依旧吃的是酒店里的俄餐。 今晚是牛排和意面,吃过饭,酒店侍应生过来撤了碟子,他便去浴室洗澡了。 吃过饭,他洗了个澡,将头发吹干,想着这会季弦可能还在和萧故行吃烤肉,心里就鼓了个包,不太舒服。 叶雪妍下午的意思是让他追人要抓点紧。 可…… 怎么追人呢? 他也没追过,思忖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他粗略算了时差,京市那边这会差不多是下午六点左右。 犹豫了下,他给易栩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足足半分钟,都没人接,他以为对方在忙,都准备挂了,电话忽然就被接通了。 很快,易栩那不着调的声音循着话筒飘荡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喂,难得啊,你闻大少爷出差一个多月了,还能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闻祁懒得和他闲扯这些没用的,沉吟片刻问道,“怎么追人?” “追人?” “追谁?” “我靠,祁哥,你这是出趟差,万年老铁树开花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一听就是陆叙明和楚枫还有江淮川的声音。 第61章 追求方式 包括易栩在内,他们五个里楚枫是最小的。 今年也才27刚过,明年28。 他性格倒是和易栩最像,陆叙明总说就是易栩把他带坏的,成天有什么夜场活动,易栩都爱拉着楚枫。 五个人中,就陆叙明结婚了。 家族联姻,前年结的,女方不是京市人,是江南人,但性子却没那么温婉顺柔,反倒火爆得很,是重点高中的一名老师。 结婚两年,陆叙明身上已经被贴上‘妻管严’和‘耙耳朵’、‘惧内’的外号。 但陆叙明并不在意,外面的人爱咋说咋说,反正他和他媳妇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闻祁也是没想到这么早,他们四个就凑一块了,皱起眉头,“你们怎么在一起?” 易栩‘呵’了声,“咋哥几个可是隔三差五聚一聚,你以为跟你似的,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个人影,群里艾特你也不现身。” 闻祁心平气和,“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闲?” 这话立刻就引起陆叙明他们三个的不满。 叽叽歪歪的,吵得闻祁头疼。 正当他想挂断时,易栩将他们几个推开,问道,“说正事,你要追谁啊?看上个俄罗斯妞?” “你以为我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电话那头传来江淮川几个的爆笑声。 易栩‘嘿’了一声,“挂了,挂了,塑料兄弟,自己想办法去。” “别啊。”楚枫一把抢过手机,“祁哥,易哥不给你想办法,我们给你想,你先说,追的谁啊?我们认识吗?” 江淮川扬了扬眉梢,冷不丁的接了一句,“不会是……季弦?” 今年季弦发过几次朋友圈,尤其是一次烧烤聚会还带了地址,就是在莫斯科的。 易栩还截图到他们五人群里分享过。 他这话一出,两边都安静了。 十多秒后,易栩‘唰’的一下抢回了手机,“我靠,真是季弦啊?你俩在莫斯科遇见了?” 楚枫也咂舌,“这么巧?祁哥,你不会是故意跑去莫斯科跟季弦姐搞个什么偶遇重逢的浪漫戏码?” 易栩嗤了声,“他要有那个浪漫细胞,季弦会和他分手?那婚肯定结的比老陆要早多了,指不定孩子都打酱油,喊我干爹了,还用我们给他想招怎么追人家?” 嗯,说得好有道理啊。 闻祁无言一阵,肯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给他们打电话出主意。 下瞬,他‘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将手机扔在一边,倒在枕头上。 后面易栩他们四个分别打来了电话,闻祁都没接,被闹得烦了,跑去群里发了一句:都想进黑名单? 这话一出,他们才没再打电话,开始在群里疯狂艾特他,问他到底是不是季弦? 他抿抿唇,简单回了个‘是’过去。 群里缄默一会,易栩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哎,兄弟啊,你这辈子啊,就算彻底栽在季弦身上了,我就知道,这一年多,你压根忘不了人家。 后边还有江淮川的散音:谁说不是…… 后面是楚枫发出来的文字,“祁哥,嫂子看到你什么反应啊?现在对你又是什么态度啊?” 易栩,“你不说清楚点,我们怎么帮你!”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一正言辞。 要不是闻祁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是存了想看热闹和八卦的心思,差点就信了。 陆叙明:甭管追谁,反正都只有两个字——真诚! 楚枫:哇,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句话呢! 陆叙明瞪了他一眼:追人的方式千百种,但不就是每一种都适合老闻,就他那性子,你搞些花里胡哨的招,他也不见得会用,况且,季弦也不是那种吃花招的人,还不如踏实真诚点,让她看到你对她的喜欢和重视,还有非她不可的决心。 看他们说了那么多废话,总算慢慢到了正轨上。 闻祁:你接着说。 陆叙明这个已婚人士备受鼓舞: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啊?沟通,没有沟通这个桥梁,你们两颗心怎么走到一起,只会越来越远。 他打起字来哐哐的,手指都快飞出重影了:所以啊,你别再当个闷葫芦了,心里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心情都要和她说,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话其实是他媳妇的原话,现在借花献佛送给自己这位为情迷茫的兄弟。 易栩和江淮川还有楚枫就在旁边轻轻碰杯,看他慢慢唱这份独角戏。 果然,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瞧瞧这见解,比他们深厚多了。 陆叙明没听他们的啧啧感叹声,继续敲字:尤其你们是复合的这种,当初分手原因是什么最重要,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然就算你们现在复合了,以后还是会因为那些旧问题重蹈覆辙的,还不如趁现在把事情处理好,一字一句的剖析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走?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啥的,都要方方面面顾到。 把这一大段话打完,陆叙明深呼吸一口气,甩了甩差点抽筋的手,“艾玛,累死我了。” 一抬头就看其他三个好以整暇的瞧着他,他骂道,“你们也给他出出主意啊,别光我一个人在这打字啊。” 江淮川嗤笑一声,和易栩抬了抬下巴,“老易,你给老闻打电话,这回他指定接,我们还能再探探他和季弦现在到哪个程度了。” “……” 陆叙明无语的磨着后槽牙,合着他是那块抛砖引玉的砖? 楚枫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叙哥,看不出来啊,你比易哥还老道,看来嫂子把你调教得不错啊,要不你晚点回去再和嫂子取取经,问问看,女孩子的喜好啥的,又喜欢什么样的追求方式?” 陆叙明凉凉的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送给他。 江淮川说得没错,经过陆叙明那一番铺垫,易栩这次打过去的电话,闻祁还真的接了。 他们兄弟几个怎么探讨的,季弦不知道。 这天吃过烤肉后,她把萧故行送到了门口,萧故行叹气,“我明天可能要先回国,不能和你一块回去了。” 季弦没问缘由,只笑着附和了两声。 “圣诞节礼物。”萧故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盒子递给她。 季弦很讶异,摆了摆手,“我都还没给你准备礼物,这怎么好收你的。” “那有什么的,我买都买了,你不收,我今晚可就要伤心的失眠了。”萧故行幽怨的看她一眼,“其实就是个小玩意,不值钱。” 第62章 怀疑他是不是被人附身了 季弦也没再推脱,大大方方的接下了,“行,那等我回去了,再给你补一份圣诞礼。” 萧故行笑着扬眉,“好啊,不过……我要双份礼,圣诞礼和新年礼都不能落下。” “放心,少不了你的。” 等萧故行走了后,她拆开那个礼盒,是个很精致小巧的水晶八音盒,粉嫩嫩的,不论摆在哪都很有少女心。 季弦失笑,心想,学长莫不是把她当小姑娘哄了? 不过,倒是很符合圣诞和下雪该送的礼。 她梭巡一圈,将八音盒摆放在客厅的展示柜上,旁边是她的相册和其他摆件。 一眼看去,也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桌子和厨房萧故行帮着她一块收拾好了,但屋子里的烤肉味很浓郁,平时的香薰都盖不过去,季弦干脆将客厅的窗子打开散味。 自己拿了睡衣去了浴室。 等出来时,客厅的温度偏低,她打了个冷颤,空气里的烤肉味消减了许多,便将窗子关上睡觉了。 第二天是平安夜,上午十点不到,她就收到了萧故行发来的微信。 说他登机了,下午几点到京市。 聊了几句,萧故行才说起他这次回去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他奶奶身体不好住院了,得回去看看。 萧故行倒是偶尔会和她提起他家里的情况。 家里是医学世家,爷爷和奶奶都是老中医,家里有一个连锁的中医堂,父母是医学院士,大哥是外科教授,大嫂是一名神经内科医生,小妹目前在读研,毕业后大概率是进检察院。 这样的家世在京市的豪门圈里,也是赫赫有名的。 但和萧故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她不会觉得有距离感,也不会像以前面对闻祁时,有阶级的划分感。 或许是因为她和萧故行当初的相识是在外语比赛上,在学校,所以将那种阶级距离感给磨平消失了。 但她和闻祁的相识是在职场上,那会她本来就是他的下属,即便在隐形的阶级,也会在日常相处中渐渐显现出来。 毕竟上司和下属,怎么也不可能像朋友那么肆无忌惮。 后来即便两人成为情侣了,可开始的方式都不那么尽人意,就像一辆火车的铁路铁钩,启动时,本就有了松垮的迹象。 可维修人员因为偷懒而选择视而不见,即便行驶的再慢,在路上经过风雨的磨损,钩子迟早都会制动,最后脱离。 季弦就是那个维修人员。 错误的开始,结局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闻祁上午没什么出行的行程,下午在格尔纳有个小型会议,明天上午是去工厂,下午帮他翻译资料文件。 平安夜和圣诞这种浪漫的节日和她这种单身狗以及上班狗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先在工位上将手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才起身去别的组找沈佳。 早就过了上班时间了,但沈佳的工位空空如也,连电脑都没开。 “dei,你怎么过来了?” 沈佳的组长季弦认识,她笑着打了个招呼,问起沈佳怎么还没来。 组长诧异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吗?aijia昨天被解雇了。” 季弦‘啊’了声,“是出什么事了吗?” 组长将她拉到一边,“我听说她前天上午去过阿纳托利那,想调走,后面又找上你了?” 季弦不明所以的点头。 “她那天回到工位上就趴在桌上哭,说是想掉回翻译部,碰到你了,然后就哭得说不上话,其他人就安慰她,以为是被你欺负了。” 季弦皱起眉头,组长继续道,“昨天上午在茶水间,有同事问起她是不是被你骂了,她一脸委屈,倒是没直接说你坏话,但每句话都指向你不对,包括她那次犯错,也是因为前一天被你骂了。” 组长一脸无语和惆怅,摊手,“你也知道,她长得不错,在公司人员还不错,尤其是那些男人……” 懂了。 就是利用男人的怜香惜玉把矛头对准她。 人言可畏,等那些欺负下属的流言传遍公司时,季弦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她笑了声,也真是没想到沈佳为了抹黑她,这么煞费苦心。 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她相处了一年多,都没看出她是什么样的人。 果真是人心隔肚皮。 说到这里,那位组长没忍住笑了,“只可惜,萧总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季弦一愣,“萧总听到了?” 组长点头,“萧总那时候正好过来,听到了,他也没动怒,还心平气和的和她捋了下逻辑和思路,说到最后,萧总才说公司不需要这种惹是生非,还污蔑拉踩同事的人,当下就把她辞退了。” 所以昨天她去找闻祁,可能真的是表白。 想给自己拼一个以后? 也是天真。 行,都没有再和她算账的必要了,反正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和沈佳的联系方式她之前只删了一个微信,现在wechat和telegra上面的好友也都可以删了。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过饭,休息了半个小时便和另外一个翻译员开车去了格尔纳。 这次的会议不同于上几次的,连会议室都小了很多,也没有同声传译室。霍尔对这个项目十几分重视,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这场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结束后,霍尔又邀请闻祁去他办公室喝茶。 说是前几天有位中国朋友送了他两罐上好的茶叶,让他一起尝尝。 至于其他人,都先回酒店了。 两人倒没说工作上的事,相互闲扯了一番,霍尔便问起他们具体的归期。 闻祁说还没定好具体日期。 他还看了眼季弦,但到底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异样来。 工作上的事情大概在下个月3号左右可以结束,但他还想追季弦啊! 所以可能还会多留一段时间。 霍尔说想给他举办一场饯别宴,但被闻祁婉拒了,霍尔也没强求。 喝过茶,两人走出格尔纳大厦。 闻祁原先常坐的那辆车被叶雪妍开走了,便只能坐季弦的车回去。 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季弦发现了他的异样。 比平时话多了一些。 多到让季弦怀疑他是不是被别人附身了。 就比如现在,他问她,“明天去工厂的行程大概下午三点能结束,你有其他的安排吗?” 第63章 循序渐进的套路 这是两人重逢一个多月以来,闻祁第一次问起她私人的行程。 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相邀她干点什么的既视感。 但这个想法其实很荒谬,别说他们俩现在早已没关系了,就是以前恋爱时,闻祁也从来没主动提过要约会的意思。 说来可笑,交往四年,两人连一场像样的电影都没看过。 她这28年以来的初恋,说出去,其实挺尴尬的。 大学时,她总想着学业,学业,努力让自己变得出类拔萃,也不想辜负二叔二婶的养育之恩。 所以那会即便有很多人追她,但都被她拒绝和无视了。 但她知道,一对正常的情侣,肯定不会像她和闻祁之间那么寡淡无趣。 这样想着,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闻总是有其他工作上的安排吗?” “不知道莫斯科这边对圣诞这种节日有什么活动没?” 季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几秒,眨了眨眼,思忖道,“会有雪橇比赛,一些教堂也会有守夜活动,大多数家庭都会选择聚餐什么的。” 这些都是她听同事们说的。 她对节假日这些东西需知比较淡薄,可能是从小寄人篱下的缘故,没特别想过什么节日,包括自己的生日也是如此。 就更别提平安夜和圣诞这种国外节日了,她并不崇尚。 闻祁抿唇,雪橇比赛肯定是不会参加的,教堂守夜更别说了,那就只剩聚餐了。 “我们来莫斯科也有一个多月了,明晚在酒店会有个聚餐,你要是没有别的安排,可以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他这话纯粹是睁眼说瞎话,其实压根就没安排,是刚刚在脑子里安排的。 季弦挺意外的。 以往总裁办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聚餐,但闻祁只去过一次,还是他和季弦在一起的第一个月聚餐露了个面。 他并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相对来说,更喜静。 默了片刻,她出言婉拒,“既然是你们公司的聚餐,我一起就不太合适了。” 闻祁之前从来没有劝过人,嘴巴也不会说些客套的漂亮话。 现在集显拒绝,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里又起急躁,薄唇越抿越往下弯,修长的指腹也反复轻捻松开。 很快,车子到了酒店,季弦停好车下去,就见闻祁正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等着她,她本来有意落下一两步的,但她一放慢脚步,闻祁也同样放慢。 两人一会快,一会慢的,在冬日的白雪皑皑中,倒显得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似的。 季弦无语的瞥了眼他,今天算是阴天,太阳藏在厚厚的云层里,金色的光束透不下来,另有寒风加持,在这样的天气里,闻祁却依旧自持稳重,仪态矜贵文雅。 最终,二人肩并肩进了酒店和电梯。 他们到时,叶雪妍和助理以及两个高管,包括另外一个翻译已经围着餐桌开始整理今天会议上的资料,他们就等着闻祁回来再开一个商讨会议。 因为不少资料上都附有俄文,季弦和另一个翻译员自然要承担笔译的工作。 好在他们这个会议时间不长,但因为需要翻译的文件资料多不说,有些还比较繁杂,除了俄文外,还会有不少英文。 等他们会议结束了,季弦和波琳娜的工作远没结束。 季弦讲究今日事今日毕,所以到了下班点,事情没弄好,自然是要加班的,波琳娜对此也没有意见。 至于晚餐,闻祁提议让她们在这里一块吃,季弦本来还想拒绝的,但波琳娜答应了,她这拒绝的话只好咽回肚子里了。 加上那些高管,整整一桌子。 除了酒店自备的餐食外,闻祁还让叶雪妍点了七八个中式菜的外卖。 饭桌上,闻祁又邀请起波琳娜明晚一起聚餐的事情。 别说波琳娜了,饭桌上其余人都愣住了。 只有季弦平静自然的吃着锅包肉。 嗯,是她想念的味道,正宗。 叶雪妍有些懵,她失忆了吗? 明天要聚餐? 她这个秘书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闻祁风轻云淡的环视了一圈,虽然没有挤眉弄眼,但暗示非常足了,其他人后知后觉,也就有个四十来岁的高管没反应过来。 波琳娜父母家人不是莫斯科本地人,听到闻祁邀请她,一脸诧异和惊喜,用中文回道,“多谢闻总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这个搞定了,那就下个了。 叶雪妍这么想着,但久久都没听闻祁问季弦,气氛也莫名下沉了。 她茫然的看了眼闻祁,闻祁也恰当好处的回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切着盘里的牛排。 “……” 什么意思? 当她是传声筒呢? 行。 “阿弦,你明天晚上忙吗?一起来啊,你看波琳娜都来了。”她眨眨眼,“这酒店顶楼有个半露天的台子,很适合做烧烤,我看天气预报上写,明天天气也不错,围坐在炉子旁边烤肉和烧烤肯定也不冷。” 要不说,叶雪妍这一年多里能在总秘这个位置上坐那么稳当呢。 能力和本事为主,但这份眼力见和玲珑心也不容小觑。 知道这是闻祁为了季弦而故意举办的聚餐,恰好昨天季弦和萧故行一起吃过烤肉,那闻总肯定也不能落下啊。 季弦微微抬眸,怎么莫名有种……循序渐进的套路感? 错觉吗? “我……” 季弦动了动唇,却发现刚刚在车上拒绝闻祁那个理由已经不顶用了。 毕竟波琳娜都答应明天来玩了。 “来嘛,来嘛,这都忙了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轻松一下,大家一起玩菜热闹嘛。” 叶雪妍见她犹豫,立马出言把她往前推,“况且,我们平时吃饭都是因公。” 这样说这,其他人也跟着劝。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高管渐渐回过神,也寻着时机问了一句旁边的秘书,“明天晚上有聚餐?什么时候下的通知?” 秘书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成熟干练,叹息一声,“刚刚。” 高管:??? 季弦这算是骑虎难下,最后还是应下了,“那我明晚就来叨扰各位了。” 听她应下了,切着牛排往嘴边送的闻祁勾了勾唇角,一直紧绷着的心也瞬间松散了下来。 第64章 送礼 吃过晚饭,季弦和波琳娜又加班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今日份的文件彻底翻译完。 季弦又和叶雪妍以及助理区分好类型后,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抱着笔记本电脑看股市波动的闻祁一直在关注这边,见她们俩起身,扬声喊了一句‘等一下’。 季弦装电脑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与男人投过来的视线在空中刚好契合相融。 季弦的视线如往常一样沉静自然,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大方得体的反问,“闻总还有什么事?” 闻祁未答,只喊了一句,“叶秘书。” 叶雪妍‘嗳’了声,立马会意,走到远处的柜子前,从上面拿了两个包装精美的双个苹果,返回递给季弦和波琳娜。 “这是闻总给我们准备的平安夜礼物,愿二位岁岁平安,万事如意。” 季弦一愣,那柜子离她们办公和吃饭的地方远,她没看到。 现在冷不丁拿到苹果,还真有些意外。 波琳娜很爽快又高兴的接了过来,和闻祁道了谢,也祝他以后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闻祁一直都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以往在平安夜时,他也会送苹果给她,然后她把苹果切开,说把平安分给他。 没想到分手这么久了,还能收到他送的苹果。 “多谢。” 既然是正常的节礼,那确实没什么好推脱的,她轻笑着道谢。 闻祁的唇角若有若无的上扬,嘱咐道,“不客气。晚上没下雪,但开车还是开慢点,注意安全。” 他其实是想送她的,但都不用开口就知道她肯定会拒绝。 季弦点了下头,便和波琳娜一块离开了酒店。 叶雪妍是最后走的,听闻祁说要她准备明天的圣诞礼还懵了一瞬,很快又恍然大悟。 和今天这送苹果的套路如出一辙。 奔着要给季弦送礼,怕因为客套避嫌而不收,所以把所有人的礼全都备好,别人都收了,她肯定不好拒绝。 闻总为了送个礼,也是煞费苦心啊。 叶雪妍问,“那阿弦的礼物选什么?” 闻祁说,“她的礼物我挑好了。其他人的你看着办,最好是和俄罗斯这边贴合一点的。” “好,我知道了。”叶雪妍应下。 ———— 翌日圣诞是个大晴天。 季弦跟着他们奔波到三点不到,行程任务就结束了。 分开后,波琳娜转身问她,“dei,晚上过去,你准备带什么礼物过去?我没怎么给你们中国人挑过礼物,又看你和闻总他们相熟,肯定知道他的喜好。” 这…… 闻祁喜欢什么? 细想一下,她还真的说不出来,感觉闻祁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哦,特别讨厌不守时的。 “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看你们这边过节喜欢送什么就送什么,不论什么,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波琳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打算送什么?” 国外聚餐,多少都会带点礼去主家,常见的是红酒或者面包蛋糕。 她过去自然也不好空手。 季弦思忖一会,也不知道该送什么,那干脆传统一点,“红酒。” 她觉得闻祁应该是不会想看到面包的,所以,就提醒了她一句。 波琳娜点点头,说回去想一想,然后就和她挥手道别了。 今天的行程有些急,明明是大冬天,她却出了一身汗。 回到家洗漱后,她换了一身休闲轻便的衣服,知道晚上是在露台,贴了两个暖宝宝在身上,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 家里的红酒是现成的。 之前就有不少客户送过她红酒,家里这会攒了五六瓶。 她不太爱喝酒,也不懂酒,酒放着也是放着,那几瓶酒价格看着不便宜,她随手挑了两瓶。 一瓶是用木盒装的,一盒是用皮革制造高端盒子。 说不上哪个贵,季弦也是看哪个顺眼就拿哪个了。 两个大盒子的份量不轻,季弦提一个还行,两个一起就有点费劲了。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工作人员看她抱着两个盒盒那么费劲,立马上前搭了一把手,把她送到电梯里,才将略重的木盒给她。 季弦笑着道了一声‘谢’,轻轻呼了口气,咬牙坚持到了闻祁他们所在的楼层。 眼看着要抱不住了,她快走几步道闻祁的门口,正打算把东西放下按门铃,门从里面开了。 出来的正是闻祁,两人对视上皆为一愣。 “快接一下!”季弦没那么多感触,胳膊酸得不行,实在是撑不住了。 闻祁还没反应过来,东西已经被她抛过来了,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胳膊就往下沉。 也是好在他身体素质不错,才没让东西掉地上。 他垂眸扫了眼盒子,猜测,“红酒?” 季弦如释重负的甩了甩你酸痛的胳膊,痛苦面具都出来了,点了下头。 闻祁将两个酒盒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伸手去捏她的胳膊,微微蹙起眉头,“疼得厉害吗?我叫酒店的医药救助上来给你看看。” 在他触碰上来时,季弦就僵住了,感受到他指节骨的按压力道,不轻又不重,刚好能缓解她久抱重物的酸痛。 那丝电流来得有点迟钝,好一会才从脚底板传至全身。 她猛地就把手抽了回来,“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闻祁的手悬在半空中,尴尬的气氛渐渐弥漫在空气里,闻祁也没坚持,又看了眼那两盒红酒,“怎么想到拿酒过来?” “算是国外的聚餐习俗。”季弦含糊说。 闻言,闻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在国外留学了几年,自然知道国外聚餐习俗是送礼,礼在情不在轻。 他也不是个好酒之人,家里也不爱私藏酒。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两瓶酒是季弦随便挑的。 但从价格上来说,心意也是到了。 “多谢。” 闻祁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想着好歹是她送的,酒就酒。 挺好。 他提议,“露台上面的烤盘和烧烤架都已经备好了,你要上去看看吗?” 看样子,里面没有别人,连平时守在门外的保镖都不知道哪去了。 与其在里头干坐着,还不如上去看看,便点头了。 进了电梯后,她又想起来问,“叶秘书呢?” 第65章 夕阳和你,会很美 闻祁面不改色的回,“出去买东西了。” 至于去买什么,季弦再问就不合适了,他只是叶雪妍的老板肯定不知道。 她便问起波琳娜到了没有。 得到的答案是否。 又听闻祁说,“楼上已经把烧烤架和三个烤盘支起来了。” 两人到天台时,炉子和烤盘前围了不少人,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有高管的秘书和助理,还有四个保镖也在。 只不过,双方的语言沟通好像不太顺利,有位姓刘的秘书正在一边比划一边解释他的意思。 但酒店的侍应生以及经理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以说,两边都不在一个平台上。 一个在说使用方法,一个在说碳怎么燃。 烧烤架和烤盘都是酒店的,就连所需的菜和串都是酒店帮忙准备的。 今天是个艳阳天,这会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还没什么风,一点也不冷。 季弦看着这场面忍不住发笑。 落日的余晖映在她那张白皙又不施粉黛的的脸上,给平日清柔恬淡的气质添了几分朝气和明净,美得不可方物。 那刻,闻祁只觉得呼吸滞住了,心跳更是不受控的加快。 那份深情和温柔仿若即将从他的桃花眼中溢出。 季弦又看他们比划了一阵,那个女秘书姓章,是最先发现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似是看到救星一般。 “季秘……季……小姐。” 就算相处了一个多月,章秘书还是没能将之前的习惯改过来,叫别的她又觉得不得劲,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最后勉强定下这么个称呼。 “你可算来了,赶紧来救救他们,这都快成动物表演会了,给他们忙活的,说啥对方都听不懂,我都替他们累得慌。” 季弦失笑,打趣了一句,“刘秘书比划得不错呀,至少我刚刚都看懂了。” 刘秘书三十多岁的老脸一臊,“这不……实在没办法了嘛。闻总。” 其余人也和闻祁打招呼。 闻祁随意点了下头,看季弦有条不紊的上去给他们双方翻译了一圈,不到三分钟的功夫,事情就解决了。 后面就是生火了。 三个烤盘也都是炭火的,这一被他们扇起来,整个天台都是烟熏火燎的。 章秘书扇了扇面前的烟,“不是,你们几个到底能不能行啊,刚刚那工作人员说帮忙点好,你们干嘛不应啊,非要逞强!” “怎么说话呢,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刘秘书非常坚定道,“兄弟们,今天必须把火生起来,丢不起这个人啊。” 其他人一听,瞬间斗志昂扬了,连四个保镖都加入生火的队伍了。 今天闻祁给所有人放假聚餐,就把工作上的职责都放下了。 季弦也被烟熏得不行。 面前的烟扇都扇不走,连连后退,最后脚踢到地毯上,还是闻祁扶住了她,“慢点。这里烟大,人也没到齐,先让他们把火升起来,我们先下去坐会。” “不用,这里景色挺好的。” 季弦摇头,走到烟少的另一边,望着远处慢慢消散在天际的夕阳,唇角微微扬起,熟练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闻祁走过来,“需要我帮你拍吗?” 季弦拒绝,“我不爱拍照。” 他们俩都是不爱拍照的人,交往的四年里,两人的合照五个手指头都有多的,当然,公司团建的那种集体照不能称是合照的话。 但两人的合照,真的也就一两张。 好像还是和施晚那次聚餐时,正好碰到下雨,两人站在屋檐下,施晚觉得很有氛围感就拍了。 另一张是在雨中,雨一直不停,闻祁脱了外套罩在两人头上奔向雨中的画面。 那两张的确很有氛围感。 季弦当时很喜欢,还偷偷用来当过好一阵子的屏保,一直没让闻祁发现。 但这两张照片里,两人都没有露正脸,一张侧脸,一张是背影。 闻祁抿唇,“我只是觉得……这夕阳和你,会很美。” 季弦举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心肝也攸地颤动着。 这是她认识闻祁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好听又文艺的话了。 以往,他评价事物的好坏,词句都十分匮乏,一般都是‘嗯,好看’‘不错’‘可以’‘适合你’‘还行’类似于此的用句。 她恍惚一瞬,抿唇不语,也没扭头往后看,怕自己此时收敛不住神情,被他看出端倪。 依旧稳着手上的相机,继续捕捉远处的夕阳和橙紫红多色的晚霞。 闻祁没有和她并排站着,而是落后两个身位,和她隔了差不多一米左右的距离。 望着她的侧颜,闻祁紧了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拿出手机,都不用再构图,就这个角度拍,她和夕阳都能入镜。 日落是太阳每天给天空最后的温柔。 而他的温柔此时此刻近在眼前,只要他伸手,就能将其揽入怀中。 而天边的晚霞,是心动和缱绻的吻痕,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闻祁拍了好几张,有两三张重复的,还有几张是季弦微微抬头和垂首,以及侧脸的画面。 他将这份美好完美收入自己的相册里,永远保留。 “火生起来了!” 另一边的喧嚣传来,打破了他们的寂静。 闻祁没回头,他甚至都没点开相册看那几张照片就收起了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季弦闻言,倒是回身,也没看旁边的闻祁,径直迈步过去了。 夜晚还未降临,那万千星辰便已落满她的杏眸。 熠熠生辉,又令人心生贪婪。 闻祁在原地定了好一会,听见那边又起一阵喧嚣才渐渐回过神,那颗不断加速跳动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 叶雪妍和助理小杨也回来了,走到闻祁身边报告道,“礼物都已经备好了。” 闻祁点头,指尖轻捻,似是在思索什么。 “东西呢?” “都放在您那了,等会送礼时,我下去拿就好了。” “我给她备的礼在卧室行李箱里。”闻祁道,“等会,杨助理你和叶秘书下去拿。” 虽然叶雪妍是秘书,但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进他卧室不方便。 这一年多,叶雪妍从来没像季弦之前那样,每天早早过去沧澜居为他搭配好衣服。 最多就是过去接他,连早餐都不会和他一块吃。 小杨点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又没多久,波琳娜抱着面包和一些水果过来了,几位高管也上来了,天台上的人一多,比刚刚还要热闹几分。 第66章 五百四十九天 暮色降临,天台的灯亮如白昼,旁边一颗很大的圣诞树上挂满采灯。 三个烤盘和烧烤架上的肉和蔬菜都滋啦滋啦的响,香味在这冬日的夜晚中肆意流窜。 季弦也不知道这座位怎么安排的,反正莫名其妙的就坐到闻祁身边了。 酒是酒店这边提供的,季弦拿来的那两瓶闻祁没让他们拿上来。 除了红酒,还有三瓶白酒和啤酒,看这架势,今晚都是要不醉不归的。 明天上午他们都没行程,所以他们完全不担心会影响明天的工作,好不容易能尽兴一次,肯定要高高兴兴、痛痛快快的喝一次。 几个大老爷们喝着喝着就玩起了行酒令,闹出了不少笑话。 季弦在旁边笑得不行。 低头就发现自己盘子里多了几片烤五花,旁边那只拿着钳夹的手正收回继续翻动上面的肉。 “看你挺喜欢吃这个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闻祁出言解释了一句。 季弦道了声‘谢’。 “那边的鸡翅烤好了,要尝尝吗?” 因为人多,三个正方形桌子拼在一起的,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个烤盘,烧烤架放在两三米的地方,他们也能随时过去翻肉。 只要肉烤好了,就会用盘子分装,放在每个桌上。 只不过,这鸡翅烤好就放在一个盘子里,离季弦有点远,她也不好意思起身够。 季弦张嘴,也没想嘴硬拒绝,她确实想吃,点了点头。 闻祁便倾身过去,给她夹了两个鸡翅。 “谢谢。” 季弦道谢。 晚上的气温要低得多,但旁边有个烧烤架炉子,还喝了酒,一伙人也不觉得冷,甚至觉得热的,还把外套脱下来了。 闻祁看了眼她的脸色,微微侧身,低声问,“冷吗?” 鼻息间的烤肉香突然被一阵木质香冲散,季弦一愣,侧头,便撞进闻祁那双幽深的桃花眼中。 离得近,好似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点,闻祁见状,身体回拢一些,视线依旧紧粘着她。 季弦摇头,“不冷。” 闻祁点点头,见烤盘上的口蘑烤好了,自然的就夹到她碗里了。 口蘑是她一直都很喜欢吃的,这东西酒店本来没有的,还是闻祁下午自己抽时间跑了两三个中国超市买的。 