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劳筋骨苦心智

    泡在河水中的王二牛，第一次在倒影中看见自己的样貌。

    牛耳朵、牛鼻子，牛嘴，脑门两侧是毛茸茸的嫩角。

    他全身黑毛，长着一双牛蹄子。

    全身仅剩双手具有人类特征，手掌中没有毛发。

    “难怪那些人不待见自己，我这副模样，与人类大相径庭。

    长期被妖怪有罪论灌输的普通人，谁能接受我呢？

    也就剩下大牛那个傻子了。”

    王二牛有些自嘲，他开始加速搓动清洁毛发，水有点凉，该上船了。

    可是这一搓不打紧，他身上的毛发竟然一撮撮的往下掉。

    什么情况？

    他加速揉搓力道，果然，黑毛哗哗的融入到河水当中。

    渐渐的，王二牛身上黑毛掉光，露出了黑黢黢的皮肤。

    尤其是他年龄尚小，连胯下和腋下也变得一毛不存。

    这现象是好是坏暂且不管，现在水里太冷了，他必须尽快游回画舫。

    少顷，穿上仅有的一套衣服后，王二牛神清气爽。

    “二牛，二牛，死哪里去了，三姑娘让你赶紧把她屋里收拾了。”

    听见小丫鬟叫喊，王二牛知道他该开工了。

    作为最没有地位的打杂小伙计，船上能干的，不能干的杂活都会找到他。

    这个姑娘房里有些垃圾，小妖过来清理一下；

    那个姑娘刚醒，小妖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过来；

    厨房里刚上的新鲜凌白，蠢妖过来剥洗干净了；

    ……

    谁见了他都能支使他。

    以前的二牛愿意干这些事情，图的是能得些好处。

    别人给他一张笑脸，就能让他高兴好久。

    要是顺便赏赐一两文钱，一点残羹冷炙，就能让小牛妖欢天喜地。

    可是，不是每次干活都能有收获。

    收获与否，看的对方的心情。

    心情高兴的会给他个好脸色，心情不好的对他非打即骂。

    现在的王二牛同以前一样干这些事情。

    受欺负时，他表面不动声色，但欺负他的人，都上了他的黑名单。

    王二牛发现最近自己的大脑变得特别好使，那叫一个过目不忘。

    他在脑中列了一个表格，给船上每个人计分。

    对他好的得正分，对他不好得负分，评分标准看他心情。

    比如老鸨子今天救了他一命，所有负分清零，还在备注栏里标注：饶她一次狗命。

    每次被欺负，他就会给对方计分，心想：

    “总有一天让你们好看的！”

    王二牛不停的这样鼓励自己：

    “现在我还弱小，随便你们怎样都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其实王二牛做这些杂活，也会得些好处。

    就这半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收集了很多别人不要的破烂。

    废旧的竹筐，撕烂的小衣，打坏的折扇，过时的皮鞭……

    这里人类的性趣也不过如此。

    王二牛一边心中腹诽，一边给手头的物品分类。

    因为每天使用特异功能的次数有限，他只能对一些看似珍贵的物品施展。

    就比如现在，王二牛就在认真观察一把金属短剑。

    这把剑被未知的客人遗弃，破烂不堪，没剑鞘，剑柄朽烂，剑身长半尺，已经被锈蚀的千疮百孔。

    可是这把剑非常特殊。

    有多年废品回收经验，堪称破烂王的他，竟然看不出它是由哪种金属打造。

    所以他启动了探查异能，脑中显示：

    “金属匕首……金属匕首……元素不明……未知”

    你这废货特异功能有何用？！

    王二牛一时气结。

    不过他还是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这把剑是由未记载的全新金属元素构成。

    通过先前探查，此界可能存在更多新的元素。

    这些新元素，可能就是此界伟力存在的原因。

    他小心地将这把匕首收起，贴身绑在小腿位置。

    这是他了解此界的钥匙。

    “仙降世，人安定，除妖魔，伐罪恶……”

    最顶层的阁楼上突然传出稚嫩的声音，听之像在读书。

    王二牛心中一动，默默移动过去。

    这里是探春舫新到雏妓居所。

    透过窗棂缝隙，他看见几个年龄幼小的漂亮女孩，正在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读书。

    他赶忙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藏在窗户的阴影之中，打算在这里学些书本知识

    王二牛调动全部精神力，认真的记忆女孩子们的读书声。

    这是他这几天里，唯一一次接触文字的机会，不容错过。

    女孩子们读的是一段仙人经文。

    内容主要是仙神降临此界，降妖除魔，解救人类于水火的故事。

    故事虽然老套，但用此界语言读出来，却有一种天然的韵律。

    这种韵律被小姑娘们清脆嗓音强化，居然产生了安心凝神的效果。

    王二牛听的有些陶醉了，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小声读了出来。

    他没有注意到，教课的那老嬷嬷，随意的往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看穿墙壁，发现了这个偷学的小妖。

    但没有做任何反应就收回目光，耐心纠正她们发音上的错误。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下课的时间到了。

    老嬷嬷走出此间阁楼，来到王二牛的藏身之地，说道：

    “你去把里面打扫一下，明天下午同样过来伺候。”

    王二牛被突然出现的老嬷嬷吓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偷学行为被发现了。

    明天还能来？

    不是应该被痛骂甚至是痛打一顿吗？

    这是遇见好人了？

    不管，现在先进去打扫。

    王二牛答应一声，就进入了那间面积不大的阁楼之中。

    这里摆放了十数张三层的木架床。

    住在这里的都是先天条件优越的女孩子。

    稍差一点的那些，都被打发下去，伺候赚钱的姑娘们了。

    这些女孩会比照名妓头牌的标准，被灌输琴棋书画，歌唱舞蹈，妇工礼仪等等知识。

    不要求所有的孩子都能成功，有一两个能出道，探春舫就赚大了。

    王二牛发现这里很干净，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不需要也要动手干活！

    他熟练的取出清洁工具，洒扫、擦桌椅，擦窗户、规整各种器具。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在旁边指手画脚。

    这个花瓶放错啦，那本书不能放在那里。

    王二牛哪里管得了他们。

    其实，他干活是假，能偷眼看看书，赶紧记住上面的文字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