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大帝之墓 51 神言

    莉莉丝周围有紫光环绕，她踏着虚空而上，悬在黑龙号上空，与笼罩海面的大阵相比，她渺小得如同一只蚂蚁。

    “你怎么了？”就在郑岭对这古怪的画面感到疑惑时，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白潇身边。

    “我没事。”郑岭摇摇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莉莉丝身上，这个身材瘦小的骑士，带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一切罪恶，都将在主的荣光之中，化作光尘。”

    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是莉莉丝这句话，却回响在众人的耳边，这是一门古老的语言，但偏偏中华武者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每一个字，其音量要比前一个字大上一倍，到了最后，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道声音，似乎连雷鸣也要屈服在这声音之下。

    在莉莉丝身前，突然出现了两块墓碑式样的石板，就在她手握石板的一刻，好像天地也要匍匐在她身前。

    “主说，当我降临之时，时光亦进入沉睡，唯有摩西可以见到我的真容。”这一霎，世间似乎只有莉莉丝洪亮的语声存在。

    天地就此定格，连雷电亦被禁锢。

    大阵定格在空中，坠落的陨星停滞不动。张崇霄凝固的表情中，可以找到一丝明显的慌乱。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石板前的莉莉丝。

    “主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非我创造的，必将归于虚无！”

    时间这才恢复正常，一切开始运转。

    而空中的周天星斗大阵，在最后一个字结束之后，轰然消散，三百六十件神兵，光华尽失，化作凡铁，沉入海中。

    张崇霄遭受重创，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差点跪倒！

    “这是十诫！神和人的约定！此人说的是神言！”郑岭惊呼一声，自语道：“刻有十诫的石板，与手杖和陶罐放在一处，约柜，在这个人的身上！”

    一旁，众人皆是惊骇，这骑士竟然能操控世上第一超神兵，莫非，在铁甲之下，是教皇本人？

    莉莉丝的声音并未停止，她对着张崇霄一指。

    “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

    巨大的力量，把张崇霄呈十字钉在方舟的主桅杆之上，他身躯巨震，身上凭空出现伤口，鲜血从他的手腕，足背上汩汩冒出。

    莉莉丝转身，对着黑龙号以及其后方的教众一指。

    “爱我、守我戒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话音一落，有圣辉洒落，西方教众沐浴在圣光之中，伤势自动恢复，所有人一脸狂热，彻底变身不惧死亡的狂信徒。

    方舟之上，华夏武者面如死灰，张天师也败了，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

    “投降吧！只要皈依我教，可以赦免你们的罪。”高空之上，那宏大无极的语声充满了诱惑。

    “不，绝不！只有战死的鬼，没有投降的人！”张崇霄疯狂大吼，随后，在船体中央，裂开一道大口，中间是一座数十米的滚滚烘炉。

    以方舟为炉，以神灵为炭，这就是方舟改造之后的动力来源！

    烘炉之中，是数代天师斩杀的恶兽，不过，其精华几乎已经燃烧殆尽。

    凄凉的琵琶声再次响起，不同的是，女修的肩膀上多了一滩鲜红的血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不对，这歌声有古怪，那女子手中的琵琶，是能操控人思维的神兵。”郑岭浑身一震，顿时清醒过来，短短一瞬间，让他升起向烘炉中跃下的冲动。

    骇然之后环顾四周，被神兵护卫的众人表情古怪，却没被控制，剩余的武者却一脸狂热，向着烘炉走去。

    “即便死，我也要咬下你们一块肉！”有人狂吼一声，纵身跳下！

    嘎吱一声闷响，被石板禁锢的方舟，竟然开始慢慢转向，舰首的撞角，对准了远处的黑龙号。

    悲壮的歌声中，不断有武者，下饺子般跳进火炉之中，而方舟的速度，亦开始迅速攀升。

    一张张消失的面孔，在最后的时光中，没有恐惧，只带着一丝留恋，还有一丝解脱。

    郑岭被彻底震撼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中冰凉，想不到张崇霄最后的手段，竟然是利用所有人的生命去驱动方舟，发出最后一击。

    或许纵然没有神兵迷惑，也会有人甘愿献身，但这并不能掩盖张崇霄心思的狠毒。

    此人，心冷似铁，视人命如草芥，胸中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因果得失。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胸口郁结，就像压抑的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张崇霄，此战你若不死，我必杀你！”郑岭怒吼一声。

    两道目光对视，看到的是张崇霄眼中的冰凉。

    “你不要去，好么？”第一次看到郑岭目眦俱裂的表情，白潇的眼角有泪花闪现，见识过西方第一神兵约柜的威力之后，她不想郑岭成为那只扑火的飞蛾。

    郑岭微微一笑，道：“我得六祖传承，此时不出手，岂不是对不起所有人？”

