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暗之双星 待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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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空眺望地球，这是一幅足以震撼世人心灵的壮丽画面。但是在月之暗面，几个人品尝到的更多是无奈与绝望。
故乡就在眼前，但是彼此相隔几十万公里，如同两个世界。
“怎么办？我们还能回去么？”白潇身子一软，无力的坐在布满沙石的地面。
“不知道，在太空中不可能获救，唯一的希望，就是青铜战车能把我们带回地球。”白小川颓然道。
“唉，始皇时代的修炼之术，炼器之术，丹药之术，在焚书坑儒时几乎被全部毁灭，不然我还有可能驱动战车，我刚才试过，它和神兵不是一类器物，丝毫没有共通之处，我是想不到什么法子了。”熊熠摇摇头。
几个人心头一沉，哀牢山坐忘宫专精于炼器，熊熠苏醒之后，一直在仔细推敲战车的性能，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的确，先秦练气士太强大了，我虽然隐约能感受到何谓非人级，但是不踏出那一步，永远不会明白其强大之处，不过战车能把我们带上月球，说明先秦修士具有行走虚空的能力。很有可能，他们不需要氧气就能在虚空中生存，或许，这才是‘非人’的真正含意。”
郑岭冷静分析着，踏入非人级，成为修士，这是练气士的入门一步，此时他虽然还未入门，但是却渐渐有了修行者的觉悟。
“郑哥，连你也没办法么？”
“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我们还有食物可以坚持几天。况且，这里也未必就是绝境。”郑岭摇摇头，在所有人都感觉绝望之时，必须有人鼓劲打气才能继续走下去。
“有一点很关键。”郑岭指着大家身上的铠甲，道：“没有这东西，我们很快就会死于缺氧，虽然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每个人都穿着它，但至少给了我们生存的机会，所以大家不能放弃。”
熊熠点点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上古传说，当年秦国战士有制式‘神甲’，披在身上不但刀兵不入，而且遇火不燃，入水不沉，或许我们身上的就是当年的‘神甲’，这东西虽然厉害，但除开其功能，实际上只是一件普通战甲，需要自己穿脱。”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替我们穿上了这套‘神甲’？”
想到这种可能性，所有人都是背脊发凉，存在于这种冰冷枯寂之地的生物，还称得上人么？
“不管如何，至少对方没有恶意，不然大家早就死掉了。”
得到了这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后，几人都升起了一丝希望，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月球之上，要想找到回归之路，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神秘人物了。
在几人头顶，是地球湛蓝的美丽身姿，在其后方，是个硕大上无数倍的巨大火球，在两者同时出现之时，周围浓密的黑雾似乎渐渐散开了。
“你们看，山顶上好像有建筑物！”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莉莉丝开口了。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在千米之上的顶峰，隐约能透过黑雾看到建筑物，顶部穿破雾气而出的尖端更是清晰显示出人工建筑的痕迹。
“有建筑多半就有人，或许替我们穿上铠甲之人，就居住在其中，那里会有回归之路吗？”
“难道月宫真实存在？你们看左侧那座亭台，分明是古中国的建筑风格，只是中间那个样式奇怪，怎么有点像是金字塔？”
“就算我们的猜测没错，大家也去不到那边，你们注意看，建筑物所在的顶峰几乎是绝壁，非常光滑，除了郑岭，估计没人可以上去。”
几人都是一阵沉默，攀爬光滑如镜面，足足有几百米高的绝壁，谈何容易。
“郑兄，虽然难以启齿，但这只能是靠你了。”熊熠硬着头皮道。
“不行，绝壁上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容易出事！”白潇立刻出言阻止。
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风险，由于重力的缘故，郑岭攀爬时只要用力过猛，抓不住山崖就会被抛入茫茫宇宙之中。
“我们先绕行到另一面，如果四面都是绝壁，说什么我也得试一试。”郑岭摇头道，这是唯一的希望，由不得他不冒险。
几人心情沉重，但此时并无其它选择，带上所有的食物，水，大家开始向峰顶%进发。一路上，可以看见下方在黑雾中若影若现的人形雕像，出于安全考虑，无人敢靠近过去。
“太壮观了，难道是当年始皇帝驾临月球后让工匠雕刻的？”白小川忍不住感叹道，黑雾之中，除了人形雕像之外，还有许多怪兽的雕像，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就不下万具之多。
“或许和复活岛上的石像一般，在此地遥望故土，寄托前人的思乡之情。”
几个人心情波澜起伏，一切都证明了此地曾经有生命存在，让几人寄予了希望的同时，亦担心此行的结果会一无所获。
“快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莉莉丝突然指向黑雾边缘的一处凸起。
“哪里？是什么？”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一辆战车，不过有一半已经埋进了沙石之中。”郑岭的目力最强，凝目看去后，得出了答案。
在战车后一米处，就是浓密翻卷的黑雾，车头已经不可见，可以想象当时战车俯冲坠地时的冲击力。
几人赶紧跑过去，车内可能还有生还者，要是能找到张崇霄，以他深厚家学渊源，对目前的困局有莫大的帮助。
车厢是侧翻在地面的，车门裂成了两半，里面没人，铺满了厚厚一层沙石。郑岭跳进去摸索了一阵，找出两坛食物，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熏肉只剩下几块骨头，轻轻一碰便碎成了粉尘。
“这辆战车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它坠落在此地的时间起码有数百年，连骨头都朽化了。”郑岭心中一动，想起了帝坟中消失的数具战车，难道这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水是否还有剩余。”白小川揭开另一个坛子，可惜同样是空空如也，郁闷之下，他随手一丢，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片。
“咦，这是什么？”白潇在坛子破碎之时，看到了一点清楚的绿芒，扒开碎片一看，却是一枚黄色的戒指。
这枚戒指呈土黄色，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构成，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是在上面刻有一根碧绿的翠竹，平添了几分生机。
“啊！”白潇不可思议的大叫了一声，连捧着戒指的双手也颤抖起来。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道：“这是……这是我白家的地书！”
“什么？”几个人顿时围拢过来，瞻仰这件传说中的圣书。
地书，记载了历代地师定龙脉，借助地气为己用的无上秘术。可以说是自练气士消失之后开创出的第一秘法。
不修源气，借助大地之力为己用，攻击力足以媲美先秦练气士。
如今地书出世，让郑岭心头一颤，早前白潇曾言，他可能是地师的第七代传人，但是地书不出，传承便算不得完整。更说地师隔代传承神秘不可言，让他静候机缘。
难道说，苦等不来的机缘，终于是出现了？
第五十二章太虚幻境
在白潇肌肤雪白的掌心，这枚戒指显得格外普通，无光华闪烁，无烟霞缭绕，造型古拙，要不是早先见过地书图鉴，绝对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刻在戒指上的一根翠竹，在叶片之上，有点点绿意散发，给人勃勃生机的感觉。
神物自晦，这是郑岭的第一个感觉，《地书》乃是两千年来第一奇书，与它偌大的名声相比，实物显得非常低调普通。
白潇虽然有一丝不舍，但还是把戒指递给了郑岭。
重！这是戒指带给他的第二个感觉，与外形极不相称的是，它的重量超过了三斤，这还是在月球低重力下的感觉。
在戒指表面，有无数天然纹路，勾勒出莽莽群山，连绵不绝，而那只翠竹，就长在一座绝峰之上。
这是一副天图，所有纹路都是自然生成，却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
土黄色的群山图，普通人不借助放大镜几乎难以看清，每座山峰小若微尘，却偏偏给人重如厚土的感觉。
据说一代地师年轻时是风水先生，替人堪舆为生，同时也是第一流的摸金校尉，盗尽古皇阴坟。
后来在某个大人物的墓葬中突然顿悟，入定十年后开创地师道，从此开启了数十年的传奇生涯。
这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一生留下了无数迷团，十年之后，后人在他坐化处寻到一枚戒指，上有群山天图，纳九州各种地貌于其中，神妙无比，是为地书。
此时见到实物，郑岭才明白“纳九州地貌为一图”的含意。
“每一座山，都代表了一种地势，每一条纹路，都蕴含了地气运行的至理，只要研究透彻，天下间任何险地都可以去得，只是不知道，这根翠竹代表了什么含意。”
翠竹，是六代的标记，也是她一生最高成就的显现，对于这位前人，郑岭是满怀敬畏的，她一生困居一隅，但每次出手都是惊天动地。
不管是戒指上的天图，还是碧绿的翠竹，其中蕴含的道理都不是一时半刻可以领悟的，郑岭觉得，对于自己而言，这枚戒指比约柜还要重要得多。
落到郑岭掌中之后，翠竹上的绿芒更盛了几分，不断吞吐着丝状绿霞，极为活跃。
“我修行过六祖神通井中月，看来是翠竹印记感应到了这点，所以才出现了异状。”
想明这点，郑岭对六祖的修为更加佩服，戒指非常宽大，比划了一下，只有套在拇指上，才勉强不会掉落。
嗤！
一声轻响中，翠竹突然光华大盛，发出一道绿光刺入黑雾之中，同时，在数百米远处，有光柱冲天而起，像探照灯一样的照向夜空。
翠竹发出的绿光似乎能克制黑雾，绿光指向之处，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好像远古巨兽咧开的大嘴，非常恐怖。
“这……难道是六祖给我们指引的通道？不知道前方可有回家之路？”
“多半是这样，六祖晚年坐化于圣峰，说明她一定知晓回归之路。”
几人都非常振奋，特别是白氏姐妹，隐约觉得有祖先之灵在天庇佑，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进黑雾之中。
