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卖了换粮食

    正值炎夏，春丰村，今年也不知怎的，基本上每家的收成都不好，粮食的收成不足以支撑到过冬。

    不少人家卖儿卖女，不然怕熬不过这个冬季。

    这样的还有姜家，姜沐就是姜家今年过冬的口粮。

    春丰村，村西的山脚下，并排的三间茅草盖的泥巴房，这样的房子在春丰村最是常见。

    最西边的一家门口还贴着大红的喜字，贴在泥黄的墙上，极为扎眼。

    一大早。

    今日是姜沐大喜的日子，与其说是大喜的日子，不如说是她被卖的日子。

    她苦苦哀求，爷爷奶奶决意要卖了她，一气之下，她就撞墙自尽，这才有了后面的姜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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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有吵闹声，哽咽声，咒骂声不断涌入姜沐的耳朵。

    “沐儿，你醒醒，都是娘不好，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何氏把姜沫抱在怀里哽咽到快窒息。

    旁边还蹲着十岁的姜祁，不停摇着姜沐的胳膊，“二姐，二姐，你醒醒，你快醒醒！”

    “哭哭哭，你们这一家子除了吃就是哭，若是不把沐姐儿卖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哪有粮食过冬?”

    姜沐的奶奶，王氏尖酸刻薄的声音，直击姜沫的耳膜。

    “反正我彩礼钱都收了，今天她就算是死了，尸体也要抬到刘家去！”

    “老二家的，还不过来给我把这死丫头拖走?”

    二房的黄氏听到这话，喜上眉梢，急忙凑过去。

    躬着腰，看着何氏，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嫂，你不是还有姜镜和姜祁两个儿子嘛，沐姐儿这丫头嫁到刘家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大嫂快把沫姐儿给我！”

    黄氏说罢就要从何氏怀里拉走姜沐。

    姜祁一看黄氏要拉他二姐，他站起身对着黄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臭婆娘，别碰我二姐！”

    在一旁看戏的二叔姜武走过来，一把拎起姜祁甩到地上，“臭小子，滚开，别碍事。”

    “祁儿！”何氏嘶吼一声，看着被姜武摔到地上姜祁，还有对沐儿虎视眈眈的黄氏，何氏根本顾不上两头。

    何氏只能先顾着手里的姜沐。

    何氏死死抱着姜沫不撒手，垂泪看向王氏，“婆婆，能不能不要卖了沐儿，我把我的那份口粮给沐儿，婆婆，儿媳求求你了！”

    何氏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央求和懦弱。

    王氏计划这一日好久了，任凭何氏怎么央求，她今日都不可能心软。

    王氏为了顺利卖掉姜沐，一早就把姜沐的大哥姜镜支出去，上山打猎去了。

    王氏一双浑浊的眸子瞪着何氏，“少废话，赶紧把这死丫头撒开，不然老婆子今日将你一块儿卖了。”

    何氏低声哽咽着摇头，就是不撒手。

    王氏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巴掌打在何氏的脸上，“滚开。”

    王氏做惯了庄稼的人，还养了一身肥膘，力气之大，何氏被打了个踉跄，但是手里抓着姜沐的手就是不撒开。

    姜祁见自己娘亲被打，想要爬过去，却被二叔姜武抓住脖子，动弹不得，只能嘴里嘶喊，“老妖婆，你不准打我娘亲。”

    黄氏见这情况，她倒是有些不敢下手从何氏手里抢人了。

    黄氏愣了愣，朝王氏看去。

    “没用的东西，滚开”。王氏把黄氏推开，伸手就朝姜沐抓去。

    王氏手还没碰到姜沐，手腕却骤然一紧。

    还在何氏怀里的姜沐，双眸倏然睁开，二话不说就一脚踹到王氏的肚子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见王氏后退两步，身子开始失重，然后臀部重重摔在地上。

    姜沐站起身，原主的记忆悉数涌入她的脑子，一阵眩晕，让她差点再次晕倒。

    她双眸紧闭，朝眉心按了按，才缓解了这袭来的眩晕。

    何氏怀里一空，她看着站起来的姜沐，眸光一闪，喜极而泪，“沐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二姐”，姜祁看到站起来的姜沐，高兴到大喊。

