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狼

    苏轸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嚎叫，一惊之下，清醒过来。
    在他面前不远有头大灰狼，正盯着他流口水。
    苏轸寒毛直竖，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来不及关注涌进脑海的大量信息。
    也无暇思考他为什么会躺在小溪里，以致全身冰冷。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头盯着他的狼身上。
    他和这头比七八十公斤的大狼狗还要大一圈的灰狼，二者之间，隔着一条有半个击剑剑道也就是七八米宽的小溪，不然他早成了狼嘴里的肉。
    狼才不会立即扑上，吃掉他。
    不过，这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
    他没有武器反击。
    那就得逃跑。
    苏轸紧盯着灰狼，双肘撑地，脚后跟蹬地，一下一下，慢慢向后退。
    不能退得太快，更不能转身就跑，狼跟狗的习性一样，你越惊慌，它越会扑过来。
    果然，灰狼歪头看他，慢慢前逼，到了水前，止步了。
    苏轸往后退了没几下，竟然有气喘不上来的感觉。
    “身体这么虚啊？”
    他心下诧异。
    他没少运动啊。昨天还和朋友玩了一小时迅捷剑呢。
    灰狼看猎物不断远去，下意识一点急，往前走了两步，前爪迈进水里。
    它低头打量溪水。
    苏轸却趁此机会，连连后退，退到岸上，身体也逐渐温热起来。
    这时灰狼又抬头看他。
    他又放慢速度。
    突然，
    他压到一根拇指粗木条，木条上有刺，刺破了皮肤，很疼。
    苏轸不管疼，反手一抓，抓在手中。
    是根接近两米长的荆条。
    他用力一折，将荆条细头折断，保留根部那段。
    这段有二尺来长，软中带硬，成人拇指粗，类似击剑用的剑条。
    苏轸握住荆条，顿时有了底气。
    他立即起身，左脚直立，右脚向前迈出，呈丁字步，膝盖稍弯，右臂持荆条，与地面平行，呈击剑实战姿势。
    仿佛又变回昔日那个纵横击剑赛场的天才剑客。
    他原地跳动，挥舞荆条，威胁道：
    “别再过来了。再来，就算你是保护动物，我也杀了你。”
    他这么做是一是吓阻灰狼，一是为了熟悉身体。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
    很陌生，很虚弱，很不协调。
    左髋关节肯定受过大伤，有点儿跛，右肩关节也肯定受过伤，错位生长，肩膀无法伸直。
    不过，经过跳动，挥舞，他对身体的熟悉程度迅速增加。
    那边，灰狼先是被吓到，往后一闪，退回岸上。
    但见眼前的小东西只在原地跳动，感觉受到侮辱，不由发出一声低吼，踏入溪流，向苏轸猛扑过来。
    七八米宽，顶多一米水深的小溪，根本拦不住灰狼的。
    卧槽！只能迎战了。
    苏轸立时进入战斗状态。
    情况对他很不利。
    身体还没有完全熟悉。
    手里拿的是荆条，不是剑，尖部很钝，穿不透狼骨。
    过去的对手全是人，现在是头狼。
    它的头靠前，重要刺击部位少。
    他只有一次机会。
    也就是说第一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过，他没有一丝紧张，也没有害怕。
    万变不离其宗。
    打击对手的弱点和破绽是没错的。
    苏轸身体放松，盯着灰狼的一举一动，寻找最佳攻击目标。
    奔跑的灰狼，一起一伏，十分有韵律，它的头始终朝着苏轸，眼睛一眨不眨。
    眼睛！
    刺眼睛！
    虽然这个目标只有硬币大小，但它是最软的地方，荆条肯定能刺穿。
    苏轸放缓呼吸，拇指和食指微动，控制荆条，指向灰狼头部，用身心去感应狼的奔跑节奏，等待出手时机的到来。
    噗踏！噗踏！噗踏！