郑岭最先收敛起心神，他将真劲密布在手臂之上，缓缓伸入黑雾之中，感觉除了刺骨的冰凉，并没有受到伤害。
“应该可以进去。”郑岭的声音有些嘶哑。
“一定要进去么？”熊熠的表情有些紧张，黑雾中的石像让他望而生畏，道：“不知道在深处，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处处都有，至少我手中还有可以克制黑雾的戒指，相比之下，这条路比山顶的宫殿靠谱得多。”郑岭淡淡道，他一招手，白氏姐弟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
莉莉丝微微犹豫了一下，也是走了过来。
“就这样吧，我走第一个，大家跟紧点。”郑岭说完，当先走进了通道之中。其余三人立刻跟上。
见大家都进去了，熊熠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越往深处行进，黑雾就更加稠密了，只有当戒指接近三米左右，雾气才会向两边退开，形成一条通道，等几人走过，后方的雾气便开始涌动，最后又汇聚成一团。
当熊熠发现这一情况大声惊呼时，几人才骇然察觉，来时的通道竟然完全消失了。
这个画面非常诡异，但此时已深入黑雾之中，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对于几人而言，这简直就是行走在自己的噩梦之中。
这里一片漆黑，除了戒指之外，没有别的光源，四周被黑雾笼罩，听不到半点声音。不时在前方会出现巨大的石像，逼得几人只能绕行。转了数次之后，郑岭虽然牢记着光柱的方位，却不知道此刻行进的方向是否正确。
“这些石像太逼真了，用巧夺天工来形容都不为过，还有这些类人的怪兽，是什么东西？前人崇拜的图腾？”
“应该不是，图腾是庇佑氏族的保护神，你看这些石像，明显是巨人在和怪兽搏斗。”
“不可思议，即便以今天的技术，也难以做到这种栩栩如生的效果。”
在几人的小声讨论中，郑岭虽然沉默无语，心情却非常凝重，他见识过阴坟陶俑，与这些石像大不相同，这些石像，看起来更像是传说中了美杜莎的魔法，被活生生石化而成。
而且在进去黑雾之前，他估计光柱在七八百米之外，此时走了将进两千米，却仍然没到达目的地，要是绿光突然熄灭，众人就会被四周的黑雾吞噬。
就在他还在想“这条路是否走错方向？”这种问题的时候，眼前陡然一松，霍然开朗。
这是一个占地数百平米的空地，在中央，是一座十米高的台子，看其模样，竟然是一座祭坛。
祭坛由黑色大石砌成，四方有阶梯通向顶部，在最高处，有光柱冲天而起，逼得周围黑雾不敢靠近。
此时，翠竹发出的绿光也陡然间消失了。
祭坛并不雄伟，和天坛相比逊色了不少，周围布满了碎石，阶梯上亦是裂纹密布，似乎在此地已经静悄悄存在了无数岁月。
在祭坛前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直径超过十米，此刻因断了一脚而横陈在地上，腹中香灰早已不在，锈迹斑斑，极为沧桑。
祭坛，香炉，就是这两样残旧到极致的遗迹，却让走到近前的几人感受到心灵的宁静。
如果说黑雾笼罩之地乃是魔域，那此地就是魔域中唯一的净土。
“这里怎么会有祭坛？”
“香炉也太大了，足足有三米高，这要怎样才能把香放进去？”
祭坛，与道教息息相关，自古以来，不论是道士施法求雨，还是帝王出行祭天祈谷，都少不了祭坛。
相传，祭坛乃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这座祭坛在月球上修建，相当于身在高空之上，让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在此地，每一块砖石，都弥漫着岁月的气息，仿佛在无声述说着曾经的故事，时光无情，不论是多么辉煌的存在，最终也会消逝，唯有道方能长存。
“太惊人了，只是看上一眼，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了。”
“在天上修建寓意离天最近的祭坛，这是要与什么样的存在沟通？”
几人忍不住遐想起来，虽不知祭坛是何人修建，但其必定是非人级之上的存在，非人级，在普通人眼中就是神灵，连他们也要祭祀的对象，将会是何等伟大？
遗迹寂静无声，将众人的脚步声无限放大。
“快过来，这面墙上有字迹。”白小川惊呼了一声。
在祭坛一侧，石壁上写满了各种符号，大多数符号非常古怪，不知道是什么含意，几人逐行分辨，总算是找到几个象形文字。郑岭考古专业出身，一字一字读了出来。
“太……虚……幻……境？”
几个字一出口，包括郑岭在内，所有人都一脸骇然，不敢相信。
“你没有看错吧？这怎么可能？”
“太虚幻境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太虚幻境，乃是道教第一秘境，太虚是道貌，道大而静虚，秘境中蕴含有‘道’的至理。
老子西出函谷关，据传就是进入了秘境之中，还有庄子梦蝶，亦用神魂游历了太虚幻境。
众人不禁怀疑，传说中的第一秘境，会是这座看起来残破不堪，只会放射光柱的古老祭坛么？
几人都是修行者，对于太虚幻境的存在并不怀疑，如果推测成真，那这将是末法时代后人类第一次接触到先秦练气士的遗迹，而且还是最伟大的一种！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难道，这真是那个即使在上古也是以神秘著称的第一秘境？
郑岭越是看，便越是觉得这座祭坛不简单。
低调简洁的建筑，清净无为，虽然简陋，却经得起岁月的考验，周围那些强大的生物已化为石像，唯有祭坛亘古长存，依旧屹立不倒。
只是目光从建筑上扫过，心灵就能得到洗礼，说不出的安定祥和。
不知何时起，祭坛发出的光芒渐渐柔和，不再如方才一样刺眼。
郑岭心中一动，带着几人爬了上去。
第一章此地是何方？
祭坛上方，是一处直径三十米左右的平台，与其余部分材质不同，修建平台的石料不是大黑石，而是呈现出七彩的颜色。
七彩之石，可以补天，看到七色石料，郑岭眼中的激动之色，极浓！
在平台中央，有光芒放射出来，周围的七彩石只剩下虚影，似真似幻，非常美丽。此时光芒渐渐变得柔和，有大风从下方吹出，似乎平台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地底怎么会有风？难道祭坛是建在火山之上？”白小川疑惑道。
“太虚幻境何等神秘，不能用常理来衡量，我估计，平台之下多半是回归地球的通道。”白潇跪坐在平台边缘，双手互握，神色非常紧张。
几人都已看出规律，随着风声加剧，光芒渐弱，平台中央的七彩石慢慢化作了虚无。郑岭几乎可以断定，这便是太虚幻境的入口，只是不知道通向何方。
风渐渐大了，带着淡淡的水气，众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有水，就有生的希望。
中央的七彩石终于化作虚无，在平台中央化生出一个大空洞，无穷强风如同从鼓风机吹出，吹得几人脸皮如海浪般波动，眼皮难以闭合。
强忍着不适，几人趴在空洞边缘，只露鼻孔上方的部分，小心向下方观察。
“天，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云彩？”
“不管是何处，至少有风，有空气，是可以孕育出生命的宝地。”
在空洞下方，不是众人预期的地底深谷，在这里，光线柔和，带着淡淡的暖意，下方两百米处，赫然是密集的云海，无穷无尽，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按照方向我们应该是在俯瞰月球内部，怎么感觉像是飞行在云层之上？”白小川惊叫连连，写满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郑岭心中一动，他抓紧空洞边缘，俯身探头下去，借助着强劲腰力，勉强向后一看，却骇然发现，在云海之上，竟然有一个散发着炽热光芒的火球。
太……太阳？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白潇一脸关切。
“我看到了太阳……”郑岭的表情非常古怪。
在他的解释之下，众人才明白，这空洞下方根本不是月球内部，更像是在虚空中开了一扇空间门，如同机器猫的随意门一般，连接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水，有空气，还有太阳，莫非，这个空间窗开辟在地球的某处高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年六祖是如何回归地球的。”白潇猜测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据说二战时，有盟军的飞机进入雷暴云后失踪，后来被卫星拍到坠毁在月球一座环形山之上。”熊熠点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时间和空间构成的宇宙，本就充满了各种可能，一花一叶皆菩提，一沙一尘皆世界，太虚幻境是一个空间窗，并不会让人难以接受。
回归有了希望，让所有人的激动不已，此时下方云层在风力推送之下，渐渐变得稀薄。
在一股强气流经过之后，云层陡然间裂开了一道长达数百米，宽数十米的大裂缝。
“海洋！”
“我看到了海洋！”
“太好了，终于证明下方就是地球，不知道是哪片大洋？”
几个人忍不住大叫起来，下方不再是冰冷枯寂没有生命的寂寞世界，而是生机勃勃的沃土，海洋，本就是孕育生命之地。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此地距海面超过千米，让个性冲动的白小川忍不住就想要一跃而下。
“郑哥可以化成出光翼，足以带着我们飞翔，只需要找来一艘商船，就可以回家啦，哈哈哈，我离开桃源村不过才几天，怎么感觉好像阔别了几十年？”白小川大笑欢呼，一路上历经死亡与磨难，总算是到头了。
闻言，几人将目光转向郑岭，却发现他眉头紧皱，表情非常凝重。
“怎么了？”白潇的欢呼声嘎然而止，陡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郑岭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的声音沙哑，道：“在五大洋中，有那一片海域的海水，是呈现出六种颜色的？”
众人一愕，俯身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海水分为蓝，绿，紫，黄，黑，赤六道洋流，彼此间泾渭分明，有种奇异的美感。
“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熊熠低声道，但显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服。
绝处逢生，所有人都不愿放弃唯一的希望。
郑岭眉头紧皱，太虚幻境乃是道家第一秘境，如果说仅仅只是连接地球与月球之间的通道，那未免太对不起它的盛名了。
况且道之一字，本就神妙莫测，变化多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一句箴言，使得郑岭对下方的海洋充满了戒心。
白小川道：“真的有些奇怪，除了风声之外，天地间没有一丝声音，也见不到生命存在。”
莉莉丝突然道：“谁说没有生物，在那边的云层中，就有一只大鸟。”说完，她指向一朵浓云。
