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夫荣妻贵（54）

    “夫人气急攻心，导致气血翻涌，我先开幅药，你随我来。”离顾家最近的医馆大夫领着春华下去抓药。
    顾元章则守在褚楚身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到褚父褚母的死亡，浑身的气势压抑至极。
    他轻轻伸手抚摸褚楚紧皱的眉头，然后转身去探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褚楚当时吐血后，心痛难忍便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春华。”褚楚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春华一直守在旁边，闻言赶紧上前。
    春华：“夫人，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褚楚向来明亮的眼眸被暗沉之色掩盖，喉咙发紧，一字一句的说：“给我穿衣。”
    春华看着夫人这幅神情，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将褚楚扶起，并给她披上衣服。
    褚楚四肢发软，但是仍然硬撑着一口气，走到堂屋，将送信的小厮叫了过来。
    这个小厮褚楚认识，是一只跟在褚家大哥身旁的人。
    褚楚盯着他，唇角轻扯，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是谁派你来的？”
    小厮：“是老爷让小的来通知姑奶奶回乡送葬。”
    褚楚无意重复道：“是啊，送葬，是要送葬。”
    只是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她强忍住酸涩的眼眶，接着问：
    “我阿爹阿娘来信说过，等阿璟乡试后才会出发来京，怎会现在突然出发？”
    小厮嘴唇轻颤，看了褚楚一眼，轻声说：“是老夫人听说姑爷要娶郡主，日后姑奶奶就是平妻，担忧不已，遂急着来京看望。”
    褚楚听到这话，猛的垂下眼眸，用力咬紧牙关，就那么安静的任由眼泪不停的落下。
    “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让阿爹阿娘担心。”
    顾元章挺到褚楚醒来的消息，赶紧从书房出来，赶到她身旁的时候，就听到小姑娘的喃喃自语。
    心痛的抱住褚楚，一遍又一遍的说：“不怪你，我一定会查清这件事，给爹娘报仇。”
    褚楚吸了吸鼻子，将人推开，冷声道：“人都死了，报仇又能怎样。顾元章，为什么这种流言能传到我父母耳中，你为什么不早点解决。”
    其实当听到褚父褚母为什么提前赶来的原因，褚楚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太可笑，是她看不清这个世界，是她自以为是，也是她……放任了。
    褚楚也没办法面对顾元章，如果不因为他，就没有今天这件事。
    顾元章听到褚楚的话，知道她心中有怨，他都不怕，他就怕褚楚受不住打击。
    过了片刻，褚楚回过神来，对顾元章道歉，
    “抱歉，是我迁怒你了。劳烦你帮我阿爹阿娘报仇了，顺便帮我查一下究竟是谁将消息送回去的。”
    顾元章刚想开口，褚楚又接着说：“我要回清河，帮我备马吧。”
    顾元章马上出声道：“不行。”
    看到褚楚黯然的神色，顾元章赶紧解释，
    “楚楚，太医说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经不起折腾，我们养一养身体再回去好不好。”
    褚楚摇头，看着顾元章，声音虽透着虚弱，但很坚定。
    “我要回去。”
    顾元章没法留住她，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留住她，只是非常不放心，轻声哄道：“楚楚，我陪你回去。”
    褚楚没说话，像是失神般看着清河郡的方向。
    整个顾府开始轻轻收拾东西，气氛沉重的让人不敢轻易说话。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褚楚就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出了城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但是马车依然没有停下，顾元章看着褚楚不声不响的模样，心里焦急却又不敢说话。
    实在是她的样子让顾元章有些害怕，像是不顾一切的漠然，随时都会飘走。
    而他，抓不住这抹清凉的月光。
    昼夜兼程的赶路下，褚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元章忧心不已，只能要求随行的太医不停的改方子。
    清河郡，
    褚楚下了船，看到等候在岸边的褚璟，眼眶泛红，却又强忍着泪意。
    褚璟看着妹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单薄身板，还有苍白的脸色，心疼的说：
    “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又挑食了。”
    褚楚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低声说：“三哥，我们回家吧。”
    褚璟：“好，哥哥带你回家。”
    其实褚父褚母早已下葬，清河郡距离京城实在是不近，一来一回也要花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而褚父褚母也不可能等那么久才下葬，虽然第一时间让人往京城送信，可是总归是赶不及的。
    两天后，褚楚站在村里的墓地旁，看着褚父褚母的墓碑，无声的流泪。
    “阿九，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痛彻心扉。”褚楚在识海中，低声对自己的小兽说：“真的好难受啊。”
    阿九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也难受的红了眼眶，安慰道：“主人，不要伤心，他们还有来世，这不算结束。”
    褚楚祭拜完父母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看了一天，谁也不敢上前劝。
    晚间，褚家老宅里。
    褚家人都回来了，没有人怪褚楚，大家都心疼的看着消瘦的妹妹，劝慰她不要太伤心。
    褚楚坐在饭桌上，抬眸望去，突然出声说：
    “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阿爹阿娘身旁吧，正好陪陪他们。”
    顾元章手里的筷子突然就掉了下去，褚大哥脸色也变了，轻斥道：
    “不许说这种话，你还小，等到百年后，有的是时间陪他们。”
    褚楚却笑着说：“我活不长了，你们也不用劝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等我走了，也不用伤心，因为我……想爹娘了。”
    听到这话的褚家哥哥都红了眼，看着小妹妹安然的神色，都说不出话来。
    顾元章手上青筋暴现，想到太医说的话，浑身颤栗不安。
    晚上，顾元章拉着褚楚的手，用力将她冰凉的小手暖热，祈求般看着褚楚，说：“打起精神来，好不好，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的。”
    褚楚整个人都蔫蔫的，她看着顾元章，温柔的说：“我……我陪不了你了，但是我很开心与你同行的这一路，希望以后你能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顾元章伤心的看着褚楚，“我只想让你陪着我，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他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有些胡言乱语的说：“是我不好，我没保护你，从前也做的不好，是我太自大了，我改好不好。”
    回想两人这几年的生活，顾元章一直知道他们之间存在问题，可是又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他在感情这件事上，没办法做到游刃有余。
    褚楚：“你没错，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很开心，也很幸运能遇到你。顾元章，你要往前走，别总是回头看过去。”
    顾元章将脸埋在褚楚手心，遮住他泛泪的眸子，没说话。
    褚楚就像是一朵精心娇养的花朵，盛开的美丽，却也易碎，顾元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衰败。
    直至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