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下 001 长角怪物

    上林村东边，老虎山上，一队六个微弓着身子的猎人，小心地行走在树木茂密的丛林之中。为首一人是一个一脸络腮胡子，手提黑铁钢叉的黑面壮汉；其余五人竟都是少年，他们显然都是第一次上山打猎，眼睛乱扫，显得颇为紧张。一阵微风吹过，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五个满头大汗的少年舒服得简直要闭上眼睛。

    “恩？”带头的黑面壮汉眉头一皱，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嗅探着什么异常的气味。“你们要记住，”黑面壮汉转过身，面向着五位少年，说道：“一个优秀的猎人，不光需要敏捷的身手，更需要对于现场的环境、气味，作出准确的判断。”

    看见五个少年似懂非懂的眼神，黑面壮汉继续道，“那么在刚才的那一阵风里，你们闻出了什么气味没有？”五个少年尽皆摇头。

    “往那个方向六百米，”黑面壮汉提起黑铁钢叉指了一个地方，“我说那里有一只400斤的黑野猪，你们信不信？”

    “大胡子老爹，没这么准吧？”李少油怀疑道，李少油的弟弟李少名，外加李大宝，李国立，还有五人中年纪最小的李元，尽皆一副怀疑的表情。

    原来这六人都是上林村村民，在世世代代以打猎为生的上林村，老一辈的猎户终究要退出打猎的舞台，因而培养年轻一代的猎户将势在必行。这个重担毫无悬念落在了村里最优秀的猎人李铁牛身上。因为李铁牛长着一脸的落腮胡子，并且除了做正事的严肃外，李铁牛平时都十分的亲切随和，这才有了一个“大胡子老爹”的昵称。

    “你们不信么？”李铁牛咧嘴笑了笑，李铁牛并不经常笑，不过当他每次笑的时候，都是他有着绝对自信的时候，“好，既然你们不信，那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铁牛收起黑铁钢叉，带头朝所指方向走去，五个少年兴奋地连忙跟上。

    大概走了有600米的样子，李铁牛手一摆，招呼众人停下，眼睛朝不远处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方向望去。在那棵大树半人高的位置，有着许许多多破皮的地方，破皮之处，一坨坨人的皮肤般的古铜色树油搭在它那新鲜的嫩白色数肉上，隔着很远，也能闻到浓浓的树脂香味。而在那一块块破皮的下方，一只大概400斤重的黑野猪正在呼呼大睡。

    “哇，大胡子老爹真是厉害，”李少油等人都看见了那只黑野猪，显得非常吃惊，“怎么连它有多少斤都可以闻得出来，简直比狗的鼻子还灵啊。”

    李铁牛身子晃了一下，板起脸来，喝道，“你小子说什么，把我比成狗了是不是？”

    李少油知道李铁牛故意吓他，却也不怕，“怎么会呢大胡子老爹，狗儿哪能跟您比，您可比它厉害多啦。”

    众人听出李少油话中有话，哄笑起来。

    李铁牛颇为无奈，正想还说些什么，脸色突变。

    “退后退后，”李铁牛见李少油等人还愣在原地，急道：“你们赶紧退后。”一面大喝，一面横起手中的黑铁钢叉，对着五个少年使劲往后推。

    因为几人的笑声，正在呼呼大睡的黑野猪竟被吵醒，“哗啦”一下站起身来，白闪闪的獠牙已经对准了李铁牛等人。五个少年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要李铁牛分心保护，不敢怠慢，连忙向后退去。

    “你们看好了，看我是怎么狩猎的。”李铁牛说了一句，转过头，迎上黑野猪。

    黑野猪鼻子里甩出两道粗气，显现出巨大的力量。顶着两根白闪闪的獠牙，向着李铁牛冲撞过去。

    眼看着黑野猪离李铁牛越来越近，李铁牛却不见半点动静，五个少年的心不禁提了起来，紧紧拽起已被汗水浸透的拳头。

    刷！

    黑野猪即将撞上李铁牛的那一瞬间，李铁牛脚下一错，再一旋，闪到黑野猪左边，手中黑铁钢叉猛地朝黑野猪背上叉去。

    噗！

    一声清晰的入肉声传来，黑野猪背上被叉出了个血洞，鲜红的血液汨汨往外冒，好像开了个泉眼，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迎面扑来。

