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鸡毛掸子安家宅

    舒母又开始脚不沾地的分饭，大人是每人两个掺了白面的杂粮窝窝头，加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汤。

    孩子们是一人一个窝窝头加一碗野菜汤，还有两碗咸菜放在桌子中间，谁爱吃谁夹。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等着小辈们回来再开饭。

    不一会门口传来打打闹闹的动静，舒家的孙子孙女们打猪草回来了。

    狗剩和丑娃蹦蹦跳跳的进了门，“奶！我们回来了”！

    舒母皱着眉，表情有点冷，“怎么就你们两个皮猴儿回来了，桃妹儿呐”？

    丑娃看到桌上的饭菜，拿起窝头就要往嘴里送，“奶，桃妹在后面呐，马上就到”。

    舒母抄起筷子就抽在了丑娃的手背上。

    “滚去洗手，长辈都没动筷子，你先跑来吃上了，没规矩，老二家的，平日里你多管管孩子”。

    孙招弟抱着委屈巴巴的丑娃眼里满是心疼，握着他微红的手背吹了吹，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娘，男娃淘饿的快，先吃两口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咋还拿筷子抽他”。

    孙招弟平日里是个笑面虎，能让她冷脸的事不多，往常舒母训她或者打她，她都会皮笑肉不笑的应下来，今天却一反常态，谁让舒母打了她的心尖尖呐。

    孙招弟没出嫁还在孙家时骨子里就被刻上了重男轻女的观念。

    狗剩和丑娃被她宠的没边，反倒是最小的桃妹儿，吃穿最差，还经常被两个熊哥哥欺负。

    舒母瞪着眼看了孙招弟一眼，还没等开口，舒向西就起身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娘就让你多管管孩子，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想吃饭就滚回屋去”！

    孙招弟的小眼睛里满是震惊，她起身撸了撸袖子。

    “好你个舒向西，你居然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罢便和舒向西扭打在了一起，舒父看着眼前的一幕，重重的磕了磕烟袋。

    一旁的舒向南和方红霞也起身劝说。

    “二哥二嫂，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快别打了”！

    奈何舒向西和孙招弟打的难舍难分，根本拉不开，舒母咬牙切齿的抄起鸡毛掸子。

    “老三，老三媳妇你俩让开”！

    舒向南夫妇一看舒母抄起了鸡毛掸子，心知情况不妙，赶忙闪开，还顺道拉走了一旁哭哭啼啼的丑娃和狗剩。

    舒母嘴唇抿的死紧，朝着打作一团的二人就冲了过去，鸡毛掸子挥的虎虎生风。

    不管是儿子还是儿媳妇闭着眼就是一顿抽。

    “糟心的玩意，老娘打死你们，让你们不听话！让你们不听话，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两个丧门星！我让你们打”！

    早年时候的鸡毛掸子是竹竿和鸡毛做的，抽在身上一抽一条血印子，抽了十几下舒向西夫妇扛不住了，嗷嗷叫着抱在一起东躲西藏的跑。

    屋里刚睡下的舒林林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她穿好衣服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哭爹喊娘被打的满头鸡毛的二哥二嫂，还有拿着鸡毛掸子一头热汗的舒母。

    舒父坐在桌边淡定看戏，哭的稀里哗啦的狗剩和丑娃缩在一边，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狼狈不堪的舒向西夫妇，舒林林头痛的扶额，心想她二嫂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呐？

    舒向西看到舒林林就像是看到了肉骨头的大狼狗一样，眼里冒着红光。

    冲着她就开始嗷嗷叫，“小妹！小妹！你快劝劝娘！二哥知道错了！啊！娘别打了，好痛啊”！！！

    舒林林赶忙冲到舒母身边，紧紧的握住了鸡毛掸子，替舒母摘掉了头上的两根鸡毛。

    粉颊笑的一脸谄媚，“娘娘娘……别打了别打了，二哥二嫂知错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饶他们一次”。

    舒母喘着大气，脸红脖子粗的撒了手。

    “老二家的，你们俩给老娘听好了，没分家之前，这个家还是老娘做主，你们孩子管不好，老娘就替你们管！有屁给老娘憋住了，憋不住想放就等分家了随便放”！

    “老娘也不怕告诉你们，现在这个家属你们家人口多，占着大伙的便宜，你小妹和你大哥还没成家就掏钱养着你们全家，也不看看你俩挣那几个工分够不够养活自己，还舔个脸在这里闹，再闹就自己带孩子出去过，老娘可不伺候了”！

    “老娘今天看在你们小妹的面子上饶了你俩，再有下次老娘抽死你们两口子”！

    舒父看着不争气的二儿子，重重的吸了一口旱烟，“好了，老婆子，别说了”。

    桃妹儿这时吃力的背着三个大竹篓慢吞吞的走进了院子里。

    小小的人儿，用衣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她穿的最为破烂，衣服裤子都是狗剩和丑娃穿剩下的，补丁摞着补丁。

    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舒向西和孙招弟，就默不作声的跑去井边打水洗脸，对自己父母似乎并不关心。

    舒母看了看小小的桃妹儿，眼里尽是怜悯和不忍。

    拽着桃妹儿和舒林林就坐在了桌边，拿着窝头就塞到了桃妹儿手里，“老头子，老三家的，吃饭了”。

    没有人招呼舒向西夫妻还有狗剩和丑娃吃饭，一家四口只能尴尬的站在饭桌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孙招弟摸了摸咕咕叫的肚皮，看着桌上的窝头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拉着舒向西朝桌边移动。

    “就在那站着，罚你们二房今晚不许吃饭，桃妹儿除外”。

    舒母端着野菜汤抿了一口，低着头看也没看二房一家。

    舒林林刚想替二哥求求情，就被舒母飞了一记凌厉的刀眼，只好乖乖坐着当鹌鹑。

    孙招弟眼神乱转，要知道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都是勒紧肚皮过日子，地里的活又重，干了一天活还不给吃饭，肯定饿的半夜都睡不着。

    她咬了咬牙肉疼的开口。

    “娘，我屋里还有几块攒下来没舍得吃的桂花糖，今天小妹大难不死，病也好了，我给小妹拿来尝尝”。

    舒母吃窝头的动作顿了顿，眉头跟着一挑。

    “好啊，老二家的，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还敢偷藏好东西了是？老娘今个高兴，也不跟你计较了，快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