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失的幼鲸

    这一夜似乎十分的漫长，重回梦乡的姑娘们还没睡稳，灵姬又听到空中传来一种压抑而沉闷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播。

    “是亚声频电磁噪音！琪琪，起来，有流星。”灵姬的听觉进化得相当完美，居然能听到亚声频电磁噪音。

    流星冲入大气层后与大气层空气高速碰撞产生的一定频率的一种声波，叫亚声频电磁噪音。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听得到这种声音。

    琪琪听说有流星看立刻忘记困意一咕噜爬了起来，推开窗户朝外张望：“哪儿呢？哪儿呢？”

    似乎相对极光而言，她对流星更有兴趣。

    天空果然有东西划出一条亮线，像天神的剑在天空之顶上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般点亮夜空。正像哲人所说：流星生命虽然短暂，但却留下了光辉璀璨的记忆。一瞬间的辉煌后，流星飞向了海岛东北方向的黑夜之中。从黑暗中飞来，留下一道光，然后又飞向了无尽的黑暗，飞进了观察者无尽的遐想之中。造物主像是对着人类开玩笑，创造出了流星，却不让人们多看它一眼，就匆匆让这一丝光亮谢幕，然后倾听那一群执着的陆生人类望着流星拼命的赞扬。

    之所以指向陆生人类。是因为对于人鱼族的认知，流星是频繁向海洋肆虐的不固定型炸弹。它有时会陨落在海里，也有时会坠落在陆地上，造成大小不定的爆炸。

    回过神来的灵姬，揉揉眼睛，放松下自己凝重的面部表情。因为知道流星如果落入大海会有不太好的事发生，所以面部表情凝重，心存些许焦虑。

    却发现一旁的琪琪双手合握，面带幸福的微笑闭目祈祷，长长的睫毛反射着淡淡的星光。

    “琪琪，你怎么啦？你怎么面对流星有陆生人类的祈祷行为模式？你是海生美人鱼类呀！”

    琪琪猛然醒来，她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对呀，怎么我会这个样子？我自己也不明白。要知道，流星落入海中是一件会引起让多少人鱼族人恐惧和带来多少麻烦的事呀！不过话说回来，祈祷一下让流星飞离这颗星球不要给我们带来不好的事也未尝不可”

    琪琪扭着自己的手，她怀疑自己在做梦，做奇怪的梦，她可是经常做梦的人。她知道人鱼族人见到流星是不会祈祷的。

    流星从遥远的世界疾驰飞来，带着不会后退的意志。冲入大气层，与空气剧烈的摩擦。迸射出不屈的烈焰与光芒，激发出炽热的情怀，似乎要让最终与之接触的洪荒一起沸腾。它陨落在茫茫深海之中，外表突然的冷却加之内心的炽热，冰与火的相遇……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冲击波，翻腾的海，躁动的时空，还有林林总总的生命突如其来的惊悸……

    感觉晨曦的曙光即将到来之时，微微亮的天空传来洪亮的警钟声，这是隐形岛解除电子雾结界隔离层的通知信号。

    房门咚咚急促的被敲响了，两个姑娘带着漫长的夜染成的黑眼圈爬了起来，打开门。

    “姑娘们，一度进化的能力应该让你们昨晚登岛时摔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阿康队长开门见山地说：“有的忙了，这个任务岛上的居民都有义务参加。”

    “什么任务？”灵姬问。

    “昨晚的流星看到了吗？它落入岛东北方的海域。而岛的东北岸，根据古代物候学，行星撞鲸鱼死的常理，可能会有成群的鲸鱼搁浅在那个方向的岛岸边，性质如同集体自杀。鲸鱼是我们人鱼族的子民之一，危险的时候我们需要去拯救它们，明白吗？”阿康队长递过两个烤熟的土豆，当是她们的早点。

