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怀孕的女人

    今夜的天气，跟她蹲在程陌家门口那晚的天气差不多。阴沉沉的，似乎随时要下一场大雨发泄一下。不过倒是更方便了程陌等人的撤退，不到百人，悄无声息的隐匿起来，如同今晚的天气，随时等待机会狠狠的发泄一场。

    “害怕吗？”程陌问。

    “不怕。”白林回答，可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的苍白，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程陌拿出枪打开保险递到她手上。白林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颤抖着接过。程陌握住她的手，一起握住了枪，随意找了个方向，“开枪。”

    “我不……啊！”白林正想说不敢，程陌突然扣动扳机，碰的一声，白林吓个半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干什么！你这样会把人引来的！”白林道。

    “还怕吗？”程陌问。

    白林沉默了，再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声音也变的坚定：“不怕。”

    程陌点点头，又问：“如果今晚死在这里，会后悔吗？”

    白林看着他，很认真的回答：“我本就没有退路不可能会后悔。从今以后，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有些事在想象中可能会很恐怖，实际上经历过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你替我救我弟弟，就是救活了我，从此，我将为你而活。”白林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人心上，轻的如同一根绣花针，却被那尖锐的针尖扎的有些刺痛。

    刺痛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戳开的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飘了进去，又有什么东西飘了出来。

    黑暗中，看不清程陌的表情，但白林似乎感觉他笑了。

    雨果然还是下了，不过还好，今天的老天爷比较沉得住气，只落了点绵绵小雨，将将把人的衣服浸湿。惩罚的力度虽小，结果却是一样的。可惩罚的同时，又给人一个好处，将撤退的痕迹都洗刷了一遍。

    老天爷到底是公平的！

    白林担心程陌的伤势，程陌担心白林的身体，于是带着她躲进了一座废旧厂房。白林正想替程陌检查伤势，就见远处突然射来两道车灯，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废厂房的门口。

    车灯直直的射进厂房内，白林和程陌压低了身子，躲在一堆纸箱的后面。如果来人是来追他们的，如果他们进来搜查，必定逃不过！

    程陌把枪拿在手上，轻轻的擦了擦，随即看向白林。白林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表情异常的坚定。

    车门打开了，下来了三个男人，一个染了一头黄毛，一个到处是纹身，就连脸都纹了半张，看起来有些恐怖。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点，只是衣服上挂饰太多。三人随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了看情况并没有搜查，又折回车上，拽出一个女子。估计是没有想到这里会来人。

    怀孕的女子！看身形应该也快生了，七八个月的样子。

    女子的手被绑着，嘴上贴着胶布，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三人丝毫不顾及她孕妇的身份，直接将她仍进废厂房。女子发出“呜呜”的声音，落地时还用绑紧的双手尽力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白林程陌对看了一眼，程陌收回手枪，按兵不动。

    黄毛掏出一把小刀在手上把玩，时不时的扔向女子，又接了回来，看她担惊受怕的样子，玩的不亦乐乎。

    纹身男直接一脚踩在女子的肩上，慢悠悠的蹲下身子撕开了女子嘴上的胶布。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女子哭诉。

    “不知道？”纹身男加重脚上的力度，慢慢在她肩膀上碾压。

    “我真的不知道！”女子疼的眼泪直掉，嘴上却没有松口。

    黄毛哼了一声，用刀抵在女子的肚子上：“说，你男人顾轻哲到底在哪里？再不老实我提前让你孩子出来见见世面！”

    白林心头一震，经历了今晚的这些，她不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看那黄毛残忍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说到做到。

    好在程陌及时堵住了她的嘴，她才没有大叫出声来，只发出了“唔”的一声。被那女子的惨叫声掩盖住，并没有引起注意。

    白林看向程陌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央求着，救救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程陌示意她稍安勿躁，却不敢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生怕她不受控制叫了出来，虽然外边只有三个人，他解决起来并不是多大的难事，但若是开枪引来其他人就大事不妙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忍忍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女子央求。