果然，这云朵之下，有一只大鸟渐渐飞近，其羽毛乌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嘶！
等到大鸟飞近，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这大鸟利齿如锯，在双目中央，还长有一只竖目，它体型非常庞大，双翅一展，超过百米。
呱！
一声厉啸，震得几人耳膜刺痛，大鸟突然俯冲入水中，半刻钟后破水而出，利爪上竟然多了一头小牛般的巨兽。大鸟筋肉凸起，如同钢铁浇铸，只一下，就把巨兽撕成两半，鲜血如雨而下，把海面都染红了。
“天！这是什么鬼地方。”白潇颓然坐倒，见到这震撼性一幕，已证实下方绝对不可能是地球。
郑岭也是凛然，这大鸟带给他的压迫感非常巨大，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大鸟多半会不敌。
然而，大鸟并没能逍遥太久，在它掠过红色海面之时，突然有巨%物长相如同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身体如同山脉一样巨大，与它相比，大鸟只能勉强够塞塞牙缝。
弱肉强食，下方上演的冷酷一幕，让几人呆如泥塑，这片宽阔的海域，只怕不是什么善地。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白潇表情僵硬，喃喃读起了庄子所著的《逍遥游》。
相传庄周梦蝶之后，用文字记录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见闻，此时见到这些巨兽，让人隐隐觉得，下方的世界就算出现鲲鹏这样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兽，也不是没有可能。
“咦，那怪物背上好像有人？！”郑岭的目光突然一凝。
那蚯蚓状的怪物吃饱之后，平躺在海面一动不动，在它的头颅上，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难道说这凶兽，竟然被人驯服了？”白小川闻言顿时石化，这怪兽举重若轻，只一口，就将巨鸟吞食，看其体型，多半是这片海域的霸主，那它的主人，该是何等的存在？
“这个人，很强，前所未见的强！”郑岭语气十分凝重，只是远远看到对方的身影，就让他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要不然，我们大声向他求援？”熊熠提议。
“胡说，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知道，要是他怀有敌意，从这空间窗钻出，只怕地球就毁了。”白潇反驳道。
“就是，我宁愿等通道关闭，困死在月球上，也绝对不会向他求助。”白小川道。
“小心，他发现我们了！”郑岭猛然蹲下，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
“桀！桀！”
下方传来几声狂笑，就见那人电射而来，转瞬间就来到窗口下方，人尚在远处时，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就压得几人喘不过气来。
“修士！绝对是非人级以上的修士！”
郑岭头皮一阵发麻，以对方的实力，只要冲过来，杀自己几人如同踩死蚂蚁。
就在这时，下方突然生出无数闪电，轰隆声中，直奔那人而去，那人骇然止步，转身想走，却哪里快得过闪电，只见噼啪轰鸣声中，顿时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雷……雷劫！”
几人看得狂吞口水，想不到下方这位高手，在天地之威面前，竟然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下不去了，下方这雷电，只要擦到一下就足以让我们人间蒸发。”熊熠面如土色，庆幸几人没有贸然进入。
说话之间，似乎是因为雷电使得空间窗极不稳定，在空洞处，七彩石头的虚影再次出现，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看样子，通道很快就会关闭了。
几人难以形容心中的滋味，跳下去是被雷电劈死，留下来多半会饿死在月亮上，可以说进退均是死路。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呼啸声，一辆青铜战车从天而降，飞入了空间窗中。
“小心，下方有雷电！”白潇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就见雷电一齐向战车劈去，刺目的紫色光团中，战车竟然安然无恙，向下方海面坠去。
紫色闪电威力无量，其威势有若天怒，生灵无可抗衡，但青铜战车不知是由何种材质制成，在闪电中竟然安然无恙。让郑岭几人看得大跌眼镜。
“我的天，这青铜战车竟然不惧雷劫，始皇大帝实在是太牛叉啦！”白小川看得目瞪口呆，只有爆出粗口方能宣泄情绪。
“太虚幻境的入口即将关闭，而我们的战车在千米之外，这可怎么办才好？”熊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得不住挠头。
“我们身上的‘神甲’，遇火不燃，入水不沉，或许同样具有抵御雷电的作用。”白潇的心情同样沉重，却多了一分冷静。
“谁走第一个？”熊熠抬头环顾几人，悄然后退了一步。所有人都知道，要是铠甲不能防御闪电，第一个出发的人瞬间就会被雷电撕碎。
沉默了片刻，白小川上前一步，道：“我来吧。”
“不行，我走第一个。我是族长，你给我退后。”白潇立刻出言阻止。
白小川洒然一笑，道：“白潇姐，相信我，我不是在逞能，在场所有人，只有郑哥能飞，他不能去，你是族长，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被族人的口水淹死，出于私心，我不能让你去，熊熠精通炼器，也不能去，所以，选来选去，最适合的只有我啦。”
“小川……”郑岭长叹一声，轻轻拍了下白小川的肩膀，男人之间，不会将感动挂在嘴边。郑岭有心要劝阻，但白小川的分析非常客观，对于集体而言，这的确是最佳选择。
“啊！”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旁边陡然响起一声惨叫，一个瘦小的身子迅速从空洞中坠下，在边缘处，熊熠还保持着向前推的姿势。
他把莉莉丝推下去了！
几个人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你混蛋，她只是一个小姑娘！”白小川大怒，一把抓住熊熠的胸口，举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他并不知道莉莉丝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金发女孩，虽然是外国人，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说什么也不该将她当作试验品。
“你要打便打！”熊熠并不反抗，只是一脸冷笑道：“这小女孩是教廷的人，她不走第一个，谁走第一个？别忘了教廷杀了多少中华修士！”
“你……”白小川脸色数变，最后颓然放下拳头，他狠狠呸了一声，转身走回通道口。
“怎么样？神甲是否能抵御闪电？”熊熠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紧跟着凑了过来。
“很幸运，和战车一样，神甲同样具有抵御闪电的能力。”郑岭深深看了他一眼，似有深意的答了一句。
被他目光扫过，熊熠只觉背心一凉，回想起郑岭大杀四方的场面，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出发吧，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救回莉莉丝。”郑岭淡淡道，他一手抱住段蓝，背上背着白潇，一手抓住了白小川。再无法抓住熊熠。
白小川又是呸了一口，最后还是伸手抓紧了熊熠。
“走了！”
郑岭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进入到了这片陌生未知的神秘之地。
耳边狂风呼啸，只是一瞬间，速度就已快到了极致。
“大家抓紧了！”话音还未落下，周围虚空陡然间出现了几条裂缝，无数闪电从裂缝中钻出，如同一条条嗜血的毒蛇，向着几人电射而来。
滋滋声不觉于耳，四周电光闪烁，无穷的电芒晃得众人泪水直流，这是一个紫色的世界。
置身其间，耳不能听，眼不能看，只觉得眼前五彩缤纷，万花筒似的一阵天旋地转！
这光！这影！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世界中只有亘古不化的紫！郑岭整个人的思维在瞬间就被冻结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好像是一千年，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间，巨大的紫色电茧不断蠕动，终于将几个人吐了出来。
转眼间，天地一阵变化，郑岭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四方数百里外便是边界，有若混沌，而身下之地也并不是海洋，而是一条急速奔涌的六色河流！
大风吹来，让几人在空中不停翻滚，天地易位，郑岭凝目看去，即将关闭的幻境入口，又冲出来两辆战车，还来不及细看，又一阵大风将他横着吹飞过去。
这一吹，使他无法再注视入口，此刻七彩石不断实体化，就在入口完全封闭的瞬间，有一道人形的烟气跟着钻了进来。
人在大风中，根本无法开口讲话，罡风威力非常强劲，郑岭用源气化生出光翼，坚持不到一秒钟，就被罡风撕裂成碎片。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几人心中骇然，唯有用力抓紧身边人。
噗通一声！
直直坠入水底十几米处，方才抵消掉身上强劲的冲力，几人手脚并用，努力浮出水面，虽然衣衫尽湿，狼狈不堪，但是终于绝处逢生，使得几人激动不已。
“太好了……”白潇正准备说话，身子突然猛的一震，她脸上现出惊惶之色，转瞬间就被一股大力拖拽到数十米之外。
“这河水，有古怪！”郑岭身子一重，也是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这股力道太过强劲，根本无法抗拒，只是一瞬间，就将几人向不同方向拖拽开去。
陡然之间，郑岭的速度不断加快，他只记得周围河水最先是蓝色，接着变绿，而后是红色，等到拖拽力道消失后，周围的河水已经变成了紫色。
此时，身边只剩下同样是头晕眼花的白小川，其余几人，包括漂浮在水面上的段蓝，均是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清醒过来的白小川失声大叫。
“不知道，这河中每一条支流颜色都不相同，我们被紫色支流拖拽过来，看来，其他人在别的支流中。”
“那不是找不到他们了？”白小川面色苍白。
“只要是河流，总会有停止的时候，你要有信心，总会有找到他们的时候。”
两人有战甲在身，可以漂浮在水面。而且只要身在紫色支流之中，那股吸力就不会出现，两人找准了方向，准备向两条支流的交界处游去。
