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潜龙在渊 第十六章 微生飞白与沉子轩不得不说的故事（上)

    暗自恼怒一阵，微生飞白慢慢冷静下来，他本是心性冷淡之人，若是别人敢在他这位被整个‘暗影部’暗地里誉为‘冷面阎王’的首领面前如此口花花，他绝对会让那人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那人将永远说不出下句话了。

    八年前，微生飞白从天而降，雀占鹌巢数月之后，在沉子轩的刻意接近下二人熟稔起来，随后某一日，二人如同往常一般在院子里醉生梦死之后，故事便由此开始了——

    虽然沉子轩那时候才十岁，但个头却已接近一米七五左右，而且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让微生飞白一直没把他当小孩子看过，特别是这娃还相当‘懂事孝顺’，最初一月天天往自己院子跑，拉着自己东聊西聊扯淡，一次无意中透漏了一下自己好杯这一兴趣之后，第二天再来就让自己满意的带着几大坛美酒，然后二人突破年龄的界限从此开始了每日拼酒每日必醉的生活模式，沉子轩从刚开始的一杯倒到后来的一碗晃，再到最后喝酒如同喝白开水一样牛饮无事，让微生飞白这位自称‘酒仙’的老酒鬼也不禁动容，男人之间喝酒就讲究一个‘爽’字，起初微生飞白对沉子轩酒量极差还跑来跟他对饮还颇有微词，虽然碍于吃人嘴软这一行为准则不好多言，，但最初几日每次都是自己刚刚才喝出点酒意正欲击节高歌和沉子轩大战三百回合之际就见沉子轩已经醉倒在石桌旁边不省人事，微生飞白还是忍不住想当场骂娘，这就好比一对热恋男女亲热一般，男人对女人前。戏做足，女人碍于羞涩开始一直压抑着欲望作出一副没多大感觉的态势，但随着男人的逐渐深入，女人尝到了甜头，正想释放欲望与男人谱写一曲灵与欲交融的生命乐章，却猛然发现男人停下了征战的步伐，女人一愣之下才发觉，男人已经缴枪投降了。可想而知，那种无以言语的郁闷和惆怅有多纠结。好在沉子轩这小子虽然刚开始酒量不行，但酒品极好，总是在第二日酒醒之后不顾微生飞白那愤怒又带点幽怨的眼神继续屡败屡战的在月上高。岗时分带着美酒准时的出现在院子里，而微生飞白虽然一直肚腹沉子轩的酒量太差不够格与他同桌共饮，但每次都熬不住院子里的酒香四溢，摆着一张臭脸貌似相当不情愿的坐下喝酒，然后沉子轩如同小弟一般笑脸相迎，点头哈腰的给微生飞白斟酒、敬酒，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微生飞白原本在家里就是一整日好酒如命的酒鬼和那段时间突逢变故心中苦涩只想一醉解千愁，所以每次都是沉子轩给个台阶就下。大不了眼不见为净，微生飞白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最多等这小子醉倒后自己把他踢到一边，然后孤独自饮，虽然会少了几分拼酒带来的热血豪迈荡气回肠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乐趣，但当他一人独坐石桌旁自斟自饮，头顶明月高悬，却让微生飞白产生一种‘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般的凄凉而又坚毅之感，再不时回头看看被自己随手丢弃在墙角醉得不省人事的沉子轩，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脱世俗之上的悠然之感就油然而生——即使这所谓的‘众人’只是沉子轩这初涉酒道菜得不能再菜的小菜鸟，微生飞白也不管不顾，自娱自乐。

    找到了感觉之后，微生飞白对沉子轩酒量不行的小小缺陷也就视而不见了，甚至对此还有点表扬之意了——正是这小子的绿叶相衬，才有自己今日红花闪耀孤独求败的康庄之道。于是乎，微生飞白没有了最开始的不快，甚至每日不等沉子轩准时‘报道’，就早早的坐在石桌上等待，然后待沉子轩到来之后，迅速把沉子轩灌倒，最后一人享受‘独醒’的乐趣。

    可没等微生飞白从这种‘自娱’状态中厌倦，沉子轩的酒量却如同幼儿丫丫学语般进步神速，一开始，微生飞白还没有发现这种进步，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灌倒沉子轩的时间越来越长，喝酒工具也由最初的小杯变成小碗然后变成大海碗最后到直接对着酒坛吹的地步，但还是每次都是沉子轩最先醉倒，所以微生飞白虽对此有过注意，却也没放在心上——自己乃是从三岁开始浸淫酒道至今十几年的酒中淫。人，这小子再怎么进步神速，可接触酒道的时间长短摆在哪里，酒量可不比修炼般可让高手直接运用‘灌顶传功’的作弊升级，需要长时间的坚持不懈才能最后修成正果冠上‘酒鬼‘这一高雅称号。