落座时,她就注意到这口蘑了,只不过只有一盘,还不在她坐的那个桌上,她自然也不会伸手去拿。 也不知道闻祁是什么时候把口蘑挪过来的。 她问,“这也是酒店的?” 据他所知,口蘑这个东西国内都不是每个超市都有,在国外更不不好买。 “没有,跑了几个中国超市买到的,不多,就最后两盒。” 每盒五个,还死贵死贵的。 季弦却听出他话里的重点了,叶雪妍和小杨回来前,那盘口蘑就已经在桌上摆着了,显然不是他们俩去买的。 那就只能是闻祁自己跑去买的了。 他自己对口蘑这个东西一般般,说不上多喜欢,至少没必要为了这个东西特意跑去中国超市找。 细腻的思绪在心尖上绕了两圈,又稳稳下坠。 她没接话,脑子又片刻的混乱,她夹起那个口蘑也没吹就往嘴边送,毫不意外的被烫得‘啊’了声。 “你慢点。” 闻祁蹙眉,放下钳夹,回看她的唇,今晚她没有化妆,唇是很淡的粉色,这会被烫得红红的,像颗还未完全成熟的樱桃。 他喉结一滚,提醒道,“刚从盘中夹出来,上面的汤都是烫的。要紧吗?” “没事。” 忽然接收到这么多道目光,季弦面色微囧,尴尬的笑了笑。 叶雪妍眼珠子一转,就提起玩真心话大冒险,非常自然的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游戏其实挺寻常的,也是现在小年轻里经常玩的,但他们这群人,平均年龄都在30+,提议出来就被很多人抗拒。 章秘书多懂叶雪妍的心思啊,咳了声,“哎,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有没有一点童心啊?非要玩你们四十来岁的行酒令吗?没意思得很,听我们的!” “……” 行,玩就玩。 波琳娜也融入得不错,性格也比较放得开,玩了两把,就摸清楚这个游戏的规则了。 季弦和闻祁自然也参与进来了。 他们都喝酒,季弦自然也不好当个另类。 在场的人虽然玩得开,把职场上的职位没带到这场聚会上来,但都是体面人,自刘秘书头铁选了一次大冒险被狠狠捉弄后,就没什么选大冒险了。 季弦被酒瓶转到过两次,提问的人分别是一位高管和一个保镖。 问的问题都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 后面有一轮转着转着,瓶口对准了闻祁,这是游戏开始以来,所有人都基本被转了一遍,唯独闻祁没有。 这次终于转到他面前了,闻祁面不改色的选择了真心话。 但好巧不巧,提问的是波琳娜。 要是别人肯定不好提及有关他恋情上的事情,因为都清楚季弦和他的关系,可波琳娜不知道啊。 她也是真的很好奇像闻祁这样清雅霁月的人谈恋爱又是什么样子,又会选择怎么样的人。 但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显然是浪费问题。 她斟酌一番问,“你上一段恋情是什么时候?和前女友还有没有联系?” 这细算是两个问题了,但她这话一出,全场静了。 十多道目光就像ak上面的红点,齐刷刷的瞄准了闻祁和季弦。 两位当事人都愣住了。 季弦忽然觉得这口蘑都不香了。 这一桌子人她都熟,也料定不会有人那么不长眼问他们俩有关感情的事情,所以她玩起来也没任何压力。 倒是算岔了。 波琳娜是个意外啊。 闻祁面上还算稳得住,抿抿唇,放在腿上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层细密的汗。 “上一段恋情在去年分手的,距离今天有五百四十九天。”他面不改色的回,神情认真,目光专注,“和她……有联系。” 波琳娜怎么说也是女人,八卦是避免不了的。 当即又问道,“分手那么久了,还有联系,是不是说明要复合了?” 闻祁抬眼,“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意思是,刚刚的回答都已经算破例了。 季弦听到那五百四十九天,心‘咚’的跳了下,呼吸也跟着失衡,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他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第68章 我们之间,画不上句号 不论心底的感触多深,多震撼,但她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 似是对闻祁说的那段恋情不感兴趣,也事不关己。 气氛莫名变得尴尬了起来,波琳娜茫然的扫视了一圈,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旁边的章秘书,刚想问怎么了,就听章秘书说,“继续继续啊,吃烤肉也别停啊,还有那么多呢。” 场面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后面就着这个游戏玩了半个多小时。 季弦平时不太爱喝酒,今天却也喝了两三杯红酒,加上一小盅白酒。 这白酒她也不是第一次喝了,本来也没打算喝的,但经不住波琳娜强推啊。 波琳娜是第一次尝试中国的白酒,她酒量不错,还觉得口感不错,连喝了两杯,被季弦劝了一句,让她少喝点。 然后波琳娜就让她尝尝,说什么口感丝滑,酱香味浓。 也恰好其余人玩得差不多了,便一起举杯,手里举的都是白酒,她也只好举起来。 白酒的度数高,入喉辛辣烧胃。 没一会,季弦就觉得出了一身汗,有些热,便将一晚上没脱的外套脱下来,放在椅背上。 闻祁知道她前面喝了不少,那杯白酒喝下去怕她难受,却也知道自己怕是拦不住她。 重新落座后,他就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说的英文,前台也听得懂,让他们备点柠檬水上来给他们解解酒。 季弦今晚喝的酒比较杂,红的白的啤的都喝了。 在这么寒冷的天里,她白皙的脸蛋上飘起两朵红晕。 平时那双沉静清冷的眸子此时显得澄澈透亮,里头还氤氲了几分雾气,十分水灵。 “难受吗?” 闻祁不放心的凑过去问她。 听到这低沉润朗的声音,季弦‘嗯’了声,尾音带着疑惑微微上扬,虹膜内泛起几分茫然,“什么?” 闻祁一怔,望着她这张清秀娇俏的脸,瞬间就想起了五六年前那个雨夜。 他瞳孔一缩,眸光柔和了起来,“喝点蜂蜜水缓缓,酒就别喝了,等会该头疼了。” 季弦点点头,接过那杯蜂蜜水,客气的道了声‘谢’。 光今天晚上,他就听她说了六七声谢谢了。 没有多动听,反倒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他没表露出来,只是盯着她把蜂蜜水喝完,又问她还要不要吃烤肉,或者烤串,连口蘑都还剩三四个。 季弦这会意识犹在,将剩下的口蘑吃了,又吃了两片猪五花就彻底吃不下了。 看时机到了,闻祁给叶雪妍使了个眼色。 叶雪妍记得身上担着重任,前面喝酒都是小酌,就怕耽误了闻总的好事,现在总算接到命令了,她立即和小杨一块下去拿东西了。 十多份礼物,在场人都有份。 但每样礼都不同,叶雪妍挑选礼物也尽心,尤其是给波琳娜的还是中国很有特色的团扇,波琳娜拿到就爱不释手了。 其余人收到礼物也是受宠若惊。 平时公司也就端午,中秋,春节这种重要节日才会送给高管们。 万万没想到今天圣诞节也有礼。 有人是摆件,有人是马克杯,有人是一盒巧克力等。 唯独季弦这里,是一条lv的粉白色玫瑰围巾。 如果说其他人的礼物价格都在人民币五百到一千多左右,可季弦这条围巾可就上万了。 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这里的门道。 他们的礼都是附赠品,只有季弦那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圣诞礼。 喝过酒的大脑比原先反应得慢,看着手里的围巾,也没觉察出太多不对味来,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道了声‘谢’。 闻祁忽然觉得这声谢,尤为动听。 他勾了勾唇角,“你喜欢就好。” 一群人收了礼,都高兴得不行,纷纷举杯敬闻祁,闻祁应接不暇,不妨季弦又喝了小半杯红酒。 最后直接把她酒杯撤了,“你别喝了,多喝点蜂蜜水。” 季弦也没说什么,她也是觉得喉咙干,想喝点东西润一润。 临近九点左右,天台上撩起一阵寒风,酒的后劲也慢慢起来了,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闻祁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见其余人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叶雪妍和章秘书喝的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他交代一旁的杨助理,“你看着他们一点,别闹出乱子来,最多半个小时就散场,顺便让前台给波琳娜开一间房。” 醉酒来得猝不及防,他用外套将季弦拢着,直接打横抱起。 身体一悬空,出于本能,她立即松开了手里的围巾,转而抓住了她的衣襟。 “别怕,是我。” 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栗,闻祁连忙低声安抚道。 或许是这道声音过于熟悉,也让她十分安心,混沌的大脑在那刻彻底宕了机,很干脆的歪头倒在他的肩膀上。 好似已经忘了他们早已分手,以为还在那场寡淡无味又平凡的恋爱中。 闻祁一路抱着她到了自己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将鞋子脱下,又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给她脸和脖子以及手都擦拭了一遍。 最后把自己热一身汗。 季弦喝醉了也不闹腾,只是觉得现在穿着毛衣和盖着被子太热了,辗转一番,闭着眼睛坐起来把毛衣脱了,只留一件运动型的内、衣。 闻祁去里头快速冲了个澡,酒气都散了些。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这香艳的一幕。 他脚步一顿,望着她白皙流畅的锁骨及沟壑,瞳孔一睁,喉结滚动,心慌了一瞬,迅速别开眼,快步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 两人曾经同床共枕,亲密无间。 其实对彼此的身体都十分了解,但闻祁对于这种事也挺循规蹈矩,所以,忽然看到这明晃晃的一幕,脸上难得出现囧迫和局促。 闻祁他们现在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这于理不合。 他在床沿边坐了一会,那绯红的脸颊看着软嫩细腻,他没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许是指腹上的薄茧摩挲让她有点不舒服,季弦皱着眉头将他手推开,凶道,“别动!” 闻祁唇角勾起弧度,将她手放进被子里,散乱的秀发拨到一边。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轻喃道,“季弦,我们之间,画不上句号。” 第69章 闻祁的进攻 季弦醒来时,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 屋子里依旧黑漆漆的,她看不到房间的布局,只是鼻息间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木质香。 但大脑还来不及彻底苏醒,就被宿醉后的刺痛昏沉给侵袭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喉咙也干得很,想看时间,在枕头两边摸了摸也没摸到手机,下意识想去摸台灯。 但床头柜的距离和台灯位置和她记忆中有所偏差,双脚刚放到地上,触感是一片柔软的羊绒毯,接着,床沿边的感应灯亮起,刺得她皱眉闭眼缓了十多秒。 再次睁开,映入眼帘的布局依旧眼熟,却让她感到陌生。 刺痛的大脑顿了几秒的功夫,便知道这是闻祁酒店套房的卧室。 她身体微僵,回想起昨晚自己喝酒以及收礼的过程,再然后…… 就是一片空白了。 她连忙把台灯打开,一眼就注意到自己几乎赤果的身体,脑袋更是‘嗡’的一下宕机了。 但若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相信闻祁的为人,知道他肯定不会做什么趁虚而入的事情,但因为有前车之鉴,她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为人。 慌神过后,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四下搜索自己的衣服。 最终发现那件米杏色的毛衣被叠得四四方方放在单人沙发上,而羽绒服外套则用衣架规整的挂在架子上。 她抿抿唇,将衣服穿好,散乱的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深呼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实,外边的光亮从细缝间穿透进来。 季弦走了没两步,就注意到沙发上耸起的人影。 她顿了几秒,心狠跳了两下。 闻祁身上盖了一床羊绒毯子,许是沙发长度不够,他侧着身,长腿蜷缩着,是在熟睡的状态下。 季弦立在沙发尾,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睡颜。 闻祁的睡眠质量差,觉浅,感觉到那道炙热的目光,弯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便睁开了眼,眼皮一掀,就看到隐在半暗中的倩影。 说实话,睡觉时身边忽然站了个人,还是蛮吓人的。 但那道辍影身姿与他而言,太熟悉了。 他撑手坐起来,随意揉了揉头发,醒后的声音沙哑性感,“怎么醒这么早?” “渴醒了。” 听到她的声音,闻祁意识复苏,掀开羊绒毯,趿上棉拖,将客厅的落地灯打开,径直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轻声问,“头疼吗?” 季弦忙着喝水,一口酒将一杯水喝尽了。 闻祁,“还喝吗?” “我自己去倒……” “你坐着,我来倒。”说着,拿过杯子又去了厨房。 看她喝完两杯水,气色都好想红润了些,眼底浸满柔和,重复问道,“头疼吗?” 季弦抿抿唇,委婉矜持的回了一句‘还好’,又道,“昨晚给你添麻烦了,抱歉,还害你睡沙发了。” “没事。”闻祁觉得这两个字过于苍白无力,想了想,觉得季弦应该也在等解释,便继续开口,“昨晚你喝多了,怕你在上面吹着凉了,他们也没有散场的迹象,我就把你抱下来了。” 季弦哑然,也不知道该大方释然,还是斤斤计较。 单凭他们俩的关系,闻祁这个举动是僭越的,可偏偏他一脸正气,解释得也及时,理由还是为她着想。 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也不想那么矫情。 况且,她占了他一晚上的床,让他睡了一晚上的沙发,于情于理,都是他吃亏才是。 “多谢。”季弦又想起来问,“波琳娜呢?” “抱你下来时,她还在和几秘书喝,我交代过杨助理,让他找前台给波琳娜多开一间房。” 季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能给波琳娜多开一间房,那为什么不给她单独开一间呢? 非得…… 思及此,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心尖再次涌上一股微末的异样。 “洗漱了吗?”闻祁说,“我昨晚让侍应生多准备一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就放在浴室里。” 季弦第一反应就想拒绝,但又觉得脸也不洗,牙也不刷的出门,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把臂弯中的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就去了浴室。 唇角睨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山根。 他昨晚其实也喝了不少,但不像季弦那样混着喝,酒量也比她好。 季弦从浴室出来时,人都精神了许多,意识也没有任何混沌感了,视野清明,她走到闻祁身边,再次道了谢,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便直接告辞了。 “劳闻总昨晚照顾,你昨晚肯定也没休息好,现在赶紧去补会觉,我先走了。” 闻祁没有开口留她,只是提醒她拿那条围巾。 季弦昨天过来没有拿包,盯着放在沙发扶手上的lv围巾。 昨天是在微醺状态下收的礼,现在清醒了,她抿抿唇,婉拒,“闻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份礼太重了,我……” “不重,只是一条围巾而已。”闻祁打断她的话,继续说服道,“而且,你跟着我们忙了一个多月,就当辛苦你的谢礼了。” 季弦也是也第一次发现他嘴巴这么好使。 她在澄空的这一年多里,有时候翻译任务结束,客户也会送礼给她,都很常见的。 那些酒就是这么来的。 但因为和他的特殊关系,收他的礼,和别的顾客心理上肯定是有很大落差的。 她会觉得别扭,复杂,不知所措。 唇动了又动,“闻总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这条围巾……” 送围巾这个东西,其实有些暧昧了。 但她不知道,这是闻祁进攻的第二步,昨天那个苹果是第一步,所以他才会循序渐进的试探。 “这条围巾……叶秘书也说好看。” 这话就很有歧义,也没说这礼物是叶雪妍挑的,但让季弦听着,觉得就是叶雪妍挑的。 若不是她的礼物和别人的礼物相差甚大,她差点就信了。 到最后,她到底还是收了。 从酒店出来时,天色已经亮堂起来了。 下午闻祁他们这边的翻译是波琳娜跟着的,季弦没去,便直接去了澄空。 到了下班时间,她就直接回家了,简单解决好晚饭后,微信上忽然冒出一个好友申请的提示。 那名字,那头像,别提多熟悉了。 几乎立刻就嗫喏出他的名字,“闻祁?” 第69章 跨年 季弦看着新的朋友里的熟悉头像和id,呼吸莫名急促了两秒。 她当初删他微信和其他联系方式时,内心其实挺平静的,也认为他们往后再也没有加好友的可能。 包括,这次意外合作,她也没想过会有什么后续。 她心绪百转,良久才注意到下面那行备注文字:帮我翻译一个文件。 季弦顿时就收敛起那些复杂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因着是公事,她也没犹豫,直接点了通过。 她直接打字发过去:什么文件? 很快,闻祁发来五张图片,是文件上的内容,上面有细细密密的各种彩色荧光笔的备注,好些个段落都是俄文,甚至最后一页后面居然还有德语和法语。 她粗略的扫了一眼,闻祁的语音发了过来,“方便视频吗?需要翻译的东西有点多,文件有急用。” 低醇清润的嗓音飘进耳朵里时,季弦拿着手机的力道攸地攥紧了些。 她疑惑问道,“波琳娜下午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开会吗?这些怎么没让她帮你事先翻译出来。” 过了半分钟,闻祁的视频申请发过来了。 说来也是有趣。 他们在一起四年,都没打过一次视频通话,现在分手后却打上了。 虽然是为工作上的事。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和面容,没什么不妥后才接听,手机的大屏幕里顿时出现了闻祁的俊脸。 镜头离得近,季弦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默默把自己的手机拉远,放在桌面支架上。 又把他刚刚发来的几张资料传到平板上。 两人都没有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 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的也都是工作内容,但就是让季弦觉得这过程却和平时她翻译文件不太一样。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说不上来。 因为她不在身边,闻祁在那边需要自己动笔备注,他神色专注认真。 备注时,零碎的墨发遮住了他光洁的额头,季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英俊的轮廓。 瞧他这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底的迟疑也彻底消失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他甚至还一本正经的问起她那几行法语。 季弦下意识问,“我记得你不是会法语吗?” 闻祁会五六国语言,中英法德意大利语,他都精通。 最后那页,除了上面那小段俄文外,剩下的其实都用不着她。 闻祁解释说,“法语算我最薄弱的一项,怕出错误,跟你确认一下比较好。” 这个理由…… 不说多合情,但也说得过去。 闻祁没主修过法语,而是当年在法国待了七八个月,自学的。 季弦没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把那两段法文给翻译出来。 结束时,已经快到十点半了。 “辛苦你了。”闻祁收敛起那份对待工作时的认真,语气依旧缓和好听,“早点睡,明天不用来那么早,德方和法方那边有时差,会议时间改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半。” “因为是四方会议,德方,法方是视频,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 顿了两秒,他又补充道,“午饭肯定没法准时吃,记得一定要吃早餐。” “好。” 季弦点头应下。 “那你休息,我挂了。”闻祁睨着她素净的脸,抿抿唇,“晚安。” 季弦下意识掀起眼皮,隔着屏幕,撞进他幽深的眼瞳中。 仅仅几秒的功夫,季弦就感到了窒息感,好似又要在他那双桃花眼中溺亡。 明明看人时,总是冷冷的,淡淡的。 可莫名的,她却看出了几分深情和蛊惑。 “晚安。” 她丢下这两个字,飞速挂了视频,将平板息屏,笔帽盖好,抄起手机关灯,转身回了房。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手机另一端的闻祁望着她的头像,唇角扬了扬。 她换了头像,正是昨晚在天台拍的日落。 思及此,他点开相册,找出昨天拍的那几张照片,来来回回不知看了多少遍,即便有几张相同的,他也看得专注。 照片中的人在看夕阳,而他在看她。 半晌,他思量下,把其中一张能看到她侧脸的设置成了壁纸,又选了一张别的角度拍的背影,可以清晰看到她那双漂亮的手,作为屏保。 ———— 第二天中午的会议进行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才结束。 午饭是霍尔定的餐厅。 后面的三四天里也都如这天一般忙碌,直到31号那天,季弦听叶雪妍说,莫斯科河今晚零点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 明天是元旦,闻祁这个当老板的,还是非常体恤下属的。 直到他们来莫斯科这么久了,都没个完整的时间出去逛逛,眼看着这个项目合作要到尾声了,便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俄罗斯有烟花节,通常是在每年的6月14号。 今年她倒是去看过,但那时天热,人又多,挤得不行,所以,她此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叶雪妍晃了晃她的手臂,“我还有里拉维尔邮轮的船票,我们可以上去看,不然多浪费啊。我还是第一次来莫斯科呢,你现在也算这里的半个地主了,不得尽尽地主之谊,带我玩玩啊。” “哎呀,去嘛,去嘛,我过不了几天可就要回国了。” 季弦一脸诧异,“你居然能买到里拉维尔的票?” 这个邮轮平时是没有的,只有烟花节和特殊节日才会出动。 且船票都是要预定的。 叶雪妍眨了下眼睛,面不改色的叹气,“好,其实是霍尔送的,给我们每人送了一张,都是特等座,徐经理不爱凑热闹,我就厚着脸皮把票要来了。” 那意思就是说…… 闻祁也可能去。 她心底生出几分犹疑,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败给了叶雪妍那句‘尽地主之谊’,选择应了。 她们俩在这一个多月吃了好多顿饭,但就是没有机会一起出去逛逛。 跨年,还是个挺特别的日子。 时间还早,季弦和叶雪妍吃过晚饭后,便去看了场电影。 挺乏味没意思的,才看了一半,两人就出来,叶雪妍开始疯狂吐槽起这部电影。 里拉维尔号在塞维尔尼码头,轮船开启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八分。 季弦他们到时,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排队登船了。 第70章 新年快乐 莫斯科河两岸灯火阑珊,繁华又喧嚣。 这几天天气不错,白天气温升至五六七度,河里的冰本就结得不深,这两天又有用专门的机器破过冰。 就是为了迎接这场盛大的跨年烟花。 今晚的气温有零下六度,轮船里面有暖气,甲板上的风却不容小觑,如一把把小刀,刮得人脸生疼。 特等船舱是在四楼,位置是软质的沙发,一排两座,中间有个长型桌子,面对着两座。 桌上有酒水和零食,还有甜点。 但很不巧,叶雪妍和季弦的位置是分开的。 完全可以说是天南地北,中间隔了整整11排。 叶雪妍和季弦拿着船票时都没注意座位,还是上了船,到了舱内才发现的。 挺尴尬的。 叶雪妍挠了挠脸颊,“没事,要不我找你这边的人换一下得了。” 季弦的位置靠窗,外边那座是空的,显然人还没上来,没多久,来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坐在季弦对面的位置。 那亲密热络的样子,很明显,是一对夫妇。 肯定不会答应换的。 叶雪妍无奈的和她对视一眼,“没关系,你旁边这位还有希望。” 船舱里还在陆续上人,叶雪妍站在通道里挺不方便的,季弦怕她被撞到或者挤着,便道,“没事,你先回座位上,等会再说。” 叶雪妍点点头,指了指手机,“那我们微信说。” 季弦轻应了声,看叶雪妍走远。 她欣赏了一会河岸的夜景,没多大意思便收回视线,见才十一点刚过,离开船的时间还早,便无所事事的在手机各个软件里闲逛了起来。 最后点进去的是她至少有六七个月都没点进去的微博。 热搜上的词条基本是有关各个卫视的元旦晚会,哪个顶流唱歌,哪个小花的造型,再不然就是粉丝们磕的cp合体了等等。 她不关注娱乐圈,也没什么兴趣。 随便刷了几分钟就退出来了,又打开微信朋友圈,刷着刷着,就看到隋宜上午十一点左右发的。 图片里是一个一岁多的小姑娘,长得特别白白净净,眼睛又大,笑得可爱又漂亮。 文案是:宝贝侄孙女可萌化我的心了。 哦,是她娘家侄子那边的孩子啊。 但这张照片和这个文案都透露着隋宜想抱孙子和孙女的憧憬。 季弦笑了笑,思忖片刻,还是点了个赞,又开始往下刷。 刷完,她又点进小视频软件,没多久,身边覆上一抹影子,一双锃亮简约的高档皮鞋和平整无皱的裤腿映入余光中。 季弦一顿,微微侧目,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看着男人缓缓坐下。 没有抬起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挺翘的臀部。 臀型不错,挺性感的。 “……” 季弦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升起的念头给震惊和无语到了。 她抬手遮住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懊悔,红唇也被轻轻咬住。 “怎么了?” 熟悉的男性嗓音让她浑身一僵,那点子羞恼瞬间荡然无存,只剩惊愕,双目瞪圆的扭头望着旁边的男人。 闻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弦的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叶雪妍都说了,霍尔给临祁的团队每人送了一张船票,闻祁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可他明明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而且,位子就在自己旁边,偏偏叫她一块来的叶雪妍却和她隔得十万八千里。 这让她一向敏感的嗅觉,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到底是那段长达四年的平淡感情没有给到她十足的底气,即便不是第一次有荒唐的想法,却不愿相信。 更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所以,这会,季弦的脸不由皱了下。 似是不满,似是不愿见到他。 闻祁的心多多少少还是被她这样明晃晃‘嫌弃’的表情刺到了。 “霍尔先生赠票,莫斯科的跨年烟花也不是年年都有。”脑海里似是划过一个画面,他抿抿唇,“上一次……还是在四年前,明天正好休息,就过来了。” 四年前…… 哦,她想起来了。 和闻祁正式交往的那一年冬,也来过莫斯科,待得时间不长,就一个星期,也正好赶上了跨年。 那年的烟花秀长达半个小时。 好像天空还飘着雪花,下得不大,但他们并肩站了没一会,彼此都白了头。 闻祁怕她冷和着凉,便将自己的围巾将她头和脖子都围住,再把她她冰凉的手揣入大衣口袋中。 好像就是那次后,她对他的感情又深了一点,浓了一点。 瞧见她脸上的恍惚,闻祁就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他们上回同样在这莫斯科河边看跨年烟花的事。 他眸色深了几分,手指轻捻,淡声说,“那年还下着雪,今年天气还不错。” 季弦侧头看向窗外繁华的夜景,没有接话。 不多时,轮船响起一道轰然的鸣笛声,船缓缓始动。 相比他们俩人的沉默,对面那对四十左右的夫妻很和谐,说说笑笑的,两人的手始终牵着,女人不论对外指着什么,男人都会仔细聆听。 句句都有回应。 他们说的是荷兰语,季弦听不懂,但能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出幸福和甜蜜。 看,中年人的恋爱和夫妻生活都比她和闻祁那段感情有趣得多。 季弦的视线没在他们身上游离,等船驶出一段距离后,天空冷不防的响起一道‘砰’声,接着二三四道陆续响起。 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烟花在黑色的夜空中粲然绽放。 每一个的样式都不同,一朵大的绽放出无数朵小的,有蔷薇花、梨花、昙花、玉兰、牡丹、郁金香、玫瑰,以及各种动物和年份等形状。 在黑寂的夜空稍纵即逝,也照明了河岸城市。 零点了。 又是崭新的一年来了。 “新年快乐。” 她正沉醉欣赏着这场烟花秀,轰隆隆的耳边忽的响起那道具有蛊惑心智的声音。 好似能盖过外边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直达她的心灵深处。 而耳郭呼出的热气正在一点点灼烧着她鬓发和皮肤。 季弦的半边身体都僵住了,心也‘咚咚咚’的不停跳着。 第71章 屏保和壁纸 闻祁之所以会凑过去,是怕外边声音太大她听不到,并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说完就收回身子了。 外面的烟花再好看,再绚丽,此刻,他的眼里只装得下她一人。 “阿弦,要不要去甲板上看?那里视野更好一些。” 她的思绪是被叶雪妍的声音拉回来的,她动了动略显干燥的唇瓣,没看闻祁,‘蹭’地一下站起身,“好,一起去。” 叶雪妍冷不丁的出现,阻断了即将要到来的尴尬。 只不过,她坐在里面,要出去,总该让他把他那双大长腿挪开才行。 闻祁幽幽抬眸,凛冽的光扫不轻不重的扫过叶雪妍。 叶雪妍眨巴了下眼睛,心虚的别过头。 闻总那质问和责备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了,但她看到这烟花一时激动,没搂住激动的心情,只想和人分享近在眼前的喜悦。 况且…… 你俩坐在这里能谈个啥啊。 外边虽然冷是冷了点,但绚烂烟花下,多浪漫啊。 闻总果然是个没情趣的。 闻祁视线微转,落在季弦那张始终不愿转过来的脸,压下那股小失落,站起身,让她先出去了。 季弦那颗平静的心被他的气息和那句再寻常不过的‘新年快乐’给搅得四荤八素。 意乱着,只想快点避开他的视线平复心情。 闻祁望着她那几乎到落荒而逃程度的背影,微微蹙眉,唇抿着的弧度更显锋利了。 对她这个反应颇为不解和郁闷。 他瞥了眼被她挂在椅子上的羽绒服外套,眉头蹙得更深了。 外边天气怎么说也有零下七八度,又是在船上,夜风更甚,她居然连外套都没拿,穿着毛衣就出去了。 四楼主要是贵宾席位,分两个船舱,位置也不少。 还不到零点,就有不少人为了看个新鲜和热闹跑到甲板上了。 季弦和叶雪妍出来时,身后也跟了一溜烟人,等寒风透过针织衣,生刮她的肉,她才想起自己没拿外套,想倒回去拿,但压根回不去。 反倒被挤得往甲板上。 没两分钟,就和叶雪妍挤散了。 这下好了。 季弦脚下踩的还是一双细高跟长靴。 今天穿得还算正式,下了班就和叶雪妍吃饭去了,也没回去换衣服换鞋。 在船上,本来就有些晃,人一挤,她就有些站不稳。 更主要是她冷,攥紧拳头,咬紧后槽牙,都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她现在不止后悔从船舱出来了,还后悔来看这场破烟花秀了。 蓦地,背后忽然撞上一个人,好似是胸膛,季弦心中一凛,刚要转身避开,“抱歉……” 话还未说话,肩膀上一重,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熟悉的外套。 “别怕,是我。” 刚刚那道撩得她心烦意乱的声音再次响起,熟悉的温热气息又在耳畔边晕染开。 季弦一愣,诧异回头,正好和闻祁的视线撞上,他低着头,微微弓着腰,以保护的姿态还着她。 两人离得很近。 “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么多人。 闻祁凭着自己对她神情的理解,解释道,“看你没拿外套,外面冷,风又大,会着凉的。” “谢……谢谢。” 她讷讷的道谢,听他说,“快把衣服穿上。” 季弦听话的把衣服穿好,那股瑟瑟发抖的劲可算是过了,但她四肢还是冰凉的。 闻祁离她近,背部都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坚硬。 也给她传送了不少热量。 “轰——” 夜空中划过一抹巨大烟花,从红橙黄绿青蓝紫一一变化,漂亮又璀璨。 季弦下意识抬头看,身边刚好挤过一个人,撞了下她的胳膊,闻祁眼疾手快的将她扯进怀里,另一只手虚扶着她的腰侧。 季弦收回视线,就看见撞她的那个外国人道歉的口型,她浅浅笑着摇摇头。 感受到自己正被他搂着,季弦心里觉得别扭,这烟花也不想看了,想回舱内的欲、望越发强烈了。 但好在闻祁懂分寸,正直得不会想占她分毫便宜。 待她站稳,便松开了手,还往后面挪了一小步。 两人的胸前和背部瞬间有了一条窄小的缝隙。 看了几分钟,甲板上的人渐渐开始往回走了,不知是觉得无趣,还是觉得冷。 季弦看身后有了松动,转身面朝闻祁。 烟花绽放声依旧,闻祁低下头问她怎么了。 她回,“想回去了。” 闻祁微微颔首,带着她回走。 船身一晃,季弦又一个身形不稳,闻祁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感受到指尖那片冰凉时,眉头又不自觉蹙了起来。 她的手,不论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即便焐热,只要松开,还会便凉。 季弦想收回手,“我自己可以……” 但声音太小,闻祁没有听到,还细心倾身过来提醒,“走慢点,小心脚下,不稳时,可以向我借力。” 季弦抿唇,直到他这是怕她摔倒才牵的,也没再挣扎。 等到了舱内,闻祁的手也自然而然松开了。 她回来没看到叶雪妍,想来应该还在外边看,便径直回了座位上。 这场烟花秀同样是进行了三十分钟。 轮船要在河上行驶近两个小时,季弦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等回到赛尔维尼码头,已经一点半了。 她是被耳边的喧嚣声吵醒的。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靠在闻祁的肩膀上,而过道全是往外下走的人。 “醒了?”闻祁温沉开口,“已经到了。” “哦,好。” 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发懵,季弦不自然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应了声就准备起身。 