    走出门，街巷里全是拿着绳索、撬棍和能敲打石头的各种工具的人鱼村民。拯救生命这种公益活动对他们来说都是义不容辞的，浩浩荡荡朝村外海岛的东北面的沙滩进发。

    海岛大致呈三棱台的形状，岛屿周围被较密的绿色植被覆盖，岛中心有一汪美丽的湖泊，终年有薄雾缭绕，岛上的村子就在岛上湖泊边缘。

    虽然是个隐世的美丽地界，而今，却没有给琪琪和灵姬有游山玩水的闲情。再怎么说拯救搁浅的生命比其它事情都有意义。人们沿着蜿蜒的石子路一拨一拨的赶到东北方海岛岸边，在沙滩边上寻找起来。

    可是结局令人们惊讶之极，岛民们都伸长脖子看来看去，然后又面面相觑。因为没有看到一头搁浅鲸鱼的影子，别说沙滩上，就连近海海域的水中都没有看到有鲸鱼的影子，长得像鲸鱼背的礁石却看到有几块。但岛民们没有马上放弃，他们又沿着海岸线扩大搜索范围。直到绕着整座小岛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剩下的事情就是大家伙儿顾自纳闷，是不是这次流星陨落没有引起鲸鱼搁浅？如果是这样那未尝不是好事。

    人群中，露出阿康队长高高的个头，和两个姑娘仰着头，踮着脚，眨巴着好奇的眼睛张望的情景。人群的中央，一位白头发爷爷训斥着几个岛民，其中有一位是昨晚挺吸引灵姬的那个帅哥。

    “你们怎么搞的？你们的缘宠有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都负责巡逻的分工，都报告说有一群约五十头左右数量的鲸鱼因为流星陨落而往岛这边仓促移动，可能会搁浅，可现在呢？鲸鱼呢？在哪儿呀？”老人白色的长胡子随着话语摆动着：“好，你们几个是不是昨晚又喝多了，真是的，陆地人类的美食和美酒以后没有允许不许去碰。”

    那帅哥和几个负责巡逻的人都低着头，在这么多岛民面前被白发老者这么训斥，是一件多么没面子的事情。

    灵姬远远的看着满脸胀得通红的帅哥，忍不住抿嘴偷笑，帅哥此时的窘样都那么帅。他似乎真的很无辜，因为据说他的缘宠是天上飞的，天黑了以后有什么事也不是他当班呀。

    “等一等！那几块礁石的缝隙里有声音。”人群中有人叫着：“好像有幼鲸被困的呼叫声。”

    顺着那个声音和那个人的指引，人们来到几块礁石后边的夹缝处，发现了一头幼鲸。它无助的拍打着潮落之后越来越浅的海水。

    要救出幼鲸让它返回海中，需要将旁边的岩石撬开一个口子。因为幼鲸不知什么原因落入的缝隙像一个上小下大的井，而井口明显小于幼鲸躯干大小，将它从井口拉出就像瓶子里拔瓶塞。

    白发老人靠近看后皱起眉头，以往行星撞，流星落，都准确无误地引来成群的鲸。因为亚声频电磁噪声干扰使它们的磁场方向感应和声纳定位功能失灵。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如瞎子般冲上陆地和岛礁导致搁浅。而今，却只出现一头幼鲸，先不顾太多分析。老人面朝众人说道：“各位，这头幼鲸落入此礁石缝隙前缝隙不是那么小的，在落入后礁石被某种外力或者海浪推动而让缝隙闭合变小，需要把礁石撬开才能救出它来。”

    一位裸露黄土般颜色皮肤的大汉走了出来。在轻轻抖动身躯后展开二度进化，全身皮肤，肌肉血管都有膨胀的气势。一张脸也发生了变化，不多时，身体和周身的肌肉已经变大了许多。

    人群中的灵姬对琪琪说：“看不出，挺有意思的，昨晚旅店的胖老板娘缘宠是山羊。这位大个子的缘宠应该是蛮牛或野牛。人鱼的缘宠还有不少是陆生物种呢。”

    “何以见得是牛？”琪琪问。

    “看他的脸不像牛吗？”灵姬答道。

    只见他站稳后，用健硕的双臂推起礁石来。双臂伴随着呼吸和他的仰天长啸：“哞喔……”

    喊叫声，礁石嘎吱嘎吱移动的声音，和海水倒灌的哗啦啦的声音混杂着，裂缝被撑开了。

    几个人从缝隙中抬出一头健康但明显受过惊吓的幼鲸。它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在高兴的落泪。

