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慈父情怀

    云妃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据她离宫也将近二十日！司马廉的心里有一丝酸楚，这个女儿，终究走到了这一步！沈烨泽顾着司马廉的脸面追赐云安居士封号，不入皇陵，可在静安寺的后陵安葬，得享佛寺香火！

    司马廉顾着体面，不管他愿不愿意还是在云妃的死讯传来的时候，第一次去寺里看了看她！

    寺里的师傅说，云妃从来了之后，便身子不是很好，云妃独居的后山，每天都有太医和寺里的师傅前去诊脉，药喝下去，却不见好转！到后来，云妃便不再让大夫过来了！

    主持宽慰道，想来云妃娘娘是与佛有缘的，自应是善心感念，必是困业的解，得以超脱了！

    司马廉心里冷笑，超脱？她是超脱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大人可要去见见云贵妃娘娘？”主持说道，“云妃娘娘的遗体如今就在偏殿！因着出家之人的规矩，过身的人便是舍弃了肉身，得以自在！所以也没有停灵的讲究，若是大人不反对，老衲今晚上便主持火葬，以求身化尘土！然后骨灰会葬入塔林！”

    司马廉双手合十，“就依大师之言！”然后抽身来到了偏殿！偏殿里极其安静，甚至都没有烧纸！这是他的大女儿，曾经，自己也是极其喜爱的！他爱惜她，也爱她的母亲，可惜，那个女人终归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不管自己怎么挽回，她始终要离开自己！就像此刻的司马云蕊！

    “你终归走了跟你母亲一样的路！”司马廉叹了口气，“为何，你们不懂我的雄心跟谋划啊！为什么啊！”

    “大人！”春娟从门后悄然走了出来！“春娟见过大人！”

    “小姐走的很安详，大人节哀！”春娟显露出了不同往日的伶俐。

    “嗯！”司马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春娟！好歹是她的丫头，却连个纸钱都被给他烧，但此刻他却没有发作，“她最后的这些日子可有异常？”

    “并没有！”春娟恭敬地跪下，“小姐虽不与我亲近，但我一直在外间伺候，并未见有什么异常！小姐偶尔会去湖边坐坐，也不会耽搁太久！来往也是些讲经的僧人，我想没什么大碍！”

    司马廉的眼底疑虑并未消散，低声的呢喃，“难道是我多心了吗？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非要出宫呢！”

    “想来小姐这些年一直醉心佛法，是早就出家之意！这次曦公主一提出来，可能小姐就动心了！”

    “但愿是！”可司马廉总觉得最近的巧合太多，仿佛山雨欲来！

    “大人”春娟有些局促的问道，“如今小姐去了，不知，大人之前答应我的”

    “放心！会遂了你的心愿的！”司马廉走了出去！“你这就跟我走，不然一个姑娘留在寺庙也不是办法！出去之后，你便回府，你可以给大哥儿做个妾室，这辈子的荣华，便是到手了！”

    “谢大人，谢大人！”春娟满脸欣喜的跟着司马廉走了！

    二人不知，司马云蕊躺在那里，五感却未消失，她听着自己身边这最后一个人跟自己父亲的交易，心底一片凄凉！若是二人最后看她一眼，或许会发现，那个女孩，眼角的清泪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还好，司马云蕊听了慕容曦的话，凡事避着春娟，没想到，她真的只是利用自己罢了

    司马廉推说还有公务，也怕见了伤感，晚上的火葬不过来了，这也给了司马云蕊机会！

    火葬如期举行，大批的和尚唱念着经文护着云妃的遗体，走向了终点。

    但是林中惊鸟的一瞬间，没有人发现，遗体已经被人调换过了，推进火海的，不过是稻草人罢了！至此，云妃，云贵妃，司马云蕊，都随着那熊熊的烈火，消失在了人世间！

    朱子烟隐藏在随性的僧侣之中，火葬之后，从人群之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破风架着马车行驶在夜色中，他受命送二人离开京都！朱子烟看着马车中静静躺着的云蕊，眼底还有淡淡的泪痕，久别重聚的酸涩跟怜惜之情已经快要破胸而出，“破风公子，不知道何时云蕊才能醒过来？她这样真的没事吗？”