闻祁抓住她的手臂,“等等,这么多人,不用去挤。” 说得也有道理。 季弦重新坐回去,端起桌上的保温壶倒了杯热水轻抿,润湿干涩的喉咙。 等到人不怎么多了,他们俩才起身。 电梯处等满了人,季弦不爱挤,干脆走的楼梯。 从轮船上下来,再想找叶雪妍已经找不到了,闻祁站在她旁边,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季弦好巧不巧就瞥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呼吸一滞。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屏保照片中的人好像是她。 还是在他所住的酒店圣诞节天台夕阳下拍的。 闻祁并没发现她的异样,当然也没想隐瞒屏保壁纸这事,看完时间,便收起了手机,“一点半了,从这里开车回去要四五十分钟,你开车来了吗?” 第72章 我喜欢你,在追你 季弦的大脑依旧在震惊的余韵中没回过神来。 这几天一直被她努力费劲无视的感觉和悸动,在此时此刻终于彻底变得明朗起来了。 原来那些不是错觉,更不是她的自作多情。 是真的…… 可……还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闻祁垂眸看她那恍惚又失神的脸,愣了几秒,好似又明白了,抿抿唇,低声问,“看到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季弦的思绪像弹簧一般回弹过来,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闻祁看两旁往来的人,怕她被碰着,便拉着她的手腕到河岸边的草坪,这里路灯光不算特别亮,离码头不远,不像刚刚那里一样会显得拥挤。 季弦被他拉得莫名其妙,也忘了反抗。 两人站定,面对面,一个垂首,一个抬眸,静静对望着。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喜欢绕那些圈子,言明说,“屏保。” 季弦张了张唇,“你……” 刚出了个音,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问呢? 问他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 还是问他你是不是暗恋我? 犹豫间,她接口道,“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我不是说过,那天的夕阳……那天站在夕阳下的你,很美。”他诚实道,“很想将那个画面保存下来,所以就拿相机拍下来了。” 季弦哑然。 对他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还是有些不适应。 拍下来就拍下来,换成手机壁纸和屏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吗? “嗯。” 但闻祁似乎从她的表情以及眼神里读懂了什么,点点头,专注深邃的目光里仿若灼烧起了一团火,紧紧睨着她,一瞬不瞬。 “季弦,我喜欢你。” 闻祁原本润朗的嗓音此时添了几分哑意,连说出来字词都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直白道,“正在追你。” 这两句意义非法的话落入耳侧时,季弦只觉得周遭的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 更像是在做梦一般,她心跳如擂鼓,神色怔住,眼前如此真切的人慢慢虚化起来了,轻盈的呼吸慢慢滞住,让她感受到了窒息。 大脑也被那句‘喜欢’和‘追你’砸得发懵。 她虽然猜到他的用意了,可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又直接的说出来。 那双桃花眼此时像个黑洞漩涡,随时随刻都能将她吸进去。 永无宁日。 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迅速别开了眼,大脑‘嗡’的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转身就埋头往前走。 闻祁一愣,一股寒风吹来,无情的刮过他俊朗的脸庞。 开口前,思绪就在脑海里百转千回过,他想过她会拒绝,没奢望过她会答应,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总归还是有一分期盼的。 可万万没想到她会什么也不说,直接走了。 “唔——” 远处忽然传来季弦一道低吟声,他侧头看过去,就见季弦跌坐在地上,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痛苦。 闻祁见状,什么顾不上了,连忙走过去,发现她高跟鞋的跟插在地缝中,与鞋身分离了。 季弦刚刚心乱如麻,她不喜欢在任何冲动和不稳的情绪下做决定,只想快点逃离刚刚那片火热又缱绻的空间,呼吸全新的空气。 所以才会什么都不想,直接转身走了。 但因为走得太急,正好那处有四五步阶梯,她走下最后一个阶梯,差点踩空,还没来得及稳住,鞋跟陷进去了,还直接脱底了。 两边一高一低,她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看到闻祁忽然皱眉出现在眼前,季弦莫名觉得挺社死的。 尴尬得要命。 闻祁蹲下身子,关心问,“伤着没有。” 季弦抿唇,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冷静平和道,“没事。” 但凡今天是双别的高跟鞋都好说,脱了就能走,可偏偏是一双高筒靴,真不方便脱。 闻祁站起来扶着她,不放心的问,“真没事?” “嗯。” 她刚应完,闻祁忽然在她面前半蹲着,手往后伸,“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走……” 她下意识开口拒绝,还未说完,闻祁难得强势的抓住她的腿,季弦一个不妨,直接倒在了他宽厚温暖的背上。 下瞬,闻祁便已经把她背起来了。 闻祁的步伐稳健,她伏在他身上,半点也感受不到晃。 季弦心情更复杂了,唇嗫喏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来,脑海里更是突然回想起那年临祁团建,她在山上崴了脚,就是闻祁这样背着她下山回的酒店。 全程他都没喘过一次,抓着她腿的手也没松过片刻,但能从他额头上的汗水看出来。 他是累的。 季弦没有问他累不累,只是从包里拿出湿纸巾给他擦汗,又拿那个小风扇对着他吹。 “没开车来?” 走了一段距离,闻祁开口问。 季弦发散的思维收拢,无声的呼出一口气,将胸腔里堆积起来的语气吐出来,摇头,“没有,和雪妍一起打车来的。”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叶雪妍怎么回去,这么晚了,还是在国外,她一个女孩子,肯定是危险的。 离停车的地方有点距离,季弦也等不及上车了,从包里拿出手机。 一看才发现十几分钟之前叶雪妍给她发了消息:阿弦,人太多了,你下去没有? 第二条:我看见杨助理了,你要闻总送一下,我坐杨助理的车回酒店啦,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上午给你发地址哈。 “……” 季弦看了一阵无言,冷风吹拂下,她刚刚被他那番猝不及防的表白砸得头晕目眩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这‘阴谋’的味道好像比之前还要浓了。 她没回,很干脆的收起了手机。 停车场内人不少,闻祁背着她过去时,好多双打量的目光朝他们扫过来,多数是在看季弦的。 季弦那张脸是标准的东方美人,不浓,不艳,不淡,也不甜,却就是柔和好看。 是能让人一眼沦陷的程度。 闻祁微微蹙眉,似是不悦那些打量的视线,抓着季弦腿的力道用力了两分。 好在很快就到了他的车前,拉开车门,他便轻轻将人放到座位上,帮她系好安全带,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始终不肯看自己,也只好作罢,关上车门。 第73章 逐客令 车子驶出停车场后,闻祁又扫了她一眼,问道,“冷吗?” 季弦回,“还好。” 车里的温度慢慢升起来了,相比外面,简直要暖和得多。 听她这么说,闻祁还是把车内的暖气调高一些,“右边有个暗扣,你轻轻按一下,椅子可以往后倒,路程比较远,时间也不早了,困的话可以眯一会。” 季弦也正有这个打算,不然让她醒着面对他四十来分钟,肯定要尴尬死。 她将椅子后仰,缓缓倒下去,红唇嗫喏一下,“你注意安全……” 闻祁应道,“嗯,放心,太晚了,我不会开太快的。” 季弦侧过身,背对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本来在轮船上睡了几十分钟,现在倒没什么太深困意,但车子开得太平缓了,十分钟左右,她意识越来越浅薄。 睡眠中的时间是过得最快的,车子刚停下,季弦便醒了,坐起来时,盖在身上大衣从她肩膀处掉到了腿上。 今天闻祁难得穿了一件棕色的大衣,他冬天鲜少穿羽绒服,基本大衣居多。 “醒了?” 闻祁回头,就看她抓着自己的外套正在出神发愣,率先解释道,“怕你冷,路上给你盖的。” 季弦轻轻点了下头,“谢谢。” 说罢,便将椅子调回原来的位置,解开安全带,正要推门下去时,手腕被后面的力道攥住。 她后脊一僵,没有回头,闻祁的嗓音再次响起,“你别动。” 季弦这才想起来,她的高跟短靴有一只在几十分钟之前‘壮烈牺牲’了。 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小区外面的那两盏大的路灯不知何时关了,除了车内透出去的微弱光亮,季弦的脚下却是一片黑暗。 闻祁很快就穿好大衣绕到她面前,将车钥匙塞她手里。 “干什么?” “我等会不方便锁车,你来锁。” 季弦还在想怎么个不方便法,他已经伸手穿过她的后腰和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颀长的腿微微一抬,就把车门带上了。 “现在可以锁了。” “……” 她微微抬眼,就能看见他那双正在深深凝望着她的眸子,里面好似盛满了一条银河,而银河中站着一个她,所有光芒都属于她。 总觉得…… 从他表白后,他看她的视线就变得明目张胆起来了,甚至还暗藏了一丝火热的感觉。 季弦若无其事的别开眼,按下车锁。 闻祁重新迈腿,步入小区。 这套公寓只有六栋,楼层比较高,每一栋占地面积也广,一梯四户,小区内有篮球馆和羽毛球馆,以及大中小的游泳池和健身房,娱乐设施也比较全。 季弦从包里翻出门禁卡,门自动打开,闻祁抱着她走了进去。 在等电梯时,闻祁心里的好奇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问道,“这房子也是澄空的宿舍?” 这小区虽然是公寓,但也算中高档了,而且地理环境都不错,价格绝对不便宜。 他不认为季弦会远在国外专门买一套房。 之前送过沈佳,澄空的宿舍也是在一片公寓小区里,但远没有季弦所住的高档,相对于来说,普通多了。 也的确,澄空的宿舍虽然住着不拥挤,但也是三人一间,不像季弦这套公寓,里面设施那么完善,还自带衣帽间,厨房客厅卧室都很大。 季弦平静说,“这套公寓是我学长的……” 话音还未落下,闻祁皱眉扬声问,“萧故行?” 许是这厅内太静了,他微微扬高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季弦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刚好捕捉到他眼底的那片浑浊和不悦,薄凉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线紧绷。 从侧面看,有着十足的压迫凌厉感。 和她目光对上,闻祁眼里的锋芒慢慢收敛起,但又拢上一层黑漆漆的阴霾,压迫感依旧不减。 “他朋友的。”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季弦收回视线,淡淡道,“我们翻译部的总监。” 这栋公寓的确是阿纳托利的。 说是几年前买了装修后,就没来住过,每隔半个月让保姆过来打扫一下尾声。 阿纳托利的家世也不错,他自己目前住的别墅就和萧故行的住处隔了两套别墅而已,好像还有两三处别的房产。 “嗯?” 闻祁步入电梯,看她按了楼层,不明所以的发了个疑惑单音。 季弦多解释了一句,“我年初来的时候,宿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在酒店住了一个多星期,后面阿纳托利说他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借给我住了,还省了让人过来打扫的事。” 说是借住,但季弦其实也在按市场房租正常的价格交租。 其实起初萧故行是暂时将她安排住在他自己那栋别墅里,也怕季弦不自在,还特意说明会去阿纳托利那边住几天。 但季弦不想麻烦他,尤其是因为自己,把他这个房子主人赶出去住。 虽说别墅很大,但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合适。 闻祁轻轻点了下头,没应声。 等到了楼层,闻祁抱着她走出去,随着她的指引到门前,看她输入密码时,下意识侧过头,不去看。 进了屋子,闻祁将她轻轻放在换鞋凳上,季弦先将屋子里的暖气打开,又快速把靴子脱下来,换上拖鞋。 刚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细密的刺痛感,是她所能承受的疼意。 但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不由自主的皱在了起来。 大概是之前摔倒时不小心扭到了,但之前因为鞋子一高一低,她脚没落地过,现在一踩到地上就觉得疼了。 “怎么了?” 闻祁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察觉到她的表情,一脸认真,“脚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季弦摇头,这个点确实不早了,便道,“今天谢谢你了,都快三点了,你又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赶紧回去休息。” 话里话外都有下逐客令的意味。 但闻祁不动,似乎是看出她的嘴硬了,直接再次将她打横抱起。 吓得季弦连忙抓住他的衣襟,还未来得及斥责,他那大长腿两三步的功夫就到了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 “脚是不是扭着了?刚刚在车上为什么不说?”他蹲下身子,一脸严肃,“我看看,严重吗?” 第74章 关心 其实不严重,都没肿,闻祁抓着她的小腿端倪一番,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季弦觉得挺尴尬的,几次都想把腿收回来,羞赧道,“真没事,你赶紧回去!” 最后一次,闻祁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疼的话,最好还是冰敷一下才好得快。家里有冰袋吗?” 看他那副恍若未闻的样子,季弦哑然,抬手指着厨房的方向,“冰箱下面第三层右边小格里有几个医用冰敷袋。” 屋子里的温度慢慢起来了,闻祁将外套脱了丢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随后去了厨房,很快就拿到了冰敷袋,重返她面前。 “这个太冰了,有没有毛巾可以隔一下?” “左手直走那扇玻璃门是浴室,第二个架子上的粉色毛巾可以用。” 闻祁点头,按照她的指示进了浴室。 浴室里面做了干湿分离,洗漱池上面是一块很大的镜子,中间的凹槽部分置放着她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品。 漱口杯旁边放着一支白色的电动牙刷,连门口旁边的架子上都只有一双粉白色的兔子女士拖鞋。 这些无不在说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闻祁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拿了她所说的毛巾走了出去。 坐下,便把她的脚抬起放在自己腿上。 季弦浑身一个激灵,藏在阴影下的长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看她要收回,闻祁轻轻按住,“别动。” 许是怕她挣扎,他干脆单手压着她腿,又将毛巾叠好裹住她的脚,手指轻轻捏了几个位置,最后听她‘嘶’了声才停下。 找到位置,他拿着冰袋贴上去。 隔着毛巾,冰凉感不是很强烈,几分钟后,两人都没说话,季弦感受到了一丝尴尬,试图开口道,“我自己可以,你要不先回去。” “等你敷好,我就走。”闻祁头也没抬,“免得你自己敷衍了事。” “……” 两人就在这无声的环境里待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闻祁拿开冰袋,抬眸看靠在沙发背上,一脸懒惫的季弦。 温声问,“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季弦抬腿,轻轻活动了下,还是有疼意,但好像比之前的刺痛要好多了。 “好些了。” “站起来走一下看看。” 对上他不放心的目光,季弦无奈,只能站起来,两只脚深浅不一的走动着。 闻祁点点头,拿起沙发上的大衣,“那你洗漱休息,明天起来再用冰敷一下,最好是买药喷一下,会好得快一些。” 季弦想送他到门口,被她拦住,“别送,我等会帮你把门关好。” 季弦作罢,随口提醒道,“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闻祁眉眼柔和下来,笑着应了句‘知道了’,转身往门口走去。 季弦从这简单润朗的三个字里听出了几分黏腻感,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昨晚洗漱好,睡觉时都已经临近四点了,季弦十一点左右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外卖的电话。 说是她买的医药品到了。 季弦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她什么时候点过医药品的外卖? 总不能是梦游? 让外卖员放到楼层外的存放柜里后,她看了眼时间,发现一个小时前闻祁发来过消息,另外几条是施晚和阮筝,季念季恒他们发来的新年快乐祝福语。 因为时差缘故,国内的零点是俄罗斯的凌晨五点左右。 她先点进闻祁的对话框,一共两条消息。 【醒了吗?】 第二条隔了七八分钟发的:【我给你买了药,一个外敷,一个好像是喷的,两个可以一起用。】 季弦睨着这两行文字,沉默半晌才回了个‘谢谢’过去。 至于其余人的新年祝福,她也一一回复了,便起床去洗漱了。 可能是昨晚冰敷的作用,现在只要走慢点,幅度不要太大,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痛感夜不强烈,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洗漱好,换完衣服,她就出去存放柜里拿东西,除了一袋药外,还有一个保温袋。 她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早餐。 是一份鱼茸粥,另外一个盒子里装着培根卷着牛肉粒,旁边点缀了三朵西蓝花,还有个焦糖布丁。 最主要是,这几样东西都还是热的。 季弦的心间莫名被注入一股暖流,她汲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闻祁的消息在五分钟前发过来的:【醒了,脚怎么样?还疼吗?】 季弦抿抿唇,打字回:【好些了。谢谢你的药和早餐。】 闻祁秒回:【早餐还是热的吗?】 季弦:【嗯。】 闻祁:【听叶秘书说你今天约了和她一块逛街?脚注意些,不要再穿高跟鞋了。】 季弦嘴里咀嚼着寡淡的西蓝花,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干脆退出,找出叶雪妍的微信,和她取消了午饭,约在下午两点商业街见,再一起吃晚饭。 叶雪妍答应得很痛快,连理由都没问。 吃过闻祁送来的早餐,季弦把垃圾收拾了下,打开药袋,开始处理自己的脚踝。 早餐吃得晚,午饭她也没饿,药在脚踝处静置时,她在沙发上又补了一个多小时的觉。 一点左右才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 那药还挺厉害的,到这会,她连那点微弱的疼痛感都感受不到了。 换了衣服,她也懒得化妆,穿上外套,踩上一双平底鞋就出门了。 因为脚上还不算完全好利索,她也不敢开车,出去就叫了一样车。 今天的太阳挺明媚的,拢在身上暖洋洋的。 “阿弦,这里。” 叶雪妍在一个指示牌下,看到她立即笑眯眯的挥了挥手,还上前迎了两步。 季弦浅浅笑道,“来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没多久,就是找停车位找得比较久。”叶雪妍搀着她的胳膊,“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季弦脚步一顿,面上的笑愈发柔和了,“你还好意思主动提起呢?” “……” “怎……怎么了?”叶雪妍心虚的眨眨眼。 “是你坦白从宽呢?还是要我严刑逼供?” “……” 叶雪妍眼神那叫一个飘啊,“坦白什么?昨晚人真的太多了,我要不是遇到杨助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好了。” 第75章 行动派 但回应她的事一片寂静,季弦就用她那温柔如水,甚至称得上是慈爱的目光望着她,唇角也翘着弧度。 叶雪妍忽然想到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温柔算不得是季弦的伪装,那是她的本性。 她习惯性将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副温柔下,让人琢磨不清,除非在自己信任和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鲜少表露出当下正确的样子。 叶雪妍见过她温柔生气发火的一面,那叫一个润物细无声。 她深吸一口气,垂头道,“好,我承认,昨天那个票,我是帮闻总换的。” 在季弦的目光下,叶雪妍节节败退,干脆破罐子破摔,抖个干净,“其实平安夜的苹果,圣诞节的礼物,都是因为闻总想送你,又怕你不收,才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一份。” “包括之前你喝的冰糖雪梨,也是他炖的,那个杯子也是他买的。” 季弦一愣,心尖上好似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酥酥的,痒痒的。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她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叶雪妍叹口气,“哎,其实我之前一直没说,自从你离职后,闻总比以前还要工作狂,感觉一天24小时,他起码有156个小时都泡在公司,忙起来都是不知疲惫的。” “去年年底,有个新项目投资,都很忙,闻总四天时间跑了三个地方,回到京市当天就病了,后来还是闻家大小姐阮筝过来才打消他要出院的念头,在医院休息了三天,回去又休息两天,身体才好起来。” 在听到‘阮筝’这两个字时,季弦眼底刚刚升起的光瞬间陨落了,甚至叶雪妍后面说了什么,她都听得恍恍惚惚。 也不重要。 本来被温火热着的那颗心,此刻莫名穿了个洞。 里面空落落的,连点血迹都没有。 叶雪妍并不知道闻祁和阮筝那段过往,也不知道季弦在意这件事,她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告诉她,其实她对闻祁来说很重要,闻祁也很在乎她。 但总归她不是当事人,看季弦没有搭茬的意思,她也不说了,顺口问道,“中午怎么不出来吃饭啊?” 她本来以为是闻总约了季弦,所以非常痛快的答应了,把时间改到下午。 结果中午看到闻总出现在酒店的餐厅,她人都傻了。 这么好的机会,闻总居然不约季弦一块吃饭,自己在这吃独食! 就他这样追人,猴年马月去了。 她当时愤愤的走过去想问两句,结果在闻祁微凉淡漠的眼神中泄了火,僵硬的打了声招呼,见他要去夹最后一块鳕鱼,眼疾手快的先给夹走了。 人都没追到,吃吃吃,吃屁去! 难怪季弦要和你分手呢! 是我也分! 叶雪妍在心里腹诽完,也不看闻祁,又挑了几样,端着餐盘走了。 “昨晚高跟鞋断了,脚不小心扭了一下。” 想起这件事情,季弦就觉得挺社死的。 叶雪妍诧异,下意识看她的脚,“啊?高跟鞋怎么断了?那你还好吗?赶紧找个地方坐着。” “哪有这么夸张?”季弦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要是真的严重,我都不会出门,现在已经好多了,正常走路都没太大感觉。” “那等会我们逛一会坐一会,别走太长时间了。” 今天主要是叶雪妍想买回国的伴手礼,带给家人朋友的。 两人逛半个小时歇个几分钟,等买的差不多了,叶雪妍问她,“阿弦,你过年回京市吗?” “过年我应该会直接回老家滦迎市,等过了年,会回京市一趟。” 她有一个多月的假呢! 施晚也在京市,见天上午阮筝还问她过年回不回去,说一起吃饭,她还应了来着。 况且她买的房子也在京市,买了也有一年了,装修了三个月,后面一直在通风散味散甲醛,年后从老家上来,住了半个多月就去莫斯科了。 所以,那房子是真的新啊。 现在也就施晚偶尔会过去帮她暖屋,说免得她到时候回来家里没人味。 屋子也是半个月喊家政来打扫一遍。 “行啊,那你到时候记得和我说,我请你吃饭。” 季弦笑着点头应下,“好。” 晚上两人吃饭这一单,是季弦抢来买的,回去的路上,闻祁又发来消息,问她吃饭没有,脚好些没有的状况。 还提醒她,晚上和明早再用那个药敷一遍。 季弦很困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这么唠叨的人? 临祁资本和格尔纳的合作到3号就正式结束了,不过因为闻祁1号放了天假,有些行程挪到了4号。 这几天,季弦依旧跟着他们走,两人在工作上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要说唯一不同的变化,大概是谈完公事,闻祁就主动走到她面前,关心她各种情况。 没有之前的内敛,连看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火热。 还会时不时给她带各种吃的。 4号那天,霍尔都发现了端倪,笑着揶揄道,“闻先生和dei小姐也是郎才女貌。” 季弦嘴角抽了抽,都不想给闻祁翻译这句话,偏偏旁边还有个波琳娜。 闻祁厚着脸皮居然也应下这句话了,“霍尔先生过奖了。” 波琳娜也原封不动的将这句话翻译给了霍尔,引得霍尔‘哈哈哈’大笑,说闻祁真是性情中人。 十分不吝啬的夸赞,“dei小姐在我们这边的翻译圈小有名气,是个十分有才能之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闻先生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要错过啊。” 闻祁露出笑意,“霍尔先生说的是,我正在努力,也希望dei小姐能给我一个机会。” “……” 季弦这个当事人不仅一句话说不出来,还有点笑不出来。 尤其是周围好多道调侃和揶揄的目光,让她无处遁形。 她也没想到闻祁会这么大方承认,而且还连带着别人都误会他们俩已经是一对了。 这几天,他们好像和之前的默契一样,没再提过他那晚突如其来的表白。 闻祁似乎也没想让她给个答案,好像那个表白就像告知一样。 而他这几天做的,也确确实实是在追她的事情。 没有特别的轰轰烈烈和心然怦动以及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他一切以识务为主。 说白了,就是行动派。 第76章 回国 五号那天,霍尔在自家庄园招待了闻祁一行人,说是为他践行。 庄园的景色七分大气,三分雅致。 霍尔带着他们一路参观,最后来到玫瑰温室中。 明明外边是零下几度,甚至到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可暖房里的玫瑰却开得极为艳丽。 里面的玫瑰品种全是红色。 “我太太喜欢这玫瑰,平时爱喝个玫瑰花茶,玫瑰花糕等,但玫瑰的花期短,俄罗斯这边的气候也不太适合种养,这一片玫瑰温室,花了我不少心思,钱都是次要的。” 霍尔和他妻子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结婚二十几年了,感情依旧如初。 众人都在感叹和羡慕他们二人的爱情。 季弦目光平静,望着里面那片玫瑰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莫名让一旁的闻祁看出了几分落寞。 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叶雪妍一行人的归期定在6号的上午,国内因为马上要过年放假了,公司都在做年底项目总结。 闻祁本来想在莫斯科多留一个星期的,但临时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有个项目出现亏损状况。 作为一个公司的主宰者,手下上百号人都等着他吃饭,他不得不回去。 5号那天晚上,闻祁开车送季弦回去的。 到了公寓小区外,他看她解安全带的动作,出声道,“我明天要回京市了。” 季弦一顿,随后点点头,大大方方的侧眸看向他,唇角微弯,“嗯,那祝闻总明天一路顺风,平安降落。” 闻祁默了半晌,随后轻轻点了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眼里盛着的不舍和浓情都被浮在表面的清冷幽暗给遮挡得严严实实,没有透露出半分来。 季弦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沉默的坐了会,始终没等到他的声音,便道,“多谢闻总今天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过年,会回京市吗?” 季弦刚将门推开一条缝,闻祁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她没否认,毕竟这次回去还要见阮筝的,着实没有隐瞒的意思。 “会。” “什么时候?” “年后。” “过年要回滦迎市?” 季弦没有回头,只微微颔首。 得到她的答案,闻祁只觉得心间的郁气散了一些,情绪也没有那么凝重了,虽然依旧不舍,甚至还有种想将她揽入怀里的冲动。 但到底还是被理智强行压下了邪念,低声道,“上去休息。晚安。” 季弦没回话,径直推开车门进了小区。 6号那天上午,闻祁坐上飞往京市的航班,而季弦依然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他落了地之后,会主动在微信上和她报平安,即便她不回,也不妨碍晚上他和她说晚安。 两地有时差,季弦经常看到他发来的‘在干嘛’‘吃饭了吗’‘那边天气怎么样’‘注意保暖’‘好好照顾自己’等这些消息。 心情很复杂。 第一感觉就是,这人真的不会聊天,还不会找话题。 但连续一个星期,诸如此类的消息,基本就没断过。 15号那天,季弦开始休假,和同事聚了餐,收拾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省城没有国际航班,她转机到省城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等了两个小时,又搭乘高铁回到滦迎市。 季恒和季念一块来接的,还给她带了早餐。 一看到季弦,季念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了她,嘴里不停念叨着,“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一年没见,怎么感觉念念又长高了?”季弦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又和季恒轻轻拥抱了下。 季恒接过她手里的两个行李箱,实在没忍住吐槽道,“这丫头从知道你今天回来开始,就一直兴奋得很,昨天晚上在我房间吵死了。” 季念不高兴的伸腿踹了他一脚,“闭嘴!” 三人说说笑笑往停车场方向走。 滦迎市属于南方城市,冬天不太下雪,即便下,也是下小雪或者雪粒子。 早晨空气里弥漫了一层雾,太阳还没完全出来,空气里凉嗖嗖的,倒比不上莫斯科的寒冷。 季弦是真的饿了,奔波了一天一夜,上一顿还在飞机上,因为不好吃,她也没吃多少。 季恒这个早餐带得非常及时。 两个肉包子,一杯豆浆和麻球。 非常普通的早餐,但也是她在国外一年都没吃到的味道。 她一边吃,季念就在旁边叽叽喳喳的问她莫斯科好不好玩,有什么景色,有没有帅哥之类的。 回到嘉岭镇时,二婶正在和邻居几个大婶打麻将。 刚搓上没两圈。 看到季弦回来都愣了下,随后热热闹闹的打招呼。 二婶撇她一眼,碰了对一筒,打了张万字出去,“吃早餐没?” “吃过了。” 季弦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问怎么没看到二叔。 二婶,“不知道去哪窜门去了,中午到饭点总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她摸了一张筒,“哎,清一色自摸!” 算了账,其他三家给了钱,又开始新的一局,右边大婶问季弦,“季弦,你会吗?叫你二婶下去,你来摸几把。” 季弦笑着摇头,“只能勉强看懂,打不来。” “打几把就会了。”其他人也劝道。 季二婶哼了声,“少来啊,你们就想从她手里赢几个钱过去,她坐了一天的飞机,搓什么麻将。你在这坐会,就上楼休息去” 最后那句话时对着季弦说的。 季弦笑着应下。 季二婶对面的婶子问道,“阿弦,你现在还在京市上班啊?” 知道是闲聊,但季弦没打算说得太清楚,打算点头应下的,倒是端着砂糖橘果盘的季念跑过来接话道。 “我姐是从俄罗斯回来的,她今年被调去莫斯科那边上班了。” 其他人听着新鲜也又接着问了好多事。 季二婶悄悄瞪了眼季念,就把季弦打发上楼休息了。 房间还是原来的那间,里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蚕丝被也被晒过,躺在上面又软又暖。 而且被套好像还是新的,一看就知道季二婶是用了心的。 因为季弦回来,十一点不到,季二婶就散了牌桌,进厨房准备午饭。 季弦也没补觉,简单把行李箱整理了一遍就下楼去厨房帮季二婶了。 中午快开饭时,她才见到季二叔,季二叔只问她回来路上顺不顺利,就没什么话了。 第77章 遇到 季弦从莫斯科带了不少伴手礼,除了几样工业礼品和饰品外就是一些巧克力零食,还有三瓶上好的葡萄酒和一罐蜂蜜。 满满一大箱子,反倒她的衣服没带多少,就带了三套换洗的,加上身上那套也就四套。 季念乐疯了,看一样拿一眼,说是我的。 好在也没人和她抢。 季二叔爱喝酒,前年因为动手术禁酒了一年,看到这三瓶酒两眼放光的搂了过来,难得话多的问她这是什么酒。 季弦回答后,季二婶在旁边嘟囔道,“你说你给他带酒做什么?那么好的酒给他喝浪费,瞎浪费钱。” 季弦笑回,“这几瓶酒是客户送的,我平时也不爱喝,就带回来给二叔尝尝鲜。” 季恒砸嘴,“姐,这酒是不是很贵?” “不清楚。”她没在二老面前说价格,只摇摇头。 晚上时,季二叔拿了一瓶出来,季恒舔着脸把杯子送过去,“爸,给我也倒一点。” 季二叔撇了他一眼,还是给他倒了小半杯尝了尝。 季恒直喊他抠门小气,要去开另外两瓶,被季二叔踹了一脚,还是给他倒上了。 季弦看着想笑,看季念在旁边笑得七倒八歪。 回家真好。 冬天事不多,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季弦就拖了一把椅子在院子里晒冬日的太阳,三不五时的走来几个邻居闲聊。 到第三天,季二叔和二婶出去买了一趟年货,季弦便带着季恒和季念去了市里买衣服。 季恒主要是送他们,然后也没陪她们逛,本来季弦说给他买几套衣服,他这么大个人不太好意思,自己进网了。 姐妹俩选在一家中高档商场,好看的衣服琳琅满目。 季念这个年级段的姑娘,正是爱漂亮的时候,平时都是二婶给她买,衣服便宜她倒不在意,就是觉得款式土。 这两年,基本上都是她自己挑。 连着逛了三四家店,到第五家店时,季弦去了趟洗手间,让她先看,看到喜欢的可以试试。 