    “你在胡说什么？”白潇像疯了一般，猛的抓住郑岭的胳膊，尖声道：“你去有什么用？那件神兵是无敌的！你去不去！并没有区别，这不是你的错！何况，地师传人并没有守护所有人的责任。”

    郑岭摇摇头，道：“有区别的，我去了，大家还有一丝机会，不去，连一丝机会都不会有！”

    “可是，你会活着！”白潇尖叫一声。

    郑岭沉默片刻，猛的抬头，眼中露出坚定，他盯着白潇的眼睛，道：“相信我，我去了，同样能活着！”

    他清楚知道，在约柜的威能之下，个人力量太过渺小，毕竟他不是六代地师，可以肉身封禁神兵。

    有些事情，明知危险，但，有些人，依旧还是决定要走下去。

    张崇霄的道，是无情之道，他不取，他走的，是自己的路。

    此时此刻，脚下这条远古神兵，一点点加速，船首雕刻成执盾天使的撞角，如同一只锋锐的尖刺，狠狠的扎向对方的胸膛。

    在众多武者生命之火的催动之下，方舟如同负伤的公牛，疯狂的追向正在转向逃逸的黑龙号。

    这艘巨舰伤痕累累，步履满跚，可是表现出的气势，却让教廷的数艘大舰为之胆寒！

    黑龙号不停的打出让方舟停船的旗语，一边掉头逃逸。

    可是，方舟仍然在前进着，宁可玉碎而不瓦全！

    直到半空之中，一根金色的权杖从天而降，笔直的轰在火炉之上，将这艘巨舰轰出一个大洞。

    刹那间，甲板上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木屑纷飞，连神木亦经受不住约柜中权杖的威力。

    离得最近的几百个武者，连同那个弹琵琶的女修，顿时在爆炸中化作了一团火球。

    “杀！”

    郑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道：“我要杀了你！即便你是神，我也要杀了你！”

    半空之中，莉莉丝俯下了头来，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郑岭仍然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屑。

    就在他双手接触石板，准备再次宣读之时，郑岭眼中陡然现出一丝疯狂之色，他一手虚握，对着那两块石板，狂吼道：“井！”

    天色顿时昏暗，斗转星移，一方古井从虚空中显化，将那两块石板吞入其中。

    “锁死它！”

    郑岭怒吼一声，异果药力尽数催发，使得古井中，陡然出现了第二根烈焰锁链，欲将石板彻底封镇。莉莉丝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默念了一句咒语，石板顿时剧烈摇晃，紫光向四方激荡，几乎要将虚空古井震散。

    “不够！”郑岭连嘴角溢出的鲜血也不顾，体内真劲翻滚，将所有的药力挤出，最后再补充进古井内。

    虚空古井再次凝聚起来，但是石板上的乌光太过厉害，竟然是锁之不住！

    “还是不够！”郑岭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吼道：“杀戮之心，你为何不动？”

    在面对张崇霄含有超神兵神能一击的时候，杀戮之心震动，对抗神能，让他明白，这颗被六代封镇的邪物，拥有不可估量的威能，甚至可能更在超神兵之上。

    可惜他根本没有办法可以控制。

    “既然你不动，我就逼你动！”郑岭怒吼一声，重重一拳，竟在轰在自己胸口之上，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他自身心脏骤停。

    他是在赌，要逼得杀戮之心不得不动！否则他身死道消，这颗邪物就会失去寄居的躯壳。

    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体内巨大的压力，将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挤喷出来！

    同时，沉寂的杀戮之心，终于是跳动起来了。

    一股让郑岭悚然而惊的杀戮气息，喷射而出！

    “给我镇压！”郑岭疯狂的大吼一声。

    终于，在杀戮之气的补充下，虚空古井晃动一下之后，井内燃气了血色火焰。

    那诡异的杀戮气息，几乎隔绝了一切。

    即便石板是超神兵约柜的一部分，也抗拒不了这股奇异的力量，石板与莉莉丝间的联系，顿时被硬生生斩断！

    郑岭这才清楚看到，他与六代之间的巨大差距，井字诀太过博大精深，到了如今，他能展现的威能，不足一成。

    “你是谁？”莉莉丝周身闪烁起紫色光团，这一式神通，终是让她产生了危机的感觉。

    此时，一个颤抖的声音说出了答案：“郑岭。”

    郑岭虎背一颤，不可思议的扭过头来，只见在黑龙号舰首，一个清丽女子被锁在铁笼之中，她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却是段蓝。

    “段蓝！”郑岭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终于等到你啦……”段蓝脸上漾起一丝微笑，两人的目光就在这战火纷飞之地，隔着近百米的距离，瞬间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