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悲伤的回忆（一）

    那是在我上初一的时候。
    家里也真是穷。
    不光是衣服，那么高早已知道臭美的一个少年了。
    都没有一件像样体面的衣服，穿得是破破旧旧褴褴褛褛的！
    甚至，还要穿我大妈送给我母亲的，一条陈旧却完好的侧面开口的女士长裤。
    着实让我羞窘，难堪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鞋子，也是如此！
    从小到那时，几乎就没有穿过几双新鞋子。
    不是捡父亲穿过的烂鞋子，就亲戚家送的旧鞋子。
    勉强糊住脚，漏风扑沓，裂着一张鳄鱼嘴，寒碜无比！
    走在人前，我每次都要像星爷演得“赌侠”里的那个周阿星一样，嘴里碎碎念地施展咒语道：
    “你们看不到我的鞋子！”
    “你们看不到我的鞋子！”
    “你们看不到我的鞋子！“
    “……”
    此时多么渴望自己的双脚，能够隐匿在虚空之中，谁也无法睹其“靓丽的风采”！
    要是哪一天，好不容易买了新衣服，或者是新鞋子啊！
    那简直就像是过年了一般，甭提有多高兴了！
    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惊喜若狂！
    仿佛就是生命中，最惊天动地最壮丽的历史性时刻！
    尤其是皮鞋，在那个年代，最是稀罕货。
    家境拮据的人想要拥有，那绝对是奢望！
    除非是有工作，或是家庭优渥的人，才有钱添置！
    当然，像我们这样贫苦的人家。
    肯定是不在之列，绝不可能买得起！
    每次，看到我家背后的那户周姓人家的帅气小儿子，穿着光鲜的休闲西服！
    脚踏油光锃亮的高跟尖头皮鞋，还钉着铁掌子！
    一路从远方潇洒地走来，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哒哒哒……”
    我就羡慕极了，神往无比！
    不停咕嘟咕嘟地咽着唾沫，内心火热，暗暗地祈盼着：
    “要是我有一双皮鞋，那该多好啊！”
    “哪怕是旧的都行！”
    可没料到，不久之后，境况却迎来了华丽的逆转！
    我们家竟然拥有了，一双六成新的旧皮鞋！
    不过，不是我的，而是父亲的。
    有一次，父亲到我远在县城工作的二姑家里玩。
    我的二姑，便给了他一双六成新的旧皮鞋。
    当父亲把那双六成新的旧皮鞋，珍而重之呵护备至地带回家里来时！
    我直接就看惊呆了，感到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在我眼前的堂屋地面上，竟然有一双六成新的旧皮鞋，静静地躺在那儿。
    它看着我，我望着它！
    我们相顾默默无言，一切都恍然如在梦中！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
    围着它瞅了又瞅，摸了又摸，一万个舍不得离开。
    但，有蛮横暴戾的父亲在跟前，我不敢试穿它。
    我害怕我穿了他的宝贝皮鞋，他就直接胖揍我一顿。
    有一天，我趁着父亲不在家的时候。
    偷偷地把他一直“供奉”起来，自从拿回家来后不舍得，也没有穿过一次的那双旧皮鞋。
    从他珍藏的卧室里的某一处地方，取了出来。
    双手捧着来到了堂屋，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小心万分地套到了脚上。
    然后，站起单薄的身体，刚刚在堂屋还没有兴奋地走上几步，就被我的母亲发觉了！
    她直接就一声惊叫道：
    “昊儿，赶快把你脚上的皮鞋，给脱下来！”
    “你老爹给我说过，不让你穿！”
    “小心，这要是被他看见了，他一定会暴打你的！”
    我一听，顿时浑身一颤！
    接着，泪水便在眼眶里直打转，带着哭音地对着我的母亲说道：
    “娘，我真的就想穿一会儿嘛！”
    “都不行吗？”
    我的母亲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说道：
    “唉，昊儿，乖！”
    “听话，别惹你的老爹生气！”
    “他打起人来可没轻没重的，你会很疼的！”
    我瘪了瘪嘴。
    这个时候，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掉落了下来！
    我轻轻地哭泣着，在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边擦着眼泪，边慢慢地脱掉了脚上的旧皮鞋。
    感觉有一个世纪般的那样漫长，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虚脱般的那样心痛！
    ……
    即使是这样冒着被父亲痛揍一顿的危险，我也掩藏不住心中的那份深切的渴盼！
    之后。
    根本就不管不顾母亲怎样地劝诫了，胆战心惊而又无限热望地背着外出的父亲，又穿了几次那双旧皮鞋。
    而且，还是每次穿着它，跑出去玩。
    总是算计着父亲快要回家来的时候，就提前一溜烟地跑回家。
    把皮鞋脱下来，再将它悄悄地放回原处！
    这个时候。
    深感无奈的母亲，再也不愿意忍心看着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轻叹了一声，也忐忑忧虑地说道：
    “唉，昊儿，穿！”
    “可穿归穿，千万别让你的老爹瞧见了啊！”
    “他每次回家来，都是要去看一看，他那跟命一样的皮鞋在不在的。”
    “嗯！”
    我含着一丝恐惧，使劲地点了点头。
    可是，到底还是差点出事了！
    在这几次的偷穿皮鞋里，只有那最后一次却是最惊心动魄的！
    其他的倒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了！
    而那最后一次，却直接吓得我惊魂未定冷汗直冒，三魂丢了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