季念欣喜的应下,走进去,看中了一件米蓝色开衫毛衣,款式温柔又显俏皮。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刚想把衣服从架子上拿下来想试试来着,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伸过来,抓住衣袖,欣喜的朝身后喊道,“妈妈,你来看,这件衣服好看吗?” 季念抬头看去,被少女喊做妈妈的女人穿着华贵,皮肤包养得体,看着好像也不到五十的年纪一样。 长相也漂亮,就是那秀眉和眼眸,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嗯,这毛衣不错,适合你穿,拿下来试试。”女人轻声细语的点点头,看向女孩的目光里尽是宠爱。 季念见女孩要将衣服夺过去,也顾不上琢磨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 攥着衣服不放,扬声道,“不好意思,这件衣服是我先拿到的。” 旁边那女孩皱着小脸,不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那这衣服你要买吗?” 季念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见女孩撇嘴,拿出吊牌看了眼,语带嘲讽,“这件衣服标价是2499,你买得起吗?” 2499? 季念顿时被这价格吓了一跳。 但攥着衣服的手依旧没松,故作镇定道,“你别管这衣服我买不买得起,现在这衣服是我先拿到的,总该有个先来后到。怎么说我也要试完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说白了,你就有可能买不起对吗?” 女孩轻哼了声,朝身后的女人撒娇道,“妈妈,我想要这件衣服。” 女人笑着点点头,“萧潇喜欢,妈妈就给买。服务员,把这衣服包起来。” “你们怎么这样,还讲不讲理了!”季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两个。 女人心平气和的看着季念,声音依旧温柔,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位小姑娘,横竖你都买不起这件衣服,还试什么,别把这件衣服弄脏了,我女儿还怎么穿啊!” 但说出来的话,却难听多了。 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人。 这一句句的都是软刀子,扎得季念都说不出话了。 店里的导购员过来看这情形也挺尴尬的,因为这衣服正好只有最后一件了。 “这位姑娘,要不……你再看看别的?我们店里还有其他样式的毛衣也挺好看的,正适合你花一样的年纪穿……”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介绍给她?她和我也差不多大啊,我能穿,她不能穿吗?还是说,她比我长得老气?看不出是花一样的年纪?” 季念的嘴也不是吃素的,憋了一会,没忍住,直接呛了回去。 “你说谁老呢?”对面那女孩一听,立马不乐意,盛气凌人的反问,“你自己买不起这衣服,还要霸占着,够不要脸的。” “你才不要脸,这衣服明明是我看到的,你非要来抢,这么喜欢抢别人东西?” 季念意有所指的觑了眼女孩的妈妈。 对这母女俩都没什么好印象。 女中年女人本来听见她骂自己女儿就挺不爽的,脸都耷拉下来了,眉眼间没半点和气,看到季念这明晃晃的一眼,好像戳到什么痛处一般,神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将女孩护在身后,怒不可遏的抬手扇了季念一巴掌,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跟刚刚温婉贤淑好似是两个人。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置喙我?买不起东西,还在这里装上了,小小年纪,这么拜金!没家教的东西,少出来丢人现眼!” 季念也没想到她会动手,脸都被打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缓缓抬手捂着脸颊,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从小到大,季二婶也就嘴巴凶一点,从来不会对她动手。 “你……” 她一开口,就是哽咽的音调。 “念念,怎么了?” 季弦这时候走过来,她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吵架声,还有导购员和店长在旁边调和的声音。 季念看到她,顿时觉得有了靠山,眼泪一个不争气‘啪嗒’落了下来,手上的衣服也松了,委屈道,“姐,她打我。” 季弦皱眉,走过去,看到她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神色也沉了下来,扭头看向那位怒气还没完全消散的中年女人,眼瞳一缩,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第78章 恨意翻涌 女人轻蔑的眼神从季弦身上扫过。 季弦身上的外套鞋子都是一线奢侈品,包括耳朵上戴着的都是香奈儿,手腕上戴的是百达翡丽,胳膊上挂着的也是爱马仕家的限量款。 再加上她这温雅自信卓越的气质,女人心底一惊。 这还真是个有钱人。 但面上态度依旧理直气壮,“我看你也不像是没家教的人,怎么妹妹这么不懂事?我只不过是帮你教教她怎么做人而已。” “就是,我妈还没向你收费呢。” 她身后的女孩得意洋洋,一副占尽上风的姿态,眼睛睨着季弦耳朵上的耳环,眼睛闪了闪。 季弦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血淋淋的。 痛得她呼吸一滞。 仅仅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是从小就抛弃了她的亲生母亲——焦雁。 她的长相随母,尤其是那眉眼,这也是二婶总说看到她晦气,烦人的原因。 多少年了? 从上回见到她,时至今日,多少年了? 16岁那年,她考上重点高中,因为学费不够,她不好意思让二叔二婶太费心,就独自跑去市里找她,结果她从钱包里拿了八百块钱。 像打发叫花子似的扔给她,让她以后别再来了,随后就牵着当时只有五岁多的尤萧潇进了屋子。 那一脸温柔慈爱,和对她时的厌恶反感,鲜明对比。 哦,到如今已经有12年了。 瞧焦雁这样子,应该是没认出她。 季弦以为,过了那么多年,她那颗心,早就练成了铜墙铁壁,不会再受这份肮脏的亲情影响到了。 可她到底还是高估自己了。 她还是会痛,还是会流血。 她曾经不止一次渴望过自己的母亲能回来接她,或者回来看看她也是好的。 可不论是过年,还是生日,一次都没有过。 她总以为是自己那位继父不喜欢,不愿意让焦雁回来看自己,她也试图理解过。 可所有的期待和自我安慰都在16岁那年彻底破碎了。 说来可笑。 即便过了12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这位不曾亲近过的母亲。 而焦雁,怕是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季弦心里冷笑一声,无声汲气,重整了下心情,侧头看向季念,轻声道,“告诉姐,发生了什么?” 季念哽咽着将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说完。 店长似乎也看出季弦这一身价值百万的行头不简单,想要补救两句来着。 但季弦并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甚至都没准备和焦雁理论,而是看向她身后的尤萧潇。 “你喜欢这衣服?” 尤萧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得一颤,缩了缩脖子,想着自己妈妈在,也不怂,“怎么样?她又买不起,非要和我抢,不要脸。” 季弦也听见了,她平静道,“衣服可以让给你。” 尤萧潇瞬间又开始得意了,朝季念扬着眉梢,“这还差不多,看到没有,你姐姐可比你识相多了。啧,不会也买不起,这一身的名牌该不会是a货,一副穷酸样来逛什么商场啊,地摊货更适合你们。” 说得起劲,她走到焦雁前面,伸手去扯季弦的耳环,“你这a货哪里买的?这么真……” 啪! 她手还没碰到耳环,季弦已经抬手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了。 下手好像比焦雁打季念时还要重。 尤萧潇一个趔趄撞倒了身后一杆衣服,倒在了地上。 那边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迅速肿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愣住了,焦雁还是听到自己女儿哭声反应过来的,连忙蹲下身子去查看。 看到她脸上的红肿,她又心疼又恼怒,起身怒指季弦,“你个小贱人,敢打我女儿!” 季弦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淡声道,“不是夫人您说没家教就该教吗?您刚刚教过我妹妹,我替您教教您女儿也是应该的。” “你这个……” 焦雁气得心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抬手就要扇季弦。 但巴掌还未落下就被季弦接住了。 季弦那颗心仿若掉入寒冬腊月的冰窟一样冷。 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是恨她的,恨她的冷血,她的无情,以及她的漠视。 焦雁嫁进尤家时,尤萧潇已经有一个长子的,年纪都有七八岁了,他并不认同焦雁,知道是焦雁的缘故,才让他爸妈离婚的,焦雁是个小三。 焦雁因此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讨他欢心,婚后好多年都不敢要孩子,后来意外怀孕,才生下尤萧潇。 一直以来,心里那份期待和渴望都将恨意掩藏得很好。 后来,期待和渴望不见了,也就转换成了释然。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现在再次见到她,她对尤萧潇那般宠溺呵护,对她却如草芥一般随意舍弃。 季弦的心,难得不平衡一回。 恨意也翻涌而至。 许是被焦雁眼里的愤怒以及厌恶刺痛了双眼,她咬咬牙,抬手对着焦雁的脸扇了下去。 ‘啪’地一声,清脆而又响亮。 这一巴掌算是为童年的自己报仇了。 “就你这样的人,配为人母吗?你配吗?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大义凛然的教我什么叫家教素质?看到尤萧潇被你教养成这个样子,我替她感到悲哀!” 说罢,季弦冷哼一声,淡漠的扫过店长一眼,拉着季念转身走了。 焦雁整个人都僵住了,也不知是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还是被她刚刚那番话给说懵了。 “姐……姐,你没事?” 季念看她闷着头一个劲往前走,脸颊边好似还淌着泪水,忐忑不已的问道。 季弦回过神,停下脚步,眼里雾蒙蒙的,看不清景象,脸颊两旁又湿热的感觉。 她居然哭了。 哭什么呢? 季弦抬手轻轻将眼泪擦拭掉,回头看她,“走,我们去别的店逛,好看的毛衣又不止那一件,你不是还想买双靴子吗?” 季念摇摇头,“我不买了,姐……对不起,我给你惹事了。” 季弦睨着她脸上的痕迹,心疼道,“傻丫头,什么给我惹事了,明明是她们惹事,我们也不怕事,打你,你就打回去,那女人敢拦着,就连她一块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79章 还不如断个干净 在季弦的陪同下,到底又逛了两家店,季念买到了一件心仪的开衫和靴子。 回去时,还买了一杯奶茶,另一只手压着医用冰敷袋。 这是逛街时,季弦在手机上下的单,怕她脸肿起来,冰敷一下会好一些。 季恒开车过来,就发现季念脸上的巴掌印,一脸正经,“姐……这丫头犯天条了?还值得你出手打她?” “……” 季念捂着脸颊,踹了他一脚,“你少放屁,姐怎么可能打我!” 她又把刚刚遇到焦雁母女俩的情况说了一遍。 季恒一听瞬间火大了,撸起袖子就要下车,“靠,哪个不长眼的老东西,敢打我妹妹,来,你带路,哥给你找回场子。” 季念连忙拉住她,“谁知道她们哪去了,反正我们也没吃亏,姐刚刚威风得很,她们母女俩都挨了姐一巴掌……” 说起这个,季念想起季弦的眼泪,以及她那番意有所指的画,居然还能叫得出那女孩的名字。 思忖片刻,她嗫喏着问,“姐,你是不是认识刚刚那对母女啊?” 说着,她猛地又想起在看到那个中年女人时的熟悉感。 再看季弦这对眉眼,毫不费劲的就重合上了。 “姐,我看刚刚那女人眼睛和你长得好像……” 季弦轻笑一声,没说话,慢慢扭头看向窗外。 明明是她这双眼,长得像焦雁的。 她转移话题道,“回去,突然想吃二婶做的粉蒸排骨,回去让她做。” 季念笑眯眯点头道,“好,我也要吃。” 三人开车回去,二婶一眼就注意到了季念脸上的异样。 因为冰敷的缘故,脸上的印子已经消失了,脸也没有肿起来,但和另一边脸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季念又绘声绘色的说起商场冲突的事,还重点把季弦怎么打她们母女的给演练出来了。 二婶蹙着眉,“你说那女孩叫尤萧潇?” “是啊,姐好像认识她们,她叫出那女孩的名字的。” 季二婶冷下脸,骂骂咧咧,“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什么货色就养了个什么货色出来,这老贱人最好别让我碰上,不然老娘不撕烂她的嘴丢进粪坑,我他妈就不姓蔡!” 季念听她骂忽然骂起来了,吓了一大跳。 “妈,你……” “还有你,个没用的东西,她打你你不会还手吗?扇她,挠花她脸啊,反正都不要脸,还用等你姐过来帮你打?” 季二婶指着她气急败坏的骂道,“再不济,你姐动手的时候,你也上去补踹两脚啊。早知道今天会碰上那个贱人,我今天就跟你们去了!” 季念:“……” 她突然庆幸,她妈没去,不然这会因为互殴正在警察局呢。 季弦的心情很复杂,在房间了缓了很久,下午自己买了香和纸钱,以及一些贡品水果,上了坟山。 坟包前立了块碑,上面是她父亲的名字,旁边写了立碑的人名。 她什么都没说,默默上了香,烧了纸钱,然后坐在旁边,靠在石碑上,望着远处的风景。 直到天快黑了,季二叔找了上来,看着台面上摆放的贡品。 “晚上要下雨,赶紧下去。”季二叔双手背在身后,说,“你二婶做了粉蒸排骨。” “嗳。” 季弦笑着应下,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回头又看了眼墓碑,转身跟着季二叔下了山。 ———— 季弦在老家待了半个月,初九那天回的京市。 施晚来机场接的她,两人差不多有十个月没见了,平时因为时差和各自都忙,聊天和视频的次数也不多。 “看来莫斯科的肉养人啊,我怎么感觉你胖了些,脸上都有肉了。” 施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眯眯道。 季弦白她一眼,将她手无情推开,“你今年怎么样?成富婆没有?” “干嘛?想要本富婆养你?” “是呀,不想努力了。” “那你辞职,我养你。” 两人说笑一会,施晚才问起她和闻祁的事。 闻祁和她表白的事情她没和施晚提过,但闻祁去莫斯科出差的事情,她说过。 除夕那天,两人视频守岁时,施晚就发现了端倪,但因为当时季念过来找她了,两人的话题就戛然而止。 施晚给她发了文字,让她回京市老实交代。 季弦抿抿唇,轻叹一声,“其实……元旦那天晚上,他和我表白了。” “谁?” 施晚懵圈的眨巴眨巴眼睛。 季弦淡淡觑她一眼,往嘴里塞了片涮羊肉。 “你是说……闻祁和你表白了?”施晚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 “不对,不对……”施晚扶额,“这不是觉悟的事,你们不都分手一年多了吗?他突然和你表白?是……还没放下你?” 季弦没说话。 她知道闻祁不是个会说谎的性子,向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不像一些花花公子(这里可指易栩),闭眼说各种甜言蜜语的胡话。 所以,那句‘我喜欢你’肯定是真心实意的。 但季弦就是害怕再次迈出这一步。 她从不后悔爱上闻祁,也不会后悔那四年的随影相伴,即便这结局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到这会,她很怕重蹈覆辙。 如果还要再浪费彼此又一个四年,那完全没有必要。 “你要和他复合?”施晚问,“还是说,你……已经和他复合了?” 季弦轻掀眼皮,摇头,郑重其事,“没有。” “那你拒绝他了?” 季弦抿唇,还是摇头。 施晚知道她心里的顾虑,想了想,问,“那你放下他了吗?”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施晚不满,“那就说明你心里其实有他,只不过还是介意阮筝。” 或许闻祁现在对阮筝的感情淡了,又或者也放下了,但不能否认的是之前因为他对阮筝的感情,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 四年的时间,让那件事情成为一个若隐若现的刺,时不时痛一下,提醒着她过往那些酸涩和痛苦。 即便在一起了,她也会本能的去比较,他对自己和对阮筝的爱是不是同等的。 季弦不喜欢陷入猜忌漩涡中,更不想在里面迷失自我,变得不再是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断个干净。 第80章 豪门里,能有几对天长地久的爱情啊? 施晚看她表情,本来还想问问她和萧故行的情况,现在也问不出口了,也没再提这件事情了,直接转移话题了。 她去年一年,慢慢开始接洽起娱乐圈明星的直播带货,目前发展趋向不错。 一年的功夫,包括视频平台和微博以及小红书上的粉丝累计增加了七八百万,算起来的确是个不小的成就。 直到吃晚饭,她买了单,开车送季弦回她资格前年买的那套房。 小区也是中高档的,小区环境不错,地理位置也不差,靠近地铁,房子面积只有两百一十八平,标准的三室两厅,一厨两卫。 因为季弦是一个人住,其中一间客房被她设计成了衣帽间,连着最大的主卧。 主卧外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室内设计师给她纳出一个办公区域。 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都以现代轻简温馨风格。 为的就是不想让这房子显得太冷清。 客厅阳台外种植了一些绿植,一眼望去,春日盎然,生机勃勃。 阳台的另一头置了一张吊椅和小圆桌,春冬季节在外头晒晒太阳看看书,也十分惬意。 季弦最满意的就是这两个阳台,因为足够大。 将近一年都没回来看这房子了,一进来,季弦感觉还有些陌生,等暖气开了,扑面而来的便是安心感了。 这是她货真价实的家。 里面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房产证名下填写的也是‘季弦’二字。 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总算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所以现在站在这间房子里,她觉得十分踏实。 施晚今天没回去,陪她在这边睡,闺蜜俩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看季弦给她带回来的伴手礼。 其中有两样她是给阮筝带的。 “你和阮筝还有联系呀?”施晚诧异问。 “一直都有,只不过平时聊的次数不多。” 季弦拍了拍脸上的面膜,京市的空气可真干燥,感觉才落地没几个小时,皮肤都开始紧绷起来了。 “元旦和过年那两天在微信上问过好,和她约好回京市一起吃饭的。说起来,和她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季弦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搞连坐这种事情。 不论她和闻祁的关系如何,她和阮筝的友情都是实打实的。 她不会因为阮筝和闻祁曾经有段过往,就将怨气和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况且,阮筝本身也是个坦荡的人,不论是她和闻祁还在交往中,还是分手后,她都是大大方方的,偶尔还会打趣他们几句。 甚至怕她受委屈,帮忙说闻祁的。 施晚虽然没见过阮筝,但对她的感官也不错,点点头,“也好,和她叙叙旧。她这一年多,腿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问过两句,她说得模糊,我也不好意思细问,怕戳到她伤心事,脚踝的骨折应该是无碍了,就是脚趾骨……” 怕是恢复不太好。 施晚叹息一声,“说起来,初六那天晚上港城出了一个新的绯闻,关于靳承夜的,一场宴会上,搂着一个长得很清纯漂亮的女孩子出席,看来是有新欢的意思了。” 季弦猛地抬眸,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她,“真的?” 施晚点头,“对啊,那个报道初七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网上说那女孩子是港城大学的校花,大四,还没毕业呢。” 靳承夜今年虽然已经有35了,但样貌俊朗,身高腿长的,再加上那高高在上又有点不羁的性子,看着也的确不像这个年级段的人。 从年级上出发,这不比那姑娘少说要大一轮? 老牛吃嫩草。 亏他张得开这个嘴啊。 那阮筝…… 季弦淡淡的笑了声。 豪门里,能有几对天长地久的爱情啊? 不是快餐式,就是关联到家族利益。 不知阮筝看到这样的新闻内心又是一种怎样的难过和煎熬呢? 她和靳承夜离婚本身就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是被他的家庭所迫,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她摸出手机给阮筝发了一条微信:阮筝姐,我今天回京市了,你看哪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这会已经不早了。 都十一点过了。 阮筝以前就很注重作息时间,日常都讲究养生。 晚上睡觉,早上起床,一天喝多少水,吃多少水果,补多少维生素都是有定量的。 十一点这个时间,她早就睡了。 也就元旦和除夕那两天让她熬过了零点。 果不其然,季弦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醒来时,看到她回的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回的,回了个‘好’,让季弦按照自己的时间约,她随时都有空。 季弦想了想,便约在今晚。 她退出聊天对话框,就见下面还有闻祁的未读消息。 闻祁:回京市了? 消息是阮筝回复后的半个小时。 季弦第一反应就是阮筝告诉他的,这么疑惑着,也就打字问了:阮筝姐和你说的? 临祁资本初八就开工了。 收到季弦消息时,闻祁正在开会,手机盖在桌面上。 听到提示音,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淡淡撇了眼,见是季弦发来的,当即垂眸在上面敲字了。 他如实回:嗯,吃早餐时听她提了句,说你昨天傍晚到的。 手指迟疑了两秒,又补充道:28号那天我就回老宅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老宅。 季弦看着手机半晌,讷讷的憋出一个‘哦’过去。 闻祁似乎从这个单音上感受到了比平常还要多出一倍的冷淡,抿抿唇,连前边高管做的报告也听不进去了。 靠在椅背上,开始琢磨起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还是后边叶雪妍见那位高管喊了几次‘闻总’,闻总都没应,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凑过去出声道,“闻总,朱经理问您对这份数据报告和策划有什么意见或者见解。” 闻祁回过神,将手机放下,也没看面前的资料,顺嘴就指出了这份数据和策划上的纰漏和bug。 叶雪妍心惊,闻总一大半时间都在走神,也就开始前扫过面前的资料。 就这么水灵灵的记住了? 等会议结束,闻祁回到办公室,依旧垂眸盯着手机,想问她是不是住在施晚那,字刚打到一半,隋宜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闻祁,你下午早点下班,去接阿弦。” 第80章 豪门里,能有几对天长地久的爱情啊? 施晚看她表情,本来还想问问她和萧故行的情况,现在也问不出口了,也没再提这件事情了,直接转移话题了。 她去年一年,慢慢开始接洽起娱乐圈明星的直播带货,目前发展趋向不错。 一年的功夫,包括视频平台和微博以及小红书上的粉丝累计增加了七八百万,算起来的确是个不小的成就。 直到吃晚饭,她买了单,开车送季弦回她资格前年买的那套房。 小区也是中高档的,小区环境不错,地理位置也不差,靠近地铁,房子面积只有两百一十八平,标准的三室两厅,一厨两卫。 因为季弦是一个人住,其中一间客房被她设计成了衣帽间,连着最大的主卧。 主卧外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室内设计师给她纳出一个办公区域。 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都以现代轻简温馨风格。 为的就是不想让这房子显得太冷清。 客厅阳台外种植了一些绿植,一眼望去,春日盎然,生机勃勃。 阳台的另一头置了一张吊椅和小圆桌,春冬季节在外头晒晒太阳看看书,也十分惬意。 季弦最满意的就是这两个阳台,因为足够大。 将近一年都没回来看这房子了,一进来,季弦感觉还有些陌生,等暖气开了,扑面而来的便是安心感了。 这是她货真价实的家。 里面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房产证名下填写的也是‘季弦’二字。 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总算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所以现在站在这间房子里,她觉得十分踏实。 施晚今天没回去,陪她在这边睡,闺蜜俩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看季弦给她带回来的伴手礼。 其中有两样她是给阮筝带的。 “你和阮筝还有联系呀?”施晚诧异问。 “一直都有,只不过平时聊的次数不多。” 季弦拍了拍脸上的面膜,京市的空气可真干燥,感觉才落地没几个小时,皮肤都开始紧绷起来了。 “元旦和过年那两天在微信上问过好,和她约好回京市一起吃饭的。说起来,和她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季弦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搞连坐这种事情。 不论她和闻祁的关系如何,她和阮筝的友情都是实打实的。 她不会因为阮筝和闻祁曾经有段过往,就将怨气和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况且,阮筝本身也是个坦荡的人,不论是她和闻祁还在交往中,还是分手后,她都是大大方方的,偶尔还会打趣他们几句。 甚至怕她受委屈,帮忙说闻祁的。 施晚虽然没见过阮筝,但对她的感官也不错,点点头,“也好,和她叙叙旧。她这一年多,腿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问过两句,她说得模糊,我也不好意思细问,怕戳到她伤心事,脚踝的骨折应该是无碍了,就是脚趾骨……” 怕是恢复不太好。 施晚叹息一声,“说起来,初六那天晚上港城出了一个新的绯闻,关于靳承夜的,一场宴会上,搂着一个长得很清纯漂亮的女孩子出席,看来是有新欢的意思了。” 季弦猛地抬眸,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她,“真的?” 施晚点头,“对啊,那个报道初七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网上说那女孩子是港城大学的校花,大四,还没毕业呢。” 靳承夜今年虽然已经有35了,但样貌俊朗,身高腿长的,再加上那高高在上又有点不羁的性子,看着也的确不像这个年级段的人。 从年级上出发,这不比那姑娘少说要大一轮? 老牛吃嫩草。 亏他张得开这个嘴啊。 那阮筝…… 季弦淡淡的笑了声。 豪门里,能有几对天长地久的爱情啊? 不是快餐式,就是关联到家族利益。 不知阮筝看到这样的新闻内心又是一种怎样的难过和煎熬呢? 她和靳承夜离婚本身就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是被他的家庭所迫,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她摸出手机给阮筝发了一条微信:阮筝姐,我今天回京市了,你看哪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这会已经不早了。 都十一点过了。 阮筝以前就很注重作息时间,日常都讲究养生。 晚上睡觉,早上起床,一天喝多少水,吃多少水果,补多少维生素都是有定量的。 十一点这个时间,她早就睡了。 也就元旦和除夕那两天让她熬过了零点。 果不其然,季弦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醒来时,看到她回的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回的,回了个‘好’,让季弦按照自己的时间约,她随时都有空。 季弦想了想,便约在今晚。 她退出聊天对话框,就见下面还有闻祁的未读消息。 闻祁:回京市了? 消息是阮筝回复后的半个小时。 季弦第一反应就是阮筝告诉他的,这么疑惑着,也就打字问了:阮筝姐和你说的? 临祁资本初八就开工了。 收到季弦消息时,闻祁正在开会,手机盖在桌面上。 听到提示音,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淡淡撇了眼,见是季弦发来的,当即垂眸在上面敲字了。 他如实回:嗯,吃早餐时听她提了句,说你昨天傍晚到的。 手指迟疑了两秒,又补充道:28号那天我就回老宅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老宅。 季弦看着手机半晌,讷讷的憋出一个‘哦’过去。 闻祁似乎从这个单音上感受到了比平常还要多出一倍的冷淡,抿抿唇,连前边高管做的报告也听不进去了。 靠在椅背上,开始琢磨起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还是后边叶雪妍见那位高管喊了几次‘闻总’,闻总都没应,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凑过去出声道,“闻总,朱经理问您对这份数据报告和策划有什么意见或者见解。” 闻祁回过神,将手机放下,也没看面前的资料,顺嘴就指出了这份数据和策划上的纰漏和bug。 叶雪妍心惊,闻总一大半时间都在走神,也就开始前扫过面前的资料。 就这么水灵灵的记住了? 等会议结束,闻祁回到办公室,依旧垂眸盯着手机,想问她是不是住在施晚那,字刚打到一半,隋宜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闻祁,你下午早点下班,去接阿弦。” 第81章 像儿媳妇第一次登婆家门 过年时,京市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天一直阴沉沉的,直到8号才放晴。 季弦到的那天,积雪都还没化完,这几天气温升高,阳光肆意,温暖惬意。 上午她回阮筝的消息后,没多久,阮筝的电话就打来了,正好隋宜也在旁边,说好久没见她了,让她来家里吃饭什么的。 季弦也不是好面子,而是当初她和闻祁在一起,隋宜即便是不满意,却也没做出或者说出什么让她下不来台的事和刻薄的话。 一块出席宴会,她也会和闻祁一样大方得体的介绍她是她儿子的女朋友。 遇到有嘲讽和挑事的,也会出面维护她。 每次到老宅,不说多么热情,但不会冷落她。 她和闻祁分手后,隋宜打过一次电话给她,说的也都是是闻祁对不住她,也和她道歉,自己没教好儿子,让她受委屈了。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劝过她再考虑考虑。 隋宜说,“阿弦,我知道你做这个决定肯定是考虑好的,也肯定是闻祁这臭小子哪里做得不好。伯母也不愿意帮他找补,怪就怪他自己不争气,也希望你好好的,以后有空来家里坐坐,吃个便饭什么的,我们闻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想起隋宜那番真心实意的画,季弦到现在都有所触动。 她在京市没有亲人,也就施晚这一个朋友,叶雪妍也算得上是朋友。 除了施晚,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家里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只要她想回就能随时回。 抛开闻祁,闻家人对于她来说,也是有特殊意义的。 所以面对隋宜的热情邀请,也确实有一年多没见他们了,所以,她点头应下了。 阮筝问她到时候怎么来。 她说打车。 闻祁之前给她买的车,她没要,后面自己买了房子,又装修,压根都没住多久,就去了莫斯科,车子压根来不及买。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下午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隋宜接话道,“你听筝筝的,让人来接你。” 季弦只好笑着应下,挂了电话就给阮筝发了个定位过去。 中午她和施晚吃过饭后,就去了趟附近的商场超市,买了点水果和送给隋宜、闻敬延的年礼。 总不能空手去才是。 施晚看她挑水果的上心劲,忍不住打趣,“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季弦看着手里那串阳光葡萄,随口应了句,“什么?” “像儿媳妇第一次登婆家门。” “……” 季弦没好气剜了她一眼,懒得搭腔。 挑好东西,两人回到家,季弦也没化妆,但是换了套衣服。 四点半左右,季弦忽然收到闻祁的微信:我到了,在小区外边,你下来。 季弦看到这条消息满脸问号。 阮筝说会让人来接她,她理解的是闻家的司机,但万万没想到会是闻祁。 施晚怕她拎不动东西,除了给阮筝带的伴手礼,还有一个果篮,以及送给闻敬延的两罐上好茶叶,和给隋宜的燕窝。 满满当当,季弦一个人完全拎不过来。 再者施晚打算回去一趟,她明天要把家里的猫打包送过来,上午九点多去外地出差,元宵那几天有好几场直播活动。 本来这几天她就挺忙的,也是好久没见季弦,才将这两天行程推了的。 出了小区门,远远地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黑色低奢宾利。 闻祁一直看着小区门口的方向,看到时隔二十几天没见到的身影,他的心跳失衡了下,立即推开车门走过去,先将她手里的果篮接过来。 再伸手去接施晚提着的礼盒,低声问,“怎么拿那么多东西?” “总不能空着手去,下午去了趟超市买的。” 季弦抬眸看他,隔了近一个月没见,他也没有什么太多变化,依旧西装革履,穿得一丝不苟,样貌俊朗,气质清隽不凡。 她也没问他怎么会来,听施晚和他打招呼,“闻总,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 闻祁唇角挂着抹浅淡的弧度,微微颔首,温声回道。 两人也算不上多熟,只寒暄了两句,闻祁将东西放入车子后排,将副驾驶室的车门拉开。 “我先过去啦。” 季弦和施晚挥了挥手。 施晚点头,“好,我回去收拾东西。” 等季弦弯身坐进车内,闻祁将车门关上,朝她再次颔首,从车头绕过,上了驾驶室,驱车离开。 施晚扬了扬眉梢,目送车子离开。 车内,两人都沉默了一会,闻祁率先打破寂静,“什么时候回莫斯科?” 这话任凭他声音多温和,但听到耳朵里,总会变味。 像是在赶她走似的。 季弦皱着眉头,扭头看他,那双沉静水灵的杏眸里盛着明显的不悦和疑惑。 