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钱

    宿舍区的托儿所里，孩子们在那里肆意的嬉戏玩耍着，有的撅着屁股在那里打弹珠，有的则是趴在地上，在那里拍着火柴壳，还有些更小的孩子则是被阿姨抱着，哄骗着把奶喝下，却无半点睡意，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新奇的世界。

    这样的景象，在后世已经不多见了，遍地的月子中心加上早教中心已经逐渐取代了这些“落后”的托儿所，而像这样的童年，大多数孩子都没有体验过。

    齐正峰骑车的速度不禁放缓，后世重生的时候已经40岁了，这些在他小的时候也曾经历过，再次看到，顿时倍感亲切。

    出了宿舍区的大门，拐过一个弯就来到了服装一厂的南大门，大门边上被擦得锃亮的“丰台县第一服装厂”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一看就知道生意非常红火。

    不过，生意再红火也不关齐正峰的事，被开除的他现在只想拿回父亲的那两千块钱，这也是唯一能快速获得启动资金的办法。

    “哎哎哎，谁让你进去的，快给我停下来。”

    骑车刚进入厂区，就从大门边的传达室里跑出一个大爷，身手矫健，一把就拽住了齐正峰自行车的后座。

    “秦大爷，是我！”

    齐正峰赶忙停下，不敢较劲，老大爷这么大岁数了，别摔出个好赖来，还得倒赔出一笔钱。

    “我知道是你，你不是昨天已经被开除了吗，广播里都通报了，今天还来干什么？”

    要是换了旁人，还会被糊弄过去，可对于齐正峰这个厂里的风云人物，秦大爷是熟悉得很，想起这个人过往的风评，他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直接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我……”

    齐正峰张了张嘴，过来看媳妇这种瞎话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调转车头向着外面走去，再想想办法，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厂区，还没其他地方能进去。

    ……

    同一时间，财务科里，倪蓉蓉正撑着脑袋发呆，早上齐正峰说的话萦绕在她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离婚！

    这件事她想都没有想过，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丈夫嘴里说出来，那么自己这几年的付出成了什么？

    握住笔的右手不住的用力，捏得指尖发白，不自觉的又咬起了嘴唇。

    “小倪，小倪！”

    声音从对面传来，只是倪蓉蓉想的太过入迷，压根就没有听见，令佩玲又喊了两声，无可奈何地敲了敲桌子。

    “师、师傅。”

    回过神来的倪蓉蓉连忙应了一声，正襟危坐，像极了上课时被逮着的学生。

    “小倪，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令佩玲关心的说道，对于这个徒弟，她一直很满意，人长得漂亮，也很乖巧，就是嫁的人一言难尽，而对于倪蓉蓉今天反常的表现，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受到了齐正峰开除事件的影响。

    “没事的，师傅，我只是在想事情。”

    “行，不舒服你和我说，我给你批假。”

    令佩玲再一次地叮嘱，随后便低下了头，到月底了，手头的工作太多。

    “吁~”

    倪蓉蓉长长地舒了口气，师傅说的这话什么意思她心里清楚，家里那些丢脸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听别人提起。

    拿起笔校对着金额，可是没过多久，目光又不自觉地转向窗外。

    嗯，那是？

    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t的，一个服装厂，围墙上还加这么多碎玻璃，防谁呢？”

    当齐正峰从围墙上爬下来的时候，身上的那件棉衣已经不成样子了，骂骂咧咧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四下观望了一下，趁着没有人注意，立马向着办公楼一路小跑过去。

    浑然没有发现，在办公楼靠近围墙的一扇窗户里，一张俏脸已经煞白。

    他来干什么？该不会又是找厂长闹事？

    小姑娘紧紧地捂住嘴，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

    作为丰台县生意最好的企业，服装一厂的待遇一直是所有单位中最好的，这一点，除了工资，在其他方面也深有体现，就比如行政人员的办公环境，当别的企业还在使用平房办公的时候，一厂的办公环境已经向着县委看齐，自建了四层的小楼。

    “咚咚咚。”

    得益于脑海里的记忆，齐正峰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顶层的厂长办公室，看着正在忙碌的崔明华，敲响了敞开的房门。

    “请进。”

    低沉有力的声音从桌子后面传来，崔明华没有抬头，过年之前，正是服装厂最繁忙的时候，除了要将年后的货给提前生产出来，自己还要去县里汇报工作，还有员工的福利、奖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儿。

    “什么事情？”

    随着房门关上，以及听到落座的声音，崔明华随口问了一句，借着翻页的功夫才有空打量一下来人，只一眼，手里的动作就僵住了。

    “齐、齐正峰，你来干什么？”

    崔明华的声音都有些变样，眼神警惕地盯着齐正峰，生怕这家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昨天这家伙在他的办公室里闹事的一幕。

    脑袋太直了，让他在众人面前根本下不了台。

    “不干什么，就是有件事想找厂长来说道说道。”

    出乎崔明华意料是，齐正峰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歇斯底里的大叫大喊，反而是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这样的反常举动，让他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对方服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崔明华也配合的笑了起来，随即打着官腔说道：“正峰啊，至于你工作这件事，不是我想开除你，而是厂里一致的决定，我虽然是厂长，但也不能一意孤行，还是要听取大家的意见。”

    说着，崔明华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上一口，此时的神态，要比之前轻松许多。

    应付这样的矛盾，他太熟悉了，只要你不闹事，他就能将话题带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然后用丰富的经验说服你。

    谁料，下一刻，从齐正峰嘴里说出的话就让他变了脸色。

    “崔厂长，我不是来要工作的，我是想问问，我爸当年给你的两千块钱，你什么时候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