    “哼！既然你不说，就别怪我们在你身上发泄发泄。你男人吞了我们老大的货，害得我们差点被老大活活打死，他跑了，我们能不在他老婆孩子身上找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大的老大是谁？那可是张建刚刚哥！他背后靠的可是……”纹身男恶狠狠的威胁，最后那个名字，他眯着眼睛靠近女子的耳朵才说的，声音很小，白林他们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女子激动起来：“你们官匪一家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黄毛刀子一甩，俏丽的脸上就多了一道血痕，“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顾轻哲和他那个兄弟在哪儿，小爷我心情一好没准就放了你，如果不说……”他将刀抵在女子肚子上，女子吓的瑟瑟发抖。

    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害怕的事就多了起来。若只有她一个人，或许她就咬死不说，或许她就直接自尽。可想到肚子里无辜的宝宝，她如何强硬？

    “我真的不知道……”

    黄毛呸了一声，一刀划破女子的衣服，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给顾轻哲送份大礼了，你说，他要是知道你们的宝宝提前出世得多高兴啊！”

    眼看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接近自己的宝宝，女子崩溃的大哭求饶。那无助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白林忍不住就想冲出去阻止，她哪能眼睁睁看着如此血腥的事情发生。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忘记了害怕，忘记了一切！

    程陌将要阻止，突然外边响起“碰”的一声，不知是谁开了枪。白林吓的呆了一下，没有再动。

    “欺负个女人算什么！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来抓老子！”外边传来一个声音。那三人对视一眼立即追了出去。而黄毛百忙之中也不忘将手中的刀插进女子的胸膛。

    那个声音……白林感觉有些熟悉。一时也分辨不出。

    几个恶徒已经走了，留下女子瞪大着眼睛，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许是生的意志太强烈，刀子直插心脏竟也没有立刻死掉。

    白林这才回过神来。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程陌看危险暂时远离，便没有阻止。

    女子没想到这里还有人，眸中一亮：“孩……孩子……救……”

    白林瞬间红了眼眶，伸出手却不知该怎么做，她知道这女子一定活不成了！

    “救救她……”白林求程陌。

    程陌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同死水惊不起半点波澜，“没救了。”

    女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里还无意识的喃喃着：“孩子……救孩子……”然后，再无半点声息。那双瞪大的双眼是如此令人绝望。

    白林崩溃的大哭起来。眼看着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白林的心还承受不住这样残酷的事实。此时她的面前，无关好坏，无关对错，看到的只是生命流逝的绝望。

    她害怕起来，她害怕死！

    程陌静静的看着，竟没有阻止，仿佛从来没考虑过会不会引来人。等她发泄了一会儿，才说：“她的孩子或许还有救。”

    白林抬起头，眸中闪过难以言表的欣喜：“对，孩子，救孩子。”

    程陌将插在她胸膛的刀拔了出来，划向肚皮，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做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白林不敢再看，转过头大口的喘息着。

    尽管看不见，她似乎也能感觉到程陌的一举一动，他如何挑破肚皮如何从满是鲜血的脏腑中找出孩子，尽管闭上眼，这一切也仿佛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还活着。”程陌寻常的声音也仿佛变成了天籁。她转过身去，见程陌的手上捧着一团血淋淋的婴儿，如此脆弱，只要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程陌的手有些发抖，很显然，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故意挡住身后的女人，不让白林看见她的惨状。

    白林颤抖着手拍了拍婴儿，婴儿终于发出“呜呜”的声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哭了，是个女孩……”白林轻轻的说，然后捡起地上她母亲衣服的碎片将她裹住。又脱下自己半干的外衣包着。

    “赶紧送去医院，不然恐怕……”

    程陌嗯了一声，任由她抱着。好在那三个人的车还在外边，两人直接把它开走了。一路狂奔医院，再没有顾忌什么追兵。

    或许就是这么肆无忌惮，反而没有被怀疑。或许是上天可怜这个孩子，一路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