闻祁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侧首便撞上她带了一丝愠怒的眼,回味一下,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抿唇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问你会在京市待多久。” 季弦瞧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实话实说,“下个月月底左右。” 那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闻祁心底的浮躁顷刻间散了不少。 “这房子是施晚的?” “我的。” “什么时候买的?” 季弦淡声回,“前年八九月份。” 哦,算起来就是他们俩分手后的两个月里。 闻祁心尖划过一丝异样,过了一个红绿灯便被压了下去。 但更多的是安心,她既然在京市买房了,就说明以后时常会回来的。 静了一瞬,季弦随口反问了一句,“公司开工了,最近不忙?” “还好。” 话题再次结束。 闻祁是个嘴笨的,他本身话就不多,现在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聊。 总不能又谈工作。 他不想。 季弦也没再挑起话头,侧首望向车窗外,在这边生活那么多年,每条路,每个地方她都挺熟悉的。 一年多的时间,也没发生太大的变化。 车子行驶了二十来分钟,来到闻家老宅那条路,最后看到那扇尤为熟悉的白色铁门,远远地,还能看见院子中间的那栋橙色屋顶的大别墅。 第81章 像儿媳妇第一次登婆家门 过年时,京市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天一直阴沉沉的,直到8号才放晴。 季弦到的那天,积雪都还没化完,这几天气温升高,阳光肆意,温暖惬意。 上午她回阮筝的消息后,没多久,阮筝的电话就打来了,正好隋宜也在旁边,说好久没见她了,让她来家里吃饭什么的。 季弦也不是好面子,而是当初她和闻祁在一起,隋宜即便是不满意,却也没做出或者说出什么让她下不来台的事和刻薄的话。 一块出席宴会,她也会和闻祁一样大方得体的介绍她是她儿子的女朋友。 遇到有嘲讽和挑事的,也会出面维护她。 每次到老宅,不说多么热情,但不会冷落她。 她和闻祁分手后,隋宜打过一次电话给她,说的也都是是闻祁对不住她,也和她道歉,自己没教好儿子,让她受委屈了。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劝过她再考虑考虑。 隋宜说,“阿弦,我知道你做这个决定肯定是考虑好的,也肯定是闻祁这臭小子哪里做得不好。伯母也不愿意帮他找补,怪就怪他自己不争气,也希望你好好的,以后有空来家里坐坐,吃个便饭什么的,我们闻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想起隋宜那番真心实意的画,季弦到现在都有所触动。 她在京市没有亲人,也就施晚这一个朋友,叶雪妍也算得上是朋友。 除了施晚,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家里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只要她想回就能随时回。 抛开闻祁,闻家人对于她来说,也是有特殊意义的。 所以面对隋宜的热情邀请,也确实有一年多没见他们了,所以,她点头应下了。 阮筝问她到时候怎么来。 她说打车。 闻祁之前给她买的车,她没要,后面自己买了房子,又装修,压根都没住多久,就去了莫斯科,车子压根来不及买。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下午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隋宜接话道,“你听筝筝的,让人来接你。” 季弦只好笑着应下,挂了电话就给阮筝发了个定位过去。 中午她和施晚吃过饭后,就去了趟附近的商场超市,买了点水果和送给隋宜、闻敬延的年礼。 总不能空手去才是。 施晚看她挑水果的上心劲,忍不住打趣,“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季弦看着手里那串阳光葡萄,随口应了句,“什么?” “像儿媳妇第一次登婆家门。” “……” 季弦没好气剜了她一眼,懒得搭腔。 挑好东西,两人回到家,季弦也没化妆,但是换了套衣服。 四点半左右,季弦忽然收到闻祁的微信:我到了,在小区外边,你下来。 季弦看到这条消息满脸问号。 阮筝说会让人来接她,她理解的是闻家的司机,但万万没想到会是闻祁。 施晚怕她拎不动东西,除了给阮筝带的伴手礼,还有一个果篮,以及送给闻敬延的两罐上好茶叶,和给隋宜的燕窝。 满满当当,季弦一个人完全拎不过来。 再者施晚打算回去一趟,她明天要把家里的猫打包送过来,上午九点多去外地出差,元宵那几天有好几场直播活动。 本来这几天她就挺忙的,也是好久没见季弦,才将这两天行程推了的。 出了小区门,远远地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黑色低奢宾利。 闻祁一直看着小区门口的方向,看到时隔二十几天没见到的身影,他的心跳失衡了下,立即推开车门走过去,先将她手里的果篮接过来。 再伸手去接施晚提着的礼盒,低声问,“怎么拿那么多东西?” “总不能空着手去,下午去了趟超市买的。” 季弦抬眸看他,隔了近一个月没见,他也没有什么太多变化,依旧西装革履,穿得一丝不苟,样貌俊朗,气质清隽不凡。 她也没问他怎么会来,听施晚和他打招呼,“闻总,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 闻祁唇角挂着抹浅淡的弧度,微微颔首,温声回道。 两人也算不上多熟,只寒暄了两句,闻祁将东西放入车子后排,将副驾驶室的车门拉开。 “我先过去啦。” 季弦和施晚挥了挥手。 施晚点头,“好,我回去收拾东西。” 等季弦弯身坐进车内,闻祁将车门关上,朝她再次颔首,从车头绕过,上了驾驶室,驱车离开。 施晚扬了扬眉梢,目送车子离开。 车内,两人都沉默了一会,闻祁率先打破寂静,“什么时候回莫斯科?” 这话任凭他声音多温和,但听到耳朵里,总会变味。 像是在赶她走似的。 季弦皱着眉头,扭头看他,那双沉静水灵的杏眸里盛着明显的不悦和疑惑。 闻祁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侧首便撞上她带了一丝愠怒的眼,回味一下,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抿唇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问你会在京市待多久。” 季弦瞧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实话实说,“下个月月底左右。” 那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闻祁心底的浮躁顷刻间散了不少。 “这房子是施晚的?” “我的。” “什么时候买的?” 季弦淡声回,“前年八九月份。” 哦,算起来就是他们俩分手后的两个月里。 闻祁心尖划过一丝异样,过了一个红绿灯便被压了下去。 但更多的是安心,她既然在京市买房了,就说明以后时常会回来的。 静了一瞬,季弦随口反问了一句,“公司开工了,最近不忙?” “还好。” 话题再次结束。 闻祁是个嘴笨的,他本身话就不多,现在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聊。 总不能又谈工作。 他不想。 季弦也没再挑起话头,侧首望向车窗外,在这边生活那么多年,每条路,每个地方她都挺熟悉的。 一年多的时间,也没发生太大的变化。 车子行驶了二十来分钟,来到闻家老宅那条路,最后看到那扇尤为熟悉的白色铁门,远远地,还能看见院子中间的那栋橙色屋顶的大别墅。 第82章 追人的觉悟和态度 铁门自动感应拉开,闻祁直接开车进去。 老宅占地面积宽,除了前头主栋别墅,后头还连着两栋平楼,都是库房和佣人住的地方。 主栋别墅共有四楼,旁边还连着一个车库。 闻祁的车刚开进去,就有佣人去客厅喊隋宜和阮筝了。 母女俩闻声赶出来。 季弦一下车,就看到阮筝坐在轮椅上,隋宜站在她旁边,一年多没见,两人没多大变化,只是阮筝看着有些瘦。 从受伤后,她就不太爱出门了,工作室的事情也不太管了,还辞去了协会那边的工作职位。 曾经的光鲜亮丽,早就变成了过眼云烟。 虽然过去这么久了,对于永远不能登上舞台的事情,她心里依旧耿耿于怀,却也不会像刚开始那么暮气沉沉,阴郁无话了。 气色倒是养回来一些了,脸上还是浮着笑,她不爱出门,隋宜就天天在家陪着她。 无事聊聊天,插插花,喝喝下午茶,偶尔还能去厨房做做点心打发时间。 倒也充实。 “伯母,阮筝姐,好久不见。” 季弦露出抹笑,清浅的阳光将她悉数笼罩住,让她整个人变得愈发温柔漂亮了。 隋宜一愣,走了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真是好久不见了,看着你这气色红润,想来这一年多过得不错。” 阮筝这时走过来说道,“阿弦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要是在路上遇到,我都不敢认。” “阮筝姐打趣我呢?”季弦无奈道,“倒是你看着比以前还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哪能啊,我现在吃饭妈都盯着呢,那是少吃一口都不行,这为什么不长胖,我也找不到原因啊。” 隋宜轻哼声,“还好意思说呢,拿个小孩吃得都比你多。” 随后对季弦笑道,“别在外边站着了,走,进去说话。”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 季弦说着,转身往车子方向走,闻祁已经把果篮拿出来递给佣人了,自己手里拿着几个礼袋。 闻祁睨着她说,“这个重,我来拿就好。” 季弦和他对视一眼,接过了茶叶和送给阮筝的东西,重新走到隋宜面前。 “你说你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隋宜嗔了她一眼,“这么客气做什么?” 季弦浅笑,“一年多不见,我怎么好意思空手上门?总要提点东西来看看您和伯父才行。伯父不在家吗?” 阮筝回,“爸这会还在公司,等忙完就会回来。” 隋宜又拉着她进了屋子。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全程不理后边的闻祁。 闻祁也没吭声,默默跟在后边。 进去后,季弦就把给他们的礼都拿出来,隋宜眼底满是笑意,问她去年在国外还习惯吗,工作顺不顺利等。 最后阮筝瞥了眼跟个木头桩子坐在离季弦有两个身位的闻祁。 心里暗叹一声。 就他这么个追人法,猴年马月都追不回来。 她问季弦还回莫斯科吗? 季弦点头,说下个月底回。 那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也够他了,要还追不到,那就只能追去莫斯科了,什么时候把人追到,什么时候再回来好了。 其实闻祁也插不上什么话。 尤其是她们女人之间的聊天,他就坐在那默默听着,怕季弦说累了,偶尔给她端个水,递个水果什么的。 第一回水果,季弦是婉拒的。 但闻祁没听,递第二回时,季弦深深看他一眼,当着隋宜和阮筝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就接下来了。 太阳落山时,阮筝从轮椅站起来,“阿弦,我们去后院转转。” “你脚……” 季弦一惊,下意识迈步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阮筝轻笑,“还好,医生也是建议我每天走一走,不能一整天都坐在轮椅上。其实没多大问题,就是脚趾骨接上了,也依旧是弯曲的,不便走路而已。” 这会太阳还没完全下山,橘红色的晚霞像灶膛里的火焰一般烧着半片天空的云,微凉的夜风刮动着外面还未发芽的枯枝。 肯定不如屋子里暖气舒服,两人都穿上了外套,阮筝还拿了一条围巾。 “阿弦,外边冷,你就穿个大衣哪行啊,也拿条围巾。”隋宜看她单薄的身影,给闻祁使了个眼色。 闻祁都没看她,自觉地就拿上自己的围巾给她。 “不用……” 围巾离她近,她都能闻到上面的淡淡木质香,下意识拒绝。 但音都没落下,闻祁已经把围巾给她围上了,露出一双沉静如葡萄一般透亮的杏眸。 闻祁居高临下的看着,心跳再次失衡。 一眼恨不得望穿她,薄唇轻抿着,“别着凉了,外边冷,也别再外面待太久了,冷就进来。” 季弦张了张嘴,还没吭声,阮筝就和隋宜招呼一声,出了门。 夕阳的景色是美的,尤其是在这看着都感到初春的微微荒芜感。 大地还未彻底从冬日中苏醒过来。 季弦和阮筝一走,隋宜就收起了小脸,眼刀子‘刷刷’两下就飞到了闻祁身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 隋宜喝了口清茶,想败败火,但火没败下去,反而越来越旺了。 她重重放下茶杯,“你说清楚,对阿弦到底是什么态度?” 闻祁回头看了眼她,坐在她对面,身姿笔直,气宇轩昂,神色严肃认真,郑重其事道,“妈,我在追她。” 隋宜稍稍松了半口气,“然后呢?进展怎么样?” 闻祁抿唇,想着季弦对自己若有若无,冷冷淡淡的态度,还真说不上多好。 看他不说话,隋宜就轻哼一声。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个什么劲。 连递个水果季弦都拒绝,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既然决定追他,你就主动一点,话多一点,也多花一点心思,怎么讨她喜欢,别按照你那副工作的态度来对待人家。” “我知道,妈。” “既然知道,就加把劲,早点把人追回来!”隋宜道,“现在趁她在京市,你公司的事情能放久放,还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 “而且,你得要人家看到你的决心才行,追人要有个追人的觉悟和态度,知道吗?” 闻祁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办法太温吞了,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回,“嗯。” 第82章 追人的觉悟和态度 铁门自动感应拉开,闻祁直接开车进去。 老宅占地面积宽,除了前头主栋别墅,后头还连着两栋平楼,都是库房和佣人住的地方。 主栋别墅共有四楼,旁边还连着一个车库。 闻祁的车刚开进去,就有佣人去客厅喊隋宜和阮筝了。 母女俩闻声赶出来。 季弦一下车,就看到阮筝坐在轮椅上,隋宜站在她旁边,一年多没见,两人没多大变化,只是阮筝看着有些瘦。 从受伤后,她就不太爱出门了,工作室的事情也不太管了,还辞去了协会那边的工作职位。 曾经的光鲜亮丽,早就变成了过眼云烟。 虽然过去这么久了,对于永远不能登上舞台的事情,她心里依旧耿耿于怀,却也不会像刚开始那么暮气沉沉,阴郁无话了。 气色倒是养回来一些了,脸上还是浮着笑,她不爱出门,隋宜就天天在家陪着她。 无事聊聊天,插插花,喝喝下午茶,偶尔还能去厨房做做点心打发时间。 倒也充实。 “伯母,阮筝姐,好久不见。” 季弦露出抹笑,清浅的阳光将她悉数笼罩住,让她整个人变得愈发温柔漂亮了。 隋宜一愣,走了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真是好久不见了,看着你这气色红润,想来这一年多过得不错。” 阮筝这时走过来说道,“阿弦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要是在路上遇到,我都不敢认。” “阮筝姐打趣我呢?”季弦无奈道,“倒是你看着比以前还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哪能啊,我现在吃饭妈都盯着呢,那是少吃一口都不行,这为什么不长胖,我也找不到原因啊。” 隋宜轻哼声,“还好意思说呢,拿个小孩吃得都比你多。” 随后对季弦笑道,“别在外边站着了,走,进去说话。”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 季弦说着,转身往车子方向走,闻祁已经把果篮拿出来递给佣人了,自己手里拿着几个礼袋。 闻祁睨着她说,“这个重,我来拿就好。” 季弦和他对视一眼,接过了茶叶和送给阮筝的东西,重新走到隋宜面前。 “你说你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隋宜嗔了她一眼,“这么客气做什么?” 季弦浅笑,“一年多不见,我怎么好意思空手上门?总要提点东西来看看您和伯父才行。伯父不在家吗?” 阮筝回,“爸这会还在公司,等忙完就会回来。” 隋宜又拉着她进了屋子。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全程不理后边的闻祁。 闻祁也没吭声,默默跟在后边。 进去后,季弦就把给他们的礼都拿出来,隋宜眼底满是笑意,问她去年在国外还习惯吗,工作顺不顺利等。 最后阮筝瞥了眼跟个木头桩子坐在离季弦有两个身位的闻祁。 心里暗叹一声。 就他这么个追人法,猴年马月都追不回来。 她问季弦还回莫斯科吗? 季弦点头,说下个月底回。 那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也够他了,要还追不到,那就只能追去莫斯科了,什么时候把人追到,什么时候再回来好了。 其实闻祁也插不上什么话。 尤其是她们女人之间的聊天,他就坐在那默默听着,怕季弦说累了,偶尔给她端个水,递个水果什么的。 第一回水果,季弦是婉拒的。 但闻祁没听,递第二回时,季弦深深看他一眼,当着隋宜和阮筝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就接下来了。 太阳落山时,阮筝从轮椅站起来,“阿弦,我们去后院转转。” “你脚……” 季弦一惊,下意识迈步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阮筝轻笑,“还好,医生也是建议我每天走一走,不能一整天都坐在轮椅上。其实没多大问题,就是脚趾骨接上了,也依旧是弯曲的,不便走路而已。” 这会太阳还没完全下山,橘红色的晚霞像灶膛里的火焰一般烧着半片天空的云,微凉的夜风刮动着外面还未发芽的枯枝。 肯定不如屋子里暖气舒服,两人都穿上了外套,阮筝还拿了一条围巾。 “阿弦,外边冷,你就穿个大衣哪行啊,也拿条围巾。”隋宜看她单薄的身影,给闻祁使了个眼色。 闻祁都没看她,自觉地就拿上自己的围巾给她。 “不用……” 围巾离她近,她都能闻到上面的淡淡木质香,下意识拒绝。 但音都没落下,闻祁已经把围巾给她围上了,露出一双沉静如葡萄一般透亮的杏眸。 闻祁居高临下的看着,心跳再次失衡。 一眼恨不得望穿她,薄唇轻抿着,“别着凉了,外边冷,也别再外面待太久了,冷就进来。” 季弦张了张嘴,还没吭声,阮筝就和隋宜招呼一声,出了门。 夕阳的景色是美的,尤其是在这看着都感到初春的微微荒芜感。 大地还未彻底从冬日中苏醒过来。 季弦和阮筝一走,隋宜就收起了小脸,眼刀子‘刷刷’两下就飞到了闻祁身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 隋宜喝了口清茶,想败败火,但火没败下去,反而越来越旺了。 她重重放下茶杯,“你说清楚,对阿弦到底是什么态度?” 闻祁回头看了眼她,坐在她对面,身姿笔直,气宇轩昂,神色严肃认真,郑重其事道,“妈,我在追她。” 隋宜稍稍松了半口气,“然后呢?进展怎么样?” 闻祁抿唇,想着季弦对自己若有若无,冷冷淡淡的态度,还真说不上多好。 看他不说话,隋宜就轻哼一声。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个什么劲。 连递个水果季弦都拒绝,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既然决定追他,你就主动一点,话多一点,也多花一点心思,怎么讨她喜欢,别按照你那副工作的态度来对待人家。” “我知道,妈。” “既然知道,就加把劲,早点把人追回来!”隋宜道,“现在趁她在京市,你公司的事情能放久放,还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 “而且,你得要人家看到你的决心才行,追人要有个追人的觉悟和态度,知道吗?” 闻祁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办法太温吞了,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回,“嗯。” 第83章 重要的是当下,是未来 阮筝的脚站不了太久,围着后院转了一圈,她们就坐在后面的凉亭里。 暮色降临,黑夜彻底将院落笼罩。 角落处的几盏古典式的路灯亮起,炽白的光倾洒在不规则的鹅卵石路上,尽显清冷。 阮筝睑着眼,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在这孤寂的夜晚里,倒和天边挂着的银月一般苍凉。 “和你聊完,总觉得心里要空荡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阮筝笑笑说,“我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现在这状况,也不爱出门。” “妈虽然天天陪着我,但有些话不好对她说,白让她担心,她在我身上付出的精力已经够多了。” 梦想的破灭,让她几乎一蹶不振。 可家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总能支撑着她,即使匍匐,也要前进。 她能生活在灰暗里,但她的家人不能。 闻敬延和隋宜对于她来说,早在被接进闻家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她的父母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弦和阮筝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她有母亲,只不过被母亲抛弃了,也没有给足她温暖和宠爱的养父母而已。 即便童年不算完美,仍有许多无法愈合伤痛,但她心里依旧感激二叔二婶。 至少,他们没有抛弃她,将她好好养大了。 “阮筝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季弦忽然说。 阮筝闻言,看向她,等待她的下文。 季弦轻轻一笑,“我爸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我妈就改嫁了,剩下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爷爷去世,就跟着奶奶到了二叔二婶家生活……” 除了施晚,这是她第二个愿意吐露心声,将过往那些泥泞又血肉模糊的伤口摆到明面上来。 自从上次在商场遇到焦雁后,她忽然就彻底释怀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下,是未来。 阮筝听后,脸上布满震惊,眼底流动起心疼的波光。 她起身走到季弦面前,轻轻抱住她,“小时候的你,肯定受了很多苦。” 季弦唇角带笑,“那些都过去了。人嘛,总该要往前看的,未来的日子很长,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坑里待着,任由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后无法自拔,痛苦的除了自己,还有最在乎自己的人。” “是啊。” 阮筝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也看开了,不能跳舞就不能跳,反正又不是不能活。” 人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后,有两种结果。 一个是自甘堕落,最后任由黑暗吞噬自己,直至黄土白骨。 一个是走过那个低谷期,像凤凰浴火,涅盘重生,迎来新的。 两人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 冷意来袭,阮筝笑着起身,“进去,你穿太少了。” 两人说笑着走进去,阮筝看了眼时间,说,“我有几样药得在饭钱吃,先上去一趟,顺道换件衣服,你先进去坐,暖暖身子。” 季弦点头,“要我帮忙吗?” “不用。” 看阮筝坐在轮椅上,往电梯方向走,她收回视线,一边取围巾,一边往里走。 闻祁正好走了过来,见她头发上的抓夹好像被围巾缠上了,便伸手帮忙,“别动,我来,小心扯到头发了。” 季弦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她净身高只有168,本就比闻祁矮一个头多点。 这会闻祁站在她的身前,双手从她脑袋两侧穿过,正在解她发夹上的几缕细绳。 正好围巾,发夹,头发都是黑色的,绳子也细,有点不好辨别。 他身上散着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和他周身的气质一样,清隽温雅。 两人胸前只隔着一拳半的距离,季弦被他的身影笼罩着,似是被他拥在怀中似的。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刺了一下。 闻祁在做一件事情时,向来都十分认真专注,但又手笨,还是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了。 季弦没忍住‘嘶’了声。 “弄疼了?抱歉。”闻祁下意识松开手,垂眸看她,眼神紧张。 “没事。”季弦微微侧开身子,算是多开他的怀抱,“我自己来。” 她轻轻扯了几下,非但没扯开,还弄到头发了,最后没办法,咬咬牙,干脆把发夹取下来了,但卡在里面的发丝细绳依旧稳稳吊着发夹。 头发扯断倒没什么,但问题是围巾不是她自己的。 是闻祁的,扯坏了,总归不好交代。 更何况,他本人就在面前。 闻祁似乎看出她的用意,无奈抓住她的手腕,“别动。” 他手掌温热,落在她冰凉的手上,好似一个炉子,一点点在炙烤着她的皮肤。 闻祁皱眉,“冷吗?” “不冷。” 闻祁松开手,走到她身后,轻掀眼皮,扫了眼她白净的脸庞,花了一分多钟,才将发丝和细绳全部从发夹上解开。 青丝间还一股很好闻的花香,在头发散落那颗,他就闻到了。 还夹杂着一股很清淡的香水味。 沁人心脾。 像春日里无边无际的花田,也像山间潺潺的溪水,阳光正好,明媚又纯净。 季弦道了声‘谢’,重新将头发夹好,因为动作没那么细致,耳后有两捋头发落下了。 闻祁手指轻捻,还是伸了过去,提醒道,“没夹住。” 他的指尖仿若通了电,触碰的那块地方迅速酥麻了,季弦连忙重新夹过,走进客厅,四处环视一圈,随口问,“伯母呢?” “厨房。” 闻祁的话刚落下,门口处就传来脚步声。 是闻敬延回来了。 看到季弦,他愣了下,一贯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阿弦来了。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伯母这一年里可没少念叨。” 季弦笑笑,问道,“伯父看着倒是一点没变,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 闻敬延脱下外套,在沙发上落座,问起她的近况。 言语间,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之意。 没一会,隋宜也过来了,搭着聊了几句。 近七点左右,闻家就开饭了。 一个偌大的长形桌上,放满了菜,其中好几样季弦看着都眼熟,是她以前来老宅常吃的几样。 “阿弦,快坐,就当自己家,别客气。”隋宜朝她招招手,“你来尝尝这几个菜,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 第83章 重要的是当下,是未来 阮筝的脚站不了太久,围着后院转了一圈,她们就坐在后面的凉亭里。 暮色降临,黑夜彻底将院落笼罩。 角落处的几盏古典式的路灯亮起,炽白的光倾洒在不规则的鹅卵石路上,尽显清冷。 阮筝睑着眼,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在这孤寂的夜晚里,倒和天边挂着的银月一般苍凉。 “和你聊完,总觉得心里要空荡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阮筝笑笑说,“我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现在这状况,也不爱出门。” “妈虽然天天陪着我,但有些话不好对她说,白让她担心,她在我身上付出的精力已经够多了。” 梦想的破灭,让她几乎一蹶不振。 可家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总能支撑着她,即使匍匐,也要前进。 她能生活在灰暗里,但她的家人不能。 闻敬延和隋宜对于她来说,早在被接进闻家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她的父母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弦和阮筝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她有母亲,只不过被母亲抛弃了,也没有给足她温暖和宠爱的养父母而已。 即便童年不算完美,仍有许多无法愈合伤痛,但她心里依旧感激二叔二婶。 至少,他们没有抛弃她,将她好好养大了。 “阮筝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季弦忽然说。 阮筝闻言,看向她,等待她的下文。 季弦轻轻一笑,“我爸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我妈就改嫁了,剩下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爷爷去世,就跟着奶奶到了二叔二婶家生活……” 除了施晚,这是她第二个愿意吐露心声,将过往那些泥泞又血肉模糊的伤口摆到明面上来。 自从上次在商场遇到焦雁后,她忽然就彻底释怀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下,是未来。 阮筝听后,脸上布满震惊,眼底流动起心疼的波光。 她起身走到季弦面前,轻轻抱住她,“小时候的你,肯定受了很多苦。” 季弦唇角带笑,“那些都过去了。人嘛,总该要往前看的,未来的日子很长,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坑里待着,任由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后无法自拔,痛苦的除了自己,还有最在乎自己的人。” “是啊。” 阮筝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也看开了,不能跳舞就不能跳,反正又不是不能活。” 人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后,有两种结果。 一个是自甘堕落,最后任由黑暗吞噬自己,直至黄土白骨。 一个是走过那个低谷期,像凤凰浴火,涅盘重生,迎来新的。 两人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 冷意来袭,阮筝笑着起身,“进去,你穿太少了。” 两人说笑着走进去,阮筝看了眼时间,说,“我有几样药得在饭钱吃,先上去一趟,顺道换件衣服,你先进去坐,暖暖身子。” 季弦点头,“要我帮忙吗?” “不用。” 看阮筝坐在轮椅上,往电梯方向走,她收回视线,一边取围巾,一边往里走。 闻祁正好走了过来,见她头发上的抓夹好像被围巾缠上了,便伸手帮忙,“别动,我来,小心扯到头发了。” 季弦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她净身高只有168,本就比闻祁矮一个头多点。 这会闻祁站在她的身前,双手从她脑袋两侧穿过,正在解她发夹上的几缕细绳。 正好围巾,发夹,头发都是黑色的,绳子也细,有点不好辨别。 他身上散着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和他周身的气质一样,清隽温雅。 两人胸前只隔着一拳半的距离,季弦被他的身影笼罩着,似是被他拥在怀中似的。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刺了一下。 闻祁在做一件事情时,向来都十分认真专注,但又手笨,还是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了。 季弦没忍住‘嘶’了声。 “弄疼了?抱歉。”闻祁下意识松开手,垂眸看她,眼神紧张。 “没事。”季弦微微侧开身子,算是多开他的怀抱,“我自己来。” 她轻轻扯了几下,非但没扯开,还弄到头发了,最后没办法,咬咬牙,干脆把发夹取下来了,但卡在里面的发丝细绳依旧稳稳吊着发夹。 头发扯断倒没什么,但问题是围巾不是她自己的。 是闻祁的,扯坏了,总归不好交代。 更何况,他本人就在面前。 闻祁似乎看出她的用意,无奈抓住她的手腕,“别动。” 他手掌温热,落在她冰凉的手上,好似一个炉子,一点点在炙烤着她的皮肤。 闻祁皱眉,“冷吗?” “不冷。” 闻祁松开手,走到她身后,轻掀眼皮,扫了眼她白净的脸庞,花了一分多钟,才将发丝和细绳全部从发夹上解开。 青丝间还一股很好闻的花香,在头发散落那颗,他就闻到了。 还夹杂着一股很清淡的香水味。 沁人心脾。 像春日里无边无际的花田,也像山间潺潺的溪水,阳光正好,明媚又纯净。 季弦道了声‘谢’,重新将头发夹好,因为动作没那么细致,耳后有两捋头发落下了。 闻祁手指轻捻,还是伸了过去,提醒道,“没夹住。” 他的指尖仿若通了电,触碰的那块地方迅速酥麻了,季弦连忙重新夹过,走进客厅,四处环视一圈,随口问,“伯母呢?” “厨房。” 闻祁的话刚落下,门口处就传来脚步声。 是闻敬延回来了。 看到季弦,他愣了下,一贯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阿弦来了。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伯母这一年里可没少念叨。” 季弦笑笑,问道,“伯父看着倒是一点没变,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 闻敬延脱下外套,在沙发上落座,问起她的近况。 言语间,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之意。 没一会,隋宜也过来了,搭着聊了几句。 近七点左右,闻家就开饭了。 一个偌大的长形桌上,放满了菜,其中好几样季弦看着都眼熟,是她以前来老宅常吃的几样。 “阿弦,快坐,就当自己家,别客气。”隋宜朝她招招手,“你来尝尝这几个菜,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 第84章 拒绝 闻家人口简单,闻敬延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闻祁同样是独子。 平时闻祁不常在家,搬出去后,家里基本就是闻敬延和隋宜夫妻两个,再者就是这几十个佣人保镖了。 这一年多里,加上阮筝,整个老宅,也显得有些冷清。 都不是爱热闹的人,性子也都安静。 隋宜娘家那边人口就多了,隋宜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人丁兴旺。 但因为老爷子和老太太目前都还健朗,都是书香门第,家庭也和睦。 五个人,闻敬延这个一家之主坐在主位上,阮筝挨着隋宜坐,而季弦的旁边自然就是闻祁了。 饭桌上的气氛和谐温暖,几人说话间,闻祁已经默不作声的剥了好几只虾,又不动声色的放在季弦的盘子中。 看她好像很喜欢喝牛肝菌三色汤,又给她盛了一碗。 季弦收回视线,看到自己的碟碗,若有若无的看他一眼,还是低头慢慢吃了。 很快,闻祁又给她夹了一块鲈鱼,特意把上面的葱姜丝给挑回自己碗里了。 因为季弦不爱吃。 季弦欲言又止,不习惯这种不清不楚又颇显暧昧的氛围。 