    灰狼不仅踏在水里，也渐渐踏在了苏轸的心坎上，逐渐与预想的出剑节拍相重合。
    终于，
    灰狼过了河，没有做假动作，直接朝苏轸扑咬过来。
    到眼前才发现狼的大。
    苏轸看它就像看一头小牛犊。
    不过，他早已将它的节奏与自己的出剑节拍，完全重合到一起。
    现在，时机到了。
    荆条尖先动，领手臂向前。
    随后右步勾脚，小腿向前踢出。
    就像发起攻击的蟒蛇，蛇头带着身体猛然向前弹射。
    即将接触灰狼眼睛时，右脚踏到地上，小臂一抖。
    力量爆发。
    弓步刺！
    击剑里最重要的进攻手段。
    荆条尖瞬间击中狼眼。
    虽然这身体没有力量，但灰狼的迅猛扑击提供了足够的力量。
    扑！
    荆条刺进去，就像刺入果冻里，擦着眼眶周围的骨头，滑向深处。
    嗷——
    灰狼一声惨叫，头猛地一甩，跳将起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上猛带荆条。
    苏轸发力下压，想抽出荆条。
    嘎巴一声，荆条断开。
    他捏着半截荆条连忙后退，踉跄几步之后，眼前一黑。
    身体居然……脱力了。
    苏轸连忙大口喘气，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灰狼疼得上蹿下跳。
    苏轸扔掉荆条，一俯身，捡起块石头，紧紧盯着。
    灰狼在水里，一边跳，一边爪子乱抓向眼睛，肯定想把荆条弄出来。
    但荆条插得很深，又有刺，狼爪子不是人手，越碰越往里去。
    越挣扎越疼，越疼越挣扎。
    突然，它猛的一下高高跳起。
    苏轸连忙后退几步，以防它临死反扑。
    跳起之后的灰狼，直直落下，砸在溪水里，四条腿蹬直，一动不动了。
    死了！
    苏轸扔掉石头，心头一松，突然慌慌的。
    第一次杀生嘛，难免的。
    他连忙大口呼吸，竭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他可就是因为心脏病猝死的。
    “欸？我不是死了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有狼？”
    回过神来的苏轸，看着峭壁高处的一丝阳光，想起来这些问题。
    其实，他早前觉察到了异常。
    作为一名击剑运动员，教练，手臂是很粗的，但这脏兮兮的小胳膊小手，哪可能是他的。
    霎时，一股陌生的记忆，自脑海冒出来……
    苏轸很快明白了原委。
    “我的确死了，但也穿越了。穿越到了大岳王朝，一个叫苏真的少年身上……”
    大岳王朝所在的山海界武道盛行，推山倒海、捉星拿月的武道高手层出不穷。
    其辖下的东越郡，有家虎武威馆。
    苏真是这家武馆的短工。
    他原是个流浪儿，今年不到十岁，武馆招人采药，他来混一日三餐。
    前几日跟采药队伍进的无尽大山。
    怎料杂役弟子之中欺凌严重。
    杂役弟子崔虎拉了个采药队伍为他采药，付钱。
    苏真本来不是他队伍的，但看他是个小傻子，崔虎也把他拉过来，强逼他为自己采药，不给钱不说，还强迫他爬到峭壁立面采药。
    傻乎乎，体弱多病，又吃不饱饭的苏真，在今天上午就此摔落悬崖。
    苏轸在这时穿越过来，代替了原身。
    借着溪水，苏轸看到了一个小小少年的倒影。
    身高不足一米三，骨瘦如柴，体重都没三十斤啊。
    看到这副身体，苏轸有些后怕，要不是他有一手击剑绝技，这会灰狼可能都啃完肉了。
    “这孩子够倒霉。我穿越到他身上也够倒霉的。”
    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又给了我一条命，那我就得好好活着。
    霸凌严重，那退出武馆，回家就是了。
    他可忍不了这些。
    武道世界又怎样，凭他的天赋，哪里不能出人头地？
    苏轸打算一个人下山。
    可脑子里的记忆，让他打消了念头。
    不说苏真是个小流浪儿，根本没有家。