“郑哥，等我一下，我喘口气。”游了几里路，白小川的体力已然到了极限。这六色大河之中，每条支流的宽度均超过十里，和地球上的江河相比，要宽大上千百倍。
郑岭只得拉住他继续游动，又前行了数里，总算看到了前方赤红色的河水，到了此处，两人才隐约感觉到了紫色支流蕴含的吸力。
“再往前游，吸力就会自动激发，此处，已经是我们能到达的极限了。”郑岭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在前方，是滚滚而去的红色支流，波浪翻滚间，哪里能见到白潇几人的影子？
就在这时，红色的浪潮带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两人眼前呼啸而过，红色河水的流速似乎更快，瘦小的人儿很快就反超到了前面。
“莉莉丝，是莉莉丝！”郑岭赶紧大声呼唤。
但瘦小的人儿却安静的漂浮在水面，一动不动，更不会回应。
“郑哥，她多半是不成了。”白小川叹了一口气，虽然有神甲在身，但莉莉丝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多半经不住从高处坠下的冲击力。
郑岭脸色一僵，突然拿出放在怀中的约柜，对着莉莉丝扔了过去。此处没有禁制存在，只见白光一闪，约柜自动向前飞翔，转瞬间没入了莉莉丝的后背。
“希望她能平安吧。”郑岭叹了一口气。
红色支流汹涌澎湃，不可阻挡，几个浪头之后，前方再也看不到莉莉丝的身影。
暗狱星。
听其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凡是光临过此地的修士，离去时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在外来者眼中，暗狱星就是源气匮乏，落后，贫瘠的代名词，最为关键的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修士手脚极度不干净，是敲闷棍的行家里手。所以，少有人愿意再次光临。
如果有什么是暗狱星人拿得出手的，多半只剩下当地第一修行门派——九幽神庙了。
此时，炽烈的太阳如同往日一般高悬着，不同的是，在空中有一条六色长河奔涌而过，自虚空中来，到虚空中去。
这是轮回河，暗狱星所有修士的母亲河。
这条大河有六种颜色，代表六道轮回，无人知晓它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它将去向何方，只知道它每隔百年就会突然出现，然后降下身怀灵根的新人。
由于源气匮乏，暗狱星的凡人中几乎不会诞生出身怀灵根的婴儿，而外来者唾弃这片穷山恶水，多停留一秒也不愿意，更不用说成为本地的修士。
所以，时间一久，暗狱星已经到了修士极度匮乏的境地。
在这片世界，修士死后一点真灵不昧，如果侥幸能进入轮回河中，便能借助河水重塑形体，再活上一世。再生者多少还留有前世记忆，所以少有人会选择暗狱星作为降生之地。
上一次轮回河出现时，便只有一人降生！
清风拂过，刮落了九幽神树上的一片绿叶，此地是九幽神庙的最高峰，在神树周围，早有数个修士在翘首以待。
作为暗狱星第一修行门派，这里一片祥和，仙霞缭绕，异兽献瑞，处处草木葱茏，有亭台点缀其间，可见流云飞瀑，奇花异草，实在是一处福地。
但只有宗主暗冥道人才明白其中的苦楚，堂堂第一修行门派，加上打点灵田的凡人在内，总人数竟然超不过两百人。
这是何等的落寞！
“宗主大人，你说，这次会有几人选择降生下来？”
“不知道，希望能多几个吧。”须发皆白的暗冥道人语气淡然，其实遮在袖袍之下的拳头，握得极紧！
………………
在一朵白云之上，有两个年轻人蹲坐在云端，木愣愣的看着远处的轮回河，仿佛石化。
“你在害怕。”
说话的是一个光头僧人，他穿着破破烂烂的木棉袈裟，赤着双脚，寸草不生的光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戒疤。
“没有人不害怕，凡是在轮回河中走过一趟的人，虽然有幸能再活一世，但是记忆支离破碎，说是转生，其实已成另外一个人，想到这点，我就毛骨悚然。”
另一个青年毫不讳言，他是一个道士，披头散发，腰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酒壶，上面布满了黑白色的不明物体，显然已经历了不少岁月。
“不论如何，总归是再活了一世，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修士都有这个机会，能在真灵消散之前进入河中。”和尚微微一笑。
“说得没错，能进入轮回河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运气好到逆天，一种是生前实力强到逆天，以我们两人的修为，看来是没这机会了。”道士亦是一笑。
沉默片刻之后，道士俯首看向云端之下的九幽神庙，开口道：“对于这个门派，你有什么看法？”
“蝼蚁而已。”
“蝼蚁么？可是你别忘了，在被放逐到此地之前，九幽神庙乃是最强的圣地之一。”
“那又如何，此时不过是满门两百只肉鸡而已。”
“错了，至少还有一个人不是肉鸡——燕横行！不然我们到此地来有什么意思？”
和尚的眼睛一张，似乎有煞气溢出，但很快就恢复了宝象庄严的笑容，淡然道：“紫，赤，绿，蓝，黄，黑，轮回河六条支流，越往后，新生的修士灵根便越差，燕横行在绿色支流中重塑形体，却选择在此地降生，当真是奇怪，不知道他前世是哪位强人。”
“是啊，所有人都感到很奇怪，不过燕横行气候已成，动是动不了了，看来九幽神庙是倾尽全力在栽培他，不然哪有这样快的精进速度。”
“算他运气好，要是他降生之日碰上我们，说不得就顺手抹杀了。”
“绿色支流塑形的修士就有如此潜力，那紫色支流塑形之人，潜力岂不是好到逆天？”
“这种情况千年一出，只存在于传说中。”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在此地已等侯了数天，此时已到了轮回河即将消失的时候，多半无人会选择降生了吧。
道士百无聊赖的躺在云端，突然道：“你说，有没有活人能进入轮回河中？”
和尚哼了一声，道：“这还用问？”
“我当然知道没有，轮回河是无解的绝地之一，是死灵的乐土，传说其中蕴藏有绝世宝藏，每到开启之时，都有大神通者试图进入其中。”
和尚冷笑道：“可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不是么？”
道士微笑道：“话是没错，传说活人要是饮了轮回河的水，就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再大的好处，也落不到你我二人身上，还是老实等着吧。”
………………
紫色支流之中，郑岭和白小川对视着，表情看上去非常纠结。
“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问题。”
漂流了将近一天，两人把随身携带的熏肉吃了个饱，唯有清水无法携带，此刻对着紫色的河水，喉咙干渴得差点冒烟。
紫色河水非常清澈，闻起来没有一丝异味。
“这水，会不会有毒？”越是鲜艳的东西，通常毒性越大，看着河水，两人都无法确定。
“不管了，就当它是添加了色素的开水，敞开喝就是，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身在河中，却死于脱水的倒霉蛋。”
“要不你先喝一口，反正以你的体质，就算有毒也能运劲逼出。”
“我看水再毒，也毒不过你的嘴巴，还是你先喝。”
两人哈哈大笑，经历过先前一切，虽然做不到视生死为等闲，却能乐观的面对一切，如今多半是回不去了，与其颓废绝望，还不如在这新世界中快乐的活下去。
轻轻喝下一抔水，郑岭咂咂有声，道：“不好喝，有点苦。”
白小川皱着眉头灌了几口，也是一脸不满道：“真是苦，比黄莲还苦，要不是渴到受不了，倒贴钱我也不喝。”
两人苦中作乐，却不晓得为了这口苦水，云端的两个修士愿意倾其所有作为交换。
第四章从天而降的废材
人道渺渺，天道茫茫。
轮回河中，以紫色支流为贵，名为天道河，凡是在这条支流中塑形者，均会被赋予强壮的体魄以及绝佳的天资。
所以一旦有人从天道河中化生出，便会引起各大圣地，世家，门阀的争夺。毕竟，这是一枚宝贵的种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一旦大成，足以庇佑门派数千年。
此时，距离郑岭两人喝下河水，已过了五六个钟头。
“这水虽然苦，却好像有疗伤的效果。”郑岭又喝了一抔水后，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
在南海大战之时，他受了暗伤，一直小心压制着，此刻将淤血咳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亦健旺了几分。
淤血落入水面后，波浪一打，便不见了踪影。
“我好像在发热，有点不对劲。”白小川突然道。
“咦？我好像也在发热。”
就在这时，两人都发现了彼此的异常，皮肤通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脑袋中仿佛点燃了一个大火炉，连呼吸都冒出了白烟。
两人惊慌中对视一眼，猜测多半是河水惹的祸，随着时间推移，身体每一处都烫得厉害，皮肤就像被烧红的铁条不断烙烤。
最难受的是脑袋，似乎连脑汁也沸腾了，烧得两人昏昏沉沉。
“偃月玄刀！”郑岭一咬牙，果断捏碎一枚源气珠，森冷的寒气顿时弥漫开来，让两人感到一阵清凉。只是此地非常古怪，足以冻裂钢铁的寒气，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消散于无形了。
很快，两人又回到致命的燥热之中。
“再来！”
“不够！再来！”短短几分钟，郑岭存储于窍穴中的八百源气珠，剩余已不足五十！
而这并不能缓解两人的状况，白小川体质稍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郑哥，放弃吧，没用的……”白小川面容扭曲，眼神空洞，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理智丧失后，剩下的只有本能。挣扎，嘶吼，大叫，他的肢体胡乱舞动着，直到昏过去后才安静下来。
而这时，从白小川的眉心，突然飘出一幕幕画面，上面记载着各种内容，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幕中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这些画面如同雾气组成的水墨画，触及水面之后，立刻化作了虚无。
“这条河在斩杀小川的记忆！”郑岭惊骇无比，但这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更为可怕的是，即便他能忍受肉体上的痛苦，但来自冥冥中的那股困意，却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眼皮越来越重，郑岭猛一咬牙，把白小川拉到身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声朗诵起《静心咒》：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诵经声渐不可闻，郑岭也昏了过去。
............