对面的隋宜和阮筝就看不见,装不懂,依旧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 季弦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时,闻祁又给她夹了一根糖醋小排。 这排骨放的位置离她比较远,她就没夹过。 想着一块排骨,也没什么,就吃了。 然后闻祁接二连三的又给她夹远处的菜,季弦实在是吃不下了,暗搓搓瞪了他一眼,奈何闻祁压根没往这边看。 季弦咬牙,在桌子底下悄悄踹了一脚他的小腿。 闻祁刚夹起的牛肉被她这么一踹,掉在自己碗里,他侧头看她,微微倾身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又扫了眼她碗里没再动过的菜,关心问,“不喜欢吃?” 隋宜他们三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季弦微囧,有些尴尬,尽量挤出一抹笑,“我吃不下了。” 闻祁愣了下,低低的‘哦’了声,“吃不下就别吃了,放在那就好。” 真伤眼。 隋宜吸了口气,这献殷勤,献到马蹄上了。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饭后的茶水是大麦茶,隋宜很爱喝这个,尤其是在饭后,觉得能清肠胃。 闻敬延倒是迫不及待的先拿季弦送的茶叶泡了一杯。 他是个爱茶党,书房都被他改成了一间茶室。 直到九点左右,季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别。 “阿弦,有时间多来家里坐坐,吃吃饭,聊聊天。”隋宜也没留她,拉着她的手不舍道,“伯母可不是说的客套话,可是真心话。” “你说你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见一面也不容易,有时间必须来啊,伯母还是那句话,我们闻家永远欢迎你。” 季弦笑着点头,揶揄道,“我知道,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再来叨扰的,您倒是可别嫌我烦,到时赶都赶不走,那我可不管的。” 隋宜开怀笑,“我可舍不得赶,巴不得你天天来才好呢。” “闻祁,还是你送阿弦回去。”她看向正在拿外套的闻祁,“路上注意安全,开慢点。” 闻祁颔首,“我今天回沧澜居。” 隋宜应下,“行。” 季弦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上了闻祁的车。 闻祁转身时,看到隋宜在给自己使眼色,他抿抿唇,没做回应,将外套扔在后座,弯腰坐进驾驶室。 路上,两人偶尔说上一两句。 季弦几次都欲言又止,但想着他在开车不适合说,最终还是没开口。 二十分钟过得飞快,眨眼睛就到了她小区外。 “谢谢。” 季弦解开安全带,也没等他接话,就推开车门走下去了。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闻祁着急的声音,“季弦。” 季弦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手里正拿着自己的包,微愣了下,又倒回去将包接过来。 “生气了?” 闻祁睨着她,低声问。 其实他也不知道季弦在气什么,但总觉得她好像在生气。 季弦抬头,唇色偏粉,微微翕动着,“闻祁,我们谈谈。” 她眸色依然沉静,神色认真,闻祁却立马明白她想说什么,心头也立马萦绕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关于元旦那天,你和我表白的事情。” 季弦说得直白,“很抱歉,现在才回复你,但我觉得现在不回复不行了,我不喜欢糊里糊涂,还有剪不清理不断的感觉。” “我相信你说的喜欢和追我都是认真的,但……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 她用舌舔舐了下略微干燥的唇,“我们之间走到前年就够了,你也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当初我祝你如愿以偿,可能还不够,我现在改一下。” “闻祁,我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也适合你的女孩结婚生子,百年好合。” 虽然早已预料到她的回答,但亲耳听到,心尖处还是会传来明显的钝痛感。 越听,那痛觉神经如同被利器狠狠穿刺着。 尤其是在听到她的祝福时,呼吸也在顷刻间乱了。 他上前一步,炙热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沙哑的声音十分醇厚低沉,“你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祝福,只要你。” 这是一个肯定句,最后那三个字包裹着十足的坚定。 她眼底的讶异流露出来,闻祁努力平复心底的波澜,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我以前哪里做得不好,我都改,好吗?” 季弦心‘咚咚咚’地跳动着,她不否认,自己对闻祁还没完全放下。 可她更害怕勇敢迈出去的结果,是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闻祁,我们不合适。”她想将手挣脱出来,可就是挣脱不开,“那四年足以证明了,不论如何改,都改不了结局的。放手。” 他的声音又哑了几度,“我不想。” “然后呢?再用一个四年来磋磨彼此吗?” 不知是不是过往那些委屈都从缝隙中漏出,季弦不禁扬高了声调,连尾音都带了几分颤,“你的那些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的仪式感,不论来多少个四年,我都无法接受,更受够了那种上下班关系模糊不清的感觉,只有在……” 床上时,她才觉得自己是他女朋友,不是秘书。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来,四年的憋屈感,让她眼眸里染上几分雾气。 第84章 拒绝 闻家人口简单,闻敬延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闻祁同样是独子。 平时闻祁不常在家,搬出去后,家里基本就是闻敬延和隋宜夫妻两个,再者就是这几十个佣人保镖了。 这一年多里,加上阮筝,整个老宅,也显得有些冷清。 都不是爱热闹的人,性子也都安静。 隋宜娘家那边人口就多了,隋宜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人丁兴旺。 但因为老爷子和老太太目前都还健朗,都是书香门第,家庭也和睦。 五个人,闻敬延这个一家之主坐在主位上,阮筝挨着隋宜坐,而季弦的旁边自然就是闻祁了。 饭桌上的气氛和谐温暖,几人说话间,闻祁已经默不作声的剥了好几只虾,又不动声色的放在季弦的盘子中。 看她好像很喜欢喝牛肝菌三色汤,又给她盛了一碗。 季弦收回视线,看到自己的碟碗,若有若无的看他一眼,还是低头慢慢吃了。 很快,闻祁又给她夹了一块鲈鱼,特意把上面的葱姜丝给挑回自己碗里了。 因为季弦不爱吃。 季弦欲言又止,不习惯这种不清不楚又颇显暧昧的氛围。 对面的隋宜和阮筝就看不见,装不懂,依旧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 季弦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时,闻祁又给她夹了一根糖醋小排。 这排骨放的位置离她比较远,她就没夹过。 想着一块排骨,也没什么,就吃了。 然后闻祁接二连三的又给她夹远处的菜,季弦实在是吃不下了,暗搓搓瞪了他一眼,奈何闻祁压根没往这边看。 季弦咬牙,在桌子底下悄悄踹了一脚他的小腿。 闻祁刚夹起的牛肉被她这么一踹,掉在自己碗里,他侧头看她,微微倾身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又扫了眼她碗里没再动过的菜,关心问,“不喜欢吃?” 隋宜他们三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季弦微囧,有些尴尬,尽量挤出一抹笑,“我吃不下了。” 闻祁愣了下,低低的‘哦’了声,“吃不下就别吃了,放在那就好。” 真伤眼。 隋宜吸了口气,这献殷勤,献到马蹄上了。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饭后的茶水是大麦茶,隋宜很爱喝这个,尤其是在饭后,觉得能清肠胃。 闻敬延倒是迫不及待的先拿季弦送的茶叶泡了一杯。 他是个爱茶党,书房都被他改成了一间茶室。 直到九点左右,季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别。 “阿弦,有时间多来家里坐坐,吃吃饭,聊聊天。”隋宜也没留她,拉着她的手不舍道,“伯母可不是说的客套话,可是真心话。” “你说你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见一面也不容易,有时间必须来啊,伯母还是那句话,我们闻家永远欢迎你。” 季弦笑着点头,揶揄道,“我知道,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再来叨扰的,您倒是可别嫌我烦,到时赶都赶不走,那我可不管的。” 隋宜开怀笑,“我可舍不得赶,巴不得你天天来才好呢。” “闻祁,还是你送阿弦回去。”她看向正在拿外套的闻祁,“路上注意安全,开慢点。” 闻祁颔首,“我今天回沧澜居。” 隋宜应下,“行。” 季弦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上了闻祁的车。 闻祁转身时,看到隋宜在给自己使眼色,他抿抿唇,没做回应,将外套扔在后座,弯腰坐进驾驶室。 路上,两人偶尔说上一两句。 季弦几次都欲言又止,但想着他在开车不适合说,最终还是没开口。 二十分钟过得飞快,眨眼睛就到了她小区外。 “谢谢。” 季弦解开安全带,也没等他接话,就推开车门走下去了。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闻祁着急的声音,“季弦。” 季弦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手里正拿着自己的包,微愣了下,又倒回去将包接过来。 “生气了?” 闻祁睨着她,低声问。 其实他也不知道季弦在气什么,但总觉得她好像在生气。 季弦抬头,唇色偏粉,微微翕动着,“闻祁,我们谈谈。” 她眸色依然沉静,神色认真,闻祁却立马明白她想说什么,心头也立马萦绕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关于元旦那天,你和我表白的事情。” 季弦说得直白,“很抱歉,现在才回复你,但我觉得现在不回复不行了,我不喜欢糊里糊涂,还有剪不清理不断的感觉。” “我相信你说的喜欢和追我都是认真的,但……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 她用舌舔舐了下略微干燥的唇,“我们之间走到前年就够了,你也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当初我祝你如愿以偿,可能还不够,我现在改一下。” “闻祁,我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也适合你的女孩结婚生子,百年好合。” 虽然早已预料到她的回答,但亲耳听到,心尖处还是会传来明显的钝痛感。 越听,那痛觉神经如同被利器狠狠穿刺着。 尤其是在听到她的祝福时,呼吸也在顷刻间乱了。 他上前一步,炙热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沙哑的声音十分醇厚低沉,“你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祝福,只要你。” 这是一个肯定句,最后那三个字包裹着十足的坚定。 她眼底的讶异流露出来,闻祁努力平复心底的波澜,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我以前哪里做得不好,我都改,好吗?” 季弦心‘咚咚咚’地跳动着,她不否认,自己对闻祁还没完全放下。 可她更害怕勇敢迈出去的结果,是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闻祁,我们不合适。”她想将手挣脱出来,可就是挣脱不开,“那四年足以证明了,不论如何改,都改不了结局的。放手。” 他的声音又哑了几度,“我不想。” “然后呢?再用一个四年来磋磨彼此吗?” 不知是不是过往那些委屈都从缝隙中漏出,季弦不禁扬高了声调,连尾音都带了几分颤,“你的那些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的仪式感,不论来多少个四年,我都无法接受,更受够了那种上下班关系模糊不清的感觉,只有在……” 床上时,她才觉得自己是他女朋友,不是秘书。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来,四年的憋屈感,让她眼眸里染上几分雾气。 第85章 是习惯,也是喜欢,更是离不开 闻祁神情一晃,她的哽咽,她眼里的雾气,都像一个个针往他心上狠狠扎,细细密密的疼意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认识的季弦,以及印象里的季弦,说起来,绝大部分都是她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稳重,沉静,理性。 而小部分是她的温柔、体贴和娴静,以及少有的娇媚。 季弦其实也不想哭,她自认为是个还算坚强,内心也强大的人。 毕竟分手那么久了,现在再去翻旧账,没有意义不说,还显得矫情。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心不再强大,变得敏感而又脆弱,恨不得将过往那些委屈憋闷全都发泄出来。 “别哭。” 闻祁哑声,缓缓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颊上细腻滑嫩的皮肤,“是我的错。” 她忍了好久的眼泪最终因为他那句‘别哭’和认错,彻底决堤。 温热的眼泪滑至脸颊,被他的手指挡住,隔绝了夜晚的凉意。 最后这眼泪算是收不住了,闻祁的手都擦不过来,反而越擦越多。 “对不起。”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厉害,闻祁慌得不行,最后直接丢开了他平日秉持的君子之道,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着,在她耳边重复的呢喃着这三个字。 好像从她记事起,就没像今天这么哭过。 还是当着闻祁的面。 季弦觉得挺丢人的,可就是停不下来了。 她的委屈何止是和闻祁谈恋爱的那四年,从父亲去世后,委屈这两个字便贯穿了她的前半生。 甚至从来没有人给过她可以随意痛哭出来的底气。 眼泪早已打湿了他大衣的肩膀处,那一大片湿痕在路灯下,还泛起了淡淡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季弦宣泄得差不多了,从他怀里退出来,侧开身子去擦眼泪,“抱歉,是我……” “你别道歉。” 闻祁打断她的话,许是月色柔和的缘故,映在他那双桃花眼中,更显深情,那满腔心疼和爱意已经慢慢往外溢出了。 哭过的嗓子也有些哑,她的嗓音本就偏柔,此时,声音有种让人浑身酥麻软化的甜糯调。 “其实……你也不用给我道歉,那段感情……我们本身就是两厢情愿,没有谁欠谁的这一说,你对我也确实不错,给了我很优渥了生活条件,我挺感激的。” 被她抛诸脑后的理智慢慢回归,那颗心依旧没有动摇。 “所以,我没怪过你,对于那段过往,我能用来形容的词,只有遗憾。闻祁,真的,就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我真的……” 她顿了下,声音哽咽,“不想再继续了。或许……你对我不是喜欢,而是我待在你身边四五年之久,你把那种习惯当成了喜欢而已。” 她不愿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的确没怨过闻祁,也没怨过阮筝,她更不想怨自己,所以只能让那段本就是个错误开始的感情点到为止。 不能否认,结束时,她的确权衡利弊过,但那也只不过是想及时止损。 闻祁微微蹙起眉,抿唇睨着她,“是习惯,也是喜欢,更是离不开。” “季弦,我不想说太多口说无凭的承诺,也知道,你已经不信我了,但我能说出来的,都是真的,绝无一个假字。” 因为痛哭过,她此刻的眼睛有些肿,看得闻祁心沉沉的,“我不清楚男女之间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绝对不是像我们曾经那样,是我的错,我太迟钝了,一直没有认识到这点。” “你说的那些仪式感,对我来说,不是任务,而是你值得收礼的日子。” 他没说,他曾经还在网上查过怎么和女朋友相处。 记住两人在一起的所有重要日子和她的生日等,其实也是在网上看来的。 就像小时候读书一样,什么答案都想从书里找。 但好歹三十一岁的人了,倒不至于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解释完这些,闻祁再次抬手轻轻拭去她挂在眼睫上的泪珠。 他不喜欢做太多承诺,花言巧语,又或是满嘴跑火车,他更实务,说得再好听,也不如直接做。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他低声轻喃,“回去煮两个鸡蛋滚一滚,也别熬夜,早点休息。” 季弦因他刚刚那番话,已经怔在原地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她认识他以来,除了工作上,私下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他的所有表白好像都只是在告知,而不是非要在她这里听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当然,今晚季弦的答案也很明显了。 是拒绝。 季弦压下心尖的异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回去注意安全。” 说罢,转身就进了小区。 闻祁站在原地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脸色渐渐变得忧愁了起来,心情也尤为沉重。 分手后,他也不是没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高兴或者伤心了。 但他脑子里的思维都是直的,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如果没有季弦今天这番话,他对过往的相处模式会存疑,尤其是易栩他们的话,会让他意识到不对,想要弥补。 但今天季弦那番话,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锥心刺骨的疼。 他不喜好烟酒这两样东西,但偏偏今天又有些心烦和气燥,急需什么东西来压一压,才能冷静去想后面怎么追人的事。 坐在车里想了半晌,他才启动车子,开车前往一家斯洛克的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是楚枫和江淮川两人合伙开的。 一年前,又在隔壁开了一家很大的高端酒,后面陆叙明和易栩也投了点钱进来。 本来当初他们想拉闻祁这个风头大鳄入伙的,但闻祁因为刚分手,全身心都在工作上,哪有时间和他们砸钱玩。 这一年多里,他们四人组,一没事就待在斯洛克俱乐部,要么就是在隔壁酒。 闻祁都没打电话,开车直接去了俱乐部。 在他们几人的专属球室里看到他们四人。 难得的是,陆叙明他老婆尹千苒也在。 五人听到开门声,齐齐望向门口,看到闻祁,都傻眼了。 还是易栩最先反应过来,“我靠,我差点以为自己出幻觉了。你这……一副过来抓jian的表情,让我好害怕啊。” 第85章 是习惯,也是喜欢,更是离不开 闻祁神情一晃,她的哽咽,她眼里的雾气,都像一个个针往他心上狠狠扎,细细密密的疼意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认识的季弦,以及印象里的季弦,说起来,绝大部分都是她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稳重,沉静,理性。 而小部分是她的温柔、体贴和娴静,以及少有的娇媚。 季弦其实也不想哭,她自认为是个还算坚强,内心也强大的人。 毕竟分手那么久了,现在再去翻旧账,没有意义不说,还显得矫情。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心不再强大,变得敏感而又脆弱,恨不得将过往那些委屈憋闷全都发泄出来。 “别哭。” 闻祁哑声,缓缓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颊上细腻滑嫩的皮肤,“是我的错。” 她忍了好久的眼泪最终因为他那句‘别哭’和认错,彻底决堤。 温热的眼泪滑至脸颊,被他的手指挡住,隔绝了夜晚的凉意。 最后这眼泪算是收不住了,闻祁的手都擦不过来,反而越擦越多。 “对不起。”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厉害,闻祁慌得不行,最后直接丢开了他平日秉持的君子之道,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着,在她耳边重复的呢喃着这三个字。 好像从她记事起,就没像今天这么哭过。 还是当着闻祁的面。 季弦觉得挺丢人的,可就是停不下来了。 她的委屈何止是和闻祁谈恋爱的那四年,从父亲去世后,委屈这两个字便贯穿了她的前半生。 甚至从来没有人给过她可以随意痛哭出来的底气。 眼泪早已打湿了他大衣的肩膀处,那一大片湿痕在路灯下,还泛起了淡淡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季弦宣泄得差不多了,从他怀里退出来,侧开身子去擦眼泪,“抱歉,是我……” “你别道歉。” 闻祁打断她的话,许是月色柔和的缘故,映在他那双桃花眼中,更显深情,那满腔心疼和爱意已经慢慢往外溢出了。 哭过的嗓子也有些哑,她的嗓音本就偏柔,此时,声音有种让人浑身酥麻软化的甜糯调。 “其实……你也不用给我道歉,那段感情……我们本身就是两厢情愿,没有谁欠谁的这一说,你对我也确实不错,给了我很优渥了生活条件,我挺感激的。” 被她抛诸脑后的理智慢慢回归,那颗心依旧没有动摇。 “所以,我没怪过你,对于那段过往,我能用来形容的词,只有遗憾。闻祁,真的,就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我真的……” 她顿了下,声音哽咽,“不想再继续了。或许……你对我不是喜欢,而是我待在你身边四五年之久,你把那种习惯当成了喜欢而已。” 她不愿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的确没怨过闻祁,也没怨过阮筝,她更不想怨自己,所以只能让那段本就是个错误开始的感情点到为止。 不能否认,结束时,她的确权衡利弊过,但那也只不过是想及时止损。 闻祁微微蹙起眉,抿唇睨着她,“是习惯,也是喜欢,更是离不开。” “季弦,我不想说太多口说无凭的承诺,也知道,你已经不信我了,但我能说出来的,都是真的,绝无一个假字。” 因为痛哭过,她此刻的眼睛有些肿,看得闻祁心沉沉的,“我不清楚男女之间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绝对不是像我们曾经那样,是我的错,我太迟钝了,一直没有认识到这点。” “你说的那些仪式感,对我来说,不是任务,而是你值得收礼的日子。” 他没说,他曾经还在网上查过怎么和女朋友相处。 记住两人在一起的所有重要日子和她的生日等,其实也是在网上看来的。 就像小时候读书一样,什么答案都想从书里找。 但好歹三十一岁的人了,倒不至于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解释完这些,闻祁再次抬手轻轻拭去她挂在眼睫上的泪珠。 他不喜欢做太多承诺,花言巧语,又或是满嘴跑火车,他更实务,说得再好听,也不如直接做。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他低声轻喃,“回去煮两个鸡蛋滚一滚,也别熬夜,早点休息。” 季弦因他刚刚那番话,已经怔在原地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她认识他以来,除了工作上,私下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他的所有表白好像都只是在告知,而不是非要在她这里听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当然,今晚季弦的答案也很明显了。 是拒绝。 季弦压下心尖的异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回去注意安全。” 说罢,转身就进了小区。 闻祁站在原地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脸色渐渐变得忧愁了起来,心情也尤为沉重。 分手后,他也不是没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高兴或者伤心了。 但他脑子里的思维都是直的,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如果没有季弦今天这番话,他对过往的相处模式会存疑,尤其是易栩他们的话,会让他意识到不对,想要弥补。 但今天季弦那番话,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锥心刺骨的疼。 他不喜好烟酒这两样东西,但偏偏今天又有些心烦和气燥,急需什么东西来压一压,才能冷静去想后面怎么追人的事。 坐在车里想了半晌,他才启动车子,开车前往一家斯洛克的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是楚枫和江淮川两人合伙开的。 一年前,又在隔壁开了一家很大的高端酒,后面陆叙明和易栩也投了点钱进来。 本来当初他们想拉闻祁这个风头大鳄入伙的,但闻祁因为刚分手,全身心都在工作上,哪有时间和他们砸钱玩。 这一年多里,他们四人组,一没事就待在斯洛克俱乐部,要么就是在隔壁酒。 闻祁都没打电话,开车直接去了俱乐部。 在他们几人的专属球室里看到他们四人。 难得的是,陆叙明他老婆尹千苒也在。 五人听到开门声,齐齐望向门口,看到闻祁,都傻眼了。 还是易栩最先反应过来,“我靠,我差点以为自己出幻觉了。你这……一副过来抓jian的表情,让我好害怕啊。” 第86章 失魂落魄 江淮川刚打了一杆球,将杆子杵在地上,感慨道,“难得啊,闻大少爷肯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绝对是蓬荜生辉啊。” 楚枫也笑道,“什么疯把祁哥你吹过来了?” 绝对是一股妖风。 闻祁和他们关系不错是不错,但绝对是他们五个人里的唯一另类。 日常交集不多,毕竟各有各的事,大多数的聚餐闻祁也不现身,偶尔会在群里忽然诈一下尸。 上一回聚餐是在年初五的晚上,几人一块吃了个饭。 再往上推,就是他从莫斯科回来的第二天,几人也聚了下,主要是问他人追得怎么样。 当然,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一个个对他嗤之以鼻,翻白眼,还有各种吐槽。 十多年了,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关系非但没越来越远,反倒越来越好。 “嗨咯,好久不见。”尹千苒大大方方的和闻祁挥手示意。 学校已经开学了,尹千苒主教语文,任课三个班,还是其中一个班的班主任,但因为年前怀孕了,有流产的迹象,就请假了。 说是等过了头三个月,稳定后再回学校。 闻祁没搭理他们几人的调侃,和尹千苒微微颔首,温声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和尹千苒也才见过三四次的样子,一次是他们的婚礼上,后面几次都是聚餐。 当然,那几次聚餐,他也都带着季弦,尹千苒还挺喜欢季弦的,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怎么个意思,过来无视我们?”易栩已经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了,“看客观你眉心紧锁,印堂发黑,好似有……” “滚。” 陆叙明一脚踹过去,“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怎么就印堂发黑了……但这眉心紧锁倒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闻祁走到一旁沙发坐下,淡淡道,“不用管我,你们玩,我只是过来喝两杯。” 不对劲,很不对劲! 几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尹千苒忽然笑道,“怎么一副失恋后多愁善感,颓废样?” 哦,还别说,真是这么一回事。 陆叙明他们三个齐齐朝易栩使眼色。 易栩无语,枪打出头鸟。 他就是那只鸟呗。 看闻祁已经自顾自喝上了,易栩坐在他身边,“别光喝闷酒啊,有什么事和兄弟几个说说,兄弟几个给你出出主意,是不是和季弦有关?” 楚枫也凑过来,大胆推测,“不会是嫂子……拒绝你了。” 江淮川诧异,“这么快?季弦没来京市?” “来了,晚上在老宅吃的饭。”闻祁吞下一口酒,淡声回了句。 “那怎么……”易栩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看闻祁那样子也猜到他肯定不愿意细说,但从他的状态下来看。 尹千苒说得没错。 他肯定吃闭门羹了。 多半是被季弦拒绝了,所以才会这么失魂落魄。 同志还需努力啊。 这是第二次他们看到闻祁来买醉了。 第一次是在他和季弦分手后的一个星期,绷了好多天的情绪,最后还是忍住,和他们喝了一顿。 后面就又进入工作狂模式里。 尹千苒听他们兄弟几个谈心,一直没插话,直到听他们说起怎么追人,皱着眉一脸嫌弃,“我们女人所求的,不过就是三个字。” 她突兀出声,所有人齐齐朝她看去。 尹千苒隋宜道,“安全感!你们两个日常不沟通,都靠猜,跟打哑谜有什么区别?这种情况下,女孩子哪来的安全感?只能自给自足,到最后彻底受不了了,当然就会选择走啊。” “季弦是看着脾气好,性子软,但往往这种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拉不回来的,你看,你现在应该吃到教训了。” 她摊摊手,“想追人,就看人家缺什么补什么,你们不要瞎出主意,把季弦折腾跑了,你看他不拿刀追你们八条街。” 说得激情昂扬的四人:“……” “毕竟是你和季弦在一起,又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是了解她一些的,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追。” 尹千苒苦口婆心道,“最后一个忠告,既然你们上一段恋情失败了,就说明你们之前那套的恋爱方式和交流方式是错误的,要改。” “季弦为什么拒绝,其实很好理解,因为怕重蹈覆辙,哪个女孩子的四年不珍贵啊,又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浪费啊,好好沟通,好好交流,给足她安全感,有什么误会都解开,其他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陆叙明听完老婆这番话,骄傲的扬了扬眉。 听见没有,我老婆说的全是真谛。 都学着点。 江淮川看到他这表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 季弦不知道闻祁去喝酒了,也不知道尹千苒和他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她回到家后,就立即洗了个澡。 看着镜子里那双红肿的眼睛,季弦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怎么就哭了呢?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她心里懊恼得很,因为刚回来,冰箱昨天上午施晚才帮忙通电,里面就七八瓶矿泉水和两三瓶苏打水。 还有今天下午买回来的一些水果。 唯独没有菜和鸡蛋。 没办法,她只能在睡觉时,戴了个蒸汽眼罩。 反正效果差不多。 但因为听了闻祁那些话,她晚上失眠了,所以那效果真的不咋好,眼下还有一片青色。 八点不到,施晚就背着猫包,猫粮,猫砂,猫碗,猫零食,以及猫玩具和装猫砂的盆来了。 东西齐全的像是要把猫送给施晚。 季弦一开门,吓了一跳,连忙把猫东西接了过来。 “你到了打个电话,我下来接你呀。” “没事,我背得动。” 季弦对她的猫挺熟悉的,注意事项都不用说,施晚只交代了后天要带去宠物医院做体检,顺便打疫苗的事。 虫已经驱过了,过年那会还洗了个澡,到现在还能闻到香香的味道。 猫咪通体白色,是母猫,眼睛圆溜溜的,还是个黄绿异瞳,尾巴翘起来,像个鸡毛掸子,特别可爱。 两岁多了,已经绝育了。 名字叫‘公主’。 施晚说她的‘闺女’必须是公主,所以简单粗暴,就叫公主。 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从猫包里出来,就在客厅到处乱窜,兴奋得不行。 “小没良心的。”施晚低咒一声,看着她的眼睛,皱眉,“你昨晚偷牛去了?” 第86章 失魂落魄 江淮川刚打了一杆球,将杆子杵在地上,感慨道,“难得啊,闻大少爷肯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绝对是蓬荜生辉啊。” 楚枫也笑道,“什么疯把祁哥你吹过来了?” 绝对是一股妖风。 闻祁和他们关系不错是不错,但绝对是他们五个人里的唯一另类。 日常交集不多,毕竟各有各的事,大多数的聚餐闻祁也不现身,偶尔会在群里忽然诈一下尸。 上一回聚餐是在年初五的晚上,几人一块吃了个饭。 再往上推,就是他从莫斯科回来的第二天,几人也聚了下,主要是问他人追得怎么样。 当然,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一个个对他嗤之以鼻,翻白眼,还有各种吐槽。 十多年了,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关系非但没越来越远,反倒越来越好。 “嗨咯,好久不见。”尹千苒大大方方的和闻祁挥手示意。 学校已经开学了,尹千苒主教语文,任课三个班,还是其中一个班的班主任,但因为年前怀孕了,有流产的迹象,就请假了。 说是等过了头三个月,稳定后再回学校。 闻祁没搭理他们几人的调侃,和尹千苒微微颔首,温声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和尹千苒也才见过三四次的样子,一次是他们的婚礼上,后面几次都是聚餐。 当然,那几次聚餐,他也都带着季弦,尹千苒还挺喜欢季弦的,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怎么个意思,过来无视我们?”易栩已经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了,“看客观你眉心紧锁,印堂发黑,好似有……” “滚。” 陆叙明一脚踹过去,“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怎么就印堂发黑了……但这眉心紧锁倒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闻祁走到一旁沙发坐下,淡淡道,“不用管我,你们玩,我只是过来喝两杯。” 不对劲,很不对劲! 几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尹千苒忽然笑道,“怎么一副失恋后多愁善感,颓废样?” 哦,还别说,真是这么一回事。 陆叙明他们三个齐齐朝易栩使眼色。 易栩无语,枪打出头鸟。 他就是那只鸟呗。 