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蛇带（一）

    第036章蛇带（一）

    离都最近几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紧不慢，透着股水香。

    然而最近也流传出一个可怕的传言，如果在午夜十二点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路上，遇到一个穿着和服的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问你买不买她的腰带，千万不要停下来，更不要去买那腰带。

    这个传言不是从那些好嚼舌根的人口里传出来的，而是从离都警局里一个受讯的受害者那里听来的，那个已经吓得几乎神志不清的人在警局里睁大恐惧的双眼，大声地惊叫，脸上的惊恐过了五天还没有消失。

    念道将他的口供整理了一番，大概是说那天他和自己的女朋友刚参加完了一个party，当时已是午夜，在近郊的偏僻地方连出租车也看不到，反正租住的地方也不太远，他们只好自己徒步走回家，却在一条幽暗的小巷子里看到一个穿着和服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面前铺着一条红色丝绸质地的毯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很多五光十色的腰带，当时他女朋友一看见那些腰带马上就被吸引住了，赶紧抽身过去看起来，而当时他自己出来时忘记戴眼镜，看不太清那些腰带，只觉得累得慌，赶紧催促女朋友走，一向和顺的女朋友却狠狠推了自己一把，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股子蛮力，那个小姑娘用流利的中文热情地向他女朋友介绍推荐那些腰带的款式，他硬是拗不过她，最后她终于挑好了一条黑色皮质的腰带，这才罢休从那个摊子上抽身出来。

    可是还没到家，那条腰带就变成了一条双头蛇，一黑一白，紧紧缠绕着他女朋友的腰，越缠越紧，无论自己如何使力，那条双头蛇就是不肯松下来，僵持了一会儿，那腰上的怪蛇居然将他女朋友拦腰截断了。

    当念道问及那之后那条腰带又去哪儿时，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疯了一般开始解腰带，接着丢了出去，口里失声地喊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看样子又是一桩谜案了，为什么每次这种棘手的事情都轮到我来做。”念道抱怨着，身旁的刘小枫抱了一叠资料跟了上来，“吴队，这里是最近一个月的报案，我粗略将相关的案件整理了一下，受害人都是被什么东西勒缠致死，有的是懒腰截断，有的是五脏六腑破裂打出血，有的则是脊柱断裂……”

    念道接过那一叠厚厚的资料，望着里面一张张骇人的照片，感到一阵恶心，沉吟道：“看来我们还是从那个穿和服的小姑娘身上下手吧，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凶手。”

    刘小枫知道念道做事的一贯作风，笑道：“所以吴队要以身试险，亲入虎穴咯？”

    “我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腰带。”

    当天晚上半夜钟声一过，念道披了一件薄薄的风衣出门去了，留下燕三错一个人鼾声震天。

    夜风都睡觉去了，留下路灯孤单地温暖空气，却反添上隐形的白霜，念道紧了紧一口，不远处地面上什么一闪而过，居然是一个破碎了的旧陶瓷瓶子，附近接连是零星的血迹，难道自己出来晚了，那小女孩已经找到猎物了？

    念道不禁有些失望，当他捡起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起来看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居然上面有一个精致的“佘”字，念道认得这落款知道那是离都五大帮族之一佘族的标记，这个帮族祖上便是以捕蛇为业，几百年下来，积攒了富可敌国的实力，难道真的是他们族人搞得鬼？既然能够捕蛇，自然也能操纵什么双头蛇吧，然而念道想着想着却发现旁边一条巷子里露出了一只显然被拗断的脚。

    念道走过去一看，倒在地上的居然就是佘族的族人，这点从他们衣服上双蛇绕柱的族标就可以识辨出来，看样子他就是那个陶瓷罐子的主人，接着幽暗昏黄的路灯光，那男人全身已经看不到骨头的轮廓了，粉碎的程度几乎可以与虫子来相比，全身的淤血已经发黑，口里含着颌骨的碎片与一些挤出来的内脏，被压路机压过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念道注意到此人全身的衣服都被血迹所污损，并且都有严重的褶皱，只有腰间的那根腰带却洁亮如新，即使在如此晦暗的地方都流露出异样的光彩，让念道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感受一下这样的腰带到底是什么材质，然而就在念道即将碰上腰带之际，一阵悠扬飘远的竹笛声飘来，那条腰带闻声便迅速从那个人的腰间滑下，两头突然人立起来，幻化成两个硕大的蛇头，一黑一白，吐着鲜红的信子，对着念道一前一后，做着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气势咄咄逼人。