此刻，一道灰蒙蒙的烟气飞到两人上方，化作一个盘膝而坐的虚影，在虚影模糊变化的五官上，似乎有一道目光刺破了河水，落在一滴正在下沉的血珠之上。
正是郑岭咳出的那口淤血。
修士真灵入水，便能重塑肉身，一滴鲜血入水，却无人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只见不断下沉的血珠陡然一停，过了片刻之后，突然如同心脏一般，开始了缓慢而具有节奏的跳动。
这一变化，使得那道虚无的目光，陡然一怔！
............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岭最先醒了过来，此时身上已没有了火热的刺痛感，通体舒泰，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感觉，要不是阳光刺得眼睛发酸，他动也不愿意动一下。
一只晶莹的手掌遮在眼前，掌缘的茸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嫩。
“这……还是我的手么？”郑岭悚然一惊，手掌从下颌划过，原本扎手的胡须已然不在，触手之处光滑无比。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岭身躯巨震，只觉得身上一松，差点从铠甲中滑落出去，他这才发现，原本贴身的铠甲竟然变得无比肥大。
“我……缩小了？”郑岭惊骇无比，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不对，不是缩小，更像是回到了童年。”
消失的胡须，还未凸出的喉结，一切都是少年人的特征，如果河水可以映出倒影，郑岭定能认出此人正是他十几岁时的样子。
这时，身边突然响起水声，郑岭转头看去，却见白小川手中拿着一盏宫灯，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就听他大声说：“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朋友的战甲？”
话刚说完，白小川就捂住了嘴巴，表情非常精彩，显然是被自己的童音吓住了。
郑岭无奈苦笑道：“河水有问题，我们好像返老还童了……”他的声音同样稚嫩，以成年人的语调道来，听起来非常怪异。
“你……你是郑岭？”白小川仍然感到难以相信，虽然对面少年的脸上依稀能看到郑岭成年时的影子。
“如假包换。”
“你妹的！我命怎么这么苦？总是碰到倒霉事！”白小川一脸苦笑，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喃喃道：“这要是被白潇看到，还不会被她笑死。”
“先别管这个，你先回忆一下，有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郑岭心中一动，赶紧把紫色支流斩杀记忆的一幕告诉了白小川。
故乡就在眼前，但是彼此相隔几十万公里，如同两个世界。
“怎么办？我们还能回去么？”白潇身子一软，无力的坐在布满沙石的地面。
“不知道，在太空中不可能获救，唯一的希望，就是青铜战车能把我们带回地球。”白小川颓然道。
“唉，始皇时代的修炼之术，炼器之术，丹药之术，在焚书坑儒时几乎被全部毁灭，不然我还有可能驱动战车，我刚才试过，它和神兵不是一类器物，丝毫没有共通之处，我是想不到什么法子了。”熊熠摇摇头。
几个人心头一沉，哀牢山坐忘宫专精于炼器，熊熠苏醒之后，一直在仔细推敲战车的性能，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的确，先秦练气士太强大了，我虽然隐约能感受到何谓非人级，但是不踏出那一步，永远不会明白其强大之处，不过战车能把我们带上月球，说明先秦修士具有行走虚空的能力。很有可能，他们不需要氧气就能在虚空中生存，或许，这才是‘非人’的真正含意。”
郑岭冷静分析着，踏入非人级，成为修士，这是练气士的入门一步，此时他虽然还未入门，但是却渐渐有了修行者的觉悟。
“郑哥，连你也没办法么？”
“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我们还有食物可以坚持几天。况且，这里也未必就是绝境。”郑岭摇摇头，在所有人都感觉绝望之时，必须有人鼓劲打气才能继续走下去。
“有一点很关键。”郑岭指着大家身上的铠甲，道：“没有这东西，我们很快就会死于缺氧，虽然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每个人都穿着它，但至少给了我们生存的机会，所以大家不能放弃。”
熊熠点点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上古传说，当年秦国战士有制式‘神甲’，披在身上不但刀兵不入，而且遇火不燃，入水不沉，或许我们身上的就是当年的‘神甲’，这东西虽然厉害，但除开其功能，实际上只是一件普通战甲，需要自己穿脱。”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替我们穿上了这套‘神甲’？”
想到这种可能性，所有人都是背脊发凉，存在于这种冰冷枯寂之地的生物，还称得上人么？
“不管如何，至少对方没有恶意，不然大家早就死掉了。”
得到了这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后，几人都升起了一丝希望，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月球之上，要想找到回归之路，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神秘人物了。
在几人头顶，是地球湛蓝的美丽身姿，在其后方，是个硕大上无数倍的巨大火球，在两者同时出现之时，周围浓密的黑雾似乎渐渐散开了。
“你们看，山顶上好像有建筑物！”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莉莉丝开口了。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在千米之上的顶峰，隐约能透过黑雾看到建筑物，顶部穿破雾气而出的尖端更是清晰显示出人工建筑的痕迹。
“有建筑多半就有人，或许替我们穿上铠甲之人，就居住在其中，那里会有回归之路吗？”
“难道月宫真实存在？你们看左侧那座亭台，分明是古中国的建筑风格，只是中间那个样式奇怪，怎么有点像是金字塔？”
“就算我们的猜测没错，大家也去不到那边，你们注意看，建筑物所在的顶峰几乎是绝壁，非常光滑，除了郑岭，估计没人可以上去。”
几人都是一阵沉默，攀爬光滑如镜面，足足有几百米高的绝壁，谈何容易。
“郑兄，虽然难以启齿，但这只能是靠你了。”熊熠硬着头皮道。
“不行，绝壁上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容易出事！”白潇立刻出言阻止。
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风险，由于重力的缘故，郑岭攀爬时只要用力过猛，抓不住山崖就会被抛入茫茫宇宙之中。
“我们先绕行到另一面，如果四面都是绝壁，说什么我也得试一试。”郑岭摇头道，这是唯一的希望，由不得他不冒险。
几人心情沉重，但此时并无其它选择，带上所有的食物，水，大家开始向峰顶%进发。一路上，可以看见下方在黑雾中若影若现的人形雕像，出于安全考虑，无人敢靠近过去。
“太壮观了，难道是当年始皇帝驾临月球后让工匠雕刻的？”白小川忍不住感叹道，黑雾之中，除了人形雕像之外，还有许多怪兽的雕像，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就不下万具之多。
“或许和复活岛上的石像一般，在此地遥望故土，寄托前人的思乡之情。”
几个人心情波澜起伏，一切都证明了此地曾经有生命存在，让几人寄予了希望的同时，亦担心此行的结果会一无所获。
“快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莉莉丝突然指向黑雾边缘的一处凸起。
“哪里？是什么？”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一辆战车，不过有一半已经埋进了沙石之中。”郑岭的目力最强，凝目看去后，得出了答案。
在战车后一米处，就是浓密翻卷的黑雾，车头已经不可见，可以想象当时战车俯冲坠地时的冲击力。
几人赶紧跑过去，车内可能还有生还者，要是能找到张崇霄，以他深厚家学渊源，对目前的困局有莫大的帮助。
车厢是侧翻在地面的，车门裂成了两半，里面没人，铺满了厚厚一层沙石。郑岭跳进去摸索了一阵，找出两坛食物，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熏肉只剩下几块骨头，轻轻一碰便碎成了粉尘。
“这辆战车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它坠落在此地的时间起码有数百年，连骨头都朽化了。”郑岭心中一动，想起了帝坟中消失的数具战车，难道这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水是否还有剩余。”白小川揭开另一个坛子，可惜同样是空空如也，郁闷之下，他随手一丢，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片。
“咦，这是什么？”白潇在坛子破碎之时，看到了一点清楚的绿芒，扒开碎片一看，却是一枚黄色的戒指。
这枚戒指呈土黄色，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构成，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是在上面刻有一根碧绿的翠竹，平添了几分生机。
“啊！”白潇不可思议的大叫了一声，连捧着戒指的双手也颤抖起来。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道：“这是……这是我白家的地书！”
“什么？”几个人顿时围拢过来，瞻仰这件传说中的圣书。
地书，记载了历代地师定龙脉，借助地气为己用的无上秘术。可以说是自练气士消失之后开创出的第一秘法。
不修源气，借助大地之力为己用，攻击力足以媲美先秦练气士。
如今地书出世，让郑岭心头一颤，早前白潇曾言，他可能是地师的第七代传人，但是地书不出，传承便算不得完整。更说地师隔代传承神秘不可言，让他静候机缘。
难道说，苦等不来的机缘，终于是出现了？
第五十二章太虚幻境
在白潇肌肤雪白的掌心，这枚戒指显得格外普通，无光华闪烁，无烟霞缭绕，造型古拙，要不是早先见过地书图鉴，绝对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刻在戒指上的一根翠竹，在叶片之上，有点点绿意散发，给人勃勃生机的感觉。
神物自晦，这是郑岭的第一个感觉，《地书》乃是两千年来第一奇书，与它偌大的名声相比，实物显得非常低调普通。
白潇虽然有一丝不舍，但还是把戒指递给了郑岭。
重！这是戒指带给他的第二个感觉，与外形极不相称的是，它的重量超过了三斤，这还是在月球低重力下的感觉。
在戒指表面，有无数天然纹路，勾勒出莽莽群山，连绵不绝，而那只翠竹，就长在一座绝峰之上。
这是一副天图，所有纹路都是自然生成，却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
土黄色的群山图，普通人不借助放大镜几乎难以看清，每座山峰小若微尘，却偏偏给人重如厚土的感觉。
据说一代地师年轻时是风水先生，替人堪舆为生，同时也是第一流的摸金校尉，盗尽古皇阴坟。
后来在某个大人物的墓葬中突然顿悟，入定十年后开创地师道，从此开启了数十年的传奇生涯。
这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一生留下了无数迷团，十年之后，后人在他坐化处寻到一枚戒指，上有群山天图，纳九州各种地貌于其中，神妙无比，是为地书。
此时见到实物，郑岭才明白“纳九州地貌为一图”的含意。
“每一座山，都代表了一种地势，每一条纹路，都蕴含了地气运行的至理，只要研究透彻，天下间任何险地都可以去得，只是不知道，这根翠竹代表了什么含意。”
翠竹，是六代的标记，也是她一生最高成就的显现，对于这位前人，郑岭是满怀敬畏的，她一生困居一隅，但每次出手都是惊天动地。
不管是戒指上的天图，还是碧绿的翠竹，其中蕴含的道理都不是一时半刻可以领悟的，郑岭觉得，对于自己而言，这枚戒指比约柜还要重要得多。