    白胡子岛主吩咐旁边的助手：“把兽医师找来，再让人拿些鱼来喂它。还算幸运，看样子它刚断奶，不难照顾。”助手应和。

    人群慢慢散去。所有人都明白，事情还另有隐情。

    中午，岛上的管理者召开会议，连阿康队长也叫去了。一座半球形点缀满绿色树叶的建筑物里围坐着一圈的老人，白发苍苍的岛主首先说开：

    “阿康队长，您是这岛上较有名气的人鱼族侦探，对今天这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尊敬的米洛岛主，我想说的是这事挺诡异的。”

    “接着说。”老人催促着。

    “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缘宠巡逻兵都有相同的情报反馈，这说明确实有成群的鲸鱼来过，而它们又离开了。这产生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 流星落下，产生的各种影响每次都会干扰鲸类的心智，而这一次竟然没有如前的征兆。但是它们却来过，也就是说它们曾经被干扰了，在即将撞上沙滩前，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了。这是什么力量呢？又是哪儿来的这种力量？又为什么要阻止它们呢？

    第二， 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鲸鱼的宠主出现了。他阻止了鲸鱼的搁浅后，不打招呼一声就匆匆离开。如果这样，鲸鱼宠主如此匆忙的离开一定也有原因，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第三， 鲸类是很顾家的群居物种，一头搁浅，一家子的鲸都想冲上岸来救，不能离开沙滩回海里去也绝不丢下同伴。可今天，却丢下一头幼鲸。一个它们的孩子。这不太合乎逻辑，比如说有一家人遇到了危险，家人想的一定是把最想保护的那一个家人藏到最安全的地方去。这样说来，幼鲸当时待的地方应该是比较安全的，那么反过来观察水里，水里一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在鲸群中发生了。”

    老人们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纷纷点头认同人鱼族大侦探阿康队长的观点。

    米洛岛主直身站起，伸出两手做向下压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刚得到一个新情报，是我们岛外海巡逻员由其缘宠获得的，内容是这群原本有可能触礁搁浅的鲸鱼，离开后前进的方向是东北方。阿康队长，您分析很有道理，正好，这个方向正是去鲸鱼宠主之一柳莲娜的家的方向，也许循着这个方向找到柳莲娜结果就清楚了，你看呢队长？”

    “去找鲸鱼宠主柳莲娜是必须的，但是……”队长皱着眉头：“但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愿是我想多了。”他心中有不能确定的事情，因为那头被滞留的幼鲸使他怀疑，这一切并非鲸鱼宠主所为。那会是谁？其目的又是什么？

    “既然如此，可否由你带着这头幼鲸往东北方出发，既可以为之寻找鲸群；如果找不到，又可以去找鲸鱼宠主，由她来处理这件事。”米洛岛主的声音有些迟缓和沙哑。小小一头幼鲸的事，竟然牵动了那么多人的心。

    阿康队长是个颇有威望的人，面对此种需求自然不好推辞，他默默的点了头。这也是给两个姑娘深入海族社会一个锻炼的机会，她们新的修行要启程啦。

    又是一个平静的清晨，阿康队长领着琪琪和灵姬，带着会吚吚吚吚叫的幼鲸，在隐形岛畔上众多岛民的目送之下，踏上了漫漫的海洋之路，游向远方未知的世界。

    阿康大叔变身半鱼形态，用手拉着一根绳子。绳子一端串着一串饵鱼，那是这种鲸类常吃的食物。饵鱼后吸引着幼鲸一路尾随，琪琪跟在幼鲸身后，防止它分神游错了方向。游在最后面的灵姬边游边回头望着，她想着云雾缭绕的隐行岛，也想着那个傻头傻脑的帅气男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要修行的人谁都明白，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许那个男孩只是她人生的一位匆匆过客，而现在，她只能留下曾经擦肩而过的回忆。这段回忆美丽又短暂。

    天依然蓝，海依然青，周围的风景依然绚烂，前面的路依然是茫茫大海里不知结局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