    直到有一天，微生飞白一如既往的和沉子轩在院子内拼酒，你一坛我一坛觥筹交错不知多少回合，然后微生飞白突然感觉眼前金光闪闪，星辰围绕，不等自己发出“这怎么这么像自己第一次偷酒喝最后喝的凌然大醉时候那种感觉”的感慨，眼皮一重，瘫倒在石桌上。

    第二日，微生飞白从头痛欲裂中自石桌上悠然醒转，猛然发现每次都应该是醉倒后待自己独饮满足后叫来家丁拖走的沉子轩正无事一人坐在自己对面嘴角带着些胜利的笑容盯着自己，才不得不承认，酒道一途，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前浪被沉子轩的后浪直接推瘫在了石桌上。

    虽然心中不甘沉子轩一毛头小孩居然在自己最引以得意的酒量上超越自己，但更多的，微生飞白是满腔的兴奋，终于找到个志同道合的酒友，能与自己一较高低，作为一名好酒如命的酒瘾君子，微生飞白果断放弃了之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独孤求败境界，开始正儿八经的和沉子轩拼酒，然后在醉倒之前大吹特吹自己那些‘光荣史’，最后一脸满足的瘫倒在石桌上。

    二人关系也开始由刚开始微生飞白莫名出现沉子轩充当救世主的交集到一起醉生梦死三个月后的‘兄弟关系——源于某日微生飞白喝醉后例行公事般开始吹嘘自己的修为如何超凡入圣，并且自喻为天下第一高手后，沉子轩一脸崇拜的望着他“飞白兄这般厉害，小弟无限崇拜，不知小弟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飞白兄的异姓兄弟，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以后日子惹事之后报上大哥的名号，想必以飞白大哥的绝世修为，定能那些小杂鱼闻名而惊吓不已，屁股尿流，我也就能安心的继续陪大哥喝酒了”

    微生飞白一听此话，差点没当场被吹捧的直想翩翩起舞。然后未做多想，大手一挥，口齿不清却依旧豪迈无比的说道“沉小弟不必。。。不必。。。害怕。以后若是有不长眼的。。。小，，，小毛贼敢对你不敬，只管报上大。。。。大。。。。哥，，的名号，如果还有人敢欺负于你，大。。。大哥。。一定。。。帮你。。。出头。你。。。。放心。。。就是”

    沉子轩一听这话，立即拱手朝微生飞白深鞠一躬，大声道“小弟拜见大哥”

    微生飞白被这声大哥喊的飘飘然，手一抬表示道“好小弟，从今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弟弟了”然后猛然抓起桌上的酒坛，大嘴一张，仰头就往嘴里灌去，‘咕噜咕噜’几声后一下子就见了底。

    随后，微生飞白拎着空坛足足站在原地半响，正当沉子轩以为微生飞白已经原地入定准备独自离开之时，突然，微生飞白把手中空坛重重往地上一摔，然后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三尺青峰剑，开始在院子内飞舞起来，同时口中大声朗诵道：

    “千里杀一人，事后衣拂去。

    悠悠天地间，无人可共勉。

    独饮杯中物，谁知心中苦。

    同是一轮月，阴错却阳差。

    身在心已死，只愿待轮回。

    今日共君饮，却浮一大白。

    凄凄复凄凄，怎能是尽头。

    今生系弟身，愿为天下屠。”

    沉子轩当时就眼角一动，看着舞完剑后醉意上头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微生飞白，一丝惭愧挂上脸庞，随即又立刻舒展开来，然后晃了晃也有些恍惚的脑袋，移动步伐，却没有如同往常般自顾离去，而是上前把微生飞白扶起，送至屋内床上，脱去其靴子，盖好被子，然后才轻轻合上门离开。

    他却不知。

    屋内，本应死死沉睡的微生飞白，却陡然睁开双目，丝毫没有一点醉意，怔怔的看着床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一会，面露欢快表情，似某种情怀让他不由得好像从心底笑了出来；

    一会，面部呈现出扭曲表情，似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

    一会，面上改为茫然表情，似来到了一处从未涉及的地方那种无可言语的陌生；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在最后面部表情成为一种坚毅时，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