    破风的驾着马车，眼神如猎鹰般锐利的扫过周围，低声的说道，“朱公子放心，我家主人的药分寸把握的很好，她的脉息已经恢复了，估计一天之后就能醒过来！醒了之后，再调理几次便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朱子烟从包袱中取出一件披风，替云蕊披上，马车驶过街头，云墨斋隐没在黑夜中，店里的大门已关，但仍留下了一盏孤灯，透过孤灯的影子，朱子烟隐约看到了一对年老的夫妻坐在那里！眼神克制的往外看去！

    朱子烟撩开马车的帘子，跟他们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感激和愧疚！他用嘴型无声的说着，我们很好，父亲母亲保重！而对面的父母已然是热泪盈眶！

    当他决定跟云蕊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对父母尽孝了！夜深人静的宗祠里，朱子烟跪在父母面前，娓娓的诉说寺庙里曾经的那场偶遇，无奈分离的煎熬，和这些年自己对云蕊的挚爱！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老天没有辜负他！他等到了，所以求父母成全！

    朱父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慢慢的接受！曾经，他有太多的疑惑，可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儿子多年未娶的真正原因！原来，他的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也藏着这样一个女人！

    “父亲母亲，她这一生，被母亲抛弃，被父亲当做棋子，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得！我心疼她，我想带她远离这一切的枷锁！”

    “儿啊，这事儿太大了！这皇帝的妃嫔，又是重臣的嫡女，哪里是我们平常人家能够承受的起的啊！”朱夫人言语都哆嗦了！“这么多年了，你都藏了这么多年了，又何必旧事重提啊！”

    “你要做什么！”朱老爷稳了稳心神！“你今日既然说出来，必然是有了决断了！”

    朱子烟深深地叩了叩头，将宫里同意云妃离宫的事情，跟为了躲避她父亲的控制，准备假死一事说了出来！

    “孩儿自知这事儿，是将父母家族都置于险地，那司马廉大人能这般的利用自己的女儿，想来也不是善类！可孩儿今生所求，只有她！她愿意为了我逃离出来，父亲母亲，我也不能负了她啊！”朱子烟的眼底满是泪水，对着祖先叩首，在叩首！“只是，恐怕连累了父亲母亲！”

    朱老爷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逃出去之后呢？你准备带着她浪迹天涯？”

    “我想带她回老家去，那里远离京都，也有咱们家的祖号，想来应当无事！”朱子烟恳切地说道，“宫里的贵人，会给我们安排人送我们前去，只要能顺利脱身，一路应当无碍！”

    “那人稳妥吗！”朱老爷问道。

    “稳妥，贵人身份极其尊贵，且他已经把这事儿告诉了陛下，得到了陛下默许！”

    “什么？皇帝也知道了？”朱夫人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陛下是明事理的，云蕊入宫后，虽不得陛下宠爱，但陛下也尊重她出宫再嫁的决定！”

    “子烟！”朱老爷的眼神坚定，“你知道的！我们家时代经营书局字画，虽是商贾，但也算是读书人家！自然懂得是非曲折，我跟你母亲不是迂腐之辈，你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也能够为自己的选择坚持，为父，很欣慰！”

    “老爷！”朱夫人不敢相信的看着朱老爷！

    朱老爷用眼神制止了她，“这位姑娘历经坎坷，也算是不易！既然这事情已成定局，我朱家也愿意收下这个儿媳妇！从今后，老家的分号便是你的产业了！为父只有一个要求，一年，让我和你母亲去看你一次！这样，我们也算是一家团员了！”

    “父亲”朱子烟哽咽道。

    “你不用担心我跟你母亲，我们身边还有你幼弟和妹妹！”朱老爷说道，“只要你们好好地，我跟你母亲，就满足了！”

    朱夫人掩面而泣，“儿啊，你从小不在我们身边，却不想，此刻又要走”