    念道赶紧退了一大步，这就是白天里那个人所说的怪蛇吧，念道下意识地去掏腰间的钥匙扣，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另外一条蛇从后面紧紧缠住了。

    此时前方的双头蛇也逼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念道凶狠地无声嘶吼，念道结了一个木缚术，却被那些细如柳叶的蛇给躲了过去，然而笛声却突然发生了变化，急转直下，那些凶狠的双头蛇感受到这变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道，重新又变成了那五彩斑斓的腰带贴着地面朝念道身后的一个拐角游去。

    念道彻底唤醒了句芒百叶鼎，跟着那些腰带朝黑暗深处跑去，然而一拐角，十来米外的路灯下一个少女穿着鲜红如血的和服端坐在地上，一脸沉静，带着无法言说的忧伤，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同情。

    而少女宽大的袖子间便藏着一只小小的竹笛，纤细葱白的食指在交错，一时看得念道都有点出神。腰带温顺地回到了少女面前的那个红色毯子上，一时十来条腰带并排排着，每一条的花纹质地都不同，几乎是一个小型的独一无二的腰带收藏展。

    念道从来没有想到那些腰带会如此美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些腰带，缓缓走了过去，然而少女看得念道过来了，脸上微微一怔，接着慌乱地收起地摊来。那些腰带倒顽皮的很，并不是太听她的话，几次三番从她手上滑落。

    念道蹲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那些腰带，一分一秒都不肯移开目光，他总觉得那腰带有着不能抗拒的魅力，虽然明知道很危险，可还是移不开目光，仿佛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那些杀人的腰带是你卖出去的吧？”念道终于强迫自己忘却那些华丽得夸张的色彩，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我是离都警局的刑警吴念道，我们怀疑你与最近发生的好几起案件有关，请你去我们局里走一趟。”

    少女没有回答，随着手中抓紧的最后一根腰带都滑下去后，少女终于压抑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满地的腰带听到主人的哭声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哭什么呀？别以为我会同情你，像你这种社会的渣滓就应该从这世上消失！”

    少女猛然朝念道大吼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呀？我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如果不是姐姐的傀儡还魂阴阳术，我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念道听后大惊，一时说不上话来。

    “要不是看你和我死去的哥哥长得有几分相像，我早就把你杀了。我生来被人害，死了我来害别人有什么错？你们这些虚伪的人每天都带着面具生活着，难道不觉得很累吗？我受够了那种漂泊无根的生活了，只有与姐姐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念道被这无来由的一番话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走，去警局再说！”

    红衣少女突然大笑起来，宽大的和衣开始无风自动，面部狰狞可怖，念道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子没有眼睛，空洞洞地眼眶无神地盯着他，“哼，你以为我还受你们人类那些所谓的法律所约束吗？原以为你会与别人不同呢，没想到也是一样的虚伪，你这样的人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去死吧！”少女顿时开始吹奏那支笛子，所有的腰带仿佛同时听到了命令似的朝念道扑了过来，吴念道慌乱之中后退了几步，这下才发现刚才已经有不少腰带绕到自己的后面，而刚才自己就踩到了其中一条双头蛇的脑袋上。

    少女几乎疯了，疯狂地吹奏起笛子，腰带随着节拍乱舞，纷纷缠上了念道，将念道围了个如同木乃伊似的，念道此时听到了自己骨头摩擦的声音，此时羽梦三花熟悉的香味飘荡在周围，然而念道却没有看到紫鸢，而是一个身上标有双蛇绕柱图案的蛇族人！

    那些蛇带似乎被什么香味吸引了过去了一般，纷纷朝那个佘族人靠拢，在他的身边转着，如同一条条温顺的宠物一般，少女失身惊叫起来，“那是……寐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