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丑

    气喘吁吁的我边疯狗似得狂奔着边回头看看他们是否追上来，那会儿的狼狈，到现在想起来还心酸不已。

    我的朋友不多，或许因为是新搬进这个村落的缘故，也或许是自己父亲造的孽，也或者是我的性格造成的，总之，这些事儿让我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了，孤僻，用同学们经常讽刺我的话来说，那就是咬人的狗不叫，他们多是不愿意和我打交道的，尽管我并没有那么恶。

    唯一一个和我关系还行的刘洋，也是傻愣愣的，经常遭欺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和他同病相连吧。

    赵家湾村落不大，就几十户人口，整个村庄呈现扇形，中间是个鱼塘，再往前就是临崖修的土公路了，再往前，就是山的那边儿。

    绵延无尽的大山，本为一体，似被一刀斩破，中间有了河谷，一半是赵家村，一半是我都不知名儿的山野，高耸直接天际，其间是河谷地带，草密林茂，我们经常会在这里面游戏和放牛。

    我坐在一处崖岩石板上，瞧着那远处的风景，任河风带走着我这些年的委屈。

    “王烨！你还在这儿干什么？班主任在四处寻你家的住处呢。”

    刘洋牵着一头黄牛从田边冒出头来，冲我问道。

    我一惊，登时站了起来，“他怎么会突然家访？”

    “今儿不是赵家出丧正式么？他前来参加葬礼顺便想起去你家做个家访？”

    听到刘洋的话，我心下一惊，拔腿就冲家跑去。

    “老师……家访……”那时候让我最害怕的事儿，没有之一。

    我火急火燎的赶到家，所幸，老师还没赶到，我不想见到老师和我爸见面的场景，因此刚到家，我就拿了柴刀和背篓，欲要打着上山干活的幌子逃过这一劫，可刚一闯进家门，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屋内出现了两个人，两人赤条条的倚床而战，那动作我不知为何做，但那场面确实令我羞耻。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感觉自己闯了弥天大祸一般，无处安放自己整个人。

    “马上给我滚出去！”我爸王天一怒不可遏，当场一鞋底就扔了过来，我不敢抬头，正往屋外走，却忽的撞见了一个人……

    “老师……”我喃喃出口，一时间整个人都石化了。

    老师站稳身形，目光往屋内一扫，脸上也是一阵尴尬，只想自己也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算了，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还是没忍住那那女的身上多扫了一眼。

    “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王、王爸爸，没事儿，你和王烨妈妈先忙，我和王烨在屋外等你！”老师尴尬的道了一句，而后带着我退出屋子。

    我却嘀咕道：“说什么呢！她才不是我妈，我都不知道我妈到底长什么样！”

    我和老师在院落里尴尬的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完了不久，我爸胀红着个脸便出来了，手里端着给老师倒的一碗茶。

    我爸的脸色极难看，他绷着个脸，连坐都没坐，将茶水递给老师的时候便道：“你是？”

    “我是王烨的老师！”老师自我介绍道，介绍完他本想喝一口茶水的，但奈何茶水太烫，给他烧的满头大汗，一时气氛便更加的尴尬了。

    “哦？王烨的老师啊？怎么了？这小子是不是在学校又惹什么麻烦了？”我爸王天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时瞧我的时候，又不禁多了一道寒霜。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王烨在校的家庭作业从来没有教过，而且，今天，他与同学发生争执还打了同学！”

    “什么？这小兔崽子还敢在学校和人打架？”听到老师娓娓道来，我爸的怒气一下子便起来了，我都没有想到，他冲我一声喝道：“给老子跪下！”

    中年人发怒，他指着地上的动作确实吓到了我，我满心恐惧，又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跪在我爸身前的地板上。

    我爸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拉到他的面前，而后问我，“为什么和同学打架？”

    “我……”我吓到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啪！”我还未说出来，我爸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我脑门上，将我扇的七晕八素的。

    “王爸爸……”老师看到这阵势当真是被吓到了，他惶恐的站了起来，而后一脸警惕的劝诫着我爸，不过我爸毫不在意，我想他是把刚刚的怒气一并发泄出来了。

    我被我爸狠狠的揍了几拳，而后，他还狠狠踢了我几脚，完了，怒气上头的他直接拖过来农村的木柴，足有我手臂那么粗，完了，直接向我敲来，我本能性的用手臂去挡，结果不言而喻，那一刻，一股剧痛传来，而后，我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全身失去了只觉，那一刻，不知为何，我并没有感觉有多痛，只是感觉心里压抑的出不过气来，我绝望的看着我爸，眼泪自眼角落下。那一刻，我的脸色几近苍白，而我爸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就跟古惑仔打架似得，若不是老师拦着，估计他还会上来弄我。

    “你、你们这……”到这一刻，老师几乎都无言以对了，他瞧了瞧地上的我，而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摆了摆脑袋，继而离开了。

    我爸还指着我骂着，一副余气未消的样子。

    “哥……哥，你怎么了？”正当此时，放学回家的弟弟看到了我，而后冲我飞奔了过来，然后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我。

    “王宇，你躲开，你记住，你没有这样不成器的哥哥，他王烨不是你哥，我也没有他这样的儿子！”我爸王天一还在骂着，与此同时，掏出一盒烟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

    “弟弟，我没事！”即使疼的厉害，但在弟弟面前，我还是不愿意把自己懦弱的一面展现出来，我强撑着疼，想要努力的站起来，可当我右手用力的时候，那一刻，我禁不住痛叫了出来。

    “哥、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弟弟王宇哭泣着问我，一副极为担心的样子。

    我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右臂，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胳膊断了，是被王天一给活生生的打断了，胳膊断了确实疼，但相比这份疼，我觉得最终打败我的还是恐惧，我害怕，自己心里的害怕，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捂住胳膊嚎啕大哭了出来。

    “装！继续装可怜，小子，这只是小小的教训，下次你要还敢这样，我揍死你！”

    我手臂被打断，我爸非但没有安慰我，反倒说出来了这番话，我很痛心，一双瞳孔恶毒的盯着他，这一刻，我再没有了任何恐惧，我只是痛恨自己没有长大，否则，我真的想和他面对面打一架。

    “看！看什么看？王烨，你翅膀长硬了是吧？你不服气是吧？再看我弄死你！”我爸见我这样，神情凶的可怕，怒目圆睁，而我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只得识趣的低下来头。

    “王天一，哥哥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打他？”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刻，我的弟弟王宇站出来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身姿稚嫩，但那份勇气，让我刮目相看！

    王天一楞了，估计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跟他说话吧！王天一如遭雷击，拳头青经暴起，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然后道：“好，我王天一果然生了两个忤逆的杂种，不认我是吧？好，我饿死你两个杂种！”王天一愤恨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还摔了家里很多的东西。

    “走就走，王天一，我没你这样的爸爸！”当王天一背影远去的时候，我弟王宇歇斯底里的吼着，而后便躺在我的怀里哭。

    我从未如此绝望过，这还是一个家么？看着四周乱糟糟的一切，当王天一离开的那一刻，我收起了泪水，而后坚强的抱着弟弟。

    约莫哭了十多分钟，弟弟王宇渐渐的睡去了，多半是哭的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