    就说无尽大山之中，猛兽凶禽，异兽妖鬼，一个普通人，想进出，那是十死无生的。
    苏轸还在脑海中看到了异兽肆虐的画面。
    一头比犀牛还大的异兽黑豹突然从林中蹿出，一口吞掉队伍前面的镖师，队伍大乱。
    看得苏轸一个哆嗦。
    就算他是以前的少年冠军，就手里有剑，面对黑豹，他也是十死无生。
    这世界如此危险吗？
    但接下来的画面，就让他惊叹了。
    从隔着上百米远的队伍中间，立时跃出一个雄壮巨汉，三步两步，横跨百米，迎上黑豹。
    巨汉挥舞血红双掌，与黑豹战在一处，狂风厉啸，大树倾倒，只是两三个回合，巨汉翻天一掌将豹头拍碎。
    “这就是武者吗？好强！比前世任何高手都强。高武世界里才有的。”
    苏轸双目放光。
    这种步法身法用到弓步刺上，那得多大威力？
    一步冲出击剑剑道，冲出观众席，刺穿击剑馆的墙？
    这一世，他一定要做武者！
    不！
    先长生，再做武者！
    先生存，再做喜欢的事。
    前世因病中断的剑客梦此刻又蠢蠢欲动。
    不过，梦想要一步步来，眼下还得回采药队伍，保住小命要紧。
    等下了山，再离开武馆。
    现在先从山谷里出去。
    看看山谷两侧，全是峭壁，高达好几百米，几乎垂直，又有云雾遮目。
    爬不上去的。
    去之前掉下来的地方看看。
    在找路之前，他又捡了一根粗长荆条，折断梢子，剩下四尺出头，既能当探路杖，又能当防身武器用。
    用荆条拨开岸边的荻花，沿小溪往上。
    没走多远，有瀑布声传来。
    又走一段路，便看到了瀑布，幽潭。
    到幽潭边，抬头打量。
    瀑布后面是峭壁，没有水帘洞。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坠崖奇遇，山洞得宝。
    峭壁上爬满了藤蔓。
    他左手抓住藤蔓，双脚蹬地，想用右手往上抓，但这身体根本不听脑子的，直往下坠。
    算了，再找出路。
    他返身又顺着溪流往下走。
    这时，天已经过午，北边峭壁上的一点点阳光也不见了。
    一个人走在峡谷里，只听到风吹荻花的沙沙声，溪流的哗哗声。
    走了四五里路远，人都饿了，依然没有发现出路。
    又走了一段，前方陡然一空，溪流好像突然断了。
    水声从下面隐隐传来。
    他走到边上，靠近一看。
    溪水陡然向下，坠入翻滚的迷雾之中。
    下面又是一处峭壁！
    苏轸暗道：“上下都有峭壁，我这是被困大山中间了？”
    就在此时，一阵怪异的声音，好似妖魔的呢喃，又好似欲女的呻吟，从迷雾中传来。
    强烈的诱惑意味，引得人心动摇，忍不住要往前跳下去。
    什么鬼玩意？
    苏轸很不舒服，赶忙退了两步。
    他一时之间也没招了。
    异界真是危险。
    刚穿越过来，还没怎么着呢，就遇到了狼，被困山谷，还有莫名的力量引诱自己去死。
    对付狼，他有击剑技术，可以杀之。
    爬山？
    看看另外三面几近垂直的峭壁，苏轸不由黑了脸，“想上，但身体它不配合啊。”
    而眼前的悬崖，往前一步就能跳，可以说很容易了，但他决定不跳。
    “出师未捷啊。穿越而来的我，竟然被困在山谷之中。”
    想长生，想在武道上出人头地，这些梦想要全部折断在这山谷中吗？
    这时，迷雾中的怪异声音变大了些，钻进他的耳朵里，脑子里，搅得他发昏。
    “又引我往前跳？你他么这么想吃席啊？我就是饿死在山谷，也不会跳下去。”
    苏轸很恼怒。
    前世猝然倒在踏上人生巅峰前的遗憾，让他格外珍惜生命。活着，生命之花才能绽放。
    他转身往回就走。
    没走多远，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面板，名字：无尽探索。
    姓名：苏轸
    寿命：0年0天0时18分59秒374
    境界：凡人
    功果：0
    元神：27
    元血：0
    元气：0
    功法：无
    武技：无
    技艺：无
    金手指，来的可真是时候。