看闻祁已经自顾自喝上了,易栩坐在他身边,“别光喝闷酒啊,有什么事和兄弟几个说说,兄弟几个给你出出主意,是不是和季弦有关?” 楚枫也凑过来,大胆推测,“不会是嫂子……拒绝你了。” 江淮川诧异,“这么快?季弦没来京市?” “来了,晚上在老宅吃的饭。”闻祁吞下一口酒,淡声回了句。 “那怎么……”易栩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看闻祁那样子也猜到他肯定不愿意细说,但从他的状态下来看。 尹千苒说得没错。 他肯定吃闭门羹了。 多半是被季弦拒绝了,所以才会这么失魂落魄。 同志还需努力啊。 这是第二次他们看到闻祁来买醉了。 第一次是在他和季弦分手后的一个星期,绷了好多天的情绪,最后还是忍住,和他们喝了一顿。 后面就又进入工作狂模式里。 尹千苒听他们兄弟几个谈心,一直没插话,直到听他们说起怎么追人,皱着眉一脸嫌弃,“我们女人所求的,不过就是三个字。” 她突兀出声,所有人齐齐朝她看去。 尹千苒隋宜道,“安全感!你们两个日常不沟通,都靠猜,跟打哑谜有什么区别?这种情况下,女孩子哪来的安全感?只能自给自足,到最后彻底受不了了,当然就会选择走啊。” “季弦是看着脾气好,性子软,但往往这种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拉不回来的,你看,你现在应该吃到教训了。” 她摊摊手,“想追人,就看人家缺什么补什么,你们不要瞎出主意,把季弦折腾跑了,你看他不拿刀追你们八条街。” 说得激情昂扬的四人:“……” “毕竟是你和季弦在一起,又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是了解她一些的,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追。” 尹千苒苦口婆心道,“最后一个忠告,既然你们上一段恋情失败了,就说明你们之前那套的恋爱方式和交流方式是错误的,要改。” “季弦为什么拒绝,其实很好理解,因为怕重蹈覆辙,哪个女孩子的四年不珍贵啊,又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浪费啊,好好沟通,好好交流,给足她安全感,有什么误会都解开,其他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陆叙明听完老婆这番话,骄傲的扬了扬眉。 听见没有,我老婆说的全是真谛。 都学着点。 江淮川看到他这表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 季弦不知道闻祁去喝酒了,也不知道尹千苒和他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她回到家后,就立即洗了个澡。 看着镜子里那双红肿的眼睛,季弦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怎么就哭了呢?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她心里懊恼得很,因为刚回来,冰箱昨天上午施晚才帮忙通电,里面就七八瓶矿泉水和两三瓶苏打水。 还有今天下午买回来的一些水果。 唯独没有菜和鸡蛋。 没办法,她只能在睡觉时,戴了个蒸汽眼罩。 反正效果差不多。 但因为听了闻祁那些话,她晚上失眠了,所以那效果真的不咋好,眼下还有一片青色。 八点不到,施晚就背着猫包,猫粮,猫砂,猫碗,猫零食,以及猫玩具和装猫砂的盆来了。 东西齐全的像是要把猫送给施晚。 季弦一开门,吓了一跳,连忙把猫东西接了过来。 “你到了打个电话,我下来接你呀。” “没事,我背得动。” 季弦对她的猫挺熟悉的,注意事项都不用说,施晚只交代了后天要带去宠物医院做体检,顺便打疫苗的事。 虫已经驱过了,过年那会还洗了个澡,到现在还能闻到香香的味道。 猫咪通体白色,是母猫,眼睛圆溜溜的,还是个黄绿异瞳,尾巴翘起来,像个鸡毛掸子,特别可爱。 两岁多了,已经绝育了。 名字叫‘公主’。 施晚说她的‘闺女’必须是公主,所以简单粗暴,就叫公主。 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从猫包里出来,就在客厅到处乱窜,兴奋得不行。 “小没良心的。”施晚低咒一声,看着她的眼睛,皱眉,“你昨晚偷牛去了?” 第87章 送吃的 季弦顺着她的话玩笑道,“是啊,结果牛太大了,好几百斤,一个人偷不动,正准备今晚叫你一块去呢。” 施晚嗤笑了声,“牛等我回来再去偷,姐们我要先去挣钱。” 她又问,“你昨晚也没回消息,怎么样啊?去他家吃饭,他家里人什么态度?” “都挺好的。” “那你和闻祁……” “我拒绝他了。” 施晚一愣,却也不意外,轻轻点头,“哭过了?” 季弦笑笑,“你还不赶紧走,等会飞机赶不上可别赖我。” 听她这转移话题的方式这么生硬,施晚撇撇嘴,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没睡好再去补觉,那小祖宗挺好伺候的,吃饱了自己都能玩嗨,就是粘人了点,辛苦你了,我走啦。” “好,去。” 将她送到电梯门口,看她离开她才返回屋子。 小猫咪这会正准备从沙发上跳到茶几上,奈何腿太短,起跳不够,在空中扑棱了两下,稳稳摔在了地上。 季弦没忍住发笑,小家伙听到声,立即走到她腿边蹭蹭,喵喵叫了两声。 娇软得很。 季弦弯腰将她抱起来,“宝宝,一年没见我,是不是还记得我?嗯?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家伙乖乖趴在她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舒适声。 既然醒了,季弦也不想睡了,点了个外卖的早餐,又在app上买了油米盐酱和菜,尤其是鸡蛋没少。 今天她没打算出门了,先把眼睛的肿消下来再说。 吃过早餐,她陪小公主玩了一会,小公主累了,喝了水,就自己跑来找季弦,走到她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就睡了。 季弦笑笑,rua了rua它的软乎乎的小肚子,随手找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 九点半左右,手机‘叮’了声,是闻祁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眼睛疼不疼,肿不肿?】 季弦:“……” 知道他是在关心,但季弦不识好歹的觉得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她觉得昨晚自己的话说得很明白了。 闻祁的那些话,对她来说,没有悸动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从小的经历,让她的心看起来没有表面性格那么软。 说她自私也好,其他也好,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了。 昨天和闻祁的话,算得上是谈开一些了。 在她的印象里,闻祁是很会尊重他人意愿的人,从不会做勉强之事,于公于私,他都很君子。 纠缠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但看他现在还发消息这个态度,显然是没放弃。 季弦抿唇,犹豫了下,将手机息屏,丢到一边。 到十点左右,她回房间补觉去了,因为猫的缘故,她也没关房门。 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这会已经到中午十二点半了。 小家伙正躺在她枕头边,听到声,也往她身上踩。 季弦一手摸了摸它,一手摸过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习惯性的问好,“喂,您好。” 刚睡醒的声音瓮瓮的,轻柔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慵懒。 “刚醒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沉的男音,言语中还蕴含几分浅淡的笑意。 季弦一愣,睁开了眼,看了眼屏幕,没有备注,但这个号码好似刻进她的灵魂了一般,到现在甚至都能背出来。 是闻祁的电话。 这是他们分手后,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嗯?” 季弦听到他这特意扬高的音调,回了神,“上午补了会觉。” “昨晚没睡好?” 季弦听出他话里的担心,但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问,“有事吗?” 声音不冷,也不算生硬,但语气有些淡,再加上这三个字不论怎么说出来,都有种疏离感。 闻祁默了几秒,缓声道,“我在小区外面。” 季弦一愣,又听他说,“我妈做了几样菜说给你尝尝。” 隋宜? 季弦讶异,隋宜会做菜这事她还真不知道,但也清楚闻祁不是个撒谎的性子。 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把拒绝的话说出来,“那你等一下,我下来拿。” “东西有点重,你可能提不太动。” 季弦哑然,不就几样菜吗? 能有多重? 思忖片刻,她道,“那你提上来。9栋1602。” “好。” 闻祁应得轻快,但他确实没骗人,他手里拿了一个保温盒,里面有五样菜,一个汤,连米饭都有,还有两种甜品和几种饼干盒。 另一只手里,还有个箱子,里面有两只很大的帝王蟹和两只波龙,以及一个看着就长得十分懂事的榴莲,还有一份小蛋糕。 看那包装是et you家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提着这些东西都有些费劲。 季弦的确提不太动。 季弦看到他提的这些东西都震惊了,愣在原地。 好端端的,为什么给她送饭菜? “是不是让我先进去把东西放下?”闻祁问。 “哦。” 季弦恍惚,下意识侧开身子,让他进去,关上门时才反应过来。 屋子里只有两双女士拖鞋,闻祁也没鞋换,只能踩着袜子就进去了。 他将东西放在餐桌上。 季弦走过来,查看那些东西,眼底满是错愕,“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闻祁解释,“那几样菜是我妈下厨炒的,饼干和甜品是我姐做的。那虾和蟹她昨晚忘记给你带回来了。” 季弦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个重要词汇,抬头看他一眼。 印象里,他其实很少叫阮筝‘姐’的,甚至连名字都很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她’代替了。 只有在必要喊时,才会叫姐。 现在听他喊得那么顺溜,季弦挺意外的。 “怎么了?” 察觉到她目光里的异样,闻祁问。 “没事。”季弦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桌上那个榴莲上,“那这是……” “虾蟹和榴莲都是老宅的,我妈朋友送的。” 季弦‘哦哦’了两声,又看向那个et you包装的蛋糕,开门时,她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包装了。 “我记得你爱吃这家的草莓慕斯,她家的招牌每天限量,晚了买不到。”闻祁自觉道,“这是今天最后一份。” 季弦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et you这家店并不在他们所在这个片区,就连送外卖都超过范围了。 第87章 送吃的 季弦顺着她的话玩笑道,“是啊,结果牛太大了,好几百斤,一个人偷不动,正准备今晚叫你一块去呢。” 施晚嗤笑了声,“牛等我回来再去偷,姐们我要先去挣钱。” 她又问,“你昨晚也没回消息,怎么样啊?去他家吃饭,他家里人什么态度?” “都挺好的。” “那你和闻祁……” “我拒绝他了。” 施晚一愣,却也不意外,轻轻点头,“哭过了?” 季弦笑笑,“你还不赶紧走,等会飞机赶不上可别赖我。” 听她这转移话题的方式这么生硬,施晚撇撇嘴,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没睡好再去补觉,那小祖宗挺好伺候的,吃饱了自己都能玩嗨,就是粘人了点,辛苦你了,我走啦。” “好,去。” 将她送到电梯门口,看她离开她才返回屋子。 小猫咪这会正准备从沙发上跳到茶几上,奈何腿太短,起跳不够,在空中扑棱了两下,稳稳摔在了地上。 季弦没忍住发笑,小家伙听到声,立即走到她腿边蹭蹭,喵喵叫了两声。 娇软得很。 季弦弯腰将她抱起来,“宝宝,一年没见我,是不是还记得我?嗯?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家伙乖乖趴在她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舒适声。 既然醒了,季弦也不想睡了,点了个外卖的早餐,又在app上买了油米盐酱和菜,尤其是鸡蛋没少。 今天她没打算出门了,先把眼睛的肿消下来再说。 吃过早餐,她陪小公主玩了一会,小公主累了,喝了水,就自己跑来找季弦,走到她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就睡了。 季弦笑笑,rua了rua它的软乎乎的小肚子,随手找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 九点半左右,手机‘叮’了声,是闻祁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眼睛疼不疼,肿不肿?】 季弦:“……” 知道他是在关心,但季弦不识好歹的觉得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她觉得昨晚自己的话说得很明白了。 闻祁的那些话,对她来说,没有悸动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从小的经历,让她的心看起来没有表面性格那么软。 说她自私也好,其他也好,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了。 昨天和闻祁的话,算得上是谈开一些了。 在她的印象里,闻祁是很会尊重他人意愿的人,从不会做勉强之事,于公于私,他都很君子。 纠缠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但看他现在还发消息这个态度,显然是没放弃。 季弦抿唇,犹豫了下,将手机息屏,丢到一边。 到十点左右,她回房间补觉去了,因为猫的缘故,她也没关房门。 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这会已经到中午十二点半了。 小家伙正躺在她枕头边,听到声,也往她身上踩。 季弦一手摸了摸它,一手摸过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习惯性的问好,“喂,您好。” 刚睡醒的声音瓮瓮的,轻柔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慵懒。 “刚醒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沉的男音,言语中还蕴含几分浅淡的笑意。 季弦一愣,睁开了眼,看了眼屏幕,没有备注,但这个号码好似刻进她的灵魂了一般,到现在甚至都能背出来。 是闻祁的电话。 这是他们分手后,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嗯?” 季弦听到他这特意扬高的音调,回了神,“上午补了会觉。” “昨晚没睡好?” 季弦听出他话里的担心,但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问,“有事吗?” 声音不冷,也不算生硬,但语气有些淡,再加上这三个字不论怎么说出来,都有种疏离感。 闻祁默了几秒,缓声道,“我在小区外面。” 季弦一愣,又听他说,“我妈做了几样菜说给你尝尝。” 隋宜? 季弦讶异,隋宜会做菜这事她还真不知道,但也清楚闻祁不是个撒谎的性子。 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把拒绝的话说出来,“那你等一下,我下来拿。” “东西有点重,你可能提不太动。” 季弦哑然,不就几样菜吗? 能有多重? 思忖片刻,她道,“那你提上来。9栋1602。” “好。” 闻祁应得轻快,但他确实没骗人,他手里拿了一个保温盒,里面有五样菜,一个汤,连米饭都有,还有两种甜品和几种饼干盒。 另一只手里,还有个箱子,里面有两只很大的帝王蟹和两只波龙,以及一个看着就长得十分懂事的榴莲,还有一份小蛋糕。 看那包装是et you家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提着这些东西都有些费劲。 季弦的确提不太动。 季弦看到他提的这些东西都震惊了,愣在原地。 好端端的,为什么给她送饭菜? “是不是让我先进去把东西放下?”闻祁问。 “哦。” 季弦恍惚,下意识侧开身子,让他进去,关上门时才反应过来。 屋子里只有两双女士拖鞋,闻祁也没鞋换,只能踩着袜子就进去了。 他将东西放在餐桌上。 季弦走过来,查看那些东西,眼底满是错愕,“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闻祁解释,“那几样菜是我妈下厨炒的,饼干和甜品是我姐做的。那虾和蟹她昨晚忘记给你带回来了。” 季弦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个重要词汇,抬头看他一眼。 印象里,他其实很少叫阮筝‘姐’的,甚至连名字都很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她’代替了。 只有在必要喊时,才会叫姐。 现在听他喊得那么顺溜,季弦挺意外的。 “怎么了?” 察觉到她目光里的异样,闻祁问。 “没事。”季弦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桌上那个榴莲上,“那这是……” “虾蟹和榴莲都是老宅的,我妈朋友送的。” 季弦‘哦哦’了两声,又看向那个et you包装的蛋糕,开门时,她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包装了。 “我记得你爱吃这家的草莓慕斯,她家的招牌每天限量,晚了买不到。”闻祁自觉道,“这是今天最后一份。” 季弦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et you这家店并不在他们所在这个片区,就连送外卖都超过范围了。 第88章 他竟然也吃撒娇这一套 “你跑去东城了?” “没有。”闻祁回,“et you家去年在南城这边开了分店,人挺多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其实挺委婉的。 昨晚喝多了,还是被易栩开车送回沧澜居的,早上醒来头昏脑涨的,洗个澡,喝了点醒酒汤,他就开车特意跑去et you。 结果那会et you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家店是家网红店,店里的东西可爱又精致,味道也不错,所以很受年轻女孩子们的喜欢和追捧。 但闻祁排队时,有不少情侣,也有不少或是帮女朋友排队的男孩子。 正是春日,日头不烈,反而暖洋洋的。 闻祁排的位置,也刚刚好,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进去,那块草莓慕斯只剩最后一块了。 他和季弦恋爱时,以往只要去东城那边,有空闲时间,季弦总会去她家买一块草莓慕斯。 但因为工作原因,去的时间不定,去五次,大概有三次是空手而归。 不是要排队,就是售罄了。 闻祁其实之前也为她排过一次,那是他们交往的第三年,季弦生日那天,她想吃et you家的蛋糕。 本来是准备自己去东城的,但闻祁还是跟着去了。 也是春天,只不过那天还在下雨,外面冷得很,闻祁怕她吹感冒了,便让她去车里等着,自己在雨天寒风里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那块慕斯蛋糕。 她爱吃甜食,甜品里又偏爱草莓慕斯。 她本来还想着过几天去东城那边逛逛来着。 没想到闻祁就把蛋糕给她买回来了。 而且榴莲…… 她记得,闻祁是不爱榴莲的,尤其是闻不得榴莲的味,她却很喜欢。 季弦睨他一眼,冲着这一桌子东西,她还是道了声‘谢’。 她拉开椅子坐下,随口问,“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又看他这么高个站在那好像不合适,又多问了一句,“你吃午饭了吗?菜挺多的。” 她发誓,绝对是客气话。 想着他特意跑腿,又去给她买蛋糕,一杯水都没喝就赶他走也不合适。 主要是良心上过不去。 毕竟,他俩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到弩拔剑张的地步。 “好。” 闻祁好似听不出她这是客气话,应下便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早就饿了,肚子空空如也,导致胃都有点不舒服。 买完蛋糕出来就接到了隋宜的电话,让他回去当跑腿。 “公司最近事情不多,不忙,项目部那边正在选项目。” 等他们把项目挑选上来,怎么说也要一个月,毕竟需要数据分析和调研,年初和年尾都是项目部以及金融工程部最忙的时候。 这种时候总裁办说不上忙,但绝对不算闲。 至少季弦在临祁待了五年,是这样的印象。 也是难得听一个工作狂属性的人说‘不忙’这两个字。 闻祁将饭菜的盒子全部从保温袋里拿出来,“这虾蟹最好放冰箱。” 屋子里开了暖气,温度要比外面高,食材不放冰箱很容易坏。 闻言,季弦准备起身,却被闻祁抢先了,“你坐着吃,我来。放下面可以吗?” 季弦盯了他几秒,轻轻点了下头。 那四只虾蟹个头都挺大的,本来在屋子里睡觉的公主这时闻着味就出来了。 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闻祁面前,趴在箱子上,用小爪爪扒拉里面的龙虾。 闻祁被它突然窜出来吓了一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看向椅子上的季弦,“什么时候养的猫?” “不是我的猫,是晚晚的,她最近忙,没空照顾它,又不想把它寄样在宠物店,就送我这里了。” “挺可爱的。” 季弦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柔意。 倒不知道,他竟然喜欢小动物。 公主是真的不认生,扒拉完盒子里的波龙后,她绕到闻祁脚边嗅了嗅,没一会,就开始用头撞他的腿,甚至还翻起肚皮了。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升了一个懒腰。 季弦真想拿手机给它拍下来,发给施晚看看。 这家伙因为经常出去溜,不认生就算了,现在这种姿势算是在‘勾引’闻祁摸它。 闻祁对动物不太感冒,一般般的态度,他没养过小动物,也没想过要养。 但这会,看到这小家伙这么撒娇,还真有点想摸它的冲动。 他迅速将虾蟹放好,洗了手,擦干水,刚摸上,小家伙的脑袋就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压,那一脸享受样,看得季弦都忍俊不禁。 这是一只不正经的小猫。 施晚说过一句话,可爱虽然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但任何男人在撒娇面前是没有抵抗力的。 而能让一个女人肆意撒娇,说明是男人给她的底气。 知道他吃这一套,会妥协,会服软。 从记事起,季弦就没和任何人撒过娇,也不习惯撒娇。 她只当撒娇这个东西,关乎个人性格。 季弦的饭都吃一半了,闻祁还抱着公主没撒手,饭菜都要冷了,她蹙眉,淡声道,“把它放下,你吃饭。” “好。” 闻祁一顿,唇角扬了扬,将小家伙放下,又去洗了个手,才和她一块吃饭。 这五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着他们俩吃的缘故,每份菜的份量都不少,包括饭也是。 反正季弦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的。 季弦本以为隋宜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没想到厨艺这么好。 “我妈这些年在家没什么事就在厨房研究吃的,打发时间。”闻祁忽然开口,“那些小饼干和小甜点也是她带着我姐做的。” 季弦点了下头。 两人平静自然的吃完这顿饭。 五菜一汤,什么也不剩。 打包盒不是一次性的,都是陶瓷的,把桌子收拾好后,季弦就准备把碗洗了,让闻祁等会一并带回去。 “你别碰,我来。” 刚打开水龙头,季弦的手腕就被抓住了,背部能清晰感受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闻祁已经把她拉开了,自己站在水池边,将毛衣的袖子拉到手肘处。 说实话。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洗碗。 她在旁边看他洗了一会,什么也没说,自觉打开一旁的咖啡机。 第88章 他竟然也吃撒娇这一套 “你跑去东城了?” “没有。”闻祁回,“et you家去年在南城这边开了分店,人挺多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其实挺委婉的。 昨晚喝多了,还是被易栩开车送回沧澜居的,早上醒来头昏脑涨的,洗个澡,喝了点醒酒汤,他就开车特意跑去et you。 结果那会et you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家店是家网红店,店里的东西可爱又精致,味道也不错,所以很受年轻女孩子们的喜欢和追捧。 但闻祁排队时,有不少情侣,也有不少或是帮女朋友排队的男孩子。 正是春日,日头不烈,反而暖洋洋的。 闻祁排的位置,也刚刚好,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进去,那块草莓慕斯只剩最后一块了。 他和季弦恋爱时,以往只要去东城那边,有空闲时间,季弦总会去她家买一块草莓慕斯。 但因为工作原因,去的时间不定,去五次,大概有三次是空手而归。 不是要排队,就是售罄了。 闻祁其实之前也为她排过一次,那是他们交往的第三年,季弦生日那天,她想吃et you家的蛋糕。 本来是准备自己去东城的,但闻祁还是跟着去了。 也是春天,只不过那天还在下雨,外面冷得很,闻祁怕她吹感冒了,便让她去车里等着,自己在雨天寒风里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那块慕斯蛋糕。 她爱吃甜食,甜品里又偏爱草莓慕斯。 她本来还想着过几天去东城那边逛逛来着。 没想到闻祁就把蛋糕给她买回来了。 而且榴莲…… 她记得,闻祁是不爱榴莲的,尤其是闻不得榴莲的味,她却很喜欢。 季弦睨他一眼,冲着这一桌子东西,她还是道了声‘谢’。 她拉开椅子坐下,随口问,“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又看他这么高个站在那好像不合适,又多问了一句,“你吃午饭了吗?菜挺多的。” 她发誓,绝对是客气话。 想着他特意跑腿,又去给她买蛋糕,一杯水都没喝就赶他走也不合适。 主要是良心上过不去。 毕竟,他俩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到弩拔剑张的地步。 “好。” 闻祁好似听不出她这是客气话,应下便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早就饿了,肚子空空如也,导致胃都有点不舒服。 买完蛋糕出来就接到了隋宜的电话,让他回去当跑腿。 “公司最近事情不多,不忙,项目部那边正在选项目。” 等他们把项目挑选上来,怎么说也要一个月,毕竟需要数据分析和调研,年初和年尾都是项目部以及金融工程部最忙的时候。 这种时候总裁办说不上忙,但绝对不算闲。 至少季弦在临祁待了五年,是这样的印象。 也是难得听一个工作狂属性的人说‘不忙’这两个字。 闻祁将饭菜的盒子全部从保温袋里拿出来,“这虾蟹最好放冰箱。” 屋子里开了暖气,温度要比外面高,食材不放冰箱很容易坏。 闻言,季弦准备起身,却被闻祁抢先了,“你坐着吃,我来。放下面可以吗?” 季弦盯了他几秒,轻轻点了下头。 那四只虾蟹个头都挺大的,本来在屋子里睡觉的公主这时闻着味就出来了。 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闻祁面前,趴在箱子上,用小爪爪扒拉里面的龙虾。 闻祁被它突然窜出来吓了一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看向椅子上的季弦,“什么时候养的猫?” “不是我的猫,是晚晚的,她最近忙,没空照顾它,又不想把它寄样在宠物店,就送我这里了。” “挺可爱的。” 季弦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柔意。 倒不知道,他竟然喜欢小动物。 公主是真的不认生,扒拉完盒子里的波龙后,她绕到闻祁脚边嗅了嗅,没一会,就开始用头撞他的腿,甚至还翻起肚皮了。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升了一个懒腰。 季弦真想拿手机给它拍下来,发给施晚看看。 这家伙因为经常出去溜,不认生就算了,现在这种姿势算是在‘勾引’闻祁摸它。 闻祁对动物不太感冒,一般般的态度,他没养过小动物,也没想过要养。 但这会,看到这小家伙这么撒娇,还真有点想摸它的冲动。 他迅速将虾蟹放好,洗了手,擦干水,刚摸上,小家伙的脑袋就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压,那一脸享受样,看得季弦都忍俊不禁。 这是一只不正经的小猫。 施晚说过一句话,可爱虽然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但任何男人在撒娇面前是没有抵抗力的。 而能让一个女人肆意撒娇,说明是男人给她的底气。 知道他吃这一套,会妥协,会服软。 从记事起,季弦就没和任何人撒过娇,也不习惯撒娇。 她只当撒娇这个东西,关乎个人性格。 季弦的饭都吃一半了,闻祁还抱着公主没撒手,饭菜都要冷了,她蹙眉,淡声道,“把它放下,你吃饭。” “好。” 闻祁一顿,唇角扬了扬,将小家伙放下,又去洗了个手,才和她一块吃饭。 这五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着他们俩吃的缘故,每份菜的份量都不少,包括饭也是。 反正季弦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的。 季弦本以为隋宜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没想到厨艺这么好。 “我妈这些年在家没什么事就在厨房研究吃的,打发时间。”闻祁忽然开口,“那些小饼干和小甜点也是她带着我姐做的。” 季弦点了下头。 两人平静自然的吃完这顿饭。 五菜一汤,什么也不剩。 打包盒不是一次性的,都是陶瓷的,把桌子收拾好后,季弦就准备把碗洗了,让闻祁等会一并带回去。 “你别碰,我来。” 刚打开水龙头,季弦的手腕就被抓住了,背部能清晰感受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闻祁已经把她拉开了,自己站在水池边,将毛衣的袖子拉到手肘处。 说实话。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洗碗。 她在旁边看他洗了一会,什么也没说,自觉打开一旁的咖啡机。 第89章 不愿不舍抹除 这台咖啡机是施晚送给她的温居礼,统共也才用过两三次,今天大概是第四次。 说起来,她泡咖啡的手艺,还是因为闻祁爱喝咖啡特意在网上学的,后来日复一日的,越发熟练了。 叶雪妍曾经还调侃过,如果她以后不上班了,完全可以去开家咖啡店。 她当时还玩笑问,“你到时候要不要入伙?” 叶雪妍乐呵应下,“行啊,那我到时候也辞职,和你一起干。” 想到这些,季弦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等闻祁把碗洗好了,季弦的两杯咖啡也做好了。 公主一直在旁边喵喵喵的叫,想来是饿了,她连咖啡都没端,就去给猫放粮了。 从阳台回来时,闻祁已经把咖啡端出来放在客厅的云朵茶几上。 而他已经端着咖啡品起来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口感和味道。 他勾了勾唇角,一年多没喝过她泡过的咖啡了。 “不论是叶秘书还是杨助理,他们都没你泡得好喝。” 其实也包括沧澜居的赵姨和其他佣人。 早上一杯咖啡早就成为他的习惯,喝惯了季弦泡的后,总觉得别人泡的,少了点什么滋味。 在沧澜居,季弦留下过太多痕迹。 甚至也在他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来,这一生都无法再将其抹除掉了。 他也不愿不舍抹除。 他们两人里,叶雪妍泡的咖啡是最难喝的。 当然,他不会明说,只说以后泡咖啡的事情交给杨助理就好。 叶雪妍又不是个傻子,当然听得懂。 季弦也知道这个事,因为叶雪妍还去微信找她倾诉过,说自己泡的咖啡杯闻总嫌弃了,特意问过她做咖啡的步骤。 但不论她说得多细致,叶雪妍的咖啡还是没让闻祁改观。 季弦端起咖啡杯的动作一顿,轻掀眼皮看他。 莫名从他嘴里听出了几分欢愉和怀恋的感觉。 她抿了口咖啡,入口的苦涩让她微微皱起了眉,明明加了好几包糖,但依旧很苦。 果然,咖啡这个东西,真不适合她。 这也是咖啡机今天才用第四次的缘故。 时隔一年多,再次喝到心仪的咖啡,闻祁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愉悦的舒展开了,但睨着她眼下那片淡淡的淤青,眼睛上的红肿也没完全消。 他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眼底那片浓郁的心疼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尤其是想到她昨晚哭的模样,心肝都不忍颤了起来。 还是那种细密的疼意,如同折磨他的酷刑。 “昨晚没用鸡蛋敷?” “早上敷的。” 季弦本想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咖啡喝完,但喝了不过三分之一,就觉得高估自己了。 或许是小时候轻易吃不到糖和甜食,对它本身就产生了渴望,长大后,自己有能力了,就想弥补自己缺失过的童年乐趣。 她补充的回了一句,“昨晚家里没鸡蛋。” “现在还有吗?” “什么?” “鸡蛋。” “冰箱里有。” 闻祁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起身又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放在一个小锅容器里,装水开火煮。 客厅沙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厨房,季弦没动,就看他在厨房忙活。 不由思绪有些发散。 没有保姆,没有佣人,更没有保镖,只有他们两人。 反倒让她有些恍惚起来了。 从他那宽厚又挺拔忙碌的背影上,她莫名生出了几分踏实平常感。 像寻常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平常感。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和那四年的乏味枯燥不同,现在更有烟火气。 所以难不成,他们那四年为何会平淡枯燥,是因为有保姆佣人保镖的缘故? 不是! 这个答案很快在她心里否了。 她不喜欢把自身的问题推到旁人身上。 说到底,还是他们之前没有重视过这种琐碎的问题,而且,那段故事的开始,本生也是个错误。 大概是被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了,季弦一个机灵,回了神,也收回了目光。 正好此时叶雪妍发来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京市。 