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野草的夜

    王二牛是被谷三水叫出来的。

    这小子知道王二牛每天下午都会来顶层阁楼听课。

    当他知道大牛他们出事之后，急的没有办法，只能上来找王二牛商量对策。

    到了阁楼外面，他又不敢强闯，只能站在阁楼门口抹眼泪。

    毕竟是个小娃娃，就算表现的成熟，遇到难事、委屈，自然而然的就会掉眼泪。

    花奶奶见不得别人哭，知道他有事情找王二牛，就让王二牛下去自行处理。

    下楼的过程中，王二牛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

    到了底舱之中，他让当事的小厮再次将经过讲了一遍，之后问道：

    “他说让我二牛过去赎人？”

    小厮抹眼泪点头，这可怜孩子已经哭出颤音来。

    见他哭的实在可怜，王二牛用手抹掉他的眼泪说道：

    “哭什么，他们一定会没事，回来后见你眼睛哭瞎了，一定会笑话你，说你不是男人！”

    这话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这不到九岁的小娃，眼中的泪水立马就止住了。

    只是哭的久了，一时之间还会发出抽噎的声音。

    安慰完这个娃子，王二牛对着谷三水说道：

    “你去镖房报告，就说恶狼帮把我们的人绑走了，问问他们怎么办。”

    “你们几个，”王二牛对着剩下的小厮说道：

    “都去外面传话，就说恶狼帮不讲规矩，船上的事情他们想插手，知道怎么说吗？”

    几个小厮中一个嘴巴厉害的，站出来就叭叭的开始说起来。

    他将恶狼帮怎么不讲理，怎么垂涎河上生意说的头头是道。

    这又出了一个人人才，名字好像叫二狗子。

    王二牛索性让他教下面人怎么说，编的越真实越好。

    接下来就是等，看画舫上层有什么反应。

    结果让王二牛失望了。

    从镖房回来的谷三水很恨的说：

    “镖房那儿根本就没人管，那个虎爷说我胡说八道，把我轰出来了。”

    华灯初上，画舫上没有因为几个小厮丢失产生丝毫的变化。

    老鸨子仍然花枝招展的迎来送往；

    打手们仍然旁若无人的喝酒吃肉；

    姐儿们仍然欢快无边的莺声燕语。

    王二牛如透明人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画舫之中。

    他在暗处观察老鸨子，观察虎爷，甚至一一观察与他有过冲突的四只虫子。

    除了那虎爷可能有功夫在身，略为警觉的看了王二牛一眼外，其他人早已经融入到画舫的氛围之中。

    寻欢，作乐！

    几个野草般的小厮出事，引不起丝毫的波澜。

    王二牛知道，探春舫里有人在针对他，刻意向外透露了他的消息。

    不然外面的帮派泼皮，不会知道这里有一个‘二牛’存在，更不会知道这个二牛身边笼络了几个小厮。

    王二牛这几天做的事情并不隐秘，有心之人稍加留意，就会知道他的语句一动。

    能与帮派搭上话的人似乎不多。

    他又绕到镖房附近，盯着虎爷看来一会。

    这个在他脑中表格里，早已经是负分的打手，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一条烤鱼。

    王二牛没敢惊动这位虎爷。

    他回到底舱中，掏出小腿上绑着的废旧匕首短剑。

    这把匕首已经被他重新装上了一个木制握柄，拿在手里相当舒服。

    已经被除掉锈蚀的剑刃，露出锋利的刃口，虽然剑身上仍然千疮百孔，但毫不影响它散发出微微杀气。

    也许是被贴身放置了几天，也许是王二牛也杀过人，他能感应到短剑上那道细微气息。

    这股气息似乎让王二牛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待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画舫习惯性的停船靠岸。

    船上仍然有丝竹欢笑声传出。

    王二牛却从船尾处悄悄滑进水中。

    略微冰凉的河水，刺激着他的肉体，他的大脑越发的清明。

    他就这样在水中，向着最近的镇子平安镇游去。

    平安镇坐牢在桃花河岸边，是离玄字甲号城最近的镇子。

    又因为桃花河上画舫林立，这个镇子发展的相当繁华，几乎能与稍小的县城比肩。

    二牛曾经不止一次的眺望镇上灯火，畅想镇中百姓的生活。

    可是他是妖，是画舫中没有身份地位的小厮，从没有奢望过进入镇子转转看看。

    今天，王二牛却是来了，通过镇子城墙下的水闸，他游进的镇中。

    城墙下一条偏僻的沟渠之处，一个5尺左右的身影从水中爬出。

    他脱下衣物用力拧干后又穿上，稍稍辨别方向后，朝着镇中心法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街上早已没有行人。

    除了打更之人偶尔敲出的梆子声之外，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行了大概半里地的距离，他便看见了一个广亮大门。

    门口一对气死风灯照耀下，门楣上 “恶狼”二字清晰可辨。

    王二牛知道，找到地方了，这里就是平安镇恶狼帮分堂。

    它设在一处占地广阔的院落中，院墙高深，墙角处居然设有箭楼，可见里面定是防卫森然。

    王二牛不敢怠慢，他身体稍微下蹲，双腿稍稍用力，嗖的一下跃起，双手搭在墙头之上，翻身爬上院墙。

    墙上竟然十分宽敞，足够两个成年人并排而行。

    他隐身在阴影中，慢慢爬至箭楼之下。

    不知是承平已久，还是对自己帮派的安全多于放心，箭楼之中居然没有人值守！

    这是一个好消息。

    王二牛趴在箭楼上向恶狼帮堂口院内望去。

    里面一片安静。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居然没有看见一个巡夜之人。

    又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那狼尾毛孙赛在哪里，大牛他们被关在哪里？

    王二牛有些蒙圈。

    他只好闪身翻下院墙，朝着一个房间摸去。

    不懂这里的房屋是如何布局的，他只能挑面积最大，最豪华的那一间。

    里面，一个壮汉正在酣睡，王二牛遂高抬腿轻落足的朝着他的床榻走去，行进中掏出了那把破旧的匕首。

    “别动！”他声稚嫩的声音在壮汉耳边响起。

    屋中鼾声停止，壮汉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他想要翻身而起，但脖颈处冰凉的触感让他不敢轻取妄动。

    “我问，你答。”稚嫩的声音再响。

    此时壮汉已经从惊吓状态回神。

    通过对方身高和嗓音，他断定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半大小子。

    壮汉呵的一声轻笑后说道：“小兄弟，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心匕首，割在脖子上可疼。”

    “狼尾毛在哪里，他抓过来的小孩关在哪里？”王二牛不管壮汉戏谑，继续问道。

    “狼尾毛？是哪个？”壮汉有些懵然反问。

    “别装糊涂，狼尾毛孙赛，不是你们恶狼帮的吗？”王二牛心中纳闷，找错地方了？

    壮汉思索了一会说道：

    “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不叫狼尾毛，而是叫屁毛，屁的不顶一毛，你找的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