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碧奴殇（一）

    第029章碧奴殇（一）

    经历了澄镜之湖一战，好歹是没有让人妖混居，不然计划生育会没有任何必要了吧。

    众人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下，念道也在紫鸢和燕三错精心的照料之下身体回复了过来，然而却又不得不将回答吴念道的追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瞒着我！”

    敷衍推辞了老半天，燕三错还是一不小心走漏了嘴，念道整整一个星期都茶不思饭不想，整天都坐在窗前失神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陈思梦的名字。紫鸢打趣道又是一个情种，和姐夫当年一个样呢，燕三错只是满含同情好好开导他，为了不让众人担心自己，念道倒是强颜欢笑起来，重新振作的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痛楚，埋在心里最深处。

    刘小枫还是一如既往地帮助念道工作，三番两次地质问甚至威胁都没有从他口里套出他的真实身份，念道也就放弃了，只是每天都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时日荏苒如白驹过隙，直到有一天念道的奶奶打来了电话。

    吴念道从小无父无母，是被一位叫吴碧奴的老奶奶发现在自家的门口，这个善良的婆婆自己也没有子女，于是便一手将念道拉扯大，对待他如同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只是当念道大了以后，祖孙之间的联系便少了，尽管在同一个城市，可是由于念道公事繁忙，大约一年只能见上一次面，然而这一次见面却不是在过年的时候，而是念道奶奶生日的时候，吴队知道自己的奶奶将自己的生日看得很重，于是便一口答应了无论如何也要请事假过来给奶奶庆祝六十岁生日。

    虽然没有血缘联系，不过几十年的相依为命给祖孙间牵上了看不见的纽带，毕竟念道也只有这一个像样的“亲人”了，对于自己的父母一无所知的他心里其实一直有孤独的一块墓地。

    燕三错听到后只是“哦”地形式性地应了一声，知道自己接下来三天该自己做饭了。念道将局里的事情处理好后，就往十三里铺赶去，其实此时念道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忧伤而又淡淡地空虚，甚至害怕见到自己一年未见的奶奶。

    还好，奶奶身子还算硬朗，不过声音苍老了许多，呼吸微弱错落起来，回忆起小时候和奶奶在庭院里一起荡秋千的时光总是让人在冥想中扑哧一声笑出来，眨眼间，奶奶便老了，或许当自己一踏入这个门，奶奶就从未年轻过吧。

    周围的邻居早就受不了这里的偏僻搬走了，吴碧奴却十分喜爱这里的宁静，总是说像生活在山里一样，年迈的奶奶甚至还自己开垦了一方土地，自己种着果蔬，养着鸡鸭，日子田园般朴素。

    祖孙再续天伦的温馨场面不需要在勾勒一笔，因为那只会显得多余。

    ——

    燕三错又回复了自由身，自己买菜，自己淘米，自己做饭，当然少不了那清纯甘冽的酒，然而这一次却栽在这玩意上了。

    七月流火，暮色四合之时，路灯还未慵懒地亮起来，燕三错独自一人走在那条熟悉的道路上，手里提着刚买来的鱼和肉，突然一阵酒香飘来。

    第一缕钻进三错鼻子的时候，手里的鱼和肉顿时掉在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酒香如同一个女人一般，燕三错仿佛顿时出现一个倾城女子，宛然一笑，世界都为之褪色，这香气清冽洁净，从来就不该是凡物。

    顺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酒香，念道有些迷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附近居然开了这样一个酒馆，就在巷子的最深处贸然出现了一抹微光，以香为绳，将他踉踉跄跄地牵了过去。

    “青溪酒馆？怎么之前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家好酒馆。唉，管它呢，有好酒老子就高兴！今天一定要尝尝这种酒！”说罢燕三错已经踏了进去，顿时那道微光消散，眼前只是巷子深处的一堵墙。

    酒馆里弥漫着那浓郁的香气，让人耳热舌燥，liaonong得燕三错心里痒得不行，四座无人，环顾之下，燕三错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头，现在商业化横行的社会居然还会有这么返古朴素的地方？如同身置上古的农家一般。

    “有人没有？！老子要喝酒！快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给搬上来！”话音未落，一位带着青碧色斗笠的青衣人从里间缓缓走出，手里捧着一个木质雕镂得十分精美的托盘，上面一小瓶青碧色的冰裂纹细颈酒壶。燕三错被眼前这人的脱俗给震了一下，微微露出的精致下巴笑意三分，全身的青色几乎都在流动。

    那人恭敬地敬上酒，声音水晶一般毫无杂质，“这位客人，您要的酒。”

    燕三错看着那小小的酒瓶好笑，“你们这儿这么小气呀？这么少的酒怎么喝？你当我是娘儿们呀？！”

    “请别见笑，如若你能喝下这一瓶，小店自然有喝不完的酒给您喝。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还请见谅。”

    如若平时，自己早就冲进里面找酒喝去了，哪会和他废话，可是小小青瓷瓶中散发出的奇异酒香如同华美的缎带将自己层层缠绕，竟无法动身，倒是真有这闻香已醉的好酒吗？

    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自己的手去那瓶酒，终于一干而尽，一瞬间仿佛天地都没了颜色，那股清流婉转之下，肝肠如沐春风，杏花新雨润心肠也不过如此吧，三错敢发誓此酒不亚于天宫的琼浆玉液。

    只够润喉的酒水竟有如此酒力，三错眼前渐渐模糊，倒在了桌上，醉眼朦胧间看不清青衣人脸上是笑还是叹。

    三错没有想错，这的确是玉液琼浆，此酒乃是用天竹酒桶封存，用天池湖底玄冰酿造，配合春花夏雨秋霜冬雪以酒笔封诀咒历练九九八十一天的九天玉清琼浆。能够喝到这样的好酒，燕三错也知足了吧。

    青衣人看三错已醉，单手结印，抽出青色斗笠的一根篾条，竟在手中幻化出一支青竹毛笔来，染上朱砂的笔尖在燕三错眉心一勾，燕三错便消散于无形，被那个冰裂纹的玉净瓶给封了起来，被酒给封印，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快事呢。

    ——

    眼前的奶奶还是那样的和蔼可亲，眼角鱼尾纹映着烛光深刻了几分，念道现在只想多陪陪老人，以后见面的日子可能两只手都数得完了，只可惜现在还没让老人看看自己的孙子。

    满桌的酒菜丰盛得有些过头了，念道不记得曾几何时奶奶准备过这么多的饭菜，都是念道爱吃的，吴队只顾着低头吃，没发现奶奶带着奇异的眼光一直盯着自己看。

    念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奶奶，你为什么不吃呀？”

    “念道，奶奶想多看看你。”吴碧奴的眼里有什么光闪烁不定，“奶奶……奶奶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就直说吧，奶奶你不要和我拐弯抹角的。”

    “我……”此时奶奶突然扶住了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赶紧起身跑去了厕所。

    念道只觉得奇怪，“奶奶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地？”

    此时木门被狠狠地敲了起来，念道起身开门，燕三错一脸急切惊慌地拉起念道的手就往外走去，念道没反应过来，硬是被燕三错拉出去了好远才把他的粗手挣脱。

    念道没好气地瞪着燕三错，“你发什么神经呀？不在我家喝酒跑到这里来干嘛？”

    燕三错一脸惊慌，看看大开的木门吴碧奴追出来没有，又看看念道，“我是来救你的呀！你别信了那个老太婆的话！她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