她打字回已经到了。 两人又闲聊着,约一起吃饭的时间。 闻祁过来问毛巾。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和元旦那天她崴了脚一样,只不过那次是冷敷,今天是热敷。 “我卧室的洗手间架子上第一排的蓝色……” 季弦说到一半,才觉得让他去自己卧室的洗手间不太合适,干脆起身,“我去拿。” 刚煮熟的鸡蛋有些烫,快速过了一遍凉水,仍旧不减烫意,所以才觉得用毛巾隔着会好一些。 季弦把毛巾拿出来,看他已经用分装袋将两颗鸡蛋装好,这样就不会弄脏毛巾。 季弦仰着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举着鸡蛋敷眼睛。 因为刚起来,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紫色的v领薄开衫,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清晰可见,此刻呈优美流畅的弧度。 樱粉色的唇形同样很漂亮。 季弦的长相偏柔和恬淡一类,没有半分攻击性,大概是因为她即便不笑也是微微上扬的唇形了。 让人觉得分外亲切,好说话。 闻祁喉结滚动,深暗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浑浊。 他抬手扶额,迅速别开脸,将略显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可声音还是哑了几度,“感觉怎么样?烫不烫?” “还好。”季弦翕动着唇,声音轻柔,“挺舒服的。” 刚刚平复下去的悸动,又变得汹涌了起来。 “你眼睛晚上再敷一遍。”闻祁用力压了压眉心。 “那我一天得吃多少个鸡蛋?”季弦感慨。 早上就吃了两个,中午再两个,晚上再来两个,就是六个。 吃那么多,不胆固醇不会超标吗? 闻祁本来准备走的,听她这话,沉吟片刻,认真道,“你要不想吃,可以给我。” 季弦挺诧异的,面上并不显,只道,“那也不用,可以给公主加餐。” “公主?” 季弦拿开鸡蛋,缓缓睁开眼,许是闭久了,有些不适应,缓了会,才指着正在他脚边蹭的小家伙。 “它的名字。” 闻祁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看着像是忍俊不禁,半晌才费劲的说了句违心的名字,“嗯,好名字。” 第89章 不愿不舍抹除 这台咖啡机是施晚送给她的温居礼,统共也才用过两三次,今天大概是第四次。 说起来,她泡咖啡的手艺,还是因为闻祁爱喝咖啡特意在网上学的,后来日复一日的,越发熟练了。 叶雪妍曾经还调侃过,如果她以后不上班了,完全可以去开家咖啡店。 她当时还玩笑问,“你到时候要不要入伙?” 叶雪妍乐呵应下,“行啊,那我到时候也辞职,和你一起干。” 想到这些,季弦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等闻祁把碗洗好了,季弦的两杯咖啡也做好了。 公主一直在旁边喵喵喵的叫,想来是饿了,她连咖啡都没端,就去给猫放粮了。 从阳台回来时,闻祁已经把咖啡端出来放在客厅的云朵茶几上。 而他已经端着咖啡品起来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口感和味道。 他勾了勾唇角,一年多没喝过她泡过的咖啡了。 “不论是叶秘书还是杨助理,他们都没你泡得好喝。” 其实也包括沧澜居的赵姨和其他佣人。 早上一杯咖啡早就成为他的习惯,喝惯了季弦泡的后,总觉得别人泡的,少了点什么滋味。 在沧澜居,季弦留下过太多痕迹。 甚至也在他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来,这一生都无法再将其抹除掉了。 他也不愿不舍抹除。 他们两人里,叶雪妍泡的咖啡是最难喝的。 当然,他不会明说,只说以后泡咖啡的事情交给杨助理就好。 叶雪妍又不是个傻子,当然听得懂。 季弦也知道这个事,因为叶雪妍还去微信找她倾诉过,说自己泡的咖啡杯闻总嫌弃了,特意问过她做咖啡的步骤。 但不论她说得多细致,叶雪妍的咖啡还是没让闻祁改观。 季弦端起咖啡杯的动作一顿,轻掀眼皮看他。 莫名从他嘴里听出了几分欢愉和怀恋的感觉。 她抿了口咖啡,入口的苦涩让她微微皱起了眉,明明加了好几包糖,但依旧很苦。 果然,咖啡这个东西,真不适合她。 这也是咖啡机今天才用第四次的缘故。 时隔一年多,再次喝到心仪的咖啡,闻祁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愉悦的舒展开了,但睨着她眼下那片淡淡的淤青,眼睛上的红肿也没完全消。 他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眼底那片浓郁的心疼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尤其是想到她昨晚哭的模样,心肝都不忍颤了起来。 还是那种细密的疼意,如同折磨他的酷刑。 “昨晚没用鸡蛋敷?” “早上敷的。” 季弦本想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咖啡喝完,但喝了不过三分之一,就觉得高估自己了。 或许是小时候轻易吃不到糖和甜食,对它本身就产生了渴望,长大后,自己有能力了,就想弥补自己缺失过的童年乐趣。 她补充的回了一句,“昨晚家里没鸡蛋。” “现在还有吗?” “什么?” “鸡蛋。” “冰箱里有。” 闻祁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起身又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放在一个小锅容器里,装水开火煮。 客厅沙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厨房,季弦没动,就看他在厨房忙活。 不由思绪有些发散。 没有保姆,没有佣人,更没有保镖,只有他们两人。 反倒让她有些恍惚起来了。 从他那宽厚又挺拔忙碌的背影上,她莫名生出了几分踏实平常感。 像寻常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平常感。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和那四年的乏味枯燥不同,现在更有烟火气。 所以难不成,他们那四年为何会平淡枯燥,是因为有保姆佣人保镖的缘故? 不是! 这个答案很快在她心里否了。 她不喜欢把自身的问题推到旁人身上。 说到底,还是他们之前没有重视过这种琐碎的问题,而且,那段故事的开始,本生也是个错误。 大概是被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了,季弦一个机灵,回了神,也收回了目光。 正好此时叶雪妍发来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京市。 她打字回已经到了。 两人又闲聊着,约一起吃饭的时间。 闻祁过来问毛巾。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和元旦那天她崴了脚一样,只不过那次是冷敷,今天是热敷。 “我卧室的洗手间架子上第一排的蓝色……” 季弦说到一半,才觉得让他去自己卧室的洗手间不太合适,干脆起身,“我去拿。” 刚煮熟的鸡蛋有些烫,快速过了一遍凉水,仍旧不减烫意,所以才觉得用毛巾隔着会好一些。 季弦把毛巾拿出来,看他已经用分装袋将两颗鸡蛋装好,这样就不会弄脏毛巾。 季弦仰着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举着鸡蛋敷眼睛。 因为刚起来,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紫色的v领薄开衫,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清晰可见,此刻呈优美流畅的弧度。 樱粉色的唇形同样很漂亮。 季弦的长相偏柔和恬淡一类,没有半分攻击性,大概是因为她即便不笑也是微微上扬的唇形了。 让人觉得分外亲切,好说话。 闻祁喉结滚动,深暗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浑浊。 他抬手扶额,迅速别开脸,将略显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可声音还是哑了几度,“感觉怎么样?烫不烫?” “还好。”季弦翕动着唇,声音轻柔,“挺舒服的。” 刚刚平复下去的悸动,又变得汹涌了起来。 “你眼睛晚上再敷一遍。”闻祁用力压了压眉心。 “那我一天得吃多少个鸡蛋?”季弦感慨。 早上就吃了两个,中午再两个,晚上再来两个,就是六个。 吃那么多,不胆固醇不会超标吗? 闻祁本来准备走的,听她这话,沉吟片刻,认真道,“你要不想吃,可以给我。” 季弦挺诧异的,面上并不显,只道,“那也不用,可以给公主加餐。” “公主?” 季弦拿开鸡蛋,缓缓睁开眼,许是闭久了,有些不适应,缓了会,才指着正在他脚边蹭的小家伙。 “它的名字。” 闻祁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看着像是忍俊不禁,半晌才费劲的说了句违心的名字,“嗯,好名字。” 第90章 僚机 这夸得很不走心,季弦瞥了眼他脚边的小家伙,“倒也不用这么勉强,它这名字……是有槽点,但多叫两遍也就习惯了。” 公主从来没辱没过这么高贵的名字,爱粘人,爱撒娇,还很娇气。 也就不会哭罢了。 季弦之前还和施晚说过,“这小家伙要是个闺女的话,怕是有的头疼,娇气包。” 那会她和闻祁还没分手,施晚还玩笑道,“哈哈哈,那我祝你和闻祁生个爱哭的娇气包。” 提到‘结婚’这两个字,季弦心也有所触动。 那时候,也的确是畅想过和闻祁结婚,甚至是婚后生活。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念头就越来越淡了,大概是知道他们之间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回想起这些,季弦不耐的撇了下嘴。 又敷了几分钟,感觉鸡蛋凉了些,她干脆把鸡蛋拿出来,闭上眼睛滚了滚。 “草莓慕斯蛋糕我给你放在冰箱里了,你下午可以吃。” 闻祁的咖啡也喝完了,上午没去公司,下午得去了,三点还有个会议,去公司之前,还得回一趟老宅。 “我先走了。” “好,慢走。”季弦看他穿外套,抿抿唇,“那蛋糕……谢谢你。” 闻祁唇角微扬,“你喜欢就好,下次还想吃,可以告诉我。” 倒也不必,想吃她能自己去买。 季弦没接他这话,将他送到门口,“替我谢谢伯母和阮筝姐,今天中午的菜很好吃。” 闻祁点了下头,似是忽然想起来,“过几天元宵节……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可以来老宅……我妈的意思。” “……” 这个话让他说得稀碎。 “哪里好再叨扰伯父伯母的,替我谢谢伯母的好意。” 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闻祁动了动唇,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让季弦等了半分钟左右。 结果听他道,“外边冷,你进去,我走了。” 季弦点点头,没有任何留恋,转身进了屋。 春日的穿堂风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一开门就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凉意。 一进去,公主倒在她脚边翻肚皮,季弦弯腰将她捞起来,剥了个鸡蛋给她,自己则又吃了一个。 因为吃得太饱,冰箱里的榴莲和蛋糕她没动。 半个小时左右,隋宜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问她中午的菜合不合胃口什么的。 聊着,又聊到了四天后的元宵节。 隋宜:这闻祁的嘴啊,就跟锯嘴的葫芦一样,让他转个话都转不明白。伯母的意思是,元宵那天你来家里吃团圆饭,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我家热闹热闹多好啊。 和闻祁交往的那四年里,基本每个大节日闻祁都会带她回老宅。 春节,元宵,端午,中秋。 一个都没落下过。 甚至春节时,闻敬延和隋宜都会对晚辈一样,给他们包压岁钱。 季弦小时候也收过压岁钱,二叔二婶都会给她准备。 隋宜对她不满意,但每件事都做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算是一个开明的长辈,那般尊重季弦,给季弦面子,包括维护她,其实也是出于爱屋及乌。 况且,她对季弦的印象也的确不错,就是家世差了点。 隋家是书香世家,父母都比较传统,门第在他们那一辈是铁律,结亲凡是都要讲究门当户对。 不论是她的婚事,还是哥哥姐姐妹妹的婚事,包括孙子一辈,结亲的人家家世都不差。 离元宵节都还有四天,其实她还没想到让季弦那天来家里过节。 是闻祁的意思。 但季弦婉拒了,他回去后就和隋宜提了一句。 真是吃了嘴笨的亏。 闻祁也知道自己提,多半会被拒绝,所以他那会也没说什么,回了老宅,让隋宜帮忙说。 为了让儿子早日把媳妇娶回家,这种当僚机的机会,隋宜当然不会拒绝。 到底是长辈,季弦拒绝的底气都没拒绝闻祁时那么足了。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季弦就被隋宜成功‘拿下’了。 看她答应了,隋宜松了口气,大把年纪,为了儿子能早日抱得美人归,这打字的手速也是哐哐哐提起来了。 “就说你没用,你看看,这不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说好了吗?”她把手机扔给闻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和你爸给了你一副好皮囊,你不要浪费了,嘴巴甜一点,多说点讨女孩子喜欢的话。” 你看谁家儿子追老婆,还要老娘帮着一块出马的? 说出去她都觉得丢人。 隋宜气得瞪了他一眼,平时那副端庄温雅大气的样子早不见了。 闻祁看了眼对话,唇角上扬,缓声道,“谢谢妈。”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才懒得理你。”隋宜冷哼一声,接过手机,“元宵节那天上午去接阿弦来家里吃午饭。” “不是晚上……” “说你笨,你还真笨上了。吃了午饭,不是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吗?你带她出去逛逛,看个电影什么的,约会不会吗?” “……” 闻祁受教了,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说罢,便起身告别,开车去了公司。 隋宜气得脑充血,就差没按人中了。 晚上闻祁没来,倒是微信上送来了问候,还是那老三件。 ‘吃了吗?’‘在干嘛?’‘吃的什么?’ 最后还加了一句,“眼睛好些了吗?” 可能是鸡蛋热敷的效果确实不错,下午她眼睛就渐渐消了肿,连带着那片淡淡青痕都散了。 所以她为了不再吃白煮蛋,晚上没敷。 翌日一早。 季弦起得不算早,已经八点多了。 在莫斯科待了一年,又因两地时差,她之前引以为傲的生物钟彻底乱了。 尤其是在老家待的那半个月,十点半起来的都有。 她洗漱好,换好衣服,给公主添了粮,正思考早上吃什么来着,门铃响了。 一开门,一阵淡淡的熟悉花香争先恐后的往她鼻尖钻,入眼的是一束纯净又显明艳的白玫瑰。 季弦的心一动,再抬眼,撞进同样熟悉的深邃桃花眼中。 闻祁闻声打招呼,“早。” “……早。”季弦讷讷应着,“你怎么来了?” “路过一家花店,看到有白玫瑰,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说罢,又抬起另一只手,“还有早餐。” 第90章 僚机 这夸得很不走心,季弦瞥了眼他脚边的小家伙,“倒也不用这么勉强,它这名字……是有槽点,但多叫两遍也就习惯了。” 公主从来没辱没过这么高贵的名字,爱粘人,爱撒娇,还很娇气。 也就不会哭罢了。 季弦之前还和施晚说过,“这小家伙要是个闺女的话,怕是有的头疼,娇气包。” 那会她和闻祁还没分手,施晚还玩笑道,“哈哈哈,那我祝你和闻祁生个爱哭的娇气包。” 提到‘结婚’这两个字,季弦心也有所触动。 那时候,也的确是畅想过和闻祁结婚,甚至是婚后生活。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念头就越来越淡了,大概是知道他们之间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回想起这些,季弦不耐的撇了下嘴。 又敷了几分钟,感觉鸡蛋凉了些,她干脆把鸡蛋拿出来,闭上眼睛滚了滚。 “草莓慕斯蛋糕我给你放在冰箱里了,你下午可以吃。” 闻祁的咖啡也喝完了,上午没去公司,下午得去了,三点还有个会议,去公司之前,还得回一趟老宅。 “我先走了。” “好,慢走。”季弦看他穿外套,抿抿唇,“那蛋糕……谢谢你。” 闻祁唇角微扬,“你喜欢就好,下次还想吃,可以告诉我。” 倒也不必,想吃她能自己去买。 季弦没接他这话,将他送到门口,“替我谢谢伯母和阮筝姐,今天中午的菜很好吃。” 闻祁点了下头,似是忽然想起来,“过几天元宵节……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可以来老宅……我妈的意思。” “……” 这个话让他说得稀碎。 “哪里好再叨扰伯父伯母的,替我谢谢伯母的好意。” 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闻祁动了动唇,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让季弦等了半分钟左右。 结果听他道,“外边冷,你进去,我走了。” 季弦点点头,没有任何留恋,转身进了屋。 春日的穿堂风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一开门就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凉意。 一进去,公主倒在她脚边翻肚皮,季弦弯腰将她捞起来,剥了个鸡蛋给她,自己则又吃了一个。 因为吃得太饱,冰箱里的榴莲和蛋糕她没动。 半个小时左右,隋宜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问她中午的菜合不合胃口什么的。 聊着,又聊到了四天后的元宵节。 隋宜:这闻祁的嘴啊,就跟锯嘴的葫芦一样,让他转个话都转不明白。伯母的意思是,元宵那天你来家里吃团圆饭,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我家热闹热闹多好啊。 和闻祁交往的那四年里,基本每个大节日闻祁都会带她回老宅。 春节,元宵,端午,中秋。 一个都没落下过。 甚至春节时,闻敬延和隋宜都会对晚辈一样,给他们包压岁钱。 季弦小时候也收过压岁钱,二叔二婶都会给她准备。 隋宜对她不满意,但每件事都做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算是一个开明的长辈,那般尊重季弦,给季弦面子,包括维护她,其实也是出于爱屋及乌。 况且,她对季弦的印象也的确不错,就是家世差了点。 隋家是书香世家,父母都比较传统,门第在他们那一辈是铁律,结亲凡是都要讲究门当户对。 不论是她的婚事,还是哥哥姐姐妹妹的婚事,包括孙子一辈,结亲的人家家世都不差。 离元宵节都还有四天,其实她还没想到让季弦那天来家里过节。 是闻祁的意思。 但季弦婉拒了,他回去后就和隋宜提了一句。 真是吃了嘴笨的亏。 闻祁也知道自己提,多半会被拒绝,所以他那会也没说什么,回了老宅,让隋宜帮忙说。 为了让儿子早日把媳妇娶回家,这种当僚机的机会,隋宜当然不会拒绝。 到底是长辈,季弦拒绝的底气都没拒绝闻祁时那么足了。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季弦就被隋宜成功‘拿下’了。 看她答应了,隋宜松了口气,大把年纪,为了儿子能早日抱得美人归,这打字的手速也是哐哐哐提起来了。 “就说你没用,你看看,这不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说好了吗?”她把手机扔给闻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和你爸给了你一副好皮囊,你不要浪费了,嘴巴甜一点,多说点讨女孩子喜欢的话。” 你看谁家儿子追老婆,还要老娘帮着一块出马的? 说出去她都觉得丢人。 隋宜气得瞪了他一眼,平时那副端庄温雅大气的样子早不见了。 闻祁看了眼对话,唇角上扬,缓声道,“谢谢妈。”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才懒得理你。”隋宜冷哼一声,接过手机,“元宵节那天上午去接阿弦来家里吃午饭。” “不是晚上……” “说你笨,你还真笨上了。吃了午饭,不是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吗?你带她出去逛逛,看个电影什么的,约会不会吗?” “……” 闻祁受教了,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说罢,便起身告别,开车去了公司。 隋宜气得脑充血,就差没按人中了。 晚上闻祁没来,倒是微信上送来了问候,还是那老三件。 ‘吃了吗?’‘在干嘛?’‘吃的什么?’ 最后还加了一句,“眼睛好些了吗?” 可能是鸡蛋热敷的效果确实不错,下午她眼睛就渐渐消了肿,连带着那片淡淡青痕都散了。 所以她为了不再吃白煮蛋,晚上没敷。 翌日一早。 季弦起得不算早,已经八点多了。 在莫斯科待了一年,又因两地时差,她之前引以为傲的生物钟彻底乱了。 尤其是在老家待的那半个月,十点半起来的都有。 她洗漱好,换好衣服,给公主添了粮,正思考早上吃什么来着,门铃响了。 一开门,一阵淡淡的熟悉花香争先恐后的往她鼻尖钻,入眼的是一束纯净又显明艳的白玫瑰。 季弦的心一动,再抬眼,撞进同样熟悉的深邃桃花眼中。 闻祁闻声打招呼,“早。” “……早。”季弦讷讷应着,“你怎么来了?” “路过一家花店,看到有白玫瑰,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说罢,又抬起另一只手,“还有早餐。” 第91章 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季弦一脸诧异,匪夷所思地问,“这……也是伯母让你送来的?” 闻祁抿唇,“不是,我让赵姨做了几样你以前爱吃的早餐,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看得出来,临祁资本最近是真的不忙。 堂堂集团总裁现在都干起外卖的行当了。 说起来,也是许久没尝赵姨做的饭菜了,包括这白玫瑰,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了。 闲暇时候,她也喜欢插插花之类的,但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这白玫瑰。 就连当初他送的那个四周年礼白玫瑰项链,她都没再拿出来过,只不过习惯性的走拿带哪。 小小盒子,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赵姨她……近来可好?” “身体还好。”闻祁说,“去年三月份有了孙子。” 赵姨原先是老宅的用人,做了都有十二年工了,后来闻祁从老宅搬出去后,隋宜就让赵姨过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她孙子的满月酒,闻祁虽然没去,但也带了份厚礼。 那段时间,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姨每日都眉开眼笑的,周身的喜气挡都挡不住。 季弦听言,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她在沧澜居时,就常听赵姨说起自己儿子和她女朋友感情多好,好像还闹过一次分手,那会,给赵姨愁得不行。 后来和好后,又眉开眼笑的。 她儿子结婚时,还给了季弦一张喜帖,她那段时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但季弦因为要和闻祁出差,没去成,便各自给了一份厚礼。 他们出差回来时,赵姨也回沧澜居了,还带了不少喜糖。 “真好。” 季弦由衷道。 闻祁睨着她的笑颜,“赵姨知道你回来了,高兴着,你还没吃早餐?要不先尝尝?” 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事啊。 何况她穿得单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弦当然也不好干那种卸磨杀驴的事。 他来自己这新宅住处也不过两次,两次都带着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正好公主这时候吃完粮跑了过来。 昨天见过闻祁,也熟悉了他的味道,轻轻嗅了几下,就准备过去蹭他裤腿。 季弦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来,转身往屋里走,“进来。” 和昨天一样,没鞋,只能踩着袜子进去。 早餐和花她都没结,反倒给公主开了一包羊奶棒,走到餐厅时,闻祁已经把几样早餐拿出来了。 还是温着的。 其实沧澜居离她这里不远,有一条近路,不堵车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那束白玫瑰就放在旁边。 清冷迷人,瑰丽馥郁。 白色的花瓣似有月光倾泻在上的绫罗绸缎,顺滑纯净。 是不容人忽视的存在。 而白玫瑰的花语,正是纯洁,真诚,浪漫,足以与你相配,以及……爱你。 这花也可以称之白月光。 它不失为一份表白的好礼。 “坐下来尝尝。” 闻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和在花上的目光拉了回来。 她落座,看着盒子里放着赵姨平时最拿手的虾饺和灌汤小笼包,鸡蛋葱花饼卷牛肉,被切成了一条一条的,还有4个金黄的煎饺和一碗红枣莲子百合粥。 样式多,每样都是两人份。 看得季弦胃口都好些了。 她尝了一口,闻祁便问,“怎么样?” “还不错。”季弦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觉得……这小笼包感觉和以前的味道不太一样,不过也挺好吃的。” 闻祁弯了弯唇。 这小笼包的馅料其实是赵姨教他调的。 大概是在包包子上没有太多天分,他觉得包的太丑,拿不出手的感觉,就只能让赵姨代劳了。 但不得不说,季弦有个好舌头,居然吃出不一样了。 季弦一边往嘴里塞虾饺,一边看他笑,有些莫名其妙,但到底腾不开嘴来说话。 闻祁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猫包和摞在一起的几个小本本。 “要出门?” “带公主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和检查身体。” “哪家宠物医院?”闻祁问着的同时,已经默默拿出手机了。 “好像叫什么闲宠社。” “那我等会送你过去。” 季弦刚想说不用,就看他正垂眸看着手机,“离这里有六点四公里,还挺远的。早高峰不好打车。” 她这个小区有不少上班族,每天早高峰和晚高峰,停车场每个出入口跟蚂蚁搬家似的。 那车是一辆接着一辆。 再不然就是赶地铁的。 施晚给公主预约的时间是九点半。 自己没车,果然很不方便。 所以这种时候很被动,她抿抿唇,最后还是点头,“好,那有劳了。” 季弦的食量不大,吃完虾饺和灌汤包,以及两条饼卷牛肉,那甜丝丝的粥她只喝了一口,就已经饱了。 “吃好了?”闻祁看她擦嘴。 季弦点头,觉得她被包子饺子饼这些碳水迷住了眼,这碗粥挺好喝的。 就是没肚子装。 正想着放冰箱,中午可以拿来当午饭解决时,闻祁忽然伸手把粥端了过去,口就喝完了。 “……” 季弦满脸震惊和错愕,唇瓣翕动,“那粥……我喝过的。” 闻祁一顿,茫然抬头,“我看你粥没动过一样,以为……” 他刚刚确实没看到,公主那粘人精一直在他旁边蹭啊蹭的,他注意力都被拉过去了,况且,那粥季弦也是吃完那些东西后尝了一口。 闻祁算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吃人剩下的东西。 他一般不会做。 但对于季弦,他也不会嫌弃或者拒绝。 两人交往时,闻祁就吃过两次她吃不下的。 两次都是在老宅。 隋宜给她夹的菜和盛的汤,她不太好意思剩下,就打算强行吃完,但闻祁看出来后,很自然的把菜夹过去,把汤也拿过去喝了。 事后还和她说,声音平平淡淡,“吃不下不要勉强,撑坏了胃,会难受的。” “没事。” 后面的话,终究化成了这两个字,闻祁伸手把盒子收拾好。 季弦哑口无言,说到底,同食一碗粥,还是显得暧昧了些。 这哪里像是刚拒绝过他表白,反而像是接纳他追求自己一样。 季弦这边五味杂陈正惆怅着,闻祁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了。 “这花……不喜欢吗?”他睨着那束好似被冷落得有些可怜的白玫瑰,没忍住问了一嘴。 声音平和舒缓,语气里却带了点试探和小心翼翼。 第91章 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季弦一脸诧异,匪夷所思地问,“这……也是伯母让你送来的?” 闻祁抿唇,“不是,我让赵姨做了几样你以前爱吃的早餐,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看得出来,临祁资本最近是真的不忙。 堂堂集团总裁现在都干起外卖的行当了。 说起来,也是许久没尝赵姨做的饭菜了,包括这白玫瑰,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了。 闲暇时候,她也喜欢插插花之类的,但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这白玫瑰。 就连当初他送的那个四周年礼白玫瑰项链,她都没再拿出来过,只不过习惯性的走拿带哪。 小小盒子,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赵姨她……近来可好?” “身体还好。”闻祁说,“去年三月份有了孙子。” 赵姨原先是老宅的用人,做了都有十二年工了,后来闻祁从老宅搬出去后,隋宜就让赵姨过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她孙子的满月酒,闻祁虽然没去,但也带了份厚礼。 那段时间,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姨每日都眉开眼笑的,周身的喜气挡都挡不住。 季弦听言,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她在沧澜居时,就常听赵姨说起自己儿子和她女朋友感情多好,好像还闹过一次分手,那会,给赵姨愁得不行。 后来和好后,又眉开眼笑的。 她儿子结婚时,还给了季弦一张喜帖,她那段时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但季弦因为要和闻祁出差,没去成,便各自给了一份厚礼。 他们出差回来时,赵姨也回沧澜居了,还带了不少喜糖。 “真好。” 季弦由衷道。 闻祁睨着她的笑颜,“赵姨知道你回来了,高兴着,你还没吃早餐?要不先尝尝?” 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事啊。 何况她穿得单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弦当然也不好干那种卸磨杀驴的事。 他来自己这新宅住处也不过两次,两次都带着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正好公主这时候吃完粮跑了过来。 昨天见过闻祁,也熟悉了他的味道,轻轻嗅了几下,就准备过去蹭他裤腿。 季弦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来,转身往屋里走,“进来。” 和昨天一样,没鞋,只能踩着袜子进去。 早餐和花她都没结,反倒给公主开了一包羊奶棒,走到餐厅时,闻祁已经把几样早餐拿出来了。 还是温着的。 其实沧澜居离她这里不远,有一条近路,不堵车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那束白玫瑰就放在旁边。 清冷迷人,瑰丽馥郁。 白色的花瓣似有月光倾泻在上的绫罗绸缎,顺滑纯净。 是不容人忽视的存在。 而白玫瑰的花语,正是纯洁,真诚,浪漫,足以与你相配,以及……爱你。 这花也可以称之白月光。 它不失为一份表白的好礼。 “坐下来尝尝。” 闻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和在花上的目光拉了回来。 她落座,看着盒子里放着赵姨平时最拿手的虾饺和灌汤小笼包,鸡蛋葱花饼卷牛肉,被切成了一条一条的,还有4个金黄的煎饺和一碗红枣莲子百合粥。 样式多,每样都是两人份。 看得季弦胃口都好些了。 她尝了一口,闻祁便问,“怎么样?” “还不错。”季弦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觉得……这小笼包感觉和以前的味道不太一样,不过也挺好吃的。” 闻祁弯了弯唇。 这小笼包的馅料其实是赵姨教他调的。 大概是在包包子上没有太多天分,他觉得包的太丑,拿不出手的感觉,就只能让赵姨代劳了。 但不得不说,季弦有个好舌头,居然吃出不一样了。 季弦一边往嘴里塞虾饺,一边看他笑,有些莫名其妙,但到底腾不开嘴来说话。 闻祁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猫包和摞在一起的几个小本本。 “要出门?” “带公主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和检查身体。” “哪家宠物医院?”闻祁问着的同时,已经默默拿出手机了。 “好像叫什么闲宠社。” “那我等会送你过去。” 季弦刚想说不用,就看他正垂眸看着手机,“离这里有六点四公里,还挺远的。早高峰不好打车。” 她这个小区有不少上班族,每天早高峰和晚高峰,停车场每个出入口跟蚂蚁搬家似的。 那车是一辆接着一辆。 再不然就是赶地铁的。 施晚给公主预约的时间是九点半。 自己没车,果然很不方便。 所以这种时候很被动,她抿抿唇,最后还是点头,“好,那有劳了。” 季弦的食量不大,吃完虾饺和灌汤包,以及两条饼卷牛肉,那甜丝丝的粥她只喝了一口,就已经饱了。 “吃好了?”闻祁看她擦嘴。 季弦点头,觉得她被包子饺子饼这些碳水迷住了眼,这碗粥挺好喝的。 就是没肚子装。 正想着放冰箱,中午可以拿来当午饭解决时,闻祁忽然伸手把粥端了过去,口就喝完了。 “……” 季弦满脸震惊和错愕,唇瓣翕动,“那粥……我喝过的。” 闻祁一顿,茫然抬头,“我看你粥没动过一样,以为……” 他刚刚确实没看到,公主那粘人精一直在他旁边蹭啊蹭的,他注意力都被拉过去了,况且,那粥季弦也是吃完那些东西后尝了一口。 闻祁算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吃人剩下的东西。 他一般不会做。 但对于季弦,他也不会嫌弃或者拒绝。 两人交往时,闻祁就吃过两次她吃不下的。 两次都是在老宅。 隋宜给她夹的菜和盛的汤,她不太好意思剩下,就打算强行吃完,但闻祁看出来后,很自然的把菜夹过去,把汤也拿过去喝了。 事后还和她说,声音平平淡淡,“吃不下不要勉强,撑坏了胃,会难受的。” “没事。” 后面的话,终究化成了这两个字,闻祁伸手把盒子收拾好。 季弦哑口无言,说到底,同食一碗粥,还是显得暧昧了些。 这哪里像是刚拒绝过他表白,反而像是接纳他追求自己一样。 季弦这边五味杂陈正惆怅着,闻祁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了。 “这花……不喜欢吗?”他睨着那束好似被冷落得有些可怜的白玫瑰,没忍住问了一嘴。 声音平和舒缓,语气里却带了点试探和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