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剑

    “阿嚏。”

    朱丝轻拂，弄得里维鼻头一痒，得亏及时捂住了嘴，尴尬场面才得以幸免，不过两人也因此从上下视角变成了平行视角。

    “哈哈，太激动了，别见怪。”

    里维憨憨地摸了摸脑袋，露出两排大板牙。

    “没事，你还没解释女菩萨什么意思呢？”

    女孩小手背在身后，眼神温婉，浅笑和煦，语气间似有些促狭的意味。

    “那…那个啊，就是善良可爱的意思，对善良可爱。”

    里维闻言眼咕噜乱转，胡诌了几句，话头一转。

    “我是里维，靓女你是来组队的吗？”

    里维的手伸至一半，又缩了回去。在人族社会里，握手只存在于部分贵族间的社交活动，平民一般会招个手点个头就不错了。

    “灼热之瞳，伊芙妮。”

    伊芙妮十分正式地道出了名号，她掀开袍领，甩出一头漂亮的玫红色长发。

    女孩的介绍倒不是什么中二言论，在诺亚大陆的文明发展中，法师作为一类稀罕存在，会比一般的社会名流更容易获取名号，演变至今基本成了魔法学院的毕业生标配。

    “那个委托是我之前？”

    伊芙妮指了指里维手中的红纸，略显犹豫，确定又不太确切。

    “不知道唉，是我刚捡到的。”

    里维内心暗笑，装起了糊涂。

    “呃…好的”

    伊芙妮眉间一紧，露出一副努力思考的可爱表情。

    “走走，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里维假惺惺地走了两步，语气含蓄。表面上他才是施以援手的一方，但实际上是以退为进，将自身转变成受助的弱势方，以谋求一个较为平等而非恩施的关系，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个……”

    “待会晚了没人接，公会可是会重制委托的喔。”

    见女孩还在纠结，里维暗暗翻了个白眼，来回踱了几步装作就要离开。

    “等等，那个，我是第一次跟冒险者组队，还请多多指教，里维！”

    伊芙妮眉间一展眼睛绽起神采，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她鼓起勇气狠狠地抓起了里维的右手，用力地甩了甩。

    “我也是第一次（才怪），请多指教，伊芙妮小姐。”

    里维乐呵呵地傻笑了起来，脑海里开始浮想联翩。

    自己多少年没沾过女孩子手了？怪香的真好闻，话说上次那个暴揍自己的女土匪怎么就臭烘烘的，果然软妹纸什么的最棒了！

    ……

    在之后的几天里。

    里维与伊芙妮前往“危险”的魔兽洞穴采集了许多任务材料，超额完成了委托任务。

    途中两人对彼此都有了进一步了解，里维称自己是游历诸国的无名探险家，伊芙妮则是介绍自己是正在毕业游学的魔法学徒。

    总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各自保留了些许神秘。

    ……

    临近傍晚，红云伴着鸦鸣，公会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里维和伊芙妮交付完委托，两人走到镇广场的小道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几天以来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里维执意不去酒馆，为什么有个臭小鬼见到里维就哭，为什么抢委托的男人在野外屙了一身，为什么柜台的莉莉给两人减免了委托手续费。

    两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你明早就走吗？跟你说哦，欧泽蒙特我老熟了。”

    里维走在前面，看不清表情，语气中带着丝许低落。

    “里维，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等处理好了就回来找你，好吗？”

    伊芙妮跟在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

    “是不是我太差劲了，明明是个盗贼却不会开锁。”

    里维口气低落，他的话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却是少有的真情流露。里维作为穿越者，曾经在狗血言情剧里看过类似的场景，女方的潜台词无非就是没感觉，不喜欢，不来电，三观不合，你是好人这一种，对此里维是难以接受的。

    “不会啊，我觉得你挺好的，像个男菩萨。”

    伊芙妮的声音很轻很柔。她的腰间多了一个白色挎包，装着一些先前寄存在公会的卷轴。

    “呵呵呵，男菩萨可还行。”

    里维有些无语。还不如好人，男菩萨是什么鬼。

    “毕竟，你很善良，很可爱啊。”

    伊芙妮眨着绯红色的布灵布灵大眼睛，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嘟着嘴表现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啊哈哈哈，是嘛。”

    听见伊芙妮重复自己的“科普”，里维无奈地笑了笑。

    气氛一度凝滞，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走着走着，里维瞅见前方不远处的石像鬼雕像，想起了状态栏里躺着的鸡肋光环，话头一转打破了沉默。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里维神秘兮兮地跑到伊芙妮跟前，古怪的小眼神成功勾起了伊芙妮的好奇。