    呜……

    黑野猪一声悲吼，惯性地继续向前冲了几步，这才停下，转过肥大的身体，两根白闪闪的獠牙对着李铁牛。

    看见这样的情况，五个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李铁牛同样松了一口气。

    对付黑野猪这样的猛兽，刺第一下是至关重要的。刺中了第一下，那么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出，黑野猪将会越来越虚弱，而猎人刺中第二下，第三下，将会越来越容易，最后直至耗干黑野猪的鲜血，虚脱而死。

    黑野猪最后毫无悬念被李铁牛击毙，五个少年一阵欢呼，第一次出来打猎，就打到这么重量级的东西，回到村里，又有吹牛的本钱了。

    五个少年中，年纪最小，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李元心里一动：“我要回去说给妹妹听，她肯定会非常开心的。”想起自己的妹妹，李元却又暗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妹妹从小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全身瘫痪，走又走不得，动又动不得，整天只能躺在床上。找来许多大夫，也没一个知道妹妹得的是什么病。

    众人收拾了一番，砍了一根碗口粗枝，找了几根藤条，绑起黑野猪四条腿，用粗枝穿着，一边两个，一摇一晃地扛起，跟在李铁牛的身后，向村落里走去。不一会出了丛林，压抑的众人都脱去了束缚，一路欢声笑语不断，李少油走在扛着黑野猪的四人旁边，一面走一面喊：“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一二三四五六七，你们走的好心急啊好心急……”

    李少油喊完，扛着黑野猪的四人跟着喊，声音洪亮，惊得头上路过的一只鸟儿翅膀抖了一下，差点掉下来。

    一路走五个少年一路欢笑；不过李铁牛却是一直紧皱着眉头，越靠近村落的时候眉头眉得越厉害。

    “不对劲，”李铁牛手一摆，招呼众人停下，凝重道，“黑野猪你们暂且放下，不要说话，跟着我上前去看看究竟。”

    五个少年虽然疑惑，但看李铁牛凝重的神色，却也没有说什么，跟着李铁牛小心地向村落方向走去。

    此地离上林村已是不远，只有大概1里多的路程。一路前行，倒没有发生别的事。待到离村落只有300米左右的时候，五个少年皆是脸色一变。从村落方向，一股比猎杀黑野猪时还要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众人齐齐在心底叫了声“不好”。

    越走越近，血腥气息越来越浓烈，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片一片的血雾。几人终于临近了村庄，看到了令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一只头上长角，黑不溜秋的怪物蹲在地上，一把扯断躺在地上的一个人的手，放在口里大口地嚼吃，并不时吐出一截一截的骨头；另一只同样是头上长角，黑不溜秋的怪物也是蹲在地上，锋利的指甲划开一个人的肚皮，手伸进那人肚子里面掏摸了一阵，抓出一大把肠子，长角怪物看也不看，随手丢在一旁，继续把手伸进去掏摸。似乎是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长角怪物咧了咧嘴，似乎是在笑。随后长角怪物的手从那人肚子里抽出来，正托着一颗又红又大的心脏，远处的六人甚至看到，这颗心脏竟然一胀一缩地还在跳动，发出“咚、咚、咚”的沉闷的响声。长角怪物似乎极为欢喜，托着心脏放在鼻前使劲闻了几下，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张开大口，一口吞了下去……

    李铁牛这时已从极度震惊、恐惧之中反应过来，顾不得悲伤，一手抓两个，一手抓三个，连忙拖着五个还在发愣的少年往外跑。

    五个少年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只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天旋地转，脑子里空白一片，都是呆呆地愣在那里。经李铁牛这一抓，李少油最先反应过来，目中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看见李铁牛抓着五人跑得太慢，连忙挣扎开，拉起自己的弟弟李少名，向远处飞快逃去。

    李大宝这时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悲痛欲绝地大喊了一声：“爹……”，原来那被挖了心的人正是李大宝的父亲。

    “糟糕！”

    李铁牛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向村落方向看去，果然已经被那两个长角怪物发现，此刻他们正追过来。看长角怪物的速度，恐怕不出数个呼吸就要被追上。

    李铁牛心里大急。

    而经李大宝这一喊，李元、李国立两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痛哭，悲伤之极。李铁牛看几人都反应了过来，连忙脚步一停，放开几人，喝道：“你们快点分散跑。这两只怪物我来对付。”

    见几人愣着不动，李铁牛大怒，举起手里的黑铁钢叉作势欲打，“快滚，你们快滚啊。”

    李国立是这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心里还算冷静，忙止住悲伤，一手一个，扯起李大宝，李元两个狂奔。

    李铁牛转过身来，横着黑铁钢叉，眼睛死死盯着正追来的两个长角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