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谁会回头

    饶是云枝知道容生可能杀不了自己，但是如此近距离感受到容生的杀意，云枝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剑，出现在云枝面前就急促的停下。

    云枝甚至能感受到剑锋的凉意。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直观地凉意，也不是容生第一次要杀她。

    微微提起的心悄然放了下去。

    无为圣君做到了，容生果真无法杀她。

    然而云枝以为是无为圣君的功劳，却并不知道真正的真相。

    不，也许不是真相。

    也不知道是无为圣君在容生的灵魂中禁制的阻挠，还是容生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在最后一步，自己停下了。

    感受到云枝相安无事，叶澜松了一口气。

    他必须速战速决，师姐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想到这里，叶澜就收回寒光剑，从刁钻的角度朝容生刺去。

    原本按理来说，以容生的本事，想要躲过或者接下这招，都很轻松。

    这一招，本就是试探而已。

    然而让叶澜想不到的是，这一剑，就这么朝着容生的胸口刺过去了！

    在长剑入体的那一瞬间，叶澜的手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

    他，

    在伤害师姐之后，

    又伤害了师兄。

    伤害师姐那次还能说是被心魔迷了眼，而这次，可是他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做的。

    完全清醒！

    容生的血，顺着胸膛留下来。

    叶澜后知后觉的拔出了剑。

    就像一个容器低下破了一个洞一样，鲜血从那个洞口源源不断的留下来。

    “师父！”念之大喊道！

    飞速赶往容生这边，就想要查探容生的情况。

    然而容生一挥手就是一道禁制打在念之面前，阻止了念之的前进。

    念之被禁制阻隔在外，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念之的手放在拿到屏障上，满眼的担忧。

    “师父！师父！”

    容生却不为所动。

    他全身心都放在那柄小剑上，想要将那柄小剑推入云枝额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云枝冷静地说道：“放弃，你杀不了我的。”

    云枝是真的想让容生去放弃，但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想到了容生的性格。

    恐怕她越是这样说，容生就越是要杀她！

    果不其然，容生咬着牙，眉目间都是坚定。

    有鲜血，缓缓地从他口中流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澜那一剑，导致他的内伤，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云枝的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忍。

    她伸出手，抓住了那柄小剑。

    这小剑，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武器，但是出自容生之手，绝对是有质量保证的。

    就算她有锻体术在身，肉身比常人要强大，在紧紧握住这柄剑的时候，手上还是溢出了鲜血。

    “你……”叶澜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住嘴了。

    师姐，从来都是有自己打算的人，从来不做无用功。

    叶澜从来都是相信师姐的。

    但是他还是戒备着，一旦师姐有不对劲，他就带着她逃走。

    如果仅仅只是逃跑，或许还有机会。

    此时的容生因为云枝的异变，渐渐地平静下来。

    四目相对。

    沉默。

    云枝握着小剑的手不变，手中流着的红色鲜血，已经在一点一滴的，转变成绿色，转变成凝胶状。

    最终，云枝先开了口。

    “你从来都像是天上的神只一样，天塌了也从不动容，从来都是清冷的模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容生的眼眸微动，仿佛想起了过去。

    曾经的人，也是这么对他说的，这样清浅不着痕迹的评价他。

    但是他想说他不是神只，也不是故意要清冷。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反应，所以就不去做反应。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别人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接近她，拥有一颗热情又炽热的心。

    难受，就像是大病一场一样，难以呼吸的难受。

    云枝的话还在继续。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我并不是你的仇人，我除了能让你增长修为之外，我哪里能如此招你的恨？

    你这幅非要杀了我的模样，跟你过去真是大相径庭，你师妹若还活着，绝对不会愿意的！在她心目中，师兄永远都是那个清冷的神只，从来不畏艰险，从来坚持向上，从来向阳生长。

    不要说她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

    因为她还活着！

    她想这么说，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止住了。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少连累一个人。

    叶澜已经知道她了，还是不要让容生也知道。

    从来不畏艰险，从来坚持向上，从来向阳生长。

    听到这话的时候，容生莫名的有些想要哽咽的感觉。

    喉口，有些发堵。

    不管这雾兰仙参说的是不是师妹的心里话，但是他没想到，他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模样。

    他现在甚至都快要忘了，三个人在云苍一起奋斗的时光。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那洞府之中，在面对一些追逐利益的人，在日复一日的怀念着旧人。

    在这样的时间里，在仇恨的时间里，慢慢的腐朽下去。

    好好的一个人，腐烂成这个样子，如果师妹还活着，他都没胆子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只剩下一层清冷的坚硬躯壳，只要是熟悉的人就能轻易地去透过那层躯壳，看到他腐朽的内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雾兰仙参？

    因为，师妹一个人，在地下，他怕她孤单，怕她冷。

    他多次想要一死了之，但是一想到那些仇人还在这个世界上萧遥，还在踩着师妹的尸骨跳舞，他就恨，恨得想要杀尽天下人去为师妹陪葬。

    他越来越弑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四个不字的底线也越来越低。

    其实哪里有什么纯粹的坏人呢？他杀了恶人，也亦是杀了好人。

    所以杀人就是杀人。

    这些带着血的时光，早就腐蚀他。

    其实，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知道的，陪葬什么的，都是活人给自己的安慰。

    容生的目光，渐渐地悲戚下去。

    云枝继续说道：“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我们踩在同一条船上，我们没有仇，你只是被杀戮蒙蔽了眼睛，想要杀我去陪你师妹，然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想杀的人，我同样也想杀，所以，放下你的剑，好么？”

    “放下？放下什么？都走上了这条路，谁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