    “孩儿不孝”

    朱老爷将朱子烟扶起来，“起来，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离开了家，你便是要独当一面了！凡是要坚强忍耐！”

    “是，孩儿明白了！”

    马车渐渐地驶向远方，朱子烟的眼底湿润，自己确实不孝，让自己的父母，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不过来日方长，他们一家终归有团圆的一天！！

    月色轻薄，慕容曦依靠在窗前，看着一抹弯月，沈烨泽看着她，“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云蕊此刻应该出城了！”

    “嗯，差不多！”

    “总算，是成全了一对璧人！”慕容曦浅笑。“这份功德算你一半如何？”

    沈烨泽浅笑，“都算在你身上好了，若是上天真的算功德，那便把这份功德填给你！”

    “云妃一走，其他的妃嫔这些日子也陆陆续续的离开，这么大的宫廷，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冷清？”慕容曦正视着沈烨泽！

    沈烨泽浅笑，“这不是你我一直所求么？怎么又这么问？”他拥着慕容曦，“若是我觉得冷清，我们就多生几个孩子？嗯？”

    慕容曦撇撇嘴，“生一沓，估计也填不满你的后宫！”

    沈烨泽哈哈大笑，“曦儿若是真的生一沓，估计那些老臣再也不会担心我的江山后继无人了！”

    慕容曦瞬间脸红了起来！

    笑过之后沈烨泽想到了什么，“你那弟弟最近在干什么？”

    “小安？”慕容曦没想到沈烨泽怎么提到了他。

    “自从闵青鸾走了之后，这孩子也不哭，也不闹，倒像是真的长大了！本来自从那次代理朝政之后，他便少去六部，可这些日子，每日都去，道当个正经营生在做了！哦，他的身体稍微好些之后便开始习练武功，前些日子还主动向破风请教呢！这孩子，竟然能低下头来向人请教，也是难得！”

    “怪不得！”沈烨泽勾起嘴角。

    “怎么了？”慕容曦有些疑惑。

    “前些日子我的线人来报，说是闵苍元刚一回去，便开始借着我们这边的势力开始跟他的长姐分庭抗礼！这些日子北境要增兵，他想是听到了消息，前儿个递了折子，自请随军北上！”

    “他要去打仗？”慕容曦吓了一跳，“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是打仗，只是给闵苍元做些形式罢了！况且，他这个年纪，在乡下孩子都得好几个了！再说了，他要去北境，难道仅仅是为了去锻炼自己？”

    “他是要”慕容曦恍然大悟，笑眯眯的说道，“看样子，他这是要千里追妻去了呀！”

    “正好，他要去，我也能放心的给北郦送去一份大礼！”沈烨泽的眼角微扬，慕容曦知道，这是某些人要倒霉的征兆！

    “你要做什么啊？”慕容曦拽拽他的衣角，“不管做什么，我唯一关心的就是小安的安全，你得保证他不会再受伤了！”

    沈烨泽嗤笑，“放心，他这次去，绝对是得大于失！这场北郦之行，这小子若是事儿办的漂亮！那便是南昭的功臣！”

    北郦老国王已经就剩半条命了！闵苍元这次来南昭便是要借南昭的势力回去坐稳王位的！可是，就凭他对慕容曦的冒犯，他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得到心中所想！或许，让闵苍元费尽全力，得到之后才发现那个这是个烂摊子，才是最有意思的！

    御书房里，沈烨泽看着大大方方坐在自己面前的慕容曦，不由得冷笑，这小子真是个刺儿头！“叫我来干什么？”慕容安不耐烦地问道。

    “听说你要从军北上？”

    “怎么？你怕我到了军中，再给你惹出什么反叛来？”

    沈烨泽嗤笑，“你有那个本事吗？”

    慕容安大剌剌的喝了一口茶，“要不，试试？”

    “这次的大军过去，没有仗打，你知道吗？”沈烨泽问道。

    “我本来也不是去打仗的，只是历练历练罢了！”慕容安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