    “婆婆”，“娘”。姜武和黄氏看着王氏摔在地上，焦急大喊。

    黄氏急忙要去扶起王氏，姜武则是一把甩开姜祁，冲过去搀扶王氏。

    姜祁全然不顾自己摔到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扑倒姜沐怀里，“二姐。”

    姜沐微微一笑，看着怀里这个骨瘦如柴，脸上没有半点肉的小不点，“乖，我们先看看娘。”

    姜沐转身将何氏扶起来，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颊，小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娘，你怎么样？”

    何氏摇头，看到姜沐醒来，满是眼泪的双眸里，却布满了笑意，“沐儿，你的头还痛不痛？”

    姜沐摇头，“娘，我的头不疼了。”

    “死丫头，你居然敢打你奶奶！”从屋里走出来的姜明远，姜沐的爷爷，厉声喊道。

    姜沐听到声音并未回头，反而叮嘱一旁的姜祁，“照顾好娘亲！”

    姜祁最听姜沐的话，瘦小的脸，连连点头。

    何氏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沐儿”。

    姜沐给了何氏一个安心的眼神，才缓缓转身，朝姜明远看去。

    何氏看着与之前有些不同的沐儿，很是担忧，攥紧了布满老茧的拳头，看着姜沐纤瘦的背影。

    “怎么？她敢打我娘，我就敢打她！谁要是不信可以来试试！”姜沐说话的语气轻松自若，枯黄的小脸上尽是看不清的情绪。

    王氏站起身，手指着姜沐，“你这小贱蹄子，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还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王氏说罢扬起手掌就朝姜沐走去，姜沐只是晲她一眼，面不改色，抬起一脚就踢出去。

    “咚”。这一脚让王氏瞬间倒地。

    第一脚她躺着，没使出来劲儿，第二脚就不同了。

    “婆婆！！”黄氏见状急忙惊呼，蹲到王氏身旁。

    “姜沐，你这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教训你！”姜武怒目圆睁，冲过去就要打姜沐。

    他也怕被踢，防备着姜沐，姜沐连脚步都没移动半分，姜武手掌打下来的时候，姜沐一个侧身躲过，向前挪动脚步，随即一掌拍到姜武的背上。

    这掌力气之大，姜武直接趴着摔到地上。

    姜沐收回手掌，捏了捏拳头，好在她的力量都能打出来几分，对付着几个人足够了。

    姜沐双眸微眯看着想要说话的姜明远，“怎么，你也想试试挨打的滋味？”

    姜明远平时里除了摆长辈的谱，没有一点作用，还不如王氏这个女流之辈。

    姜明远心下一沉，这死丫头以前明明是锯嘴葫芦，性子软弱可欺，这撞了脑子醒来，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怎么这么邪门？

    老婆子跟老二都挨打了，他哪敢轻举妄动，他急忙扶起地上的姜武，“老二，你怎么样？”

    姜沐不再看姜老头，抬脚朝王氏走去。

    王氏这时也发现姜沐的邪门了，看着走近的姜沐，她双手防备，明显气焰消散了几分，“死丫头，你想干什么？”

    姜沐墨染的眸子一闪，冷笑一声，“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姜沐带着警告的眸光看向黄氏，“不想挨打就滚开！”

    刚刚婆婆和自己丈夫被打了，黄氏自然有些害怕，看了看地上的婆婆一样，低着头挪开了脚步。

    王氏看着走开的黄氏，突然有些心惊，指着姜沐，“你……你敢打我，你要遭雷劈的。”

    姜沐嘴角挂着一抹阴鸷，“哦？不想挨打？那就把收的彩礼拿出来！”

    一提到钱，王氏就眼神闪躲，“什么彩礼，没有！”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姜沐说罢就蹲下身，小手朝王氏伸去。

    王氏以为姜沐要打她，急忙用胳膊挡住脸。

    姜沐差点被王氏的样子逗笑，“真是要钱不要命！”

    姜沐一手扼住王氏的手腕，一手在她腰间摸索，果真没钱。

    姜沐已经没有耐心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把收的彩礼钱拿出来，不然……”

