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天》

    轻柔的钢琴声刚响了一小节，五个评委便都是眼前一亮。
    “好听哎！”
    张楚芯面色惊喜道。
    梁笑颔首表示同意，两个表面客气其实暗地里较劲的天后，难得在一个观点上达成了一致。
    钢琴声响过两节，小提琴加入，悠扬的旋律里注入了一丝哀愁，情绪瞬间变得忧郁伤感起来。
    此时，大幕已经全部拉开，宽阔的舞台重新展现在众人眼前。
    顷刻间，自评委至观众，现场500多号人无不被目之所及的绝美景象给惊呆。
    偌大的舞台，一片金黄。
    将近80平米的台上，满地被明黄色的落叶给铺满，同时，仍有纷纷黄叶从空中落下，不住地飘旋、散落。
    舞台背景的led屏，放着秋天荒野的空阔景象。
    漫天的落叶，萧瑟的秋景，配合着忧伤的琴声，浓稠的哀愁情绪变得更加具象，一起冲击到现场500多号观众的心中。
    舞台正中，一架黑色的钢琴斜立，琴盖上也铺满了落叶。
    琴旁，方宇侧身面向台下，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笔挺修身。
    黑的琴、黄的叶、白的衣，三种反差巨大的颜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叫所有人无不震撼。
    此刻。
    方宇闭着眼睛，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即便没有追光灯打落，也仍是无比吸睛瞩目，让人完全没办法将眼神从他身上挪开。
    评委席，三个女人看见这一幕，瞬间交换了眼神。
    虽然没说话，但从彼此眼眶中激荡的神情，她们都读懂了对方极力想挣脱喉咙，尖叫嘶喊出的声音。
    “他竟然还会弹钢琴！！”
    “真的好帅！！”
    “怎么可以这么有才！”
    “……”
    三人极力压制。
    此时，简短的前奏过去，方宇靠近话筒，忧郁开唱。
    “离别的秋
    终于放开后的手
    你走以后
    只剩落叶陪我逗留
    微笑的泪
    让风吹走只剩忘记的自由
    爱没留下结果
    恨不能将这错
    我怎么解脱……”
    清晰的咬字、流畅的气息，将充满哀愁和落寞的几段音符洒落全场。
    也仅仅这几句，大家也才明白了舞台的布景为何是这副模样。
    这是一个关于秋天、关于离别的故事。
    方宇的情绪拿捏得很到位。
    他边弹边唱，眼睛始终闭着，但眉头却不经意地皱起，似乎回想起了某段伤心难过的记忆，触及到了心中最遗憾最隐痛的角落。
    而相比于曲调的忧愁、歌声的落寞、布景的凄美，舞台一侧，两名上场的演员却呈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伴随着歌声轻起，一对情侣从舞台一侧追逐打闹跑了出来。
    男孩似乎戏弄了女孩，在前面又跑又笑，女孩则跟在后面气得脸鼓鼓的，咬着下嘴唇不停地追赶他。
    男孩玩心大起，隔着一颗银杏树的树干和她捉起了迷藏，女孩怎么也抓不住他，气得原地跺脚。
    男孩见状，以为她真生气，赶紧上前道歉。
    结果刚一凑近，就被女孩猝不及防扔了一脸落叶。
    女孩得逞大笑起来，男孩佯装生气，又开始了另一场反方向的追逐……
    这对小情侣的打闹，自始至终是无声的，但甜蜜的画面、幸福的笑容、青春的气息，仍是毫无遮掩地跃出舞台，扑进了所有评委和观众的心中。
    然而这美好的画面，却让大家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来。
    忧伤的琴声继续席卷，低沉的嗓音持续弥漫。
    “往事回首
    你的笑容带不走
    我心中那一丝哀愁
    在每年秋天这个时候
    爱到最后
    沉默消失前最眷恋的理由
    安静的节奏
    风琴声动听却忧伤依旧……”
    全场观众，无不沉浸在这哀愁的氛围中。
    听惯了唱惯了情歌的导师，也无比投入，但相比于观众，他们又多了一份内行的清醒和透彻。
    此刻虽然情绪沉醉，但仍能抽出时间分析歌词，从一句“往事回首，你的笑容带不走，我心中那一丝哀愁”，窥破了导演组编排这一幕舞台剧的初衷。
    台上这甜蜜美好的追逐，不过是歌唱者难以追寻的回忆。
    为什么情绪和词曲完全不符？
    因为是回忆！
    这打闹追逐美好吗？
    美好！
    但正因为这美好已成为过去，才愈发衬得现在的寥落和孤寂。
    舞台说宽阔也不宽阔，甜蜜的小情侣和孤单的演奏者就近在咫尺，但仿佛，双方之间隔着天堑银河一般——小情侣的欢笑和脚步，始终无法投射到台中间的方宇身上。
    他始终闭着眼，缓弹轻奏，低音浅唱。
    “也许时间
    会停格在每个想你的时候
    让你一个人走
    泪在我心里流过的痛
    ……
    还记得
    曾经的承诺执着爱错的我
    还会记得
    苦涩的回忆在思念中飘落
    爱怎样的走过我们都懂了太多
    ……
    秋天的时候
    为我停留
    离开以后……”
    最后一个尾音，伴随着声浪的衰减消失在空中。
    舞台上，小情侣早已停止了打闹。
    台右侧有一个秋千架，女孩一脸灿烂地坐着，男孩在她身后轻轻地推，笑得满眼爱意。
    漫天黄叶仍在轻轻柔柔落下。
    似乎秋千，就要在秋季坐才更有感觉。
    一片叶停留在了女孩的发间，男孩将秋千稳稳扶住，细心地将落叶拾去，又悠悠地荡了起来。
    场景美得好似一幅画。
    唯一不匹配的，是始终哀愁的歌声和琴声。
    随着歌声散去，舞台四周的光线逐渐昏暗了下来，男孩女孩很快便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以及秋千绳悠然的晃动。
    偌大的舞台，只有一束追光灯落在中央。
    灯光很白，配合孤寂弹琴的背影，落寞的情绪像是要冲出屏幕一般，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
    琴声悠悠流转，从高到低。
    在最后一个琴键弹起之时，方宇的十指终于离开钢琴，余音缓缓消失在偌大的演播大厅。
    他的眼睛仍未睁开。
    孤单地坐在那一束追光下，低着头，似乎回忆着和昔日恋人的往日甜蜜。
    他的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但瞬即，笔挺的腰背便不自觉地往下沉了两分，似乎感受到了回忆的沉重。
    全场观众，无不随着歌声和画面，一同沉浸在这遮天蔽日的黄叶与哀愁之中，许多女生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直到大幕缓缓落下，大家在如梦初醒。
    热烈的掌声，从评委席开启，一瞬间便扩散全场，经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