    “什么秘密？”

    “别看我是个盗贼，其实——”

    “其实你还是个少妇杀手？”

    “什么鬼？不是，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勇者。”

    “呃，你是指战士的某个冷门分支，勇士？”

    “不是不是，就是故事里经常跟公主结婚的那个啊。”

    里维试图去解释。他作为在诺亚大陆流浪多年的小混混，大多常识都与受过系统教育的学院法师有出入。

    “打败魔王，迎娶公主，你没听说过吗？”

    “呃……哦勇者，我好像学过，书上说是伤亡率极高的一类古早职业。”

    伊芙妮眨巴眨巴眼睛，纠结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地说道。

    “职业？勇者是一类职业？可是大家都说勇者是被神明选中的战士，歌里不都这样唱的吗，‘打败魔王击碎黑暗的勇敢少年啊，女神庇护着你——’”

    “好听！继续啊。”

    “咳咳。”

    里维假咳了几声，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情。

    “最新的魔论书上是这么写的，诸如天选之子、神的传人等封建称号皆属于不魔法的说法，是没有根本逻辑依据的。”

    “魔法还能讲逻辑……我都忘了你来自诺亚帝国。”

    “诺亚帝国”是诺亚大陆势力最大的国家，与里维所处的“自由联合”不同，是一个否定宗教坚持魔法发展观的国家，与之相对的是宗教立国的“奥纳王朝”，这三只庞然大物基本瓜分了整片大陆。

    “魔法归魔法，别担心，我会尊重你的信仰。”

    伊芙妮一脸真诚，这让里维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诺亚大陆的科技基石是魔法，其概念等同于里维能够理解的“科学”。

    “不用不用，我也是无神论，呵呵呵呵呵呵。”

    “你太敏感了，你就是勇者，我相信你。”

    伊芙妮语气诚恳，眼神坚定而温婉。但里维只感觉身上彷佛有蚂蚁在爬，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十分的不适。

    【伊芙妮好感略微提升】经验-10

    嗯？what？！系统提示给里维整不会了。

    什么叫经验减十？为什么此时伊芙妮会提升好感？按照这个规律自己是不是得一辈子打光棍才能活下去。

    伊芙妮看里维没在说话，选择静静的呆在一旁，她准备给对方一点时间厘清“迷信”，全然误会了里维真正的想法。

    半响。

    “走。”

    “嗯嗯。”

    里维看着系统面板扣除的经验，跟股票亏了钱一样心如刀绞，十点经验还不知道要攒多久。不知为何，伊芙妮觉得里维再看向自己时，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

    行至广场中央，里维抬头望着诡异惊悚的石像鬼雕像，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

    “伊芙妮。”

    “嗯哼？”

    女孩疑惑。

    “我必须向你证明，我是勇者。”

    “都说了——”

    “嘘！”

    里维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向上指了指，一颗硕大的石像鬼脑袋正悬在两人头顶。

    “石中剑，听过没？”

    “呃…听听过。”

    “看好了！”

    里维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但见他手脚并用连续纵跃，像猴子上树一般很快就爬到了石像鬼雕像的最高处。

    广场上人流不小，里维的举动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伊芙妮尴尬地撇过头抚着额，努力装作不认识对方，内心暗叹男生怎么都这么较真这么幼稚。

    里维看着没入石像鬼头颅的“圣剑”剑身，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只见他身形一矮，双手握住半截露出的剑柄，就这么奋力一拔。

    扑哧

    锈迹斑斑的剑刃就跟随手插上去的一般，刺溜一下就给拔了出来，但里维也不慎被铁锈划伤，几滴鲜血落在了雕像之上。

    “我拔出来了！圣剑！快看快看啊，伊芙妮！”

    里维不顾四周异样的视线，举着“圣剑”朝着女孩疯狂招手。里维的本意是想逗伊芙妮开心，只是可能不太会选时候。

    “又是一个外地来的傻小子。”

    “可不是嘛，早些年镇子还是村子的时候，真正的圣剑就被镇长卖掉建房子了。”

    两个老阿婆的谈话，里维是听不到了。一时间，广场上所有人都开始一脸惊恐地后撤，除了同样震惊但不为所动的伊芙妮。

    但见本来残破无光的石像鬼雕像，脆弱的漆皮逐渐一块块脱落，露出一层一层的狰狞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