    王氏虽然被她冷了几分的声音有些吓到，但还是抵死不认，“什么钱？没钱？”

    “好啊”！姜沐话落，站起身就朝王氏的房间走去。

    王氏见状急忙爬起来跟上，其余几人也跟着进去，姜沐在王氏的房间翻箱倒柜。

    “放肆，姜沐，你真是胆大包天，打你奶奶和二叔不说，现在竟然还敢抢钱。”姜明远手指着姜沐，眼睛瞪的老大。

    当然，他只敢骂，不敢上前。

    姜沐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翻箱倒柜。

    姜家这动静不小，没多大会儿，村里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围上来了，围在姜家门口。

    但是没人进院子里去，生怕惹上一身骚。

    姜沐实在找不到了，额头上伤口的痛感传来，她已经不耐烦了。

    随手甩出手里空空的木盒子，走出门口，不顾二房几人，一把抓住王氏领口的衣服，就往里面拖。

    姜沐的力气很大，就连王氏着膘肥体壮的身形都挣脱不开。

    王氏脑子灵光一闪。

    有人看热闹，她自然想把事情闹大，又气又惊，她嘴里大喊，“你们快看啊，这个不孝孙要打她奶奶，你们快来看啊！”

    看热闹的人都在外面，没进来，王氏就是喊了也白喊。

    姜沐把王氏一把甩到床边，声音拔高了几分，语气里都是不耐烦，“把钱拿出来，快点！”

    姜明远，姜武，黄氏跟着后面进来。

    何氏牵着姜祁跟着进去，站在二房的门口，她怕沐儿会被欺负。

    姜武指着姜沐，“死丫头，你……啊！！！”

    姜武的话还未说完，姜沐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他的手指，往反方向用力，疼得他只哇乱叫。

    王氏大喊道，“死丫头，你放开你二叔！”

    姜武只感觉自己的手指要断了。

    姜沐眉间都是不悦，“我再说一遍，把钱拿出来，不然他断的就不是一根手指了！”她说着还在加大手上的力度。

    “娘！！儿子疼死了，快点把钱给她，娘！！！”姜武疼的大叫。

    王氏看了看姜武，心疼儿子是真的，但是白花花的银子，刚刚到手，还没捂热，她不想给也是真的。

    “娘啊！！儿子疼啊！！！”姜武又是一声嚎叫。

    王氏这才不情不愿走到床边，把褥子揭开，打开下面的暗格，取出里面的二十辆银子。

    在手里捂了捂，才转身，慢吞吞地走过去。

    姜沐看王氏手里的银子，她目的达到了，就撒开姜武的手指，随即抓过王氏手里的银子，速度极快。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姜沐就往门外走了。

    围观的人都在院子门口，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都探着脑袋往里看，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姜沐拉着门口的何氏，就朝院子外面走，小脸上突然带着洋溢出的笑容，“娘，没事了，我们回屋。”

    何氏看到姜沐没事，脸上的担忧才散去，娘三个搀扶着回了西边的屋子。

    钱被抢走了，王氏不乐意了，走到院子门口。

    在那些围观的人面前，撒泼打滚，“哎呦！你们快来评评理啊！老婆子给姜沐那死丫头说了一门亲事，今天就是她过门的日子，她不但不嫁，还抢走了彩礼钱，还打她奶奶我啊！”

    “你们快看看啊！这个不孝孙要遭天打雷劈啊！”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王氏的德行。

    刚刚里面的情况大伙儿都没看见，再说了，姜沐那纤瘦的体格能打得过这一身肥肉的老太婆？

    显然没人信。

    大房家的老大，上山打猎摔到涯底，摔死了，就几个孤儿寡母，这姜家老两口伙同二房把人家大房吃干抹净。

    明明就是见钱眼开，要把人家姜沐卖了！大伙都知道，没人会站在王氏这边。

    王氏反而倒打一耙，在这里演戏，围观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没人说姜沐的一句不是。

    王氏看这群人都在骂她，她老脸一红，面色狰狞，站起身，一双胖手挥舞着，“去去去，别在我家门口，都滚出去！”

    把围观的人都赶出去，王氏才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