落到郑岭掌中之后，翠竹上的绿芒更盛了几分，不断吞吐着丝状绿霞，极为活跃。
“我修行过六祖神通井中月，看来是翠竹印记感应到了这点，所以才出现了异状。”
想明这点，郑岭对六祖的修为更加佩服，戒指非常宽大，比划了一下，只有套在拇指上，才勉强不会掉落。
嗤！
一声轻响中，翠竹突然光华大盛，发出一道绿光刺入黑雾之中，同时，在数百米远处，有光柱冲天而起，像探照灯一样的照向夜空。
翠竹发出的绿光似乎能克制黑雾，绿光指向之处，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好像远古巨兽咧开的大嘴，非常恐怖。
“这……难道是六祖给我们指引的通道？不知道前方可有回家之路？”
“多半是这样，六祖晚年坐化于圣峰，说明她一定知晓回归之路。”
几人都非常振奋，特别是白氏姐妹，隐约觉得有祖先之灵在天庇佑，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进黑雾之中。
郑岭最先收敛起心神，他将真劲密布在手臂之上，缓缓伸入黑雾之中，感觉除了刺骨的冰凉，并没有受到伤害。
“应该可以进去。”郑岭的声音有些嘶哑。
“一定要进去么？”熊熠的表情有些紧张，黑雾中的石像让他望而生畏，道：“不知道在深处，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处处都有，至少我手中还有可以克制黑雾的戒指，相比之下，这条路比山顶的宫殿靠谱得多。”郑岭淡淡道，他一招手，白氏姐弟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
莉莉丝微微犹豫了一下，也是走了过来。
“就这样吧，我走第一个，大家跟紧点。”郑岭说完，当先走进了通道之中。其余三人立刻跟上。
见大家都进去了，熊熠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越往深处行进，黑雾就更加稠密了，只有当戒指接近三米左右，雾气才会向两边退开，形成一条通道，等几人走过，后方的雾气便开始涌动，最后又汇聚成一团。
当熊熠发现这一情况大声惊呼时，几人才骇然察觉，来时的通道竟然完全消失了。
这个画面非常诡异，但此时已深入黑雾之中，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对于几人而言，这简直就是行走在自己的噩梦之中。
这里一片漆黑，除了戒指之外，没有别的光源，四周被黑雾笼罩，听不到半点声音。不时在前方会出现巨大的石像，逼得几人只能绕行。转了数次之后，郑岭虽然牢记着光柱的方位，却不知道此刻行进的方向是否正确。
“这些石像太逼真了，用巧夺天工来形容都不为过，还有这些类人的怪兽，是什么东西？前人崇拜的图腾？”
“应该不是，图腾是庇佑氏族的保护神，你看这些石像，明显是巨人在和怪兽搏斗。”
“不可思议，即便以今天的技术，也难以做到这种栩栩如生的效果。”
在几人的小声讨论中，郑岭虽然沉默无语，心情却非常凝重，他见识过阴坟陶俑，与这些石像大不相同，这些石像，看起来更像是传说中了美杜莎的魔法，被活生生石化而成。
而且在进去黑雾之前，他估计光柱在七八百米之外，此时走了将进两千米，却仍然没到达目的地，要是绿光突然熄灭，众人就会被四周的黑雾吞噬。
就在他还在想“这条路是否走错方向？”这种问题的时候，眼前陡然一松，霍然开朗。
这是一个占地数百平米的空地，在中央，是一座十米高的台子，看其模样，竟然是一座祭坛。
祭坛由黑色大石砌成，四方有阶梯通向顶部，在最高处，有光柱冲天而起，逼得周围黑雾不敢靠近。
此时，翠竹发出的绿光也陡然间消失了。
祭坛并不雄伟，和天坛相比逊色了不少，周围布满了碎石，阶梯上亦是裂纹密布，似乎在此地已经静悄悄存在了无数岁月。
在祭坛前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直径超过十米，此刻因断了一脚而横陈在地上，腹中香灰早已不在，锈迹斑斑，极为沧桑。
祭坛，香炉，就是这两样残旧到极致的遗迹，却让走到近前的几人感受到心灵的宁静。
如果说黑雾笼罩之地乃是魔域，那此地就是魔域中唯一的净土。
“这里怎么会有祭坛？”
“香炉也太大了，足足有三米高，这要怎样才能把香放进去？”
祭坛，与道教息息相关，自古以来，不论是道士施法求雨，还是帝王出行祭天祈谷，都少不了祭坛。
相传，祭坛乃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这座祭坛在月球上修建，相当于身在高空之上，让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在此地，每一块砖石，都弥漫着岁月的气息，仿佛在无声述说着曾经的故事，时光无情，不论是多么辉煌的存在，最终也会消逝，唯有道方能长存。
“太惊人了，只是看上一眼，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了。”
“在天上修建寓意离天最近的祭坛，这是要与什么样的存在沟通？”
几人忍不住遐想起来，虽不知祭坛是何人修建，但其必定是非人级之上的存在，非人级，在普通人眼中就是神灵，连他们也要祭祀的对象，将会是何等伟大？
遗迹寂静无声，将众人的脚步声无限放大。
“快过来，这面墙上有字迹。”白小川惊呼了一声。
在祭坛一侧，石壁上写满了各种符号，大多数符号非常古怪，不知道是什么含意，几人逐行分辨，总算是找到几个象形文字。郑岭考古专业出身，一字一字读了出来。
“太……虚……幻……境？”
几个字一出口，包括郑岭在内，所有人都一脸骇然，不敢相信。
“你没有看错吧？这怎么可能？”
“太虚幻境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太虚幻境，乃是道教第一秘境，太虚是道貌，道大而静虚，秘境中蕴含有‘道’的至理。
老子西出函谷关，据传就是进入了秘境之中，还有庄子梦蝶，亦用神魂游历了太虚幻境。
众人不禁怀疑，传说中的第一秘境，会是这座看起来残破不堪，只会放射光柱的古老祭坛么？
几人都是修行者，对于太虚幻境的存在并不怀疑，如果推测成真，那这将是末法时代后人类第一次接触到先秦练气士的遗迹，而且还是最伟大的一种！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难道，这真是那个即使在上古也是以神秘著称的第一秘境？
郑岭越是看，便越是觉得这座祭坛不简单。
低调简洁的建筑，清净无为，虽然简陋，却经得起岁月的考验，周围那些强大的生物已化为石像，唯有祭坛亘古长存，依旧屹立不倒。
只是目光从建筑上扫过，心灵就能得到洗礼，说不出的安定祥和。
不知何时起，祭坛发出的光芒渐渐柔和，不再如方才一样刺眼。
郑岭心中一动，带着几人爬了上去。
第一章此地是何方？
祭坛上方，是一处直径三十米左右的平台，与其余部分材质不同，修建平台的石料不是大黑石，而是呈现出七彩的颜色。
七彩之石，可以补天，看到七色石料，郑岭眼中的激动之色，极浓！
在平台中央，有光芒放射出来，周围的七彩石只剩下虚影，似真似幻，非常美丽。此时光芒渐渐变得柔和，有大风从下方吹出，似乎平台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地底怎么会有风？难道祭坛是建在火山之上？”白小川疑惑道。
“太虚幻境何等神秘，不能用常理来衡量，我估计，平台之下多半是回归地球的通道。”白潇跪坐在平台边缘，双手互握，神色非常紧张。
几人都已看出规律，随着风声加剧，光芒渐弱，平台中央的七彩石慢慢化作了虚无。郑岭几乎可以断定，这便是太虚幻境的入口，只是不知道通向何方。
风渐渐大了，带着淡淡的水气，众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有水，就有生的希望。
中央的七彩石终于化作虚无，在平台中央化生出一个大空洞，无穷强风如同从鼓风机吹出，吹得几人脸皮如海浪般波动，眼皮难以闭合。
强忍着不适，几人趴在空洞边缘，只露鼻孔上方的部分，小心向下方观察。
“天，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云彩？”
“不管是何处，至少有风，有空气，是可以孕育出生命的宝地。”
在空洞下方，不是众人预期的地底深谷，在这里，光线柔和，带着淡淡的暖意，下方两百米处，赫然是密集的云海，无穷无尽，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按照方向我们应该是在俯瞰月球内部，怎么感觉像是飞行在云层之上？”白小川惊叫连连，写满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郑岭心中一动，他抓紧空洞边缘，俯身探头下去，借助着强劲腰力，勉强向后一看，却骇然发现，在云海之上，竟然有一个散发着炽热光芒的火球。
太……太阳？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白潇一脸关切。
“我看到了太阳……”郑岭的表情非常古怪。
在他的解释之下，众人才明白，这空洞下方根本不是月球内部，更像是在虚空中开了一扇空间门，如同机器猫的随意门一般，连接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水，有空气，还有太阳，莫非，这个空间窗开辟在地球的某处高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年六祖是如何回归地球的。”白潇猜测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据说二战时，有盟军的飞机进入雷暴云后失踪，后来被卫星拍到坠毁在月球一座环形山之上。”熊熠点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时间和空间构成的宇宙，本就充满了各种可能，一花一叶皆菩提，一沙一尘皆世界，太虚幻境是一个空间窗，并不会让人难以接受。
回归有了希望，让所有人的激动不已，此时下方云层在风力推送之下，渐渐变得稀薄。
在一股强气流经过之后，云层陡然间裂开了一道长达数百米，宽数十米的大裂缝。
“海洋！”
“我看到了海洋！”
“太好了，终于证明下方就是地球，不知道是哪片大洋？”
几个人忍不住大叫起来，下方不再是冰冷枯寂没有生命的寂寞世界，而是生机勃勃的沃土，海洋，本就是孕育生命之地。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此地距海面超过千米，让个性冲动的白小川忍不住就想要一跃而下。
“郑哥可以化成出光翼，足以带着我们飞翔，只需要找来一艘商船，就可以回家啦，哈哈哈，我离开桃源村不过才几天，怎么感觉好像阔别了几十年？”白小川大笑欢呼，一路上历经死亡与磨难，总算是到头了。
闻言，几人将目光转向郑岭，却发现他眉头紧皱，表情非常凝重。
“怎么了？”白潇的欢呼声嘎然而止，陡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郑岭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的声音沙哑，道：“在五大洋中，有那一片海域的海水，是呈现出六种颜色的？”
众人一愕，俯身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海水分为蓝，绿，紫，黄，黑，赤六道洋流，彼此间泾渭分明，有种奇异的美感。
“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熊熠低声道，但显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服。
绝处逢生，所有人都不愿放弃唯一的希望。
郑岭眉头紧皱，太虚幻境乃是道家第一秘境，如果说仅仅只是连接地球与月球之间的通道，那未免太对不起它的盛名了。
况且道之一字，本就神妙莫测，变化多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一句箴言，使得郑岭对下方的海洋充满了戒心。
白小川道：“真的有些奇怪，除了风声之外，天地间没有一丝声音，也见不到生命存在。”
莉莉丝突然道：“谁说没有生物，在那边的云层中，就有一只大鸟。”说完，她指向一朵浓云。
果然，这云朵之下，有一只大鸟渐渐飞近，其羽毛乌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嘶！
等到大鸟飞近，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这大鸟利齿如锯，在双目中央，还长有一只竖目，它体型非常庞大，双翅一展，超过百米。
呱！
一声厉啸，震得几人耳膜刺痛，大鸟突然俯冲入水中，半刻钟后破水而出，利爪上竟然多了一头小牛般的巨兽。大鸟筋肉凸起，如同钢铁浇铸，只一下，就把巨兽撕成两半，鲜血如雨而下，把海面都染红了。
“天！这是什么鬼地方。”白潇颓然坐倒，见到这震撼性一幕，已证实下方绝对不可能是地球。
郑岭也是凛然，这大鸟带给他的压迫感非常巨大，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大鸟多半会不敌。
然而，大鸟并没能逍遥太久，在它掠过红色海面之时，突然有巨%物长相如同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身体如同山脉一样巨大，与它相比，大鸟只能勉强够塞塞牙缝。
弱肉强食，下方上演的冷酷一幕，让几人呆如泥塑，这片宽阔的海域，只怕不是什么善地。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白潇表情僵硬，喃喃读起了庄子所著的《逍遥游》。
相传庄周梦蝶之后，用文字记录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见闻，此时见到这些巨兽，让人隐隐觉得，下方的世界就算出现鲲鹏这样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兽，也不是没有可能。
“咦，那怪物背上好像有人？！”郑岭的目光突然一凝。
那蚯蚓状的怪物吃饱之后，平躺在海面一动不动，在它的头颅上，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难道说这凶兽，竟然被人驯服了？”白小川闻言顿时石化，这怪兽举重若轻，只一口，就将巨鸟吞食，看其体型，多半是这片海域的霸主，那它的主人，该是何等的存在？
“这个人，很强，前所未见的强！”郑岭语气十分凝重，只是远远看到对方的身影，就让他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要不然，我们大声向他求援？”熊熠提议。
“胡说，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知道，要是他怀有敌意，从这空间窗钻出，只怕地球就毁了。”白潇反驳道。
“就是，我宁愿等通道关闭，困死在月球上，也绝对不会向他求助。”白小川道。
“小心，他发现我们了！”郑岭猛然蹲下，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
“桀！桀！”
下方传来几声狂笑，就见那人电射而来，转瞬间就来到窗口下方，人尚在远处时，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就压得几人喘不过气来。
“修士！绝对是非人级以上的修士！”
郑岭头皮一阵发麻，以对方的实力，只要冲过来，杀自己几人如同踩死蚂蚁。
就在这时，下方突然生出无数闪电，轰隆声中，直奔那人而去，那人骇然止步，转身想走，却哪里快得过闪电，只见噼啪轰鸣声中，顿时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雷……雷劫！”
几人看得狂吞口水，想不到下方这位高手，在天地之威面前，竟然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下不去了，下方这雷电，只要擦到一下就足以让我们人间蒸发。”熊熠面如土色，庆幸几人没有贸然进入。
说话之间，似乎是因为雷电使得空间窗极不稳定，在空洞处，七彩石头的虚影再次出现，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看样子，通道很快就会关闭了。
几人难以形容心中的滋味，跳下去是被雷电劈死，留下来多半会饿死在月亮上，可以说进退均是死路。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呼啸声，一辆青铜战车从天而降，飞入了空间窗中。
“小心，下方有雷电！”白潇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就见雷电一齐向战车劈去，刺目的紫色光团中，战车竟然安然无恙，向下方海面坠去。
紫色闪电威力无量，其威势有若天怒，生灵无可抗衡，但青铜战车不知是由何种材质制成，在闪电中竟然安然无恙。让郑岭几人看得大跌眼镜。
“我的天，这青铜战车竟然不惧雷劫，始皇大帝实在是太牛叉啦！”白小川看得目瞪口呆，只有爆出粗口方能宣泄情绪。
“太虚幻境的入口即将关闭，而我们的战车在千米之外，这可怎么办才好？”熊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得不住挠头。
“我们身上的‘神甲’，遇火不燃，入水不沉，或许同样具有抵御雷电的作用。”白潇的心情同样沉重，却多了一分冷静。
“谁走第一个？”熊熠抬头环顾几人，悄然后退了一步。所有人都知道，要是铠甲不能防御闪电，第一个出发的人瞬间就会被雷电撕碎。
沉默了片刻，白小川上前一步，道：“我来吧。”
“不行，我走第一个。我是族长，你给我退后。”白潇立刻出言阻止。
白小川洒然一笑，道：“白潇姐，相信我，我不是在逞能，在场所有人，只有郑哥能飞，他不能去，你是族长，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被族人的口水淹死，出于私心，我不能让你去，熊熠精通炼器，也不能去，所以，选来选去，最适合的只有我啦。”
“小川……”郑岭长叹一声，轻轻拍了下白小川的肩膀，男人之间，不会将感动挂在嘴边。郑岭有心要劝阻，但白小川的分析非常客观，对于集体而言，这的确是最佳选择。
“啊！”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旁边陡然响起一声惨叫，一个瘦小的身子迅速从空洞中坠下，在边缘处，熊熠还保持着向前推的姿势。
他把莉莉丝推下去了！
几个人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你混蛋，她只是一个小姑娘！”白小川大怒，一把抓住熊熠的胸口，举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他并不知道莉莉丝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金发女孩，虽然是外国人，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说什么也不该将她当作试验品。
“你要打便打！”熊熠并不反抗，只是一脸冷笑道：“这小女孩是教廷的人，她不走第一个，谁走第一个？别忘了教廷杀了多少中华修士！”
“你……”白小川脸色数变，最后颓然放下拳头，他狠狠呸了一声，转身走回通道口。
“怎么样？神甲是否能抵御闪电？”熊熠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紧跟着凑了过来。
“很幸运，和战车一样，神甲同样具有抵御闪电的能力。”郑岭深深看了他一眼，似有深意的答了一句。
被他目光扫过，熊熠只觉背心一凉，回想起郑岭大杀四方的场面，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出发吧，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救回莉莉丝。”郑岭淡淡道，他一手抱住段蓝，背上背着白潇，一手抓住了白小川。再无法抓住熊熠。
白小川又是呸了一口，最后还是伸手抓紧了熊熠。
“走了！”
郑岭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进入到了这片陌生未知的神秘之地。
耳边狂风呼啸，只是一瞬间，速度就已快到了极致。
“大家抓紧了！”话音还未落下，周围虚空陡然间出现了几条裂缝，无数闪电从裂缝中钻出，如同一条条嗜血的毒蛇，向着几人电射而来。
滋滋声不觉于耳，四周电光闪烁，无穷的电芒晃得众人泪水直流，这是一个紫色的世界。
置身其间，耳不能听，眼不能看，只觉得眼前五彩缤纷，万花筒似的一阵天旋地转！
这光！这影！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世界中只有亘古不化的紫！郑岭整个人的思维在瞬间就被冻结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好像是一千年，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间，巨大的紫色电茧不断蠕动，终于将几个人吐了出来。
转眼间，天地一阵变化，郑岭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四方数百里外便是边界，有若混沌，而身下之地也并不是海洋，而是一条急速奔涌的六色河流！
大风吹来，让几人在空中不停翻滚，天地易位，郑岭凝目看去，即将关闭的幻境入口，又冲出来两辆战车，还来不及细看，又一阵大风将他横着吹飞过去。
这一吹，使他无法再注视入口，此刻七彩石不断实体化，就在入口完全封闭的瞬间，有一道人形的烟气跟着钻了进来。
人在大风中，根本无法开口讲话，罡风威力非常强劲，郑岭用源气化生出光翼，坚持不到一秒钟，就被罡风撕裂成碎片。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几人心中骇然，唯有用力抓紧身边人。
噗通一声！
直直坠入水底十几米处，方才抵消掉身上强劲的冲力，几人手脚并用，努力浮出水面，虽然衣衫尽湿，狼狈不堪，但是终于绝处逢生，使得几人激动不已。
“太好了……”白潇正准备说话，身子突然猛的一震，她脸上现出惊惶之色，转瞬间就被一股大力拖拽到数十米之外。
“这河水，有古怪！”郑岭身子一重，也是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这股力道太过强劲，根本无法抗拒，只是一瞬间，就将几人向不同方向拖拽开去。
陡然之间，郑岭的速度不断加快，他只记得周围河水最先是蓝色，接着变绿，而后是红色，等到拖拽力道消失后，周围的河水已经变成了紫色。
此时，身边只剩下同样是头晕眼花的白小川，其余几人，包括漂浮在水面上的段蓝，均是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清醒过来的白小川失声大叫。
“不知道，这河中每一条支流颜色都不相同，我们被紫色支流拖拽过来，看来，其他人在别的支流中。”
“那不是找不到他们了？”白小川面色苍白。
“只要是河流，总会有停止的时候，你要有信心，总会有找到他们的时候。”
两人有战甲在身，可以漂浮在水面。而且只要身在紫色支流之中，那股吸力就不会出现，两人找准了方向，准备向两条支流的交界处游去。
“郑哥，等我一下，我喘口气。”游了几里路，白小川的体力已然到了极限。这六色大河之中，每条支流的宽度均超过十里，和地球上的江河相比，要宽大上千百倍。
郑岭只得拉住他继续游动，又前行了数里，总算看到了前方赤红色的河水，到了此处，两人才隐约感觉到了紫色支流蕴含的吸力。
“再往前游，吸力就会自动激发，此处，已经是我们能到达的极限了。”郑岭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在前方，是滚滚而去的红色支流，波浪翻滚间，哪里能见到白潇几人的影子？
就在这时，红色的浪潮带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两人眼前呼啸而过，红色河水的流速似乎更快，瘦小的人儿很快就反超到了前面。
“莉莉丝，是莉莉丝！”郑岭赶紧大声呼唤。
但瘦小的人儿却安静的漂浮在水面，一动不动，更不会回应。
“郑哥，她多半是不成了。”白小川叹了一口气，虽然有神甲在身，但莉莉丝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多半经不住从高处坠下的冲击力。
郑岭脸色一僵，突然拿出放在怀中的约柜，对着莉莉丝扔了过去。此处没有禁制存在，只见白光一闪，约柜自动向前飞翔，转瞬间没入了莉莉丝的后背。
“希望她能平安吧。”郑岭叹了一口气。
红色支流汹涌澎湃，不可阻挡，几个浪头之后，前方再也看不到莉莉丝的身影。
暗狱星。
听其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凡是光临过此地的修士，离去时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在外来者眼中，暗狱星就是源气匮乏，落后，贫瘠的代名词，最为关键的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修士手脚极度不干净，是敲闷棍的行家里手。所以，少有人愿意再次光临。
如果有什么是暗狱星人拿得出手的，多半只剩下当地第一修行门派——九幽神庙了。
此时，炽烈的太阳如同往日一般高悬着，不同的是，在空中有一条六色长河奔涌而过，自虚空中来，到虚空中去。
这是轮回河，暗狱星所有修士的母亲河。
这条大河有六种颜色，代表六道轮回，无人知晓它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它将去向何方，只知道它每隔百年就会突然出现，然后降下身怀灵根的新人。
由于源气匮乏，暗狱星的凡人中几乎不会诞生出身怀灵根的婴儿，而外来者唾弃这片穷山恶水，多停留一秒也不愿意，更不用说成为本地的修士。
所以，时间一久，暗狱星已经到了修士极度匮乏的境地。
在这片世界，修士死后一点真灵不昧，如果侥幸能进入轮回河中，便能借助河水重塑形体，再活上一世。再生者多少还留有前世记忆，所以少有人会选择暗狱星作为降生之地。
上一次轮回河出现时，便只有一人降生！
清风拂过，刮落了九幽神树上的一片绿叶，此地是九幽神庙的最高峰，在神树周围，早有数个修士在翘首以待。
作为暗狱星第一修行门派，这里一片祥和，仙霞缭绕，异兽献瑞，处处草木葱茏，有亭台点缀其间，可见流云飞瀑，奇花异草，实在是一处福地。
但只有宗主暗冥道人才明白其中的苦楚，堂堂第一修行门派，加上打点灵田的凡人在内，总人数竟然超不过两百人。
这是何等的落寞！
“宗主大人，你说，这次会有几人选择降生下来？”
“不知道，希望能多几个吧。”须发皆白的暗冥道人语气淡然，其实遮在袖袍之下的拳头，握得极紧！
………………
在一朵白云之上，有两个年轻人蹲坐在云端，木愣愣的看着远处的轮回河，仿佛石化。
“你在害怕。”
说话的是一个光头僧人，他穿着破破烂烂的木棉袈裟，赤着双脚，寸草不生的光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戒疤。
“没有人不害怕，凡是在轮回河中走过一趟的人，虽然有幸能再活一世，但是记忆支离破碎，说是转生，其实已成另外一个人，想到这点，我就毛骨悚然。”
另一个青年毫不讳言，他是一个道士，披头散发，腰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酒壶，上面布满了黑白色的不明物体，显然已经历了不少岁月。
“不论如何，总归是再活了一世，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修士都有这个机会，能在真灵消散之前进入河中。”和尚微微一笑。
“说得没错，能进入轮回河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运气好到逆天，一种是生前实力强到逆天，以我们两人的修为，看来是没这机会了。”道士亦是一笑。
沉默片刻之后，道士俯首看向云端之下的九幽神庙，开口道：“对于这个门派，你有什么看法？”
“蝼蚁而已。”
“蝼蚁么？可是你别忘了，在被放逐到此地之前，九幽神庙乃是最强的圣地之一。”
“那又如何，此时不过是满门两百只肉鸡而已。”
“错了，至少还有一个人不是肉鸡——燕横行！不然我们到此地来有什么意思？”
和尚的眼睛一张，似乎有煞气溢出，但很快就恢复了宝象庄严的笑容，淡然道：“紫，赤，绿，蓝，黄，黑，轮回河六条支流，越往后，新生的修士灵根便越差，燕横行在绿色支流中重塑形体，却选择在此地降生，当真是奇怪，不知道他前世是哪位强人。”
“是啊，所有人都感到很奇怪，不过燕横行气候已成，动是动不了了，看来九幽神庙是倾尽全力在栽培他，不然哪有这样快的精进速度。”
“算他运气好，要是他降生之日碰上我们，说不得就顺手抹杀了。”
“绿色支流塑形的修士就有如此潜力，那紫色支流塑形之人，潜力岂不是好到逆天？”
“这种情况千年一出，只存在于传说中。”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在此地已等侯了数天，此时已到了轮回河即将消失的时候，多半无人会选择降生了吧。
道士百无聊赖的躺在云端，突然道：“你说，有没有活人能进入轮回河中？”
和尚哼了一声，道：“这还用问？”
“我当然知道没有，轮回河是无解的绝地之一，是死灵的乐土，传说其中蕴藏有绝世宝藏，每到开启之时，都有大神通者试图进入其中。”
和尚冷笑道：“可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不是么？”
道士微笑道：“话是没错，传说活人要是饮了轮回河的水，就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再大的好处，也落不到你我二人身上，还是老实等着吧。”
………………
紫色支流之中，郑岭和白小川对视着，表情看上去非常纠结。
“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问题。”
漂流了将近一天，两人把随身携带的熏肉吃了个饱，唯有清水无法携带，此刻对着紫色的河水，喉咙干渴得差点冒烟。
紫色河水非常清澈，闻起来没有一丝异味。
“这水，会不会有毒？”越是鲜艳的东西，通常毒性越大，看着河水，两人都无法确定。
“不管了，就当它是添加了色素的开水，敞开喝就是，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身在河中，却死于脱水的倒霉蛋。”
“要不你先喝一口，反正以你的体质，就算有毒也能运劲逼出。”
“我看水再毒，也毒不过你的嘴巴，还是你先喝。”
两人哈哈大笑，经历过先前一切，虽然做不到视生死为等闲，却能乐观的面对一切，如今多半是回不去了，与其颓废绝望，还不如在这新世界中快乐的活下去。
轻轻喝下一抔水，郑岭咂咂有声，道：“不好喝，有点苦。”
白小川皱着眉头灌了几口，也是一脸不满道：“真是苦，比黄莲还苦，要不是渴到受不了，倒贴钱我也不喝。”
两人苦中作乐，却不晓得为了这口苦水，云端的两个修士愿意倾其所有作为交换。
第四章从天而降的废材
人道渺渺，天道茫茫。
轮回河中，以紫色支流为贵，名为天道河，凡是在这条支流中塑形者，均会被赋予强壮的体魄以及绝佳的天资。
所以一旦有人从天道河中化生出，便会引起各大圣地，世家，门阀的争夺。毕竟，这是一枚宝贵的种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一旦大成，足以庇佑门派数千年。
此时，距离郑岭两人喝下河水，已过了五六个钟头。
“这水虽然苦，却好像有疗伤的效果。”郑岭又喝了一抔水后，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
在南海大战之时，他受了暗伤，一直小心压制着，此刻将淤血咳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亦健旺了几分。
淤血落入水面后，波浪一打，便不见了踪影。
“我好像在发热，有点不对劲。”白小川突然道。
“咦？我好像也在发热。”
就在这时，两人都发现了彼此的异常，皮肤通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脑袋中仿佛点燃了一个大火炉，连呼吸都冒出了白烟。
两人惊慌中对视一眼，猜测多半是河水惹的祸，随着时间推移，身体每一处都烫得厉害，皮肤就像被烧红的铁条不断烙烤。
最难受的是脑袋，似乎连脑汁也沸腾了，烧得两人昏昏沉沉。
“偃月玄刀！”郑岭一咬牙，果断捏碎一枚源气珠，森冷的寒气顿时弥漫开来，让两人感到一阵清凉。只是此地非常古怪，足以冻裂钢铁的寒气，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消散于无形了。
很快，两人又回到致命的燥热之中。
“再来！”
“不够！再来！”短短几分钟，郑岭存储于窍穴中的八百源气珠，剩余已不足五十！
而这并不能缓解两人的状况，白小川体质稍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郑哥，放弃吧，没用的……”白小川面容扭曲，眼神空洞，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理智丧失后，剩下的只有本能。挣扎，嘶吼，大叫，他的肢体胡乱舞动着，直到昏过去后才安静下来。
而这时，从白小川的眉心，突然飘出一幕幕画面，上面记载着各种内容，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幕中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这些画面如同雾气组成的水墨画，触及水面之后，立刻化作了虚无。
“这条河在斩杀小川的记忆！”郑岭惊骇无比，但这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更为可怕的是，即便他能忍受肉体上的痛苦，但来自冥冥中的那股困意，却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眼皮越来越重，郑岭猛一咬牙，把白小川拉到身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声朗诵起《静心咒》：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诵经声渐不可闻，郑岭也昏了过去。
............
此刻，一道灰蒙蒙的烟气飞到两人上方，化作一个盘膝而坐的虚影，在虚影模糊变化的五官上，似乎有一道目光刺破了河水，落在一滴正在下沉的血珠之上。
正是郑岭咳出的那口淤血。
修士真灵入水，便能重塑肉身，一滴鲜血入水，却无人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只见不断下沉的血珠陡然一停，过了片刻之后，突然如同心脏一般，开始了缓慢而具有节奏的跳动。
这一变化，使得那道虚无的目光，陡然一怔！
............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岭最先醒了过来，此时身上已没有了火热的刺痛感，通体舒泰，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感觉，要不是阳光刺得眼睛发酸，他动也不愿意动一下。
一只晶莹的手掌遮在眼前，掌缘的茸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嫩。
“这……还是我的手么？”郑岭悚然一惊，手掌从下颌划过，原本扎手的胡须已然不在，触手之处光滑无比。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岭身躯巨震，只觉得身上一松，差点从铠甲中滑落出去，他这才发现，原本贴身的铠甲竟然变得无比肥大。
“我……缩小了？”郑岭惊骇无比，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不对，不是缩小，更像是回到了童年。”
消失的胡须，还未凸出的喉结，一切都是少年人的特征，如果河水可以映出倒影，郑岭定能认出此人正是他十几岁时的样子。
这时，身边突然响起水声，郑岭转头看去，却见白小川手中拿着一盏宫灯，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就听他大声说：“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朋友的战甲？”
话刚说完，白小川就捂住了嘴巴，表情非常精彩，显然是被自己的童音吓住了。
郑岭无奈苦笑道：“河水有问题，我们好像返老还童了……”他的声音同样稚嫩，以成年人的语调道来，听起来非常怪异。
“你……你是郑岭？”白小川仍然感到难以相信，虽然对面少年的脸上依稀能看到郑岭成年时的影子。
“如假包换。”
“你妹的！我命怎么这么苦？总是碰到倒霉事！”白小川一脸苦笑，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喃喃道：“这要是被白潇看到，还不会被她笑死。”
“先别管这个，你先回忆一下，有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郑岭心中一动，赶紧把紫色支流斩